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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软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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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练地把戚野移出黑名单,拨过去一瞬间,池先声怔住了。
好像把两个人搞混,电话另一边,是四年后,27岁,双腿残疾的戚野。而非现在,曾一起撑过伞,吃过面,听他讲睡前故事,能友好相处的戚野。
他猛地挂断电话,点了四五下,用力过猛,指尖按得发痛,望向恢复成壁纸的桌面,池先声一边庆幸着,一边听心脏砰砰跳动。
无法联系重生前的戚野,却还有重生后的戚野,放下新手机,他拿起另一个,开了锁,最后一条消息仍是墩布的吠叫。
池先声仰起头,凝神细想,是在睡觉么,吃饭?还是游戏中?
午后两点三十二分。
给墩布围起小木栏,换上外出衣服,池先声锁上门,稳定发展与戚野的友好关系。还有,趁着一时冲动,去见他。
坐在出租车上,报了方家营,司机话少,池先声同样沉默寡言,摇下车窗,一路听着电台。他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地看路况,胃里食物翻涌上顶,恶心感依旧没减轻。
回来时,或许可以坐公交,晕车没现在这么强烈。池先声咬紧下唇,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索性不去管,转移注意力。
连接上次被打断的回忆,是场聚餐。
…
戚野说着那段话,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忍耐什么,像黑色海面覆盖一层厚重毯子,压抑浪花,不知深几尺,只表面极易暴起,或有翻船吞城之势。
桌中人静,他下意识放轻呼吸声,时间被拉长,仿佛一出电影按下暂停。
忽然,筷子滚落地面,声音清晰入耳,人们纷纷缓过来。
“好好的吓唬什么人啊。”穿一身□□熊色套装的平头男说,“你那腿还不是自己作的么,别欺负star家小绿苗。”
“吃菜,吃菜,都快凉了。”桌中唯一一个女人站起身,用公筷夹了一筷菜,递过去,“我刚才吃第一口就觉得不一般,不是老一辈厨子,肯定做不出来。”
戚野碰都没碰一下筷子,眉目沉郁,藏着戾气,拿起醒酒器,他倒了半杯酒,玻璃杯捏在手中,深红色酒液轻轻摇晃。
“怎么回事啊。”队长扯了扯他手臂,“你俩是不是天生磁场不合?”
“不知道。”
池先声同样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仔细抚平袖口的褶皱,嘴唇微微抿着。下一秒,忽然腿间冰凉,灰白色裤子湿透,晕开一滩深色酒液。
“不好意思。”戚野端平杯口,说着毫无歉意的话,嘴角翘起。
他并不觉得没关系,一看就是有意之为。
“没关系,多大点事啊。”队长嘴快一步,乐呵呵地摆摆手,抽出纸巾,递来,“赶紧擦擦。”
没接队长递来的纸巾,手指紧紧攥着,池先声初出茅庐,尚且做不到忍气吞声,又明显是被针对。
“不必道歉,不如我也倒杯酒,扯平吧。”他说出这句话,表情冷漠,语气淡然。
戚野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轻笑出声,径自倒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很满意似的点点头,眼神示意接过,微微抬起头,“除了脸,你可以倒在我身上任意一处,喉结,锁骨,腰肌,小腹,只要你想——”
“砰”地一声,池先声用力放下杯子,“放心,我不会故意泼酒。”
底座猛地磕碰,酒水洒溅桌面,几滴顺着手背滑落,留下两三道浅粉色纵横交错的酒痕,肤色苍白,衬得格外明显。
清晰可见,戚野的喉结在滚动,瞬间他抬头,对上视线,戚野低笑一声,偏过脸,“我真不是故意的。不逗你了,穿过健身区,走到头,右手边,门上挂着中国结的是衣帽间,晚些时候,你们不是还要到会所玩么,去换件衣服吧。”
当时,池先声真的不认为戚野这么好心,会主动提供干净衣物,转念想到稍后要去的地方,又有些犹豫。
“那真是太好了。”队长听着声,推了推他,“我正愁呢,赶紧谢谢前辈,快。”
池先声身体僵硬,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两个人。
衣帽间好找,说得也详细,他忍着腿上的黏腻,快步走进,随后转身,毫不犹豫地锁好房门。
