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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帝妃三嫁-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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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小瓷

【】

楔子11…13

冬日的雨细细绵绵,裹挟着刺骨的风,朝着人脖颈里钻。

看着窗外无边夜色,季清歌缩了缩脖子,抓住楚白的手,嘟着小嘴说:“这雨不会一直下到明天吧?”

楚白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反手握着季清歌,俊朗的脸上就浮上了笑容:“那可说不定,这雨多半是停不了了。”

季清歌一听不乐意了,转头气鼓鼓的瞪着楚白:“那可不行,人家明天还要穿婚纱呢。”

“那怎么办?要不,把婚礼推迟两天?”楚白笑的很好看,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敢。”季清歌一下子急了,皱着可爱的小鼻子抱怨:“哼,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娶我。”

楚白乐呵呵一笑,拉着季清歌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楚白对天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娶季清歌一个。”说完,他认真的看着季清歌,扬了扬英挺的眉毛:“怎么样?”

季清歌脸蛋一红,撅着嘴说:“不怎么样,你要娶,我还不一定嫁呢。”嘴上这样说着,她眼角却润润的,早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的手掌很宽厚,很温暖,季清歌低了脑袋看着两人相握的姿势,嘴角溢出甜蜜的微笑。

明天就是她和楚白的婚礼。

两人从相知相识相恋已经三年,楚白一直扮演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她累了,他是沙发。

她饿了,他是厨师。

她乏了,她是咖啡。

她伤心了,他是最优秀的治愈师。

楚白对她来说,几乎是全世界。

车窗外偶尔闪过路灯的光明,把楚白侧脸的轮廓照的很清晰。季清歌看着看着就出神了,脑子里忽然钻出一个念头,要是哪一天楚白离开她了怎么办?

心底突然有些发慌,季清歌双手把楚白的手紧紧握着:“楚白。。。。你会不会离开我?”

楚白一愣,偏过头看着季清歌的小脸,笑容里带着浓浓的宠溺:“离开全世界,我也舍不得离开我的小清歌。不许胡思乱想,明天过后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你要给我生三个,不,五个孩子。。。”

季清歌脸蛋唰的通红,慌忙转过脸:“呸。。。谁要生那么多。。。。我又不是老母猪。。。”

车外的寒风打着唿哨夹着细雨迷蒙了夜色,可一点也驱散不了车内两人温暖的甜蜜。这一刻的幸福,对季清歌来说,仿若永恒。

看着楚白温暖的笑,她暗暗祈祷,时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她从没想过,这个愿望竟然会成真。

也从不知道,愿望成真的感觉竟然这般痛苦。

当汽车突然打滑冲出公路时,季清歌第一反应,是牢牢抓住楚白的手。

严重变形的汽车撞在盘山公路的山壁上,黑色的划痕在地面上拖出老远。遍地的碎玻璃渣上,季清歌和楚白一动不动的躺着,只有两只手紧紧握着。

“清。。。歌。。。”熟悉的声音再耳边响起,季清歌想睁开眼,眼皮却像千斤重。

“清。。。歌。。。醒醒。。。。”楚白用尽全力朝着季清歌爬过去,细玻璃扎进皮肤,他像感觉不到痛,眼里满是恐慌和害怕,清歌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短短的一段距离,几乎耗尽了他残留的力气,残留的意识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抽走。

他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不怕死,只怕失去挚爱的她。

紧紧握着季清歌的手,他再没有力气动弹。

细雨越来越大了,夹着着几朵雪花飘下,一朵冰晶落在季清歌卷翘的睫毛上,融化成水顺着眼角落下。楚白,楚白,楚白。。。。季清歌心底在呼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时间流失的很缓慢,就如同真的停滞。

