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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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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慎言一案还在审理中,前江南巡按刘宗韩也因为举荐卢慎言遭到都察院考核,确定其违例特荐,存有受贿徇私情节,皇上立刻下旨提解来京,严加详审。
紧接着召见天下朝觐藩臬(明、清两代的布政使和按察使的并称)各官时,皇上特意询问江南右布政使王无咎,之前与卢慎言互举卓异(清制,吏部定期考核官吏,文官三年,武官五年,政绩突出,才能优异者称为卓异),岂无情弊。不料王无咎巧言支抵、不知服罪。
皇上步步逼问,如此大贪异酷之人,反开其卓异,显系受贿徇私。王无咎仍巧言支抵。当即皇上就恼了,恶其面欺遮饰,遂命革职,下令阁臣同该部院严加刑讯。反覆诘问后,王无咎理屈词穷,承认与卢慎言狥私之罪。
江南江西总督郎廷佐、凤阳巡抚亢得时、操江巡抚蒋国柱、江宁巡抚张中元皆因包庇、未曾检举卢慎言,下刑部审究。
岂止如此,就连宗人府府丞董国祥也受卢慎言嘱托,分送金银。但因巡城御史访查,始行发觉,董国祥也锒铛下狱。
一个卢慎言,江南的诸多官员被牵涉进去,一个个等待皇上作出最后裁决,可是未被揪出的官员大有人在,想要一网打尽,遏止贪污之邪风,谈何容易,即便他是皇上,手握生杀大权,可也仍然焦头烂额,苦无良策。
官员贪污受贿自古由来已久,吏治也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兴衰,皇上想要成就自己的开平盛世,他就期望自己的官员们奉公守法、恪尽职守,可惜千百年难除的歪风生生不息,这只会显出他的一厢情愿,是他襟怀坦白?是他年轻莽撞?是他城府不够?总之,官员们的贪婪把他的信任踩在了脚下,朝堂上的他气愤难平,乾清宫暖阁里的他更是火光冲天,双眼熬红的他,眼里除了乏累,还有无尽的痛恨。
几经思量之后,皇上再次下旨,惩贪的决心更狠于前。谕刑部,前因贪官污吏,剥民取财,情罪可恶,故立法严惩。赃至十两者、籍没家产。乃今贪习犹未尽改,须另立法制,以杜其源。今后贪官赃至十两者,免其籍没,责四十板,流徙席北地方。具犯赃罪、应杖责者,不准折赎。
春雷奋作,万物惊动,惊燕亦惊蛇。大地回春,桃李妖娆,草木纵横舒。
昨夜雷声乍响,吓得玥柔哭声连连,听闻后,我急忙赶到她屋里,抱着她同塌而眠。虽受惊吓,却也知惊蛰春雷,上天下泽,农夫耕种转忙,民生之本于此。
次日,暖阳,碧空,才踏进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却见太后正打算前往英华殿,见我来,自是要我同去。
皇上亲政后,因国库空虚,所以紫禁城的修缮不得不逐一而来。然百善孝为先,尽管困难,皇上还是主张先行修缮慈宁宫,待太后及太妃们有了安置之所后,才开始修缮乾清宫以及部分后宫殿阁。
英华殿位于外廷外西路西北,是明朝皇太后、太妃们的礼佛之地,经费紧张,英华殿这些年来一直未得修缮,孤冷旁立于此,墙壁色彩部分脱离,斑驳混合,残留地砖反倒被茁起的青草覆盖,草木青翠掩映,愈发显出这偏僻之地的凄凉。
殿内原先设佛龛、供佛像,所以会指定太监过来清扫,保持整洁,定时供奉香烛、乳饼、水果。除了打扫的太监,宫里很少有人到此走动,今日太后却特地要走一趟,原来昨夜雷声大作,奴才禀告有闪电击中英华殿,就是不知劈到了殿阁还是院中的菩提树,太后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一趟。
步入英华门,踏上与英华殿相接的高台甬路,甬路两侧的两株菩提树岿然不动、翠绿挺拔,生机勃勃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菩提树与殿阁皆安然无恙,最后在一株菩提树附近找到了雷击的痕迹,地砖被劈裂,暴露而出的泥土焦黑,本就荒芜的地面此时多出一面狰狞,阳光普照大地,却未能把这份狰狞显露出来,原来上方枝叶繁茂的菩提叶挡住了阳光的直射。
雯音与菱香蹲在雷击之处拨弄查看、窃窃私语,太后不以为然,在我的搀扶下走进英华殿稍作休息。
“哀家听说,这两株菩提树是前朝万历皇帝生母圣慈李太后亲手所植,甚幸甚幸,要是被雷劈了,终究不好,还是佛祖保佑呀!”