几面墙柜,整齐摆放的衣服紧跟时代潮流,池先声无视掉数件紧身裤、低腰裤、嘻哈裤、皮裤,终于找到一件能接受的大众款休闲裤。低头嗅了嗅,果然散发着戚野身上的淡淡男士香味,说不嫌弃,是假的。
他蹲身解开鞋带,手指骨节分明,如同上着粉青釉的陶瓷艺术品。穿一双薄款船袜,纯黑色,踩在木地上,弯下腰,池先声利落脱掉长裤。
腰身柔韧,有力度,衬衫翘起边沿,露出一小截皮肤,一闪而过,禁不住心生痒意。脚腕莹白,系红绳,款式简洁,不带坠物,似雪中一点丹红,只觉独特,清冷,丝毫不显女气,每一分恰到好处。
侧面凸起处青色脉络明显,骨感且纤细,不盈一握。而双腿笔直,修长,线条柔和精致,无赘肉,也不显得干枯,就连膝盖都泛着好看的淡粉色,并不觉得惊讶,似乎他的身体天生就该长这样。
池先声不紧不慢地叠起长裤,放在一旁。手里捏着湿巾,微微低下头,擦拭腿间酒渍。
忽然他仰起脸,抬手半遮着打了个哈欠,似乎昨晚又熬夜训练了,抿抿干涩的嘴,他继续擦拭酒渍,之后弓着背,换上休闲裤。
戚野的指尖摩挲木质扶手,上过清漆,触感光滑,丝绸,泛着凉意,不及他。
衬衫向后翻起,半遮半掩,犹如多年前所见一般,他裸露的后背脊骨处,刻有竖向刺青,戚野无声地笑了起来。
第48章 寻找
寻找
“到了。”
话音刚落,司机踩下刹车。
后坐力强,余势大,池先声的身体紧贴椅座,猛然一晃,控制不住往前冲,起身,空无着落,忽的戛然而止,又弹了回去。
他胸前系安全带,勒出衣褶,像用力捏住肩骨,重重擦过,生疼。
大脑懵懵的,仿若晃过拳头,狠狠捣了胃一拳,发胀,闷得难受,想吐,吐不出来。
池先声咬紧牙,几次深呼吸,强行压住不断上涌的恶心感,下了车。他抬起手,死死捂住嘴,蹲在马路缘边,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后背浸出一层冷汗,湿了内衫。
街面干净,无杂物,有墨灰色小石子,两三粒,与任意路边所见到的无不同,非驴非马,一阵风就能吹起。
行人往来,各色鞋履,各样步伐,池先声只短暂停留,一只蚂蚁回巢的功夫,就恢复。他站起身,蹙紧眉梢,嫌弃地轻轻按了按胸口,空气富裕,缓过来些,接受时刻共存的身体,提步进方家营。
网吧,身份毫无遮掩,或者说措手不及,总之是初次正式见面的场所,料想戚野在这里,可能性较大。
熟悉的混杂味道涌入鼻端,一人趴在柜台上,手中拿铁尺,几寸长,刻度线模糊,边缘生有锈迹。
他杵着头,竖起铁尺一角,盯紧台面,目光落在粘标签纸处,保持一个动作,反反复复,百无聊赖地刮蹭纸边。
“林居。”
池先声念他名字,语气平静,一颗悬着的心沉了沉。
“啊。”林居望过来,啪地一声,放下铁尺,语速迟钝而又自然,“几个小时?”
“不上网。”池先声犹豫着,没直接问出口,“来找人。”
“是男是女?什么衣服?我看有没有印象,直接指给你。”
池先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穿什么衣服,我挨个找吧。”
“……祝你好运。”林居神色萎靡,拿起铁尺,再次磨了起来。
网吧不大,几排电脑挤在中间,一半空座,本是密匝人群,却显空荡。池先声从头走到尾,看了两遍,没一个是他,连背影都不像。
“没找到吗?”林居出了吧台,眉心顶着一颗硕大的青春痘,跟在身后,“再瞅瞅?”
“不了。”池先声尽量语气轻松,“我仔细找过。”
没关系,扑空而已,很正常的情况,他告诉自己,一帆风顺只存在于想象中,不可能事事如意,他早就明白的。
“别急别急。”林居上前一步,挡住出口,“你再等等,说不定要找的人正在来的路上,你一出去,可能就会错过。”
池先声半信半疑,手里握着旧手机,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静音,不是手机故障,不是关了消息提示,它毫无响动。
“我饿得小肚子都要弃我而去了,到现在为止,午饭还没吃,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林居目光真挚,“正好你来了,能帮忙看一会儿网吧,我去楼下吃个便饭,马上就回,说不定到时候,你要找的人也来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穿过小门,池先声弯腰,钻进柜台,垃圾桶即将刑满释放,全是芒果皮,一地烟灰,角落里都藏着烟蒂。
他视若无物,坐在老板椅上,空间狭小,屏幕暗淡,而灯光温柔洒落。池先声沉默地注视手机屏幕,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条消息,否则太奇怪了。
同时,第七次,视线扫过地板,满眼的黎草色烟蒂,他忍无可忍。
“我回来了,咦——”林居走近吧台,目瞪口呆,“认识戚野后,不知有多少年,我再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地面!”