最后弥留之际,楚白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季清歌抱在怀里,缓缓闭上了眼。

清歌,离开全世界,我也不愿离开你。

第一章 白狐避雷11…13

羲和历七十二年春。寒冬乍过,积雪渐溶,道旁垂柳脱落了剩余不多的几片老叶,艰难的冒出了嫩芽,零星几点新绿,算是昭示着初春到来。

寒风似带着孩童心性,卷带着刺骨的寒穿梭在皇城大街小巷,偶尔打几个响亮的唿哨,似玩的正兴起。

皇城东街永乐巷,乃宰相江维安府邸。江府乃当今圣上御赐,恢弘大气不说,单正门口“御赐江府”四个铄金大字便是气势如虹,很有霸气。

这一日,细密的雨帘在夜色刚褪去就不期而至,淅淅沥沥的落在发间,脖颈间,冻的人直打寒颤。东院长廊转角走出一个纤细玲珑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缎子绣海棠夹袄,头发用一根喜鹊铜簪子挽着,白皙的脸蛋被冻的通红。

搓了搓冻的发麻的手,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几间陈旧的青瓦房,小嘴一撇:“这鬼天气还要去偏院,真晦气。”

跺了跺脚,她咬咬牙,小跑着进了偏院。

偏院正屋门口,一个穿着灰色棉布衫的中年女人正等着,一见少女来了,眉梢眼角一翘,露出讨好的笑:“海棠姑娘来了,我等你老半天了。”

“夫人差我来问问,可生了没有?”说着,她朝昏暗的屋内瞧了一眼,然后只顾着把夹袄上沾着的水珠拂去。

中年女人搓着双手,表情讪讪:“还没呢,稳婆在里面伺候着,估计也快了。”

海棠眉毛一皱,显得有些不耐:“可别太久,大屋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中年女人连忙称是,又把话题转到了海棠那件新做的夹袄上,一阵夸赞,海棠阴郁的脸也露出了几分笑容。她是大屋里的丫鬟,专伺候夫人,虽比不得大丫鬟那般得势,可在府中地位也不低。这不,这夹袄还是夫人特地赏的,照着她名字做的呢。

雨越下越大,寒风也更加肆虐。响亮的呼啸从耳边刮过,冻的海棠一阵哆嗦。

轰隆隆,一阵闷雷撕裂厚重的乌云,一道亮的刺眼的闪电成“之”字型劈下,正巧砸在了偏院内的一株老槐树上。“吱嘎”一声,老槐树应声而倒,还未发新芽的枯枝被烧的焦黑。

“啊。。。”海棠和中年女子哪见过这阵仗,个个吓的脸煞白,忙钻进了正屋,一脸的惊慌失措。

正屋内室,锦兰躺在榻上,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稳婆在床尾一个劲的说着什么,她都好像听不见,被子里的手哆哆嗦嗦的摸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表情怪异。

“呜哇。。。。。”响亮的哭声突然响起,稳婆忙用事先备好的襁褓把婴孩裹了,对着屋外喊:“生了生了,快打热水来。”

锦兰背脊绷的笔直,生产的剧痛已经没了感觉。悄悄撩起棉被一角,那白色的绒毛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传来些许温度。那东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它,冷不丁的抬起脑袋,一对碧蓝幽深的眸子和锦兰对视着。

“啊。。。来人啊。。。。怪物。。。有怪物。。。。”锦兰被吓的不轻,连带声音都扭曲了。

稳婆抱着哭个不停的婴孩,一把掀开了锦兰的被子,那浑身雪白,皮毛光亮的“怪物”猛的窜起来,扑到了锦兰的胸口上。

中年女人正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海棠跟在她的身后。

“哐当”水撒了满地,那“怪物”似乎被铜盆的声音吓着了,两只前爪一用力,身子轻盈的窜出窗户不见了。

锦兰双目瞪的滚圆,那怪物一跑,她立刻脱力的昏迷过去。

“狐狸。。。。狐狸。。。。”稳婆用一种很怪异的口吻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一直停留在襁褓中的婴孩脸上。

“什么狐狸?”海棠忽的醒过神来,语调提的很高。

稳婆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眼里带着惧怕:“狐狸避雷,这是狐狸避雷,灾啊,大灾啊。。。”

她话音刚落下,偏院外就传来了锣声:“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海棠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哭个不停的婴孩,脚下后退几步,踉踉跄跄跑出偏院

