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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巷十七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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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他的外套，“湿了，有什么用？”
“我说，你怎么这么麻烦？”赵燃抓住我的胳膊朝衣袖里塞，“总比没有好。你要是生病了，你妈一定会怪我没照顾好你。”
我“呸”了一声，“谁要你照顾了？再说了，我妈才懒得管我呢。”
“随你怎么说。”赵燃把拉链头朝上拉了，“哎，江灿若，说说呗，你今天咋回事啊？怎么就跟王桓那小子较上劲了？他是一点就着的脾气，你不知道吗？”
我愣了愣，“没什么。就是看要下暴雨了，有点着急。”
“是吗？我说，你是不是看我跟他们玩得起劲，心里不痛快？”
赵燃望着雨中的茫茫天地，我盯着他的侧脸，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十年后，当我不得不和赵燃做个了断，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发生矛盾的这个雨天，我彻底明白赵燃自始至终都掌握着我的心思，这注定了我在这场十几年的博弈之中，差点输得一无所有。
雨下了大概半小时才停，天完全黑了。网吧老板真想得出来，把网吧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个公交站台像是废弃了，一辆公车也没见到。
到家已经是七点多了，我跑进浴室洗澡，洗完之后蒙头就睡。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赵燃和严美丽说话的声音。
卧室的灯开了。我将被子掀开一点，看到赵燃站在门口。
“你这就睡了？等等，你不会真感冒了吧？”赵燃一手摸着我的额头，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差不多啊。”
“我没事，就是瞌睡。”
“好吧。”赵燃在床边坐下，压低了声音，“灿若，你今天跟王桓那家伙闹得不愉快，我又丢下他们去找你，以王桓的性格，说不定会找你麻烦，你最近注意一点。”
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但我还是笑了笑，“不会有事的，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没事当然最好。王桓知道我跟你关系好，应该不会找你麻烦。不过万一……你说我是帮你还是不帮呢？”
我伸出脚轻轻踹了他一下，“谁要你帮？”
“好好好，不要我帮。我回去了，你睡你的。”
赵燃猜得没错。周三下午的体育课，我中途去了趟厕所。解决完准备出去，王桓和另外两个男生刚好进来，我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旁走过，王桓忽然将我扯回厕所，另外两个男生关了门。王桓把我朝墙推去，他的力气很大，后背撞上墙壁，疼得我直咧嘴。王桓捏住我的下巴，“你知道不？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一看到你就想抽你。”我任由他说，正是上课时间，厕所里除了我们几个再无旁人，若是反驳他，只会被整得很惨。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王桓拍着我的脸，“那天你不是挺厉害吗？有赵燃撑腰是吧？”王桓朝我的小腹捶了一拳，我不得不蹲下身子。王桓退后，另外两个男生接连踢了我好几脚，我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护住头部。王桓点着了烟，我忍不住一阵咳，他伸出脚挑起我的下巴，“我最瞧不上你这种人，成绩好有个屁用？”
我还是沉默着，但我拨开他的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崭新的裁纸刀。
“他有刀！”王桓旁边的男生叫了起来。
“你鬼叫什么！”王桓冲他吼着，“有刀怎么了？你他妈没见过刀？”
我刚想直起身，王桓直接踹在我的手上，裁纸刀飞了出去。“我X你妈”，王桓顺势往我的前胸猛地一踹，我使劲咳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已经流血了，厕所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踢开，有人冲了进来。我努力睁眼朝斜前方看，发现是赵燃，他的手中抓着一根木棍。赵燃喊了一声“灿若”，我听出他的声音在抖。
“呦，赵燃。”王桓怪笑着望向赵燃，“怎么，想打架啊？”
赵燃扬了扬手中的木棍，“我不想闹事，所以我劝你赶紧走。我已经让人去喊教导主任了，估计马上就到。如果你还要打，我赵燃奉陪。”