池先声拎两个垃圾袋,一手芒果皮,一手纸烟灰,提起嘴角,不经意问:“地上很多烟灰,戚野刚离开吗?”
“离开有几个小时了。”林居撇撇嘴,“中午说是去吃面,之后就没回来,亏我一直等他!”
“——猛汉的拉面吗?”
“你也知道这家啊,想都不用想,戚野就没去过别处吃面。三年前,那条街有一群乱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他用武力镇压之后……”
池先声深吸口气,压下心思,听林居手、脚、嘴同上,讲完一段可歌可泣的兄弟情。拎两个垃圾袋,转身道别,直奔面馆。
“哎,我记得你。”
过了饭点,猛汉老板闲得很,脚边立一麻袋绿豆,抓出几把,洒在桌面,一粒一粒地数,“上次跟戚野一起来过,上上次,和一个戚野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来过。”
空气里有豆子香气,白帘遮挡,水蒸气冷凝,成白烟,雾气腾腾。
池先声颔首,不光记得前两次,他还记得第一次的经历,心想再也不要来。
“戚野中午来过这里吧?你知道他之后去哪了吗?”
“坐。”老板答非所问,慢悠悠地挑拣绿豆,见他坐下,忽然啧了两声,“别坐我这桌啊,要不然一会儿还得收拾。”
池先声问第二遍,在隔壁桌落座。
“吃什么面?”老板仍答非所问,数出一堆绿豆,装进青瓷碗,“算了,最终还是我拍板,问了也是白问,今天就给你尝尝我新研究出来的绿豆拉面。”
他起身解释,“我不是来吃面的,只是想找人。”
“来我店里,没人能不吃面就走。”老板的声音从帘布后传出,“再说,关于戚野的行踪,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池先声揉了揉胃,一路忽视掉的恶心感、呕吐欲,此时此刻,再次传来。他接了半杯温水,小口抿着,但愿能缓解几分。
等待时间里,再次取出旧手机,看呼吸灯便知,未曾亮起。
“你说要找戚野?”老板端来面,坐在一旁问。
池先声嗯了一声,碗大如海,口大底小,满满的汤,满满的面,光是看着,已经饱了。他拿起木匙,喝点热汤凑合。
“为什么要找戚野?”老板一针见血,手中极轻,拨开绿豆。
池先声盛起汤,晃都没晃,送到口中,不动声色道:“因为你逼我吃面。”
“哈?”老板手一抖,绿豆飞了出去。
落地前,他抬手接住,递去,“开玩笑的,对你来说,原因也并非很重要吧?”
“真是个半点乐趣都不懂的小鬼。”老板抬抬眼皮,捧着绿豆进了里间,声音拉长,“南区,宏鸿便利店。”
见老板回到帘布后,池先声立马放下木匙和面钱,仰着头,一口灌下温水,出了面馆。
路途崎岖,弯口多,难找,仅凭他一己之力,不知要何时才抵达。所幸,戚野带路,曾来过。
“你说什么?”便利店老板一手小鱼干,一手豆腐干,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问。
“你知道戚野去哪里了吗?”池先声再次重复。
“戚野去哪了,我也想知道。他一走,我的收音机就坏了,平时坏了,戚野也会来修,可是今天下午,他的电话突然关机,联系不上。我每晚习惯听一出黄梅戏,才能入睡,今天晚上却睡不着了,我好难过啊,就连吃最喜欢的食物,竟然都开心不起来。”
老板身后,收音机摆在柜台上,眼不见心不烦,老板身前,一筐撕开的食物包装袋,堆积成山。
“要不要……我帮你修修看?”