第二章 不祥女婴11…13

雨势渐歇,卷翘的檐角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水珠,风一过,便像珠线一般滴溜溜的往下落,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留下一个小坑。

江府后院深处,祠堂的火已被扑灭,淡淡白烟带着焦味飘了整个府邸。

东院正厅,暖炉里上等银炭烧的正旺。首座上,夫人薛玉莲正襟危坐,穿着一身镂金弹纹暗花锦袄,端庄得体的如意高髻上插着一根玉花鸟纹梳,虽不是盛装,却散发着一股贵气。

她凤眸微翘,自然而然带着些许凌厉的气势,瞥了一眼李妈妈怀中抱着的襁褓:“男孩女孩?”

李妈妈拍了拍哭个不停的婴孩,答道:“回夫人,是女孩。”

嘴角几不可闻翘了些许,薛玉看了眼窗外不远处的白烟:“白狐避雷可是真事?”

李妈妈面色微变,还不待出声,一直伺候在旁的大丫鬟素韵突然插口:“夫人,是真事,不少人都亲眼看见,海棠受惊过度这会已然病倒。”

薛玉莲颔首,再次看向女婴的眼神有些冷厉:“自古以来,白狐避雷必引大灾,宗祠走水,定是先祖给与我等的警示,如此。。。。这孩子怕是留不得了。”

李妈妈一惊,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发抖,襁褓中的孩子哭的更厉害,那哭声似极度悲痛,听的人心里酸酸的有些犯堵。

“夫人,这孩子不过刚落地,怎会带来灾祸,且老爷就快回府,到时若是见不到这孩子。。。。”李妈妈跪在地上,语气忐忑。

眉头微蹙,提到老爷,薛玉莲有些顾忌,沉吟片刻:“也罢,这孩子便先由你照看,留或不留,待老爷回府再议。”

李妈妈大喜,慌忙磕了几个头,抱着女婴退出正厅。

待她离开,薛玉莲面色转瞬阴沉。素韵递过绘着富贵玉竹的白瓷茶杯,柔柔道:“夫人,您最喜欢的极品玉兰香片。”

薛玉莲接过茶杯,却不饮一口:“你一向主意多,这次你怎么看?”

素韵笑的很温柔,像水波一样拂过心田:“李妈妈说的对,这孩子不过刚落地,翻不起浪来。夫人若真是不喜,打发了便是。至于锦兰,奴婢想她刚生产便遇白狐避雷宗祠走水这等不祥之事,只怕身子受不住,已经疯了。”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柔,却越来越冷。

“疯了?”寒风掠过正厅,炉火跳跃不停,把薛玉莲的面容映的忽明忽暗。

随即,她展颜一笑,轻咂一口香茶:“即是疯了,便好好安置把。”

雨停不过片刻,寒风又裹来大片乌云,天色渐渐阴沉,又是一场阴雨。

偏院内,昏迷的锦兰已被带走,一直伺候的中年女子也不知去向。只留下李妈妈和襁褓中的婴孩。轻轻刮了刮女婴娇嫩柔软的肌肤,李妈妈忍不住轻叹。

婴孩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水汽,若是细看,便会看到她眸光中的悲痛与惊惧。

她想说什么,张嘴却只有哭声。身边发生所有她都知晓,可是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恐惧。

不该这样的,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楚白,楚白你在哪里?楚白,我好害怕。心底不停的呐喊,却没有回应。

这个女婴,正是季清歌

第三章 江沉烟11…14

先皇薨,少帝于三年前即位,宰相因功勋卓越德高望重辅佐少帝。同年,长女江云霞入宫至从妃位,因其清丽无双温婉可人深受少帝喜爱,册封丽妃。

宰相府长子江冉天资纵横,三岁能诗,四岁能武,年方十二便领军征战四方,军功卓著深受少帝信赖,册封镇国大将军。至此,江家成了羲和王朝三大家族之一,其余薛,王两家纷纷与其交好,明面上三家和睦共处,私下却是暗斗无数。