注目院中菩提树,那旺盛的生命力何惧雷电,那可是庇护佛祖释迦牟尼静心修炼、大彻大悟的神树呀!
“这老天爷响雷,百姓欢欣鼓舞,农田耕作有望。可谁曾想,我们大清的天子也往那朝堂上劈一记狠雷,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那些个牛鬼蛇神也不知能不能被震醒?”
太后话锋一转,我有些疑惑,见不到皇上,一些事情也都是想个隐隐约约,无法得个明白。
“每年春秋经筵,总有讲官给福临讲解史记典故,只是不知他这股狠劲出自哪一部典籍,真是令人好奇。哀家知道每次经筵后,他总喜欢和你说那些史册里的故事,这次有没有听他说过?”
见我茫然地摇摇头,太后倒也不在乎我的无言以对,“亲政不久,福临与大学士们讨论汉以下、明代以前,哪位帝王为优,大学士们都赞誉唐太宗,而福临却欣赏明洪武帝朱元璋,认为其所定条例章程、规画周详。这洪武帝是如何惩治贪官的,墨兰,他有提到吗?否则他这严苛的标准何来?”
朱元璋通过调查得知,从上至下的官员贪污腐败极其严重,龙颜大怒,立即诏令天下:“奉天承运,为惜民命,犯官吏贪赃满六十两者,一律处死,决不宽贷。”并称从地方县、府到中央六部和中书省,只要是贪污,不管涉及到谁,决不心慈手软,一查到底。
这个皇上与我说过,当即毫无保留回禀太后,她点点头,“这就是了,总能溯及源头。前朝六十两处死,本朝十两就革职、流徙,有过之而无不及,福临惩贪决心狠绝,只是,”太后双目落入院中菩提,“太着急,恨不得狠狠一刀就斩断贪念,可千百年来,那些令人称道的明君何曾斩断过,急不得呀!”
太后耳聪目明,她怎会不知皇上的情形,其所知绝对远甚于我,如此似有似无与我闲聊,仿佛是试探,又像是谆谆告诫?
“墨兰,哀家看你沉稳得很,每日里该担负的责任一样不落认真做着。福临几乎天天往万善殿去,很久都没有召幸后宫妃妾,这些日子哀家跟前哭天抹泪的女主子们可真不少,哀家看着心里就烦。你是见惯了他,反倒不慌不忙,可若是像大家说的那样他要是跑去做和尚,你也无关紧要?听说他连法号都有了?胡闹,他就知道任性妄为。”
太后在脱口出皇上要做和尚时,显然连自己都觉荒诞、可笑,不由又是摇摇头,又是笑呵呵。
“回太后,皇上确实为自己选了‘行痴’的法号,只说是尊崇玉林通琇大师,不为别的。皇上下令严惩贪官污吏,甚至立法更为严苛,足见皇上一直把江山社稷放在心里,未曾懈怠肩上的责任,太后毋须担心。经筵上,讲官解释过孔子提出的仁慈治国之道,即为政以德,宽厚待民,施恩惠,争民心,皇上受益匪浅,非常赞许。墨兰相信皇上自有分寸,也请太后放心。”
这番直言不讳一落,太后立刻轻喊一声“墨兰”,与之对视后,她不作下文,聚精会神看着我,仿佛想要把我里里外外看个通透。随后,她扭头再次转向菩提树,微微点头,淡淡语气,“你倒是对他信心十足,哀家不放心怕是都说不过去。”
后宫召幸的问题我避而不谈,倘若真如太后所说,我是因为淡然自若那就好了。我想见他,我想和他说话,当我勇敢正视自己的心,毫不犹豫奔向他时,一盆冷水泼得我透心凉。
梨花树下独自徘徊,一次次嘲弄自己,承乾宫不过是三宫六院中的一处,我只是后宫女人中的一个,比起其她妃妾,我得到他太多的好,我应该觉得庆幸。这皇宫里容不得我爱他的心,不爱他也许才是爱他的方式,不爱他也许才是我在这宫里正常生活的方式。
