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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千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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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样啊……”子午说,眼底都是郁闷。
娮姬笑了笑,“我怎样啊,你要什么都给你,你做什么都依你,担心你砸我俩胳膊跟一脸,可还不是绷紧了没把手缩回去吗?”顿了顿,补充道,“脸也没挪开。”
子午噎了一下,看了看娮姬,然后就皱着眉往营帐里走。
娮姬叹了口气,快走两步追过去,好声好气的哄着,“诶我错了我错了,我家子午轻的跟羽毛似的,怎么可能砸着我,接十个子午我胳膊都不会有事的更别说一个了,是吧?”
子午:“……”哼。
☆、终其一生
大战一触即发; 所有人都是绷着的; 来来往往的将士表情都特别严肃。
娮姬说了; 子午姑娘不会出手; 他们要实打实的靠战力和战术打败四国联军,每个人心里头都沉甸甸的; 两方人数差距很大,每个人都有一打三的能力才堪能一战。
可是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子午姑娘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 而涅凰; 即使没有外力; 也从来都不容人小觑的。
战鼓擂响杀声震天的那一日,子午送娮姬出了军营; 周围的人都是小跑着的; 匆忙之下,娮姬飞身上马之后,只能快速叮嘱子午; “你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用做; 乖乖等我回来。”
子午仰脸冲娮姬笑着; “我等你。”
娮姬看着子午的笑容; 心头生出异样的感觉,但是这会儿不是琢磨的时候,老潘在不远处连声催促着娮姬。
娮姬叹了口气,她伸手抚着子午脸侧,俯身在子午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再次强调道,“等我回来。”
随即策马离开了,子午抬手摸了摸额头,看着娮姬越走越远,嘴角上挑,轻轻的笑了笑。
兵刃交接声,箭矢声,投石声,隔着不近的距离,依然听的很清楚。
子午坐在营帐里,摸了摸天书,只能叹口气收起来,挺遗憾的,怕是难以知道自己究竟丢了什么样的记忆了。
子午掐算着时间,感觉应该能分出胜负的时候,用手在空中划出一片水镜,水镜上出现了战场上的画面。
子午看着看着,皱起了眉,涅凰战力很强,在娮姬的命令下,战术也用的极好,只是……对方主将公子陵也非不舞之鹤,人数又远远的超过涅凰,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抬起指尖,指向水镜,子午用仅剩的神力,做下一个杀局。
《残日绝章》里的东西,子午没办法再用了。
公子陵有一点猜对了,如果不能到齐国王宫,不能提前布下阵法,她没办法用少量的神力搞出那样的动静的。
但是公子陵不知道,真正的神,若想要一个地方变成荒芜,让一些人消失,不过是一念之间。
战场上,在所有人眼里只有鲜血和杀戮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刮起了风。
最开始不过是一阵一阵的,吹的眼睛不舒服,慢慢的,微风变成狂风,越演越烈,贴着地面,卷起砂石,慢慢的形成巨大的漩涡,将战场上所有人都裹了进去。
漩涡中的敌军,被带着飞到半空,周身卷过的砂石将他们割的遍体鳞伤,一片哀嚎声淹没在风声中。
而娮姬的部下却仍好好的在地面上站着,周围的风没能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影响,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娮姬最快反应过来,是子午。
她反身就想冲出漩涡,但是才跑了两步,就被暴戾的风掀翻在地,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外冲。
一次又一次,可是出不去,根本出不去。
娮姬再次站起来,军师一把拦住了她,“将军,冷静些。”
“怎么办?”娮姬看向军师,一双眸子都变得通红,“怎么办啊,她会出事的,我该怎么办?”