这一日,连日阴雨散去,阳光终于露了脸,撒了一地碎金。

江府偏院内,一少女倚在窗畔,乌黑秀发垂散脑后,一双明眸仿若荡漾着秋水,映着朝阳,弥漫了一层醉人的金。

虽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她一身无双风华。

她正是重生穿越至古代的季清歌。不,如今当唤她江沉烟才对。时间一晃便是十五年,她已及笄。当初的记忆逐渐模糊,她却从未忘记那张刻骨铭心的容颜。

江府的十五年于她而言恍如梦中,她不止一次祈祷,当梦醒来她就能重回当初,回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身边。可事实证明,这一切并非梦境。

当不得不认命的同时,她脑海里隐隐冒出一个念想。她既然重生古代,那么楚白是否也是一样,也在这陌生的泱泱大国,或者,就在这繁华的皇城。

眼波微敛,她嘴角弧度泛着苦涩。

当丫鬟云初提着篮子走进屋内的时候,便看到江沉烟出神的样子。撅起嘴唇,她重重放下篮子:“小姐,厨房的小厮们太可恶了,一个馒头也不给。”

回过神,江沉烟只沉静微笑:“无妨,昨夜里还剩了些,今日该够了。”

云初嘴巴撅的更厉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着脑袋走进小厨房,拿了两个灰白的馒头。

“又冷又硬,这怎么吃?”云初脸上虽然不情愿,但抵不住饥饿,舔舔嘴唇,抓着更小的那个咬了一口,吧唧嚼了几口,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才勉强吞咽了。

江沉烟眼里带着怜惜,又给她添了一杯水:“慢点吃。”

“小姐,你吃,奴婢试过了,咽得下去。”云初把更大的馒头递给江沉烟,小脸红彤彤的笑的很灿烂。

接过馒头撕下一小块,刚刚放进嘴里,就吃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这馒头,馊了。

云初看她不吃了,慌忙大口大口嚼着手里的馒头,一边艰难的吞一边说:“小姐。。。。其实蛮好吃的。。。。。真的。。。。”

眼角微微湿润,江沉烟点点头,又撕下一小块馒头,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这样的日子,她早已习惯了。江家有大小姐,有二少爷,却没有她这个三小姐。

因为她的母亲只是老爷的侍奉丫鬟,更何况出生之时那闹的沸沸扬扬的不祥之兆。除了早几年离逝的李妈妈,唯一对她好的,便只有云初。

或许,还有一个人。

“小姐,怎么不吃了?”云初眨巴着大眼睛,带着疑惑。

江沉烟笑笑,将手里的馒头用手绢仔细包了:“我去一趟后院草屋。”说完,便走向院门。云初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半个馒头,转身跟上江沉烟。

昨夜里刚下过雨,后院的路有些泥泞。走到草屋时,两人的鞋袜上已经沾了一层泥浆。

看了看挂着铁索的屋门,江沉烟把手绢包着的馒头放下,里面立刻伸出一只枯瘦发黑的手把馒头抓进去,云初走过去,也学着她的样子放下馒头。

“小姐,咱们走吧,要是夫人知道你又来这里,会被责罚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云初小声说。

点头不语,江沉烟有些哽咽。虽然她带着当初的记忆,可是里面这个女人毕竟是她这一世的生母。即便没有抚养她一日,但血浓于水,她到底是心疼的。

刚刚离开后院不久,迎面便碰上了东院大丫鬟素韵。

“素韵婶婶。”云初对这个素韵格外惧怕,连忙行礼。

素韵一身碧蓝刺绣妆花裙,头戴一根石榴包金丝朱钗,虽已年近四十,却显得很有风韵。这一身穿戴虽不甚奢华,却是丫鬟中最华贵,比之一身粗麻的江沉烟,更是天差地别。

“老爷吩咐,让三小姐移步东院花厅。”

江沉烟一怔,有些难以置信。十五年来,老爷从未过问过她半句。如今怎会突然想起她来?