“呸！”王桓朝地上吐了口痰，“行啊赵燃，居然喊那老东西。”王桓从地上捡起裁纸刀，在赵燃面前晃了晃，“你的这个小跟班还行，还知道带刀。”他把刀塞进口袋，从赵燃身侧撞过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赵燃跑到我身边蹲下，他按了按我的脸，又抓起我的胳膊，我拍掉他的手，“你别动我了，哪儿都疼。”
“我X他妈的王桓。”赵燃的粗口反把我逗笑了，他瞪了我一眼，“还有心思笑，我背你去医务室。”
趴在赵燃的背上，我又想到他拿着棍子冲进来的模样，“你真行啊，还没动手就把他们吓跑了。”赵燃哼了一声，“教导主任谁不怕？而且，你是谁，他是谁？主任来了，倒霉的只会是他。”
“哎对了，你怎么会找过来的？”
“你还敢问。”赵燃微微偏过脑袋，下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如此近的距离，我能看见他嘴唇上方细小的茸毛，“我看你老半天不回来，就想是不是出事了，果然叫我给猜着了。”
作者有话说
我的第一篇文。有在看的亲，麻烦随便评论点啥，让我知道你们在看，感谢！
八
王桓并没有就此放过我。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跟赵燃骑车回家，经过一条并不宽的路，我发现王桓带着几个人骑着车跟了上来，我们很快就被逼到了路边。赵燃从单车上下来，把我挡在身后，“王桓，你到底想干嘛？为什么非要盯着江灿若不放？”
王桓笑了一声，“看他不爽，不行？”他带来的几个男生也围了上来。
“你这意思，是不肯放过我们了？”
“我可以放过他啊。只要以后每个月给我一百块钱的保护费，我立刻走人。否则……”
“你凭什么……”我想冲上前去，却被赵燃拦住，“你别动。”
“凭什么？”王桓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凭拳头比你硬。你要是掏不起钱呢，也可以，乖乖让老子打一顿，要是老子打得爽了，说不定就会放过你。”
“行啊。换个地？”赵燃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想打，我奉陪。”
“赵燃，本来这事跟你没关系，但是你硬要出头，我可不管你是谁。”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要打就打，不打赶紧滚蛋。”赵燃凑到我耳边，轻声道：“等会你放机灵点。”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被王桓带去了附近的一处荒地，王桓带的那几个人把我们围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王桓也不废话，停好自行车就朝赵燃亮出了拳头。我本就不会打架，赵燃纵然性子野，也敌不过王桓他们轮番的拳打脚踢。我被其中一个人撞到一边，突然想起来我裤口袋里还放了一把裁纸刀，便又冲了上去。
赵燃手里拿着一块砖头挥舞着，我把裁纸刀递给赵燃，王桓朝后退了一步，骂道：“X，你家是批发刀子的吗？”赵燃推出刀片，示威式地朝前一划，王桓还是怕刀子，朝后退去。我也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赵燃扯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后。
“王桓，刀子可不长眼。你放我们走，这事就算结束了，你说呢？”
“我X你妈！”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站在王桓身边的一个男生开口了，他刚刚被赵燃擂了一砖头，这会儿正捂着小臂。
“算你妈！”王桓把那个男生朝右边一推，“赵燃，你有种就把刀子扔了。”
“我为什么要扔？你们以多欺少，我可没那么傻。”
“你他妈！”王桓把手中的砖头扔了过来，我和赵燃都朝旁边一闪，这时候荒地那边突然传了男人的喊声，“哎哎哎？干嘛呢干嘛呢？”我仔细一看，居然是赵爷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赵燃显然也愣住了。赵爷爷大步走了过来，“你们这些小孩，放学了不回家，为什么在这打架？赶紧走！否则我报警了！”赵爷爷扬了扬握在手里的手机，王桓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扫着，末了，他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了。
“爷爷，你怎么……”
赵爷爷一摆手，“闭嘴。跟我回家。”我和赵燃对视了一眼，跟在赵爷爷后面离开了荒地。
我心里有些忐忑，推开门，严美丽从厨房里探出身子，赵爷爷和赵燃也跟了进来。我提着书包，打算先回房间，赵燃也跟在我后面。“站住！”赵爷爷的喊声在身后响起，赵燃只得转过身。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得到你吗？”
严美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也看出了我和赵燃的狼狈样，“你们俩怎么回事？”