军师看了看头顶哀嚎的敌军,不时有鲜血滴下来,倒霉的撞上卷进来的刀刃,直接掉下来个胳膊腿了,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子午姑娘怎么可能出事,出事的……应该是这些人。
“子午姑娘应该不会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所以只要再等一会儿就能出去了吧?”军师迟疑道,但是说着话,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凡人不会怜惜蝼蚁,那么对于神仙,凡人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除了将军,军师从没见过子午为了别的人有过温柔疼惜,哪怕当初知道魏意的死讯,也没什么影响到她的情绪。
他挺担心,子午是想要这些人全部死掉。
陈德这时候也赶过来了,他不太能接受眼前这样的场面,“虽说打仗的都不会害怕造杀孽,但是连给投降的机会都不给,纯粹的单方面的屠杀,子午姑娘,是不是过分了……”
冬子老潘都受了伤,两人相互扶持着也过来了,冬子一脸纠结,“我刚……看到大黑了,他断了个胳膊,也被卷上去了。”
老潘伸出手,摊开在几人面前,手心里躺着个铜板,“这是……秦国的铜板,从大黑身上掉下来的,上面刻了我们涅凰的图腾,”老潘一脸纠结,“你说,他的心,到底向楚还是向秦还是向我们啊。”
“一个叛徒,不管向着哪儿,都改变不了这一点,”军师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别让子午姑娘造下这样的杀孽,数十万人,如果都杀了,将军怕是也难以让天下人信服、心服,他们要的是明主,而非暴君,子午姑娘……太危险了。”
“你知道个屁啊,”娮姬一直垂着的头慢慢抬起来,风将散落到脸侧的头发都吹到耳后,露出娮姬带着恨意的双眼。
这样的恨甚至没有个具体的目标。
她用发狠的眼扫过自己的心腹,手下的将士,一旁的狂风,到痛苦的敌军,她甚至不知道这股子恨意该往哪儿发泄。
就因为子午是神,所以她就应该无所不能,就该用轻描淡写的姿态帮她吗?
因为是神,所以不会死,所以不需要任何人担心吗?
甚至还要在关键的时候防备着,就因为她太厉害了?
军师他们第一次看到将军这幅模样,被惊的不敢吱声。
娮姬却像是要承受不住了。
“子午,子午……”娮姬低声喃喃着,一遍又一遍,最后开始吼着,“子午!你停下,让我出去!让我见见你好不好?子午!”
可是无论她的嘶吼都被狂风盖下了。
她出不去,她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娮姬从没觉得这么绝望过。
营帐中的子午却笑了笑,她看着水镜,雾一样的神力源源不断的涌向镜中,心口的疼痛再次翻滚着,困乏的感觉蔓延在四肢百骸之中,她眼睛微微垂着,下一刻就要闭上了一般。
子午垂着的左手猛然击向自己心口,五指成爪状抓了下去,瞬间,鲜血浸透了衣物,将白衣染红了一片。
子午随意把指尖的血蹭到袖子上,想了想,开口道,“娮姬,你是天命所向,天下,是你应得的,我只是让它快些被你拿到而已,这也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礼,也算是我自作主张完成了曾答应你的要求。”
在狂风之中困兽一般的娮姬猛然瞪大了眼,仰头往上看着,“子午你在哪儿?你出来好不好?”子午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说着——
“本来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的,但是还是想跟你好好告别,我怕你担心。”
娮姬猛然意识到什么,她踉跄的跪倒在地,“子午,别走啊,你别走……”
子午的声音仍旧清清冷冷,不为所动,一如初见之时,那难以接近的神袛——“我神力恢复了,神……有神应该待着的地方,娮姬,我该走了。”
顿了顿,子午补充道,“你只要做你原本想做的,成为一个好的君王,说不定功德无量,也可以有神格呢?我等着你来找我。”
话落,狂风戛然而止,半空中的人夹杂着砂石纷纷掉了下来,无不遍体鳞伤,失去了战斗力,但是奇异的,没有人死。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这些人,再也不想和涅凰为敌了。
娮姬猛的从地上蹦起来,飞身上马,往营地里赶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子午。
要见到子午。
要留下子午。
无论什么手段,无论什么代价,哪怕亵渎神,忤逆神,她也要留下她。
娮姬一回到军营,留守的将士纷纷迎过来,娮姬冷着脸挥开他们,走到子午营帐之前。
隔着一道帐帘,娮姬颤抖着抬起来的手颓然滑下,她已经意识到了,子午不在了。
娮姬蹲下身子,脑袋埋在臂弯,周围是不解的跟过来的将士,还有杂七杂八的询问声,而娮姬突然就这么哭出声来。
纷杂的声音没有了,一片寂静,将士们不明所以的看着娮姬,那是他们战无不胜的将军,比大多数男子都来的坚强厉害的将军,就这么的,不顾一切的,哭了?