素韵似乎看透她所想,柔柔一笑,如和煦春风:“三小姐,请吧。”

云初不安的拉着江沉烟的衣角,满脸惊慌。

江沉烟轻轻拍拍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便跟着素韵朝东院走去。

第四章 陌生父女11…15

东院立于一片雅致楼阁间,前种牡丹后栽修竹,乍逢初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娇俏鲜嫩的新绿。

还未走至院前,一股清新的草木香便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青石板小径上,江沉烟莲步姗姗,虽没有华丽装饰,可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清雅的气息,让素韵频频侧目。

她虽是个被冷弃在偏院的庶出小姐,但这容貌这气度便不是寻常人家小姐可比。素韵心头暗暗称赞。

江沉烟不知她心中所想,偶尔低眸看一眼自己细碎的脚步,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何曾想过从前那个大大咧咧只靠楚白照顾的现代女孩,今日竟也修成了一股自然而然的古韵。

如果楚白看到,会不会大吃一惊?

走进东院,素韵独自走上台阶,停在花厅厅门前:“老爷,夫人,三小姐到了。”

片刻后,她转身下了台阶,冲着江沉烟微微一笑:“三小姐,老爷夫人有请。”说完,她顿了片刻,又道:“这些年老爷夫人忙于府中事物,冷落了您,您务必不要放在心上,老爷夫人对您还是疼爱有加的。”

紧抿的唇瓣上翘些许弧度,江沉烟不言语,径直上了台阶走进花厅。素韵的话对她这些年受的苦来说,起不到一点安慰,相反,她从中品出了别的味道。

花厅内燃着上等紫罗,淡淡花香暖意融融,置身其中让人生出一种置身花海的错觉。踏在软软的密绒地毯上,江沉烟环视了四周一眼。

十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东院。奢华精巧和她想象中大致相同,或者更甚。和她待了十五年的破旧青瓦房相比,差别如鸿沟。

笑容微微收敛,她看向了首座上端坐着的一男一女。江维安今年已过六旬,花白的头发上戴着白玉长冠,一身绛色朝服上绣着仙鹤祥云,双手自然的放在扶手上,袖口用金线绣着精巧的纹饰,面容虽被岁月侵蚀,却带着一股刚毅,不怒自威。

他身旁的女子,正是宰相夫人薛玉莲。十五年过去,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眷顾。除了眼角几分淡淡的鱼纹,看似不过三十。她穿着一条粉白的云雁细锦衣,外罩着一层绣着淡金色花团的对襟羽纱衣裳,粉嫩鲜亮的颜色把她的肌肤衬的格外白皙,更显年轻。优雅的垂云髻上插着一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耳上垂着一双绿翡翠耳坠,朝阳透窗而入,淡淡绿影落在面颊,更添娇美。

好富贵,好奢华的宰相夫人。江沉烟眼神清冷,将他们二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通。脑海里浮出那只从草屋里伸出来的枯瘦黑手,心微微刺痛。

“烟儿来了,有些日子不见,出落的越发标志了。”薛玉莲一眼看到她眼里带着惊讶,而后似笑非笑的打破沉默。

“见过老爷,夫人。”收回视线,江沉烟微微欠身,算是行礼。

听闻这一声老爷,江维安眉头隆起:“谁教你府里规矩,见了爹娘为何不跪拜?”

挺直后背,江沉烟笑了,如冰雪初融,如飞絮漫天,柔柔软软满了人整个心田。薛玉莲看的一怔,许久回不过神来。

“爹娘?我虽知娘在何处,多年却未能见上一面。至于爹。。。”她直视江维安,而后缓缓道:“我今日才知,我还有爹。”

“放肆。”江维安重重拍了扶手,正要呵斥,薛玉莲适时轻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江维安虽贵为宰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皇上都敢出言斥责,对唯独对其夫人薛玉莲有些惧怕。此刻被她一提醒,才恍然收了怒火。

从鼻腔里重重喷出一口气,他平淡的看着江沉烟:“你今年,当有十六了吧。”

“十五。”平静反驳,江沉烟面容不变,心里却在忿然冷笑。这就是自己的亲爹。

干咳一声,江维安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干脆敞开了直说:“应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我和你娘仔细斟酌了一番,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江沉烟一愣,秀美紧蹙,心底却是疑惑万分。十五年来,他们对她不闻不问,今日突然唤她来东院,又说定下亲事,这其中定然有因由。

