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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卷珠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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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们在哪里聚众闹事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好好在家里待着,没招谁没惹谁,你们私闯民宅,意图行凶,我们才不得已自卫的,这叫谋反?”他冷笑着指着那些侍卫:“谋反是指造皇帝家的反吧?请问你是皇帝还是他是皇帝?一个小小的家奴,竟敢大言不惭地以皇家口吻自居,我看你们才是谋反!”
秀儿透过人缝一看,这位驳得众侍卫哑口无言的,竟然是平时忧郁自怜,前不久才闹过自杀的白花师兄。
正吵嚷不休,人群外又响起一个声音说:“秀儿,我陪你去总管府。”
秦玉楼看清来人,急忙出言阻止:“娥儿,你怎么下地了?快回去躺着,这事你不要管,你现在这身子骨,哪里都不能去。”
曹娥秀由翠荷秀扶着走了进来,虚弱地一笑说:“师傅别担心,我只是陪秀儿去见官,不牵扯私事,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秦玉楼还是态度坚决地拒绝道:“不准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不能受风的?连门都不能出了,还上街?你要是还想以后继续登台,就赶紧给我回屋歇着去。”又责怪翠荷秀:“你也糊涂,她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让她来?快扶她回去吧。”
曹娥秀的性子却比师傅还拗,任秦玉楼怎么说,师弟师妹们怎么劝,死活不肯回房,一定要陪秀儿去官府,嘴里反复强调:“我没事,反正只是坐车来去,到了那儿顶多旁听一下,又不用干什么重活累活,有什么关系。”
最后,在曹娥秀的一再坚持下,秦玉楼只好由着她,同时决定自己也陪着去。其实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老是一帮蒙古人在这里闹着不走,他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他在都总管府里还有些关系,也许到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至于勃勃,本是想死赖着不走的,但秀儿临出门前说了一句话:“你想继续赖在这里等官府的人来驱逐,那我随便你。”
勃勃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官府会派人来驱逐我?我看你在做白日梦呢,都总管大人可是我们蒙古人,他会帮着你们汉人驱赶蒙人?”
秀儿摇头叹息道:“光凭你这句话,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都总管大人是怎样的人。他亲口对我说过,如今已经不是马上打天下的时代了,要治理好国家,首先就必须安定人心,对百姓要安抚,不能再动不动就武力镇压。人都杀光了,谁去种田经商,谁来缴纳赋税?像你这样不可理喻,只会带着家奴拿着刀欺负汉人的恶棍,都总管大人绝不会纵容的。”
“我不可理喻?我是恶棍?”勃勃指着自己的鼻子,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大声重复着秀儿的话,那声音,那表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最后,他终于恼恼羞成怒说:“枉我对你姐姐那么好,对你家,对你那么好,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你们孔子说的一句话,‘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人果然都是没良心的贱货!越对她好,她越是想爬到你头上拉屎。你说我是恶棍是吧,那好,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恶棍是什么样子的。”
一番话把秀儿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了,虽然明知道跟这样的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还是忍不住冲过去质问:“你对我姐姐怎么好了?对我家、对我又怎么好了?把我姐姐活活地折磨死了,这叫对她好?把我们一家人逼得无家可归,这叫对我们好?你要做真正的恶棍就尽管做吧,那样至少真实,不会虚伪、恶心到让我想吐!”
勃勃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滚滚而下,手颤巍巍地指着秀儿,抽泣着大骂:“你这个恶毒的贱人,良心都让狗吃了。我对你姐姐那么好,对你那么好,你不知感激,居然还给我冠上‘把老婆折磨至死’的罪名,想要败坏我的名誉,让别的女人都以为我是坏人,不敢再跟我好。天下最恶毒的女人莫过于你了,亏我还这么喜欢你!”
一面哭,一面朝自己的手下吼着:“套车,跟这种没良心的贱人去官府只会白白丢我的脸,咱们回家去。”
他哭得伤心伤肝地走了,院子里的人都差不多石化了。
过了半晌,白花才回过神来,纳闷地问黄花:“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逼死老婆,逼走小姨,还一再强调说自己对她们‘那么好’?”