他迟疑地说出这句话,老板瞪大双眼,一块豆腐干跳了出来,“吧唧”一声,掉在玻璃台上,老板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
“好像有只小蜜蜂,偷偷钻进去,嗡嗡嗡,嗡嗡嗡,一直在叫,我都不敢打开。”
“是正常的机振现象。音量调到最大时,扬声器传到底板,底板带动零件,造成频率振动,反复循环,就会发出嗡嗡声。”视线扫过货架,停留在杯垫上,池先声边解释,边取下,“遇到这种情况,在底座添加一个软橡胶垫,小蜜蜂就会飞走了。”
收音机恢复原样,在老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池先声离开便利店。
线索断开,一无所获。
傍晚,近五点。
天光暗淡,呈现略带一点蓝的深灰色,华灯初上,远处挑起一圈灯火,隐约可见,淡淡的光,像秋叶。
他走在小路上,步伐缓慢,不时与放学归来的孩童擦肩而过,欢声笑语很是奇怪,不能理解。墙边生枯草,乱糟糟,不成样,枝叶都僵直,不知能否挨到夏天。
池先声漫无目的走着,经过小吃摊,回过出租屋,去过他去过的地方,见过他见过的人,好像在哪里都找不到,仿佛凭空消失。
便利店老板说,戚野的手机关机,联系不上,也无法回复消息。有一瞬间,池先声拿着新手机,很想打过去电话,问戚野,现在的戚野究竟去了哪里。
出了方家营,望着JFY基地,他站在路灯下,敛容长立。
戚野打游戏,吃面,在一家便利店消磨时间,这只是一部分的戚野会做的事。而另一部分,是JFY的戚野,现在正合了心意,被彻底遗忘。
池先声踏足其中一部分地界,却误以为是全部领域。终于想清这一点,他看了眼时间,不算晚。
…
道馆教练吹了声口哨,放学生们去休息,转头喝道:“你是不是吃火药了?这是沙袋,不是仇敌,操弄得再凶也没有,有劲儿没处使,尽糟蹋我沙袋是吧?”
“老子吃核弹了!”戚野一声低吼,几记直拳,狠狠地打了上去,沙袋猛烈晃动,未停止。
教练抹了一把脸,“得,三个小时打漏我三个沙袋的事先不提,让你陪练,把人家女孩子打得当场退学费也不提。可中午闭馆时,一秒都懒得等,你就踹门进道场,现在上头那位来问了,总要有个说法吧?”
“我日他妈。”
戚野简单回答。渐渐收了力,一把扯掉拳击手套,扔在地上,满身是汗,道服湿透,头发湿透,汗水顺着额角流向脖颈,源源不断,浑身冒热气。
他声音嘶哑,喉咙像一把火烧了起来,放根草都能点着,视线扫了一圈,“水呢?”
“喝了啊!谁让你练起来没完没了,我学生那边,都散了好几波了。”教练理直气壮,“道馆本来就经费有限,一提水五十来号人喝,每天抢来抢去,你一个人就得五六瓶,自己不知道带,还不赶紧抢,怪谁?”
要不是一开口,嗓子就一扯一扯得疼,燥得能冒烟,戚野准跟教练好好谈一谈。他转身,穿过道场,直接离开。
“你他妈的穿件道服出去,不怕被冻死?”教练在身后大喊。
哪怕有半瓶水,喉咙减轻干疼,戚野都会吼回去,老子瞬间烫化冰山!
出正门,戚野死死拧眉,眼皮半垂,位处郊区,方圆五百里,无一家便利店,是先困死,还是渴死?
路过长椅,一人低头盯手机,有着干净的少年脸庞。忽然望了过来,眸色呈灰,表情微怔,静默几秒,可能是看到他满身的汗和干裂的嘴唇,递来一个保温杯,青涩的声音问:
“喝水吗?”