见她沉默,薛玉莲换上一脸和蔼笑容:“烟儿,我江家的女儿注定不会嫁的平凡。所以,我们给你找的这个夫婿,便是全天下最好,你一定满意。”

江沉烟很聪明,只这一句话便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嘴角泛起讥讽的弧度。

长姐丽妃进宫三年未有孕,而王家小姐一年前进宫便为和妃,不久前传出喜讯,已怀上龙种。这对一直和王家暗中较劲的江家来说可谓一个噩耗。

一旦和妃产下皇子,王家地位水涨船高,倒是江家的势力必然被削减。如此,江家便想到了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所谓的天下至好夫婿,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

难怪,素韵会说出那一番为他们开脱的话。

这想法真是不错,但是,她江沉烟如何能轻易答应。

“不嫁。”简单而坚决的回绝,江沉烟没有丝毫犹豫。

江维安面色一变,被她的态度气的血冲脑门,怒喝道:“嫁不嫁由不得你,三日后你便入宫。”

“我若不想嫁,你送入宫的只会是一具尸体。”声音依旧软糯好听,但是却多出寒意。江沉烟直视江维安,眼中不敬毫不遮掩。

“你。。。。逆女。。。。”攥紧拳头,江维安身居高位,还从未被这般顶撞过,若不是薛玉莲拉着,他几乎下令将这个不孝之女杖毙。

薛玉莲心中虽也恼怒,但想到丽妃如今的处境,不得不努力维持笑容:“烟儿,皇家天颜,岂是一般女子能见。你能成为妃嫔,不单是你也是整个江家的荣耀不是。”

“夫人不必多言,沉烟若不愿嫁,多说也无异。”江沉烟依旧无动于衷。她心中只有那个念了十五年的人,即便嫁,也非他不可。

柳眉紧紧拧着,薛玉莲笑容渐收,定定的看了江沉烟许久,而后冷冷道:“你若嫁,我可做主将你母亲从草屋接出,给她找最好的大夫,让她做相府二夫人,从此锦衣玉食高床暖枕,安逸一生,你若不嫁,我江家也容不得一个疯疯癫癫的不洁女人,即刻按照府规将其杖毙,扔到乱葬岗。”

听闻此言,江沉烟一直清冷的面容微变,唇瓣紧抿。脑海里那只枯瘦的手再次浮现,虽无养育之恩,但那却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浓浓的血脉之情,她无法无视。

紧咬唇瓣,她没有回答,双眼却自然而然的落在窗外,朝阳似乎被乌云遮挡,只露出淡淡一层光圈。

一阵风过,窗外新枝刮着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一如江沉烟此刻的心念,细碎如麻

第五章 最后的家宴11…16

春寒料峭,阳光虽日日露出笑脸,落在肩上,却添不上一点温度。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江沉烟嫁入宫墙的日子。整个江府早早的布置起来,亭台楼阁挂着红绸,檐角上挂上了精致的金铃,微风一过,叮铃铃作响,清脆好听。

都说春日好,嫩枝新芽俏。却不知这鲜嫩景象下埋藏了多少枯败的冬日。描金铜镜前,江沉烟沉静不语,镜中映出的面容略显憔悴。

云初站在一旁,看了一眼东院送来的绫罗绸缎朱钗首饰,皱了皱秀巧的鼻头:“往日里怎不见他们如此讨好,如今小姐即将入宫,他们到一个个巴结起来。”

江沉烟莞尔,柔声道:“就快进宫了,你这嘴也该好好管管,宫中不比这偏院,隔墙有耳勾心斗角比比皆是,出不得一点差错。”

云初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娇俏可爱。

笑容微敛,江沉烟看了一眼桌上的名贵物件,眉宇间隐隐带着愁绪。宫门深似海,多少杀机暗藏,她虽不惧,只是楚白。。。。

我一直以为,我的新郎永远都是你。楚白,你,会不会怪我?