黄花也摇着头说:“我也想不通啊,最要命的是,他哭得真的很伤心,很委屈,说得也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像是装的,而是他真就这么想。”
连秀儿也糊涂了,这位禽兽姐夫,到底是无耻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第二折 (第二十场)午膳
皇宫,庄圣太后的慈福殿,正是午膳时间。
这是真正意义的家宴,除了太后,皇上,皇后,皇后的两个妹妹之外,就是窝阔台父子俩,再也没有别人。
其实这个时候留居宫中的其他部落的小姐还有不少,太后刻意只让皇后的两个妹妹来,其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无非就是不想分散帖木儿的注意力,好让皇后的两个妹妹有更多的机会跟他培养感情。
皇后察必,姓弘吉剌氏,此时已年将四十,她的两个妹妹图雅和索布德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她们的父亲受封忠武王,此时率领自己的部落住在济宁。
虽是家宴,皇后察必还是身穿大红礼服,头戴蒙古贵族妇女常戴的那种高冠,名固姑冠。她进来的时候,帖木儿向她行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当时就觉得她的样子很不自然。再跟两位弘吉剌小姐互相见礼时,不自然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帖木儿到底年纪还小,虽是修道之人,好奇心还没有泯灭,忍不住偷偷地再瞅了一眼,原来,这姐妹三人的眉毛都剃去了,代之以画上去的一字眉,也就是一根横向的,直楞楞的,细细长长的画线。
帖木儿只觉得后脖子一阵凉风,一年不回京城,京城的蒙古妇女就兴起了这种古怪的妆容,真是匪夷所思。好好的眉毛不要,剃掉了再画,就算画你好歹也画个眉毛样子啊,偏偏又是一条直撅撅的横线,这是哪门子的美呀。
他却不知道,他对人家的古怪眉毛感兴趣,多看了一眼——真的只多看了一眼——从此就给自己带来了无穷的烦恼。被看的图雅当时心里那个激动啊,真是小鹿乱撞,小心肝噗通噗通的:天那,这么清冷孤绝的男子,认为天上的白云也比大姑娘好看的男子,居然给了她饱含深情的一瞥!
至于为什么说那一眼是“饱含深情”的,这一点只有图雅小姐才有发言权,其他的人均无权置评。因为她才是被看的那个人,其余的旁观者均无法体会当时那春水哗哗,万物复苏的感受。如果你无法理解春天来临时大地那躁动的感觉,只因你不是大地,但你不能因此否认春天真的来了。
这一眼,太后帖妮和皇后察必也看在眼里,婆媳俩不由得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然后莫逆于心地一笑。太后的笑饱含得意,意思是:怎么样,我的办法好吧?皇后的笑饱含感激,意思是:多谢母后,我看很有谱!
有了这个小插曲,坐下用膳的时候,太后特意安排图雅坐在帖木儿的左手一侧,索布德立刻一屁股坐在右手一侧了,太后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正两个都是弘吉剌家的,肥水怎么流都不会流到外人田里去。
太后会如此热情地撮合皇后的妹妹与帖木儿的婚姻自然是有充分理由的:其一,皇后娘家也是势力强大的部落,如果两个部落能联姻的话,那绝对是强强联手,对两个部落都有好处;其二,皇后察必虽然不是皇太子真金的亲生母亲,但真金娶的太子妃阔阔弘吉剌却是皇后的亲侄女,忽必烈最喜欢的孙子帖木儿也是阔阔所出。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皇后和皇太后还是弘吉剌家的,这个家族乃是根深叶茂的显赫外戚;其三,太后自己很喜欢察必,这个儿媳妇的聪明贤惠是举国闻名的,忽必烈也很敬重她,纵然妃嫔众多,他和察必皇后的感情却是最深的。
举两个例子。忽必烈还是王子的时候,察必怕他冬天骑马会冷,就发明了一种衣服,用旧衣改制而成,后边比前边长,没有领子和袖子,穿起来特别方便,叫“比甲”。因为穿上又舒适又御寒,被人争相仿效,很快就流行了起来。
还有一次,已经称帝的忽必烈骑马回来告诉察必,今日太阳太大了,眼睛老是照得睁不开,察必就在他的帽子上加了一个檐。忽必烈一试,果然解决了这个多年的老大难问题,十分高兴,当即下令以后的帽子就照这个样子制作。类似“比甲”、遮檐帽这种东西,察必皇后还发明了很多,差不多每发明一种,立刻就会在蒙古人中流行起来。所以除太后帖妮外,皇后察必是蒙古族第二有影响力的女人。
这样心灵手巧、深得夫心的儿媳,在婆婆心目中肯定大大加分,爱屋及乌,连带着也看好她的妹妹。认为姐姐如此聪明,妹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因为,血统好啊。