第49章 牵手成功
牵手成功
池先声无比感谢新手机。
多年以后,关于戚野,大到人生转折点,小到几岁不再尿床,粉丝们扒得一干二净,爱意深沉,其中便包括日常行踪。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几字,指腹轻触。紧接着,相关报导洋洋洒洒,铺天盖地而来,不乏很长、很奇怪的热帖,例如:
'3月29日航拍最性感钻石戚老五全记录'
'戚神与隐身女友湖边一日游'
'筒子楼偶遇老公,独自一人,我该不该搭讪'
池先声正要点开,等的人来了,他连忙收起手机,心里一跳。刚才盯住手机看得入神,发觉旁人目光,没在意,有一阵了,屏幕贴有防窥膜,但也难保,不知戚野是否看见。
来时,他留意到一条匿名网友的爆料:
【人格担保,戚野超凶的,特别恐怖。前几年,我和他在同一个道馆,时常对练,亲眼目睹众多小伙伴被无情摧残,身体受难不说,还带精神攻击,嘲讽技能逆天惹!跟武力值成正比,背后,我们都叫他大魔王。后来,为防止地狱模式全开,每次他一来,我们就偷摸把矿泉水拿走,一个空瓶子都不留,少运动,少流汗,少伤亡,最棒的是他每次都记不住带水哈哈哈哈哈】
池先声想也不想,直接带了保温杯来。
矿泉水凉,不在考虑范围内,再者,一人之言,无从考证,戚野未必会渴水,纵使多此一举,他自己也能喝。
坐在长椅上,等候两个多小时,池先声再次做好了扑空的心理准备,想着,再晚一会儿,再晚一会儿,就回去。
没料到差点错过,网友所言是真。
池先声移开视线,抿紧唇,盯着路边一株小叶冬青,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戚野喝水慢,池先声想起雨天,在面馆,大口吃面,大口喝汤,现在这副模样不像他。
距离不近,吞咽声入耳清晰,仿佛贴着面,每一秒变得冗长,心生煎熬。
池先声几次想望去,手指捏紧袖口,不行,内心这样告诫,同时,他还是屈服于更强烈的意念,极快速,探去一眼。
“嗯?”戚野发出一个音,嗓子沙哑,懒懒地问着,下颌微仰,手指用力抓住保温杯,抵在唇边。
池先声不记得位置,男生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他莫名很是在意,心里不停戳着,散开,浮上来,“我喝过。”
所以,要不要换一边……
戚野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池先声略抬高声音,重复第二遍。
他喝过保温杯里的水,一小口,下出租车时,胃中翻涌,嘴里似乎有异味,没忍住。记得是给戚野带的水,也只是喝了一小口,虽然看不出来。
“很甜。”
明明只是白开水,什么味道都没有,池先声忽然扭过头,捏紧指节,太渴了吧。
“又不是我的杯子,你喝过水,才对。”戚野舔了舔嘴唇,舌尖不紧不慢地贴上杯口。
“不给你喝了!”
池先声恼羞成怒,抢过保温杯,大步走在前面。他手上轻悠悠,杯中已空,一滴不剩,只杯口一圈水迹。
“脾气这么大吗?”戚野跟在身侧,一副终于活过来的模样,道服宽松,衣袖飘逸,还散发着热气。
一点都不大,池先声一声不吭,耳根也不发热,他立起衣领,径自走着。
街道荒凉,树影幢幢,无一行人,冷涩的铁栏杆圈起工业园,内里几座楼,沉默伫立。路灯映照地面一片昏黄,拉长的影子缓慢移动,是更深几重的颜色。
刮起一阵风,卷着枯叶,带有几分寒色,穿过身体,池先声顿时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揉揉鼻尖,余光瞥向仙气十足的戚野,尾音轻颤,“你不冷吗?”
戚野的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止住,顿了两秒,“一说出来,还是挺冷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沟沟里,你也没有多余的衣服——”
池先声体寒,又怕冷,大雨后,秋裤穿到现在,没敢脱,一早在衬衫外面套了件加绒马夹。真要算起来,还是比戚野穿得多,至少能匀件外套。
他刚捏住上衣锁头,左手指间就被触碰。
先是轻轻撞了撞,池先声一怔,睫毛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他缩起手指,攥紧,而后那只手缓缓滑过,指腹粗粝,所过之处,痒意绵长。
“别脱。”戚野贴着他低声说,另一边,毫不留情地一根根掰开手指,骨节有力,薄茧擦过,紧紧贴合,“给我暖暖手就好。”
池先声的左手像与身体划分领地,独立共生,完全丧失操控意识,僵硬地垂下,任另一只手大力握住,不知所措。
暮色深沉,景物呈现朦胧之色,宽大的手掌领着,脚步缓慢,沉稳,他低下头,小半张脸缩在立领中,立领被捂热了。
少顷,路的尽头,一盏灯忽明忽暗,十字路口铺在脚下,无限延伸,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一辆车驶过,远处与天幕融合成墨迹般或浓或淡的黑色。
“会有出租车路过吗?”池先声闷声问,恍然意识到身处郊区,指尖轻颤,下一秒就被戚野的指腹按住,动弹不得。
“现在几点?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过十字路口,有公交站台,七点四十前,能赶上末班车。”
他按亮手机屏幕,瞳孔睁大,大脑一片空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把手机递到戚野面前。
难道要走回去吗?来时乘坐出租车,用时一个钟点,换作步行,最快也要七小时。还是坐等天亮,乘首班车?池先声面无表情,内心不敢相信,茫茫然。
“八点零三?”戚野轻笑,拖着他往前走,转而问起,“你运气怎么样?”