涅凰大胜的那日,除了那场猛然的狂风让人津津乐道之外,淮城不远处的淮山不翼而飞的消息也传了开。
淮山那么大一座山,那么显眼,凭空不见了,却没有丝毫动静,这诡异的事,堪比各种传奇话本了。
据淮山山脚下一户人家说,那日她原本正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眼睛有点难受,就看着淮山的葱绿美景歇歇眼,谁知道,不过是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淮山就这么不见了。
有人说,淮山是神仙的府邸,神仙忘在人间好多年了,突然想起来了,就把淮山带走了。
也有人说,是有个妖怪,宛如饕餮,超级能吃,饿极了,于是一口把淮山给吃了。
还有人说,涅凰的子午姑娘不见了,也许是子午姑娘离开的时候,想带点什么能够纪念这人间之行的,于是就顺手带走了淮山。
……
众说纷坛,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淮山真的不见了。
那么大一座山,凭空不见了。
百姓们只知道一个疑似神仙的人,在涅凰军中,叫做子午,有很多传奇,一直帮着娮将军打天下。
而那会儿打仗的地儿在淮城,狂风在战场,淮山也在淮城附近,这一连串的怪事,再加上据说子午姑娘不见了,让百姓们几乎肯定了,子午就是神仙,是真的神仙。
她是来帮娮将军的,帮完就该回神界了。
那娮将军就应该是天命所归。
就算是女子,这天下,也得是她的。
因为她被神眷宠着。
娮姬称王,统一天下,顺利的不可思议。
没有人反对,想反对的又没作战能力了,到入秋的时候,群雄割据的局面彻底结束,全新而强盛的乾国,跃然于历史中,划下浓重的一笔。
乾武帝娮姬一生励精图治,躬勤政事,在位期间内政修明、海晏河清,被后世称为千古一帝。
最为惋惜的却是,因为这位明君呕心沥血为国为民,身子越发孱弱,华发早生,三十五岁的时候,便缠绵病榻了。
苦熬两年,崩逝时,年仅三十又七。
让人遗憾的是,这样的女子,一生未有嫁娶,民间传言,这位帝王的心上人亦在涅凰军中,却为她战死沙场了。
也有一说是,这位帝王心悦之人,是遥不可及的神,终其一生,都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该下一卷了,原本我在琢磨卷标的事儿,想着要不要叫,大梦,二梦,三梦,后来想着,也可以叫大梦一千年,大梦两千年,但是感觉这样看着神经病似的。唉。
小剧场:
老潘:到最后了,我也就只有个姓。
冬子:羡慕,我就一个名儿。
大黑:没姓没名就算了,还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黑,委屈。
军师:呵呵。(愚蠢的人类,你们对我一无所知。)
有名有姓有职位的陈德:笑而不语。
☆、情之所起1
淮山的确是子午搬走的。
那会儿明明累的不行; 心口也疼的翻江倒海; 一副随时都能倒下的样子; 竟然临到最后关头还想着要带走淮山; 还真的给带走了,想想还挺不可思议的。
子午把淮山带到了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
连绵的雪山深处; 看不到一丝有人生活的痕迹,凭空多出来一个淮山; 动静那么大; 也没人发现。
等日子久了; 淮山也被大雪覆盖,变成和周围一样的雪山; 根本不会有人想到; 这山原本郁郁葱葱的样子。
子午躺回冰棺中的时候,只有疲惫这么一个感觉。
其实挺奇怪的,明明心口疼的要死; 竟然还有那么浓重的睡意。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股子神力又是怎么回事。
可惜; 这一切只能等再次醒来再想了。
子午摸了摸耳畔的坠子; 只有一个; 另一个在娮姬那里,这种类似于信物的存在让她觉得很安心。
想到娮姬,子午笑了笑,不知道娮姬现在得多生气,肯定气坏了; 大概气到下次不会再张开胳膊接着她了,也可能会气哭。
子午还想再想些别的,但是却被沉重的睡意拉扯着闭上了眼,染血的白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这么睡过去了。