道理很清楚,可这心再不是从前的波澜不惊,别说是宠幸别的女人,我会吃醋,就连他整天和高僧谈禅论佛,不得机会见他,我也失落、迷茫。
无数次悄然叹惋,什么样的路难走,我偏是要曲折而去。
后宫他可以随性而为,可朝政的处理他却没有走入极端,虽惩贪立法严厉,该是有张有弛,他还是能适当掌握。
卢慎言,凌迟处死,家产并妻子籍没入官。
刘宗韩,拟立斩,籍家产妻子入官。皇上下令免死,责四十板,籍没家产,流徙宁古塔。
郎廷佐、亢得时、蒋国柱、张中元,俱著革职。郎廷佐,并革拜他喇布勒哈番(清代爵名),戴罪照旧管事。
董国祥,法应论死,因未及分送银两,自行出首,免死,革职,流徙尚阳堡。
王无咎认罪,皇上念人谁无过,贵在能改。王无咎既经自认,望其痛改前非,力图尽职,特命复其原官,示宥罪恕过之意。如若再不洗涤肺肠、感恩报称,必置重典不贷。
皇上谕吏部都察院,传谕天下来朝各官,朕重惩,乃澄清吏治,不得不然。如此仅可谓之民免无耻,必至有耻且格,方慊朕怀。嗣后天下大小官员,皆当体朕此心,奉公守法,洁己爱民,勿复因循陋习,致败身名,遗累父母,有亏忠孝。
☆、第八章 羞花闭月
皇上差小碌子送来承泽亲王的《奇峰飞瀑图》,我欣喜接下,如此对欣瑶可有了交代。那日向他提过这个请求,虽朝政繁忙,他倒也放在了心上。
迫不及待展开细览,“欣瑶说得对,承泽亲王的亲笔确实非同一般,涓水蜿蜒穿过山涧,飞流直下落入谷底汇进溪流,激情转为潺潺,缓缓穿过小桥而去,峻拔峰峦,俊逸墨木,小亭前可远眺飞瀑,亦可近俯清流,画得真好!”
“皇贵妃还是留着些好词儿给皇上吧,若是见到皇上的手指螺纹图《渡水牛图》,那才是叫人称绝,汉大学士们见了都称赞意态生动,为笔墨烘染所不能及。”
小碌子的感叹引得我放下画卷,抬头望向他,连忙打听,谁知听到的却是,“皇上方才拿着画赶去万善殿,请玉林通琇大师鉴赏。”
怅然若失,又是玉林通琇大师,黯然神伤,为何不来承乾宫?
“皇贵妃,皇上临去时,嘱咐奴才传唤皇贵妃过去乾清宫。皇上交代,乾清宫暖阁里的书桌、书柜交给皇贵妃收拾,皇贵妃排放有序,皇上想要什么总能一下子就能找到,奴才们笨手笨脚,总是不称皇上的心。皇上还说,以后都不让奴才们碰书桌和书柜,请皇贵妃现在就过去,帮忙清理。”
惊喜拂去失落,喜悦暖上心房,同时也催促我加快步伐往乾清宫而去。
书柜上的书被我分门别类紧凑排放,桌案上的物件也按照他平日的使用习惯条理分明地摆放,另外我还亲自带着小碌子到花房选了两盆兰花。放于书桌上的春兰,一箭双花,又名双飞燕,花瓣主色黄绿,瓣上、花心皆有红缕,清馥暗绕。座榻茶几上的惠兰,浅黄绿意,唇瓣独具的紫红色斑略显调皮,香气浓郁。
一阵忙碌下来,我对自己的辛勤成果甚是满意。坐下等他,暗自嘀咕,不知他喜不喜欢?不知为何,竟像是孩子一般做了好事等着他给我夸奖,给我吃颗蜜糖,我才会兴高采烈回去,悠然自得睡个好觉。
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自己从前那高傲的自尊心被一种卑微所取代,他给我一丝甜蜜,我就想小心珍惜,我就想全心包容,我要的这份爱,真的值得我如此付出吗?