“赵燃，你平时放学后，都去哪了？”
“爷爷，我们要和别的同学一起学习，您忘了吗？”
“哦……学习。这我就不懂了，你说说，在网吧里也能学习吗？”
“爷爷你说什么呢？我们确实在学习，你不信问灿若。”赵燃冲我使了个眼色，赵爷爷摆了摆手，“我不问灿若，我就问你。你也别跟我装了，赵燃啊，你欺负爷爷老糊涂，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跟踪你好几天了，知道吗？”
“爷爷你说啥？我是真的不懂。”
“我都让你别装了，为什么还撒谎？”赵爷爷把手中的钥匙朝赵燃身上一扔，“我知道你不是念书的料，玩游戏就玩吧，这我也不说了，但你为什么要骗我？那种地方乱得很，你又爱惹祸，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呢？今天，你看今天，要不是我正好跟着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您能别提那个人吗？”赵燃突然吼出了声，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赵燃转过头瞪着我，我的身子不由得一抖，赵燃甩开我，跑出了院子。
“赵燃你去哪？”我准备追出去，被赵爷爷喊住，“灿若你别管，我倒要看他回不回来吃饭。”
“哎呀爷爷，我就跟去看一看。您又不是不知道赵燃的性子。”
赵燃并没有跑去什么地方，我在池塘旁边的林子里找到了他。六月的傍晚，天黑得迟，光线还未散尽，赵燃已经爬到了一棵粗壮的枫树上。
我把书包扔在地上，叉着腰朝树上喊，“赵燃你在那上面干嘛？赶紧下来，回去跟你爷爷道个歉。”
“别管我。”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看在咱俩是……下来吧，好不好？”
“我都说了别管我，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赵燃突然把手中的树枝朝我这边一扔，我故意没躲开，树枝砸到了我的额头。
“蠢啊你？干嘛不躲？”
“还在生你爷爷的气？”
“你说呢？”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树干，“我可以上来吗？”
“上来呗。”
我抱住树干，手脚并用地往上蹭，我并不擅长爬树，望着上面的赵燃，我忍不住喊道：“你就不能拉我一下？”赵燃终于笑了，“继续啊，你逞能的样子还真好玩，我还没看够呢。”
在赵燃的帮助下，我终于爬了上去。风从林子外面吹进来，树叶呼呼作响。赵燃转了个方向，我和他面对面坐在树干上，他盯着我的额头，“刚才没划到吧？”
“没有。”我拨开他的胳膊，“你刚刚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火？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爸啊……”
“别问这个，我不想说。”
“好好好，不问。那你要一直坐在这？”
“你能不能别说话？”
“你也有嫌人烦的时候？”
“哎我说你……你是不是要我治治你那张嘴？”赵燃伸手来捏我，我往旁边一闪，装模作样地“哎呦”一声，他立刻抓住我的胳膊，“别掉下去了。”
我坐直了身子，发现赵燃的嘴角还有血迹，我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上了他的侧脸，“疼吗？”
“没事。倒是你，没伤着哪里吧？等下回去，去你房间，让我检查一下……”
“赵燃。”
“嗯？”
“谢谢你。”
不知道赵燃使了什么法子，总之王桓没有再找我麻烦。初中毕业后，王桓去了他女友待过的职高，他的女友在他毕业前就已经变成前女友，据说是跟了一个“更酷”的大学生。后来我再也没见过王桓，他可能有了家庭和孩子，可能在工厂做工，可能仍整天瞎混，谁知道呢？Q城不过是个很小的城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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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九
2003年春天，“非典”的阴影笼罩了Q城，学校被迫放假。离中考只有几个月，这个假并不是白放的。赵燃也难得老实，缠着我让我给他讲题。
那天赵燃在我家待了一上午，中午他回去吃饭。严美丽不在，我盘算着做完手边的卷子就去做饭，院子那边突然响起拍门的声音。按说严美丽不会回来，我满心疑惑地开了门，站在外面的是赵燃。
“快关门！快关门！”赵燃把我往里推。“你干嘛啊？不是回去吃饭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哎呀不是。我爸来了。去你屋。”
“你爸？”我愣了愣，赵燃把我扯进了屋，我拿起他上午喝的杯子，倒了半杯水递给他。
“你爸来了，你躲什么啊？”
“一时半会说不清，总之我不想见他。”赵燃把水一口气喝光，“你吃了没？给我弄点吃的吧。”
“我看你……不像饿的样子。你跟你爸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哎呀……我说你这人……”赵燃叹了口气，“你真想听？”