窝阔台表面上为人粗犷,在战场上手轮一柄大刀,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其实内心是个很精细的人。他看到太后和皇后的表情以及座位的安排,哪有不懂的?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观察着在座诸人的脸色,尤其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帖木儿的脸色。本来,只要有宝贝儿子在的地方,窝阔台很难再把注意力投放到别人身上,只有儿子才是他的命根,其他人关他屁事啊。但这次是特殊情况,同席的人都太不凡了,能严重影响到他儿子未来的生活,所以他不得不密切关注。
当图雅姐妹一左一右地把帖木儿夹在中间坐着的时候,窝阔台看到儿子好看的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他心里立即明白:这两个弘吉剌小姐都没戏了。儿子是修行之人,是有身体洁癖的,他喜欢的女子都未必会碰了,何况他不喜欢的女子。就算太后最后不由分说地赐了婚,也只不过家里又多养一个女人而已,别指望儿子会跟她有什么关系。
总之一句话,要靠这姐妹俩替左相家添丁是不可能的了,这样的女人,在他窝阔台眼里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没价值的女人还敢骚扰他儿子,若依他的性子,应该一只手提起一个从窗口扔出去。可惜这是在皇宫,在太后和皇上皇后的眼皮底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两个蜘蛛精缠着。
帖木儿坐在姐妹俩中间,都快被她们炽热的目光给烤焦了。本来这些他也可以眼观鼻、鼻观心,当她们是幻象彻底无视掉,偏偏不识时务的索布德还在那儿兴高采烈地提议:“帖木儿,用过膳后,我和图雅姐姐去你家玩好不好?自从来大都后,皇后姐姐就把我们关在宫里,很少放我们出去,出去也是跟那些人去骑马。马有什么好骑的,在家的时候天天骑,到了大都,就想玩点平时没玩过的。”
图雅见妹妹大胆地向帖木儿发起了进攻,生怕落于人后,赶紧说:“我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大都最有名的四海楼是你家开的,外面的人都在传,说四海楼的四楼从来没人上去过,连楼梯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帖木儿还没搭话,窝阔台已经抢先替他作答:“那上面就是个暗楼,放些杂物的,有木梯可以上下。外面无聊的汉人多了,整天散播一些小道消息,都信不得的。”
索布德也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撒娇地求着帖木儿:“你能不能带我们上去玩玩?那楼很高,又在闹市区,站在那上面肯定可以看很远的。”
图雅又问:“都说四海楼最上面的天花板上镶嵌了一层宝石,光线暗的时候抬头看,会发现头顶上就像满天星星在闪耀,是不是真的呀。”
两姐妹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她们的确对远近闻名的四海楼有着浓厚的兴趣;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方面,还是想借机跟帖木儿混熟。
索布德见帖木儿没吭声,竟然伸手去拉他放在桌上的手,嘴里娇滴滴地嚷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可惜帖木儿的手飞快地闪开了,索布德的手落了个空。图雅见妹妹骚扰不成,心里暗喜,想验证一下自己的魅力,偷袭他的左手,谁知也没得逞。
这些台面上的小动作几乎让窝阔台笑出了声,心里得意地想:真是不自量力!我儿子敏捷得跟豹子似的,我都够不着他了,你们还想骚扰他?
第二折 (第二十一场)纠缠
图雅和索布德纠缠了老半天,也没得到帖木儿一丝回应。好在他也没有恼,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在听太后和皇上讲话的时候,嘴角还努力保持着微笑。似乎她们纠缠的不是他,她们的千般挑逗万种魅惑都与他无关。
窝阔台看着儿子那淡定洒脱的样子,心里涌现出的是深深的爱,还有无边的骄傲:我的儿子是最出类拔萃的,没人能跟他相比,只有他才是谪仙临凡,神祗再世,其余的都是凡夫俗子。
越这样想,越觉得两位弘吉剌小姐怎么看怎么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至于这世上谁才配得上他神仙般俊美出尘的儿子,他不得不遗憾地承认,至今尚未发现。
如此说来,就不给儿子娶妻了吗?当然不是,娶妻肯定是要娶的,但不是现在,不能捡到篮子里就是菜,最起码也要等儿子自己看上眼了再说。至于太后提醒的他年纪日渐老迈的事实,他也认为根本就不是问题,他这身板子,再活二十年也还抱得动孙子。
对窝阔台而言,再没有比强迫他儿子接受他不喜欢的女人更残忍更罪无可恕的事了,也再没有比让他开心,看他笑最快乐的事了。
就算儿子哪天同情心发作,带个女乞丐回家,说要娶她为妻,那也行!只要是儿子喜欢的,他就喜欢,即使是乞丐,锦衣玉食养个一年半载,照样贵气逼人。人不就是靠个衣装么,再尊贵的女人,扒下礼服摘掉首饰裹一块烂麻布丢乞丐窝里去,照样是个不折不扣的乞丐。