站于桌案前,拿起一枚玉制钤章,篆体刻制的正是他自号的“痴道人”,全神贯注盯着这三个字,我若是掉进这情字中,痴傻起来怕也不比他少。
左等右盼就是不见他回来,眼见夜色昏暗,焦灼掩过身心,莫非他又要留宿西苑不回来?太后听似玩笑的忧虑又在我心头回荡,我也禁不住询问自己,皇上如此痴迷,莫非真的要一心获求佛家的“清净”:离恶行之过失,离烦恼之垢染。
不可,他是皇上,即便看尽天下之恶行,经受天下之烦恼,他不能就此躲开,他肩上的重责不允许他逃避,更何况他心中并非真正要远离,他只是不知把沮丧的心聚拢,冷眼自如地面对这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的利益熏心、争权夺利。
我能做什么?伫立书桌前,一圈一圈慢慢研磨,反反复复细细思考,摊开纸张,镇定心神,提笔,落墨,“信于久屈之中,而用于至足之后。流于既溢之余,而发于持满之末。”
他说过,他欣赏苏轼,那么苏轼此番“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的告诫,我希望他能懂,若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就该懂,无论自己的路有多难走,既然肩扛重责,就要隐忍,就要沉淀,除此,别无它法。
春草萋萋绿渐浓,春风习习花渐落,月明高挂,枝叶暗垂,殿阁前,树影下,思念攒动,期盼积攒,今晚,他来不来?
没有着人过来提前通传,承乾门被叩响,奴才开门,他大步而入,径直来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拉我进入殿内暖阁。吴良辅赶紧呈上手中画卷,他迅速在我跟前摊开,画中景致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一点一点在我眼前显现出来。
远处,云雾缭绕,雄拔山尖若隐若现,紧接巍峨山川一路壮美绵亘清晰而来,浑厚大气。密林松木层次有明立于山间、排于山脚,墨染层林,淡浓疏密。山下烟波江水,渔舟唱晚归岸,一座亭台式竹桥,通向一片茂木葱林。
立万象于胸中,传千祀于笔翰,他心里仍旧装着壮丽山河,这开阔的气韵不就是他宏大精神理想的体现吗?同时,笔情墨像之中,也透出他淳朴的自然闲逸追求,特别是那一片茂木葱林间,总感觉他留下一处空白,似乎缺了些意味?
视线停驻,疑惑渐浓,若是一处院落或是一座村庄,甚妙,大到江山,小至民舍,他的天下一统,他的王国完整。
“墨兰,你一直未开口,朕画得如何?看你紧紧盯着此处,莫非你看出了什么?”
从他进承乾宫,他就没开口,我也是保持沉默,此时他问询中跳出的激动让我禁不住转移视线,目不转睛看着他,同时我的疑问也传递过去。
他在笑,嘴角翘起的调皮舞进眼眸,黑黑的眼珠跃动光彩,似有期待?似有满足?他的笑染向我的唇角,我也笑了,脑海中勾画出图景,我也有期待,我也想要满足。
当下我走到砚台旁,低下头缓缓研磨,嘴角的笑意一直绵绵不断,仿佛研磨的不是新鲜洁净的泉水,而是从我心头流淌出来的微笑。
抽出毛笔,双手呈递过去,满目期许,盼心神领会,盼墨下生辉。他接过笔,定睛注目,随即眼波流转,笑容愈发绽放,笔向墨砚伸去,蘸墨。
端茶进屋,见他已落笔,心忐忑,不知是不是我的期许?
竹木掩映,院落而起,屋舍而生,幽静安宁。大国雄起山川,小家暖入心田。
“墨兰,这可是你想要的?”虽是询问,却是肯定,我无需回答。
这就是我的院落,这就是我的屋舍,远离尘嚣,远离是非,只有我与他,自然,恬淡。原来我也有这样的私心,原来我竟然也期许把他掳走,他给我山水间,我带他林舍中。
“墨兰,我们离开这里,隐匿山林,徜徉水涧,只你和我!”