“嗯。”
“好吧，那我简单说……我刚刚一进院子，看到我爸坐在屋子里，我爷爷也真行，明知道我不想见到他，还不提前告诉我……真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明明消失这么多年了。”
“你很久没见过他了？”
“你这不废话吗？”赵燃放下杯子，“灿若，咱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98年啊，怎么了？”
“那不就对了……我有六七年没见过他了。”
“那你妈呢？”
赵燃忽然沉默，望着窗外，“去世了。我小学一年级的事。”
“啊？”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赵燃摆了摆手，“都这么多年了。那时候我还小。她得了很重的病，在医院里走的。”
“然后你爸就不管你了？”
“他？我妈在的时候就搞外遇，我妈一走，更逍遥了，我爷爷跟他吵，他就跑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脸来找我们。”
“那你爷爷什么态度啊？”
“他能有什么态度啊？当年他是生气，这些年，估计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毕竟我爸是他亲儿子，况且我妈都死了。呸，我为什么要叫这种人爸？”
“但他确实是你爸啊。”我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他是回来补偿你们的呢？”
“补偿？”赵燃冷笑一声，“钱，他倒是一直给。听说他还有个女儿，只比我小一岁。一想到这个我就恶心。”
“啊？那他岂不是……？”
“没错，你想得对。好像当年结婚，他不是特别情愿。但不管怎样，我绝不可能给他好脸色。好了，大概就是这样，给我弄点吃的吧灿若。”赵燃又死皮赖脸地冲我笑。
院子那边又传来拍门的声音，赵燃起身走出屋子，我也跟了上去。“不是我爸就是我爷爷，灿若你帮个忙呗，不管是谁，让他们回去，别来烦我。”
“喂，这样好吗？”
“我现在不想见他，你就帮我一下嘛。”赵燃扯住我的衣袖摇了摇，我觉得他这样居然还挺可爱，“好了好了，别恶心我了。我去就是了，你先进屋。”
我开了门，但同时落了保险栓，门缝外，果然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仔细分辨，眉眼和赵燃那小子确实有些像。
“小伙子，燃燃在你家吧？”
燃燃？我差点笑出声，手伸到后面使劲捏了捏腰，才忍住没笑。
“叔叔，赵燃让我告诉您，请您先回去，等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回去的。”
“那他……”赵燃他爸似乎想进来。“叔叔，你们的家事我管不了，我就是个传话的。不过啊，我们虽然才十几岁，是非黑白还是明白的。您先回吧，我跟赵燃关系好，你问赵爷爷，他也知道的。我待会再和赵燃聊聊，您也别太着急了。”
赵燃他爸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冲我摆摆手，便离开了，我舒了口气，关上了门。
下午赵燃还是回家了。赵爷爷毕竟年纪大了，又是自己儿子，再怎么错，而今都看淡了。这些年，赵燃他爸一直按月打钱，虽然他人不在，但这方面还是尽了责。总之，过了几天，赵燃他爸离开了Q城，桂花巷又恢复了平静，仿佛这个人从未来过。
当晚赵燃又溜了过来，严美丽吃过晚饭又出门了，似乎SARS并没有影响她的兴致。我趴在书桌前写卷子，赵燃搬个椅子坐在旁边看漫画。
我看时间过了九点，拿笔敲了敲赵燃的手背，“看了一晚上了啊，上午那卷子还没做完吧？”
“你就让我歇一歇嘛，今天够烦的了。”赵燃的视线并没有从漫画册上移开，“还有啊，今晚我跟你睡了。”
“怎么又不回去了？”
“今天不是特殊情况嘛，我还是不想看到我爸，烦。我衣服都带了。”
“行吧，随便你。你干脆先去洗洗。”
“嗯。”
浴室是院子里单独的一间，虽然已是春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冷，赵燃穿着短裤哆哆嗦嗦地回了屋，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我搁下笔，也打算去洗澡。
“哎，灿若，说起来，我也只见过你爸几次呢。”
“你怎么突然说起他？没怎么见过他很正常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早就离婚了。”
“感情不和吗？……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没事啊。我妈那人你清楚吧？他们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反正我是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在一块儿的。
“你爸妈闹离婚的时候，你怎么想的啊？”
“还能怎么想？由他们闹呗。”
“那你会想你爸吗？”