恍惚中,子午被一团白雾包裹着,她努力睁开眼,想透过白雾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却猛然身子一轻,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坠着,她往旁边努力一抓,听到了很清脆的一声响,眼前的白雾就这么消失了。
子午有片刻茫然,发现自己坐在屋顶,周围有碎裂的瓦砾,刚那声轻响,应该是碰到这些东西了。
她环顾四周,这会儿天黑着,天地一片寂静,远处一座巨大的宫殿在黑暗中杵着,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一般,隐隐能看出来轮廓……很眼熟。
这是……不徵山下的不周城。
心底微微一颤,子午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中的。
她现在在睡梦中,开始记起来忘掉的那些记忆。
常年待在不徵山的子午是冷寂的,无聊的时候总会想着要做点什么,这日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跑到了山下的不周城里,坐在偏远的屋顶上吹风。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男人骂骂咧咧的脏话,子午望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进了这个胡同,看上去像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孩子后面追了三四个男的,手里还拿着木棍,表情凶恶的堪比不周城肉包子铺的老板养的那条大狗了。
这胡同是个死胡同,但是最里头的墙挺矮,还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那孩子看上去对这片儿很熟悉,快速冲过去,在接近杂物时,猛地跳起来,踩着杂物,胳膊扒拉着矮墙,脚下猛蹬几下,就要翻过去了。
后面追过来的人一看,顿了步子,拎起来手里的木棍就砸向了那孩子,木棍在空中掠过,发出一听就知道砸到会很疼的嗖嗖声,不知道是准头好,还是误打误撞,木棍一下子砸在了那孩子手上。
吃痛之下,手上的劲儿就松了,虽说还死死扒着墙,动作却还是慢下来了,就耽误这么会儿,那几个人已经追过来了。
其中一个伸手就拽着小孩的腿把人拽了下来,狠狠甩到地上,另外几个脚下毫不含糊的就往小孩身上踹,一边踹一边骂着。
“胆儿挺肥啊?偷了两三次了吧?没爹生娘养的狗玩意儿!”
“起来啊,不挺能耐的吗?来,起来!”这话是这么说,但脚下那力道可没松一点,没给一丝起来的机会。
子午坐那儿没动,就那么低头看着,那小孩不哭不喊,就抱着头蜷缩在那儿,任他们打,也不还手。
那些人平日里大概也是攒着火气了,全发泄在这小孩身上了,后面骂的话越来越难听,还带上了别的人名儿,打的也越来越重,觉得用踢的不过瘾,还上拳头了,任是那小孩能忍,也发出了几声闷哼。
子午看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脚踩着瓦砾发出声响,那几个打人的都纷纷停手,警惕的抬头看着,“谁?!”
子午没吭声,慢慢的沿着屋脊走着,这儿有点吵,没意思,所以挪个地儿。
那几个人仰着个头,月光照过来,也只能看到子午的身形,心底估摸着怕不是个江湖人,也不敢再追问了,又因为被这么一吓,脑子里清醒了点,再看那个小孩,已经不动弹了。
比较胖的那个人有点哆嗦,“这……这不会给打死了吧?”
另一个人怀疑道,“不会吧,这么不经打?”一边说着,一边弯着腰,伸手去试小孩鼻息。
最彪悍的那个往后退了两步,招呼着另外两个人,“管他死没死呢,一个小乞丐,死了也没人问的,咱赶紧走吧,多晦气。”
话音刚落,那个弯腰探鼻息的人嗷的一嗓子嚎出来了,无比凄厉。
原来那小孩在他手伸过去的时候,张嘴咬住了他指头,几乎把所有力气都用到了牙上了,一下子,就见了血,顺着小孩嘴角,那人的指头,往下流着。
子午顿住了脚