双手傻傻触向林舍,那里有我们的家。双目呆呆囊收景致,那里有我们的梦。心儿痴痴飞翔穹苍,那里有我们的天。
“墨兰,乾清宫书案上你留下苏轼的词句,我看了,我懂,但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平生知心者,屈指能几人?此生有你,足矣,扫去那些纷繁复杂的人和事,就我们自己,多好,你说呢?”
他的画,他的话,一点一点剥开我的淡定,流窜的火苗拧成一条火绳从我脚底蜿蜒而上,一圈一圈缠住我,炙烤我,烧灼我。
一向平静的湖面,不管是自然无欲的平和,还是刻意掩饰的安静,这一刻,都无法再维持,这一汪湖水在发热蒸汽,继而发烫冒泡,马上就要沸腾翻滚,再由不得我控制,深深埋藏湖底的心早已火热焦灼,挣扎着想要跃出烟霭迷茫的滚水。
发烫的身躯烧熔僵硬,我转身,勇敢直面于他,耳中他的温存倾述萦绕不休,我贪婪地尽情收纳,双臂轻柔却又自如地近前环住他的脖颈,双眼深深凝视着他,满满的全都装着他。
惊诧从他眼中跳出,不可思议写在他脸上,“墨兰,你?”
我嫣然笑意,仿佛收集了院落中所有绽放梨花的甜美,我的心早已不知不觉给自己的双唇插上萤火虫般的透明羽翼,双脚踮起,唇角煽动羽翼缓缓飞上去印在他的唇上,他还未出口的话被娇嫩的粉唇、温润的舌尖融化在蜜糖中。
窗外的梨花羞臊难当,洁白无瑕的面庞艳红悄然爬上,卷起花瓣,不敢再看。这承乾宫的女主子在皇上面前向来腼腆,怎么今晚却主动迎上,反倒让皇上措手不及。拨出花瓣一缝,红脸偷眼望去,怎么就这么勾得花心痒痒的,满园夺目春色怎么就比不上屋内那一汪柔美春水呢?
清凉月色透过窗纸、窗缝闯进寝屋,摇曳烛火褪下蜡烛红衣,在底部化作一团柔软。床榻上,声声嘤咛,阵阵粗喘,十指相扣,你侬我侬,娇媚迎上,热浪俯身,旖旎交缠,你中有我,烈焰峰潮,我中有你,情意绻绻,情深绵绵。
屋内红焰撩人,火热烧逐清凉,月色悻悻而回,亮月蒙上羞色,拉来云层遮挡,不好意思再看。这两人,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再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第九章 母子相争之宽大为怀
先是皇上召外藩蒙古王等所尚五公主及额驸、并科尔沁国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静妃的父王)、达尔汉巴图鲁郡王满朱习礼(悼妃的父王)俱来京。不料,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以公主病为由,未来朝回奏,而达尔汉巴图鲁郡王满朱习礼以公主病、自身冒风、两孙病殂、诸子复感寒疾等事由,奏请免朝。
于是理藩院劾奏,蒙皇上谊笃亲亲,特令公主额驸来朝。今亲王吴克善、郡王满朱习礼奉诏不即至,反推托事故奏陈,殊属不合,仍应催令来京,严加议处,奏入。阅览奏折,皇上认同理藩院的奏词,两王不闻命即至,借端推诿,甚属不合,下令理藩院会同议政王贝勒大臣议罪。
这几日皇太后的表情实在严肃,慈宁宫请安,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大家出来,虽只字未提,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出其中原委,谁让这吴克善王爷和满朱习礼郡王都是皇太后的亲哥哥,如今理藩院和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尚未得出对两位王爷的处罚决定。
相比太后的严肃,皇上的脸色就坦率得多,眉宇轻易就会拧紧窜出怒火,两位亲舅舅的怠慢让他进退维谷,自己虽是晚辈外甥,可毕竟是一国之主,大清国的皇上,高贵的尊严被冒犯不说,无论轻罚重处都会让他左右为难,不易拿捏。