再说了,他们蒙古族,倒转去几十年,个个还在草原上住帐篷,烧马粪,随手抓一把草擦屁股蛋子呢,现在不都成了这片广袤大地上最尊贵的种族了?所以,什么狗屁贵族,都是哄人的玩意儿,有钱有势的人,不是贵族照样人人趋奉。等你家道中落,做了穷贵族,你再看看还有谁鸟你,头衔越高越成了笑话。
男人都如此了,何况是女人。女人的一切都是男人给的,要她贵就贵,要她贱就贱,捧在手掌里她就是朵花,踩在脚底下她就是坨狗屎。
因此,对未来的儿媳妇,他真没有任何要求。像这两位弘吉剌小姐,家族是显赫,打扮起来也算得美女,儿子若看得上她们,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情,但儿子看不上,他也绝不会有什么遗憾。他克列部的男人,还没窝囊到要靠跟有背景的女人联姻才能巩固势力的地步。
窝阔台这样想的时候,却忘了还有另一个人:他的堂姐,尊贵无比的皇太后。他儿子的婚事别人是无权干涉,但皇太后除外。
图雅和索布德纠缠不果,只得用眼神向皇后救助。皇后跟窝阔台套了半天近乎,见他始终在别的话题上兜兜转转,不肯对两家的联姻发表任何意见,她也无可奈何。她抬眼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太后,指望他们能帮忙说一句话。如果皇上肯直接指婚就好了,窝阔台再怎样也是臣子,断不敢公然抗旨的。但她知道皇上不会这么做,因为特别尊敬皇太后的缘故,对这位堂舅舅,皇上也一向敬爱有加,从不曾以君威凌驾其上。现在他唯一的儿子的婚事,皇上就算要指婚也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好在这个时候,皇太后笑着开口了:“帖木儿,既然两位妹妹这么好兴致,你就带她们出去玩玩嘛。她们从济宁来的,是远客,你是大都人,要尽地主之责。”
太后姑母金口一开,帖木儿再不乐意,也只得无奈地应承了下来。
图雅和索布德得到了太后的声援,大喜过望,立刻趁热打铁地说:“不如等下就出去吧,今日天气也好,时候也还早。”
其实她们真正想说的是,不如今日就指婚,今日就结亲,今日就洞房了吧。今日天气也好,时候也还早,什么都还来得及,我们都是朴素的好孩子,不计较礼数,不讲排场,不爱慕虚荣的。
帖木儿彻底无语了,他本来打的算盘是:当着太后的面先答应下来,等出宫之后赶紧离京回山上去,到时候管她们怎么想呢,从此死了这份心最好。却没想到,她们会仗着太后的纵容,把他逼得这么紧,一点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给他留下。
她们逼还算了,就当没听见,不搭理她们就完了,可是太后也帮着逼了起来:“今日天气真的很好,择日不如撞日,难得今天大家碰到了一起,年轻人,吃过饭就出去玩吧,留下我们老姐弟俩唠唠嗑。帖木儿你不知道,你不在家,你阿爸做什么都没心情,也不来看我,也不陪我唠嗑了,把我这个老太婆丢在宫里不闻不问的。”
帖木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太后的提议不置可否。皇后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两位弘吉剌小姐热切地看着帖木儿,窝阔台心疼地看着儿子,皇上则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一切,
窝阔台本是无法无天之人,唯独在皇太后和皇上面前不敢撒野,尤其是太后堂姐,在父母归天之后,是这个世上唯一让他敬重畏惧的人。既然太后开了口,他也不好替儿子讲情了,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骂自己:真是蠢蛋,居然带帖木儿进宫,以后不管太后说什么,坚决不带儿子进宫来了,免得被她们荼毒。
还有,今晚回去一定要跟儿子好好地解释,好好地道歉,千万不能让他误会这场相亲宴是自己和太后、皇后以及蜘蛛精们“合谋”的。要是又气跑了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儿子,叫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没错,他年轻时候是杀人如麻,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威震海宇,可他现在老了,什么也不求了,只想儿子能一直陪在身边,最好再添个胖孙子,那就一切圆满了。
第二折 (第二十二场)相约
午膳后,皇上和皇后告辞回去了,三个年轻人被太后“赶走”了,窝阔台则随太后进了里面的小会客厅。
还没坐下,先急着跑到窗前看儿子,此刻那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宫外,两个女孩拼命想靠拢一点,帖木儿则拼命想让开一点。窝阔台不禁大为心疼,叹息着说:“真是太难为他了,明明就不喜欢这两姐妹,还非要跟她们凑在一起。太后,这样强行撮合会不会又把他逼走啊,我好不容易借口给他母亲庆生才把他哄回来的。”
太后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有出息一点吗?在别人面前是一只猛虎,在儿子面前怎么就变成一条虫了呢?”