池先声想了一会儿,肯定回答:“很好。”
“那就一定能等到。”戚野打消他的疑虑,“七点四十发车,中间经五站,还是有可能赶上的,而且这班公交车司机不准时,迟到过很多次,我都怀疑他为什么能留在公交集团工作到现在。”
池先声抬起头,吸了一口冷空气,皱皱鼻子,牵强作答:“为能让我们今晚回家。”
戚野咧开嘴,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声音飘散,街道偌大,这一刻,只有池先声听到了。
就在此时,他发现,坐在长椅上的两个小时不是白等,从网吧到面馆再到便利店,并非浪费时间。
相比起独自,无边黑夜中,穿过长长的街道,站在公交站台下,空荡世界里,不知时间,无人询问是否渴,独自等着稍后就来或明早会来的公交车,池先声还是很想参与其中。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公交站牌下,他跟戚野面对面蹲着,因为两分钟前,戚野说这样暖和,挡风,池先声信了。就在他认为一直到分离,都不用解释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时,戚野问出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经验告诉池先声,要好好回答。
“保密。”
戚野瞬间挑起两边眉毛,不可置信地问:“保密?”
“嗯。”池先声点了点头,“保密。”
安静没两分钟,戚野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啊了一声,“我知道了。”
池先声猛抬头看他,喉咙发紧。
“不远处,有一所全封闭女校,叫誉德还是什么来着,学生样貌普遍不错,年龄也跟你相似,准是来悄悄见谁的吧。”
忽然间,他理解了墩布式嫌弃,冷着脸,抽出左手,扭过身体,池先声留给戚野一个背面。
“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戚野很难缠,见他屁股以对,不愿理睬,也并不罢休,起身走到他面前,再次蹲下,“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如果在公交站台上,有块正正方方的公交站牌,管它展示不孕不育类广告,还是整形美容就上×××,池先声都愿意面壁思过。
而非凝视一块土地,还是秃噜皮的,寸草不生,并且旁边插着一根旗杆状的铁牌,歪着脑袋,油漆掉了七七八八,充满年代感,以及一个名叫戚野的大笨蛋。
“好吧。”戚野依旧在自言自语,对着他的发顶唠叨,“其实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并不是很在意,真的没有很在意,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骗人。
“只要你在这里就够了,不论原因是什么。”
真的么?
“但是,我还是好奇,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是迷路了,然后刚好被我捡到吧?啊——真是愁人,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啊,还来这种偏僻郊外,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幸好是我,下次千万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好的,爸爸。
数清地面一共有37粒小石子时,池先声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捂住戚野的嘴,“你不口渴了吗?”
“嗯,不渴。”戚野顿了顿,凑近,轻声说,“但是有点冷,再给我暖暖手。”
“不!”
公交车一直没来,街尾不知拐向何处,黑乎乎一团,他们似乎被困在郊区,池先声环住双膝,抵着下巴,再次问戚野:“末班车会来吗?”
第50章 回家
回家
“你害怕了吗?”
戚野反问,缓慢提起唇角,路灯映照下,他眼中透着恍如夏日晨曦映照破碎流冰所折射出的光亮。
池先声微怔,来不及回答,街尾拐来一辆车。车速快,未开灯,车厢黑乎乎的,近了,显现两个红色粗体字,正是站牌上印着的唯一一路公交车。
“没有。”池先声终于安下心,极为否定,“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是是。”
敷衍之意不言而喻,他皱皱眉,埋着头,抬腿上了公交。
戚野轻笑,跟在池先声身后,视野偏高,顺着脖颈滑下去,衣领处露出一小片柔软白皙的背部皮肤,未被阳光发现。
他双手插进裤兜,直到坐到座位上,公交车开走,都有些没缓过来,眼前还是那一小片无意窥探到的身体在晃悠。
车上无人,见他们上车,司机打开两旁的侧灯,闪了两下,发生一阵呲呲声,昏黄,破旧,越到后车位置,越发黯淡,不比煤油灯亮,像回到七八十年代,还是恐怖片的布景。
池先声稍提高声音,第二次叫戚野,抬眼见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轻轻缩回手,心里默念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再次开口:“你坐到哪站下车?”
“渭沙河。”戚野脱口而出,转而问他。
渭沙河不远,池先声回忆上车前扫过一眼的路线牌,过两站就是,站牌之间设点也近,不到两个小街口的距离。
而他回池歌家,要坐到终点站,之后再走一段距离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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