理藩院、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结论未出,满朱习礼郡王星夜引罪来朝。皇上松了一口气,善言相慰,态度温和地表明,此次召见,本来因为郡王系皇太后亲兄又曾行间效力,著有劳绩,欲进封为亲王,可郡王却以公主病、孙病殂为辞不遵诏前来,藐视皇上,朝与不朝,任从己便。本来已经交付诸王大臣议处,现郡王自行前来引罪,皇上下令从宽免议,但进封亲王一事,亦著停止。
应召前往乾清宫,皇上去慈宁宫请安未回,我便主动整理好暖阁书桌,然后去御茶房为他准备茶点。他喜欢吃椒盐咸酥陷的卷酥饼,我备上一碟,同时又加上一碟核桃枣泥酥饼,这几日他心烦气躁,吃点甜口不知能不能调剂一下心情,当然去火的良方还是沏一壶菊花茶,希望能抚平他的焦虑。
得到禀告知他回来,我便端好托盘,满心期待,步伐轻盈地快步奔向乾清宫。踏进暖阁,但见他正气鼓鼓坐在座榻上,搁于茶几上的右手拳头紧握,仿佛怒火立刻就会从拳头里蹦出砸烂茶几。
我向他请安,他不理睬,视线紧盯地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儿与他对峙,彼此互不相让、剑拔弩张。站定,但内心紧张,不敢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他跟前的茶几,生怕我的一番苦心准备会立刻成为他的发泄品。
暖阁里就我们两人,他燃着怒火,但是很安静,我默然注视,我更加安静。不能问,如果他愿意开口,无论对着空气狂吼怒骂,亦或是燃尽怒火倾述衷肠,我都听着。他若不愿意说,我就等着,只希望,火气过后,恢复平静,他依然对自己信心百倍。
松开拳头,他的目光结束与地面的对峙,抬头看向我,火焰渐渐微弱,但紧蹙的眉头下却是迷茫丛生的眼神。“墨兰,从慈宁宫出来,朕想都没多想就往西苑万善殿而去,朕要见玉林通琇大师,可行至中途,朕才想起大师已经回去,朕亲赐黄衣、银印,派遣官员护送回归,如今万善殿空空如也,朕去做什么?过些日子,等茆溪行森来京,朕再去不迟。”
茆溪行森是玉林通琇大师的弟子,皇上已经派使者前往下召。
难道少了高僧与他谈禅论佛,他的心境就难以平复?我的担心再也按捺不住,瞬时从我眼里,从我面上,从我口中一并涌出。
“皇上,聚散终有时,皇上与大师言谈投机,可寺院才是大师修禅悟道的处所,而坐镇金銮殿治国平天下是皇上之重责。天下太平,大师也才能潜心修行,天下大乱,大师如何禅修?皇上劳心理政,不也是为大师打造一片净土,求得一方静谧?”
他眉尖懈开,可双眼中恍惚依旧,“墨兰,我们离开这紫禁城,去我们想要的山水间,做一对平凡人那样的夫妻,眼不见心不烦,我觉得很厌倦,再也不想管了。”
画中林舍早已深深印在我心上,我也认定,那就是只属于我们俩的家,每每看着那幅画,我都会痴痴傻傻地笑,无尽的憧憬,无尽的期盼,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缠绕着我。
可他此时的神情分明不是期盼美好的流露,更像是想要躲离纷扰的逃兵。他是皇上,不管因何原因被推上皇位,他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逃不掉,何况他其实不想逃,否则何至于勤苦理政,孜孜不倦。
“皇上,即便身处深宫内院,您依旧是妾妃心中世外仙源里挚爱的夫君,外面的风雨再狂烈,前方的路途再坎坷,妾妃一直在此等候皇上,此生必定相陪左右,同经霜雪,共渡患难,不离不弃。”
他是突然冲过来的,如脱弦之弩箭直直飞来,一挥手打开我手中的托盘,紧紧抱住我的同时,托盘里的茶点、杯碟摔在地上发出连续清脆声。
“皇额娘责备朕,既然满朱习礼舅舅前来请罪,朕就该晋封他为亲王,朕不能应允。朕亲政时,年少无知,得皇额娘时常提点,朕受益良多。可如今朕已亲政多年,自有主张,皇额娘却总是当朕是孩子,动辄就想插手,与她意见相左,就严厉斥责,难道朕就没有对的时候?舅舅的事情,我们各执己见,朕忿然离开。”
被他牢牢箍在怀里,仿佛胸腔里的氧气都快被他挤干,气喘不已,“皇上,妾妃准备了菊花茶,可降火清热,可惜!”