窝阔台不以为然地嘟囔道:“臣弟老来得子,又只有他这一个命根子,多疼他点也是应该的嘛。”又开玩笑地哄着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臣弟在太后面前也不是猛虎啊,也只是条虫。”
太后忍不住噗哧一笑,嗔了他一句:“我们姐弟俩加起来年龄都快一百五十岁了,你还在这里贫嘴”,说罢伸手示意他坐下,等他喝了几口奶茶,才语重心长地说:“就因为看你偌大年纪了,又只有这一个命根子,所以才不能任由他求仙问道。如果你儿子多,跑几个出去当和尚都无所谓,可你统共只有一个,跑了就没了,谁替你传宗接代?难道我们克列家的大房嫡系就这样断了吗?”
窝阔台惊讶地喊了一声:“太后?”
太后冷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学道?真把我当老糊涂了,我要是这么容易被人糊弄过去,今日住在这慈福宫的也不是我了。我在外面的时候不揭穿你,不过是给你和帖木儿留面子而已。再者,我也不想外人知道我们克列部未来的大族长,离开家不是为了习武,竟是为了学道!就算真的能修炼成仙,平地飞升,也不是我们克列部需要的人,我们需要的是能带兵打仗,能领导整个部族乃至整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人!像你,一生征战了多少回,为我们大元打下了多少城池,如此英雄的父亲,怎么能有个窝囊废的儿子。”
窝阔台急了,面红耳赤地嚷道:“帖木儿才不是窝囊废!你看他好像很文弱吧,其实他的功夫厉害得很,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把那天在四海楼儿子轻易躲开自己的事说了一遍。
太后听了也很诧异:“你说他能躲开你?”她知道自己的弟弟,虽然已经是七十岁了,但身手依然矫捷,一般人都不是对手的。
“嗯”,窝阔台重重地点头,绘声绘色地比划着、模拟着当时的动作:“他闪得比野豹子还快,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步伐,他人就已经站到一边去了。”
太后总算笑了起来,然后兴致勃勃地说:“要不,我们在宫里来一场摔跤比赛吧,也让大家看一看武威候的本事。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帖木儿本身带有一半的汉族血统,他的长相又极像他的母亲,乍一看可能还以为他是纯种的汉人,要认真看眼睛鼻子才有几分像你。他的身板子也过于单薄秀气,已经有人在背地里议论,我们克列部就要后继无人了。”
窝阔台瞪圆了双眼:“谁说的?谁在背后嚼我儿子的舌根?要让我查到了,我非宰了他不可!”又忙不迭地向太后解释:“帖木儿不单薄,他娘问过侍候他洗浴的仆役,说他脱下衣服,里面的身子可结实得很,他只是不像一般的蒙古汉子,不是那种特壮实的彪形大汉。还有,他穿的衣服也总是宽袍大袖,风一吹飘飘荡荡的,人家就以为他单薄,其实一点也不。”
太后“哦”了一声,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我差点忘了提醒你,不能再让帖木儿穿那种道袍一样的衣服了,他是皇上册封的武威侯,要按爵位穿官服,不然,克列部的人不会真心拥戴他的。他长得像汉人这一点已经让族人觉得遗憾了,如果还整天一身道袍,他们会认为他不是真心想领导他们,根本就不配做克列部的首领。”
窝阔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会提醒他的,今天进宫的时候,本来他自己是穿的一件道袍,我在车里给他准备了一套衣服,他二话不说就换了,帖木儿其实很乖,很孝顺的。”
“很乖,很孝顺?哼!就是因为有你这样无原则的阿爸,才把儿子宠得无法无天的。今天我让他带图雅姐妹出去玩,你还不高兴,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只知道一味地顺着儿子,你以为你这样就叫爱儿子,这样就叫对他好吗?你大错特错了!我教养了四个儿子,有两个成了大汗,要都像你这样一味的溺爱,我们母子几个现在还不知道混到什么田地了。儿子不比女儿,女儿可以宠,儿子不能,就比如他的婚姻大事,你不看着点,万一他又看上了一个汉人姑娘,你也由着他?他已经是蒙汉混血了,如果再娶个汉人,那生下的等于是纯汉人了,克列部的人会拥戴他吗?”