“这让我怎么说……”我叹了口气，“一开始会啊，毕竟是我爸。他对我挺好的，一到周末就带我放风筝啊爬山啊。后来渐渐就不想了呗，自己的想法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赵燃笑了笑，“我说，咱俩可真有意思，认识这么久了，以前从来没聊过这些事。”
“你不说，凭啥让我说？”我觉得有些尴尬，“不说这个了，赵燃啊，我给你个东西。”
“啥东西？”赵燃从床上坐了起来。
“喏。”我从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赵燃接了过去，“MP3？这太贵了吧，我不能要。”
“拿着！”我瞅着赵燃，“生日快乐。”
“啊？”赵燃挠了挠头，又嘿嘿地笑了，“你记得啊？”
“我当然记得。本来上午要给你的，结果忘了，然后又是你爸那档子事……我让店老板下了不少歌，你听听。”我拿起书架上的耳机扔给赵燃，他捣鼓了一下然后开始摇头晃脑，“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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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非典”没有影响那年中考。七月，赵爷爷报了个旅行团，正好我要去Q城乡下的姥姥家住上一阵子，在我的怂恿下，赵爷爷同意赵燃跟我一起去。
我们在路边等车，严美丽叮嘱个不停，平时她对我根本没这么上心。我有些不耐烦，便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去，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严美丽拍了我一巴掌，“和你说的事别忘了。还有，让你姥爷多休息，太热天的，叫他别老出去忙。”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递给我，低声道：“里面是钱，装好了，到了就交给你姥姥。”我把袋子放进书包夹层，赵燃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此刻开口道：“阿姨您放心吧，我们一定听话，不会乱跑的。”我瞅了一眼赵燃，他穿着白色短T和绿色短裤，我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见我瞅着他，赵燃把鸭舌帽转向脑后。
客车终于驶来，我们上了车，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了。车里没空调，赵燃把车窗开到最大。车子开得很快，窗外的风带着热气呼呼地灌进来。赵燃搭住我的肩膀，我把他的手拿开，“别靠过来，热。”
赵燃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说：“灿若，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啊？”
“乡下能有什么好玩的？好心带上你，要求还挺高。”
“问问而已。你倒好，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赵燃“啪”的一声拍低鸭舌帽，“我睡会，到了叫我。”
客车在镇上停下，我推了推赵燃，他猛地跳起来，“啊？下车了？到了？”前排的人纷纷朝我们看过来。
“还没到呢。车只开到镇上，进村的路要自己走。”
我把赵燃推下车，“走吧，从那边路口朝里走。”这条路之前是土路，去年沿路的村子集资修了水泥路，要到姥姥家的村子，还有七八里路要走。
“灿若，你姥姥应该很好说话吧？”
“是啊，你长得这么可爱，我姥姥她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赵燃装模作样地“呸”了一声，“可爱能形容我吗？我是帅，明白吗？”他朝后退了几步，“不过，我觉得你倒是挺可爱的。”
“滚蛋！你也不照照镜子，X毛都没长齐，还帅呢，帅个屁。”我冲赵燃跑去，赵燃当然跑得比我快，“哎呦，好学生也会开黄腔啊？”下午三四点钟，光线还很充足，我追着赵燃逆光的背影，风从耳旁刮过，道路两旁尽是绿得泛亮的稻田。
严美丽已经和姥姥通过电话，所以姥姥见到我们，倒先拉住赵燃，问着他“多大了”、“累不累”，赵燃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就像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我打断姥姥，“姥姥啊，姥爷人呢？”
姥姥摆了摆手，“那个老头子，去地里了，估计快回来了，你们先把东西放了。”
快到晚饭时间，姥爷终于扛着个锄头回来了。傍晚的阳光把天上的云染成了金色，白烟从厨房顶的烟囱中飘出来，顺着风飘过门前的板栗树。
“呦，这是谁来了？”
我笑着喊了一声“姥爷”，接过他手中的锄头。姥姥白了他一眼，“还知道回来吃饭啊？”
“你这老太婆，催什么催，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姥爷坐在门口换鞋，看了看赵燃，“灿若，这是住你家对面那小伙子吧？”
“是啊，姥爷，我叫赵燃。”