眼角微湿,她慌忙偏头掩饰。窗外,枯枝冒着鲜亮的新芽,院内桃树上已冒出了三三两两的花蕾,朝露从鲜嫩的粉白上滑落,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时间若指间沙,一晃便是夜幕时分。华灯初上,将整个江府照的透亮。

偏院小厅内,木桌上摆满了美食,皆是从东院厨房送来。每一道菜式都是江沉烟从未见过,云初看的怔怔出神,好几次偷偷擦了擦嘴角。

“云初,你也坐下吧。”江沉烟看了一眼云初,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云初本想拒绝,却拗不过江沉烟,只得坐下。

舀了一碗乌鸡参汤,江沉烟将碗放在身旁老妇面前。老妇皮肤枯黄,干瘦的面颊深深凹陷,一双浑浊的双眼直溜溜的看着江沉烟,带着警惕不安。

眼眶一热,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哽咽道:“娘。。。。喝汤。”

这一声娘,让老妇浑浊的双眼骤然一亮,定定的看着她,那枯瘦的模样有些骇人,却让江沉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十五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娘,第一次和娘同桌吃饭,更是第一次唤出“娘”这个字。

这个老妇,正是当年生产之后便被关入后院草屋的锦兰。府中盛传她已经疯了,那本是谣言,可是十五年不见天日,食不果腹,她却是真的已经神志不清。

鼻头发酸,江沉烟又给她夹了一夹菜,面上微笑更加柔和:“娘,吃菜。”

锦兰手有些发抖,抓了抓筷子,又扔在一旁,用那只干枯黑瘦的手抓起碗里的菜往嘴里送,还未嚼碎,她又迫不及待的扯下一条鸡腿,大口撕咬。仿佛她要是不快点吃,这些东西都会被夺走一般。

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江沉烟第一次落下眼泪。

云初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眼眶也酸酸的发烫。

一大桌菜,很快便被锦兰弄的凌乱,菜叶汤汁撒了满桌。江沉烟却没有半分嫌恶,拿着手绢轻轻替锦兰擦着手上的油腻:“娘,明日我走后,你便是江府二夫人,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锦兰表情一变,一把挣脱江沉烟的手,干裂的嘴唇裂开有些疯狂的笑容:“二夫人。。。。哈哈。。。我是二夫人。。。二夫人。。。。”

二夫人。这是锦兰付出一生追求的身份。

这场晚宴,是她们母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桌共食,今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夜风摇曳着空荡荡的纸条,冰冷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湿润,一场夜雨悄然而至,细细密密撒了整个皇城。

第六章 出嫁之日11…16

凭栏听细雨,一夜无眠。

偶尔几丝细雨调皮跳入窗棂,落在女子乌黑的秀发间,染上淡淡清香。

铜镜内,憔悴的娇颜已被脂粉掩盖。青雀头黛描了弯弯的眉,若远黛含烟,说不尽柔情。娇嫩无瑕的双颊抹了胭脂,淡淡的红更显娇羞。那一双微阖的双唇点了口脂,正所谓朱唇一点桃花殷,这一点红,便将整张面容显的越发鲜活。

若蝉翼的双鬓各戴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微微一动,那金色的流苏便轻轻拍打脸颊,映下一道淡淡的金光。琉璃制宝钿插在发间,流转着淡淡光华。脑后发髻中插着一支半月形卷草狮子纹浮雕花金梳,尾端缀着一层细短的流苏,贴着柔软的秀发,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耳上垂着一双金镶玉耳坠,脖间戴着金镶玉龙戏珠纹项圈,双手手腕各戴一支银烧蓝双龙戏珠珊瑚镯,腰间挂着白玉观音送子佩,这一身华丽无双的装饰让江沉烟整个人恍若壁画中人,美的极不真切。

红色的喜服在衣袖领口处都用金线绣了精巧的祥纹,一层绣着深红牡丹的红纱罩在衣外,一条嵌着五彩松石红玛瑙的腰饰,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风悄然掠过,裙摆飞扬,似要随风飘去。

喜娘站在江沉烟身旁,手里拿着喜帕,却久久没有盖上,只看着她怔怔入了神。

她是皇城出了名的好命婆,不知曾为多少新嫁娘梳妆打扮,何等美人不曾见过,就连那当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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