窝阔台低头听着堂姐没完没了的数落,开始还比较耐心,后来就有点烦了。唉,这年纪大的女人就是啰嗦,以前还温柔谦恭的,现在大概太后当久了,什么都要插一杠子,总以为只有她才是对的,全天下的人如果不听她的那就肯定没好结果。
而对窝阔台来说,帖木儿肯娶亲,让他有孙子抱,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还挑什么蒙汉,还讲什么纯种不纯种。窝阔台心想:只要是老子的种就行了!老子的孙子,管他什么女人生出来的,克列部的人哪个敢有半句不敬之辞,老子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还是那句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进宫来,可怜的帖木儿,明明你不想进宫,都为了顾全你阿爸这张老脸,勉强进来尽尽礼数,想不到只落到了一箩筐数落,外加两只缠人的蜘蛛精。
窝阔台在太后宫中担心着儿子,被两个女孩缠着的帖木儿倒没他想的那么烦恼,最初的不适之后,他很快就把自己调整了过来。现在三个人相处的局面变成了:两个女孩只管叽叽喳喳说她们的,帖木儿只管神游物外,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按理,这样彻底的无视该让她们知难而退了吧,恰恰相反,她们越发沉迷,越发痴心了。因为,她们发现,他沉静地看着窗外的样子,实在是没有言语可以形容那种气韵,其他的蒙古男人根本无法跟他相比。就算他不说话,只要能坐在他身边看看他,她们也觉得:呜呜,真的真太幸福了!
他们的车子经过锦辉院时,见门前竖起了巨幅招牌,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热烈讨论。索布德叫车夫停下,定睛一瞧,原来这里明天将上演一部新戏,当即眉飞色舞地提议:“帖木儿,我们明天来看戏好不好?”
帖木儿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拒绝呢,索布德已经跳下车说:“我去看看,要是戏好我就买票了哦。”
图雅看帖木儿一脸的无可奈何,温柔地笑着说:“她就是这样,性子急,做事只凭自己的兴致,从不管别人喜不喜欢的,所以跟家里的兄弟姐妹关系都处不好。我阿爸烦了,把她打发到京里来,就是想把她嫁得远一点,免得将来老是回家惹是非。她额吉跟我额吉关系好,千求万求,求我陪她走一趟,让我在外面看着她点,别让她闯祸。其实我哪看得住她呢,前几天她就同时约了两个男人陪她骑马,中途那两个人还争风吃醋打起来了……”
帖木儿的眼睛看向窗外一颗蓊郁的树,此刻,大师傅和二师傅肯定又在院子里那颗大松树下摆开棋局了吧,以前都是自己去山里为他们取来最清澈的山泉水泡茶的。现在自己滞留大都,道隐师弟那个懒虫,肯定就用井水打发了。可惜了那么一盒上好的云雾茶,当时采摘的时候爬了整整一天才爬到山顶,在山上的大石上打坐了一夜,第二天蒙蒙亮时才采下带着露水的茶叶,回来做好后一称,刚刚一斤,也只够两个师傅喝半年的。
以后不能再只是采野茶了,要自己学着种,山里适合种茶的地方多呢。
“票买好了,前面三排都卖光了,这是第四排的。开始那南蛮子还想给我二十几排的,我家的下人一亮刀子,吓得手直哆嗦,赶紧把藏在最底下抽屉里的票都拿出来了。”索布德一阵风似地冲到车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里的票全部塞到帖木儿怀里:“我老爱丢三落四的,这票你帮忙拿着吧,反正明天你也要先去宫里接我们。图雅你快下来,陪我去绸缎庄看看。”不由分说地扯下姐姐,同时吩咐车夫:“侯爷好像有点困了,你先送他回府休息吧,完了再来接我们回宫就行了。”
帖木儿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票,等没回过劲来,姐妹俩已经跑远了,车夫也在“吁吁”地赶马掉头。
图雅虽然很嫉妒妹妹的机灵,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好,这样才万无一失。把三个人的票都给他,他就不好意思爽约了,他若不来,不是让另外两个人也看不成吗?
第二折 (第二十三场)临场
勃勃那天“伤心欲绝”地走后,再也没在芙蓉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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