“这是我姥爷，你乱喊什么。”
赵燃瞅了瞅我，“你姥爷不就是我姥爷吗？”
“胡说，什么我姥爷就是你姥爷？”
“好了好了，洗手吃饭吧。”姥爷换好鞋站起了身，“这小伙子我喜欢。”
吃过饭，洗过澡，我指挥赵燃把靠在墙边的竹床抬到门前的空地上。刚放好，赵燃便要往上跳，我忙拦住他，从屋里端来一盆热水，用毛巾把竹床来回擦了几遍，“好了，躺吧。”
赵燃跳上竹床，我忍不住提醒他，“轻点，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
我回屋里拿了个手电，走到竹床边，拍了拍赵燃的背，“哎，哎，往那边去点，”赵燃翻过身，换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抄起手电对着赵燃的胳膊来了一下，“哎呦，我让你还不行吗？怕了你了。”赵燃挪到一边，我心满意足地爬上竹床。
“灿若。”
“嗯？”
“这里真凉快，比城里凉快多了。”
“废话，山里面当然凉快。”黑暗中，只能看到前方几棵树的轮廓，附近的池塘，蛙的叫声此起彼伏，我发现树影里有几个发亮的点，“赵燃，你看那是不是萤火虫？”
“哪里？”赵燃一翻身，压在我身上，我缩了缩身子，“前面，树下面。”
“应该是吧。”赵燃从我身上挪开，“没想到这里还有萤火虫，我好久没见到了。”我也躺平身子，竹床堪堪可以睡两个人。白天万里无云，到了夜里，黑色的天幕上满是星辰，“好多星星啊。”
又是好一阵沉默，我迷迷糊糊地差点要睡着，突然胳膊被拍了一下。
“你干嘛打我？”
“蚊子。”
“放屁。”
“真的啊，你不信，拿手电筒过来照照。”我开了手电，他的掌心果然粘着一只死蚊子，还带着血。
“你怎么拍得这么准？”
“傻啊你。”赵燃把死蚊子蹭掉，“蚊子叫得那么响你听不见？”
“有蚊子！”
“啪！”
“啪！”……
第二天清晨，我被姥爷喊起来，“灿若，走，和我一起去给田里送水。”我顺手把赵燃弄了起来。刚出门，我瞥见姥姥挎着竹篮在小路上走着，想来是刚在河边洗完衣服。我们帮姥爷抬着抽水泵和水管，朝河边走去。
时候尚早，村子里很静，细碎的阳光落在河面，河水竟比我印象中要深许多，原来是上游水库开闸放了水。我们帮姥爷把管子拖进田里，又回了河边。我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甩掉拖鞋，脚伸进水里。河水还算清，能隐约看到水底的石头。赵燃用木棍捅着岸边的土壁，我忍不住道：“小心把水蛇弄出来。”
“怎么会。”赵燃像是发现了什么，蹲下了身子，“灿若，你看！”
“找到什么宝贝了？”原来是一枚鸡蛋，大概是附近人家的鸡下的蛋，“你眼睛还挺尖。”
赵燃也在石头上坐下，“水还挺凉的，中午我要来游泳。”
“啊？”
“啊什么？我说中午我要来这游泳。”
我以为赵燃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午饭吃过没多久，他就告诉我要去河边，我只得跟着他一起。
赵燃背对着我站在石头上，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我以为他要下水了，他又摸到内裤边，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赤/裸着跳进了河里。
这个赵燃，大白天就这么耍流氓。我暗暗骂着，捡起他扔在石头上的衣服。赵燃在水里玩得欢腾，见我坐在石头上一言不发，便冲我喊道：“灿若，你也下来啊。”
“我坐这里就行，你玩你的吧。”
我望着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投下来，竟有点出神。等我重新看向河面，却发现赵燃已无影无踪。“赵燃……？”我心中一惊，猛地从石头上站起来。
“赵燃！”
风吹过水面，荡起浅浅的波纹。午后的村子，此刻安静得吓人。
“嗨！”赵燃突然从数米外的水里探出头，我朝后一退，险些摔倒在地。
“是不是被吓了一跳！”
“赵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拿着你的衣服回去？”
“别生气嘛。”赵燃摆了摆手，三两下便从河里上了岸。浑身赤/裸的赵燃完完全全暴露在我眼前，我一时间竟不知道朝哪里看。他的头发不停地朝下滴水，身上也挂满水珠，刺眼的白光中，我竟有一种他浑身都在发光的错觉。我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竟有些恍惚，直到赵燃按住我的双肩，“灿若？灿若？”
赵燃大概以为我真生气了，并没有留意我身体的异样。我扭过脸，故意不再看他，赵燃想把我的脸扳正，我拍掉他的手，声音发颤，“赵燃，你能把衣服穿上吗？”
我把衣服扔给赵燃，转身逃离河岸，不管他在后面如何呼喊。没有了树木的遮挡，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我躲到路边一栋房子的背阴处，大口喘着气，身体的异样变化已经消失，但心脏还跳个不停。赵燃身子偏瘦，但已经有了肌肉的轮廓，他的身体我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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