“舅舅未能行其所责,免去处罚已是宽容,岂能接着就封亲王,如此偏袒,朕颜面何存,又如何服众人之心?”
双臂环上他的腰身,轻轻挣扎,想多吸两口氧顺顺气,“皇上,妾妃准备了椒盐咸酥陷的卷酥饼,皇上向来爱吃,可惜!”
“舅舅曾立下汗马功劳,不用皇额娘重复,朕心里知道,可朕希望舅舅公私分明,朕虽是晚辈,可朕更是皇上,一言一行,自是天下人都看着,朕威信何存?”
他放松了双臂的力道,感觉舒服一些,我晏晏笑语:“皇上,妾妃还备下核桃枣泥酥饼,本想让皇上尝尝鲜,可惜!”
“舅舅功绩显著,朕心中有数,日后晋封也就是了。朕就是不喜欢皇额娘干涉,这不是家务事,舅舅是朕的臣子,这是朝中事务,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维护科尔沁的利益。”
接着,他忽又收紧双臂,用力把我圈住,“朕不喜欢枣泥,还是吃椒盐卷酥饼就行。”
他的固执我早有领教,可我也想婉转表达我的想法,“皇上,吃食种类纷呈却又各有滋味、各有益处,皇上有自己的喜好,但妾妃也恳请皇上尝鲜,甜丝丝的滋味有助舒缓心中苦涩。人生滋味百态,若要说这世上最暖人心的甜味,妾妃觉得便是笑容,如同那笑嘻嘻的弥勒大佛,‘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于人何所不容。’”
“爱妻说是笑容,朕听着却是宽容,荀子曾说过,‘君子贤而能容黑,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去吧,唤奴才们进来收拾地上,你去给朕再沏壶菊花茶,再备上一碟核桃枣泥酥饼,椒盐卷酥饼就不用准备了,朕如此吩咐,爱妻心里甜吗?”
俯首退下前往御茶房时,这心不只是甜,而且很温暖。
数日后,皇上谕理藩院,科尔沁多罗达尔汉巴图鲁郡王满朱习礼,自皇考太宗文皇帝时统兵征巢懋建洪功,又征讨喀尔喀部落著有显绩,且系圣母皇太后亲兄,故特加宠纶,封为和硕达尔汉巴图鲁亲王,尔衙门即遵谕行。
同时,议政王、贝勒、同三旗大臣,遵皇上旨意,议科尔沁国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罪,应夺亲王爵,降为贝勒,罚马千匹。
☆、第十章 母子相争之委曲求全
这几日去翊坤宫问安都被挡回,没让进去,通报的宫女要么说皇后不在,要么就是皇后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不言而喻,满朱习礼王爷不仅未获罪反而晋升,而吴克善王爷始终没有主动作出任何表示,如今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定下处罚,要不要执行,这需要皇上作出最后决断。
按理说,我与此事毫不相干,皇后犯不着对我避而不见,可若是掂量着我时常在皇上身边,恐怕也会生出猜忌,这心知肚明的尴尬处境,我有嘴不能辩,可行动上,我必须一丝不苟执行向皇后问安的规矩。
再次来到翊坤宫,大老远就听到娜敏格格的笑声,没曾想通报的宫女依旧回复皇后抱病在身,暂不见我。
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皇上不开口,大家心里都悬着,这种情形估计还要继续。才一转身,娜敏格格就从里头冲出来,口齿伶俐地冲我喊:“皇贵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用来啦。”
这孩子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只有惊叹的份儿,小小年纪竟如此迷恋自己嫡出的身份,别的不上心,可对这身份、这血统的认知总让她稚嫩的小脸上经常摆出不可一世的神态,眉眼间的傲慢像极了一个人,活脱脱就是小孩版的静妃。
如今身为皇后的养女,皇后的宠溺更是让她有恃无恐,别说是不屑与她同来的欣瑶、玥柔,就是皇子、皇女们,哪怕是太后身边的三阿哥玄烨,她依然不放在眼里,理由很简单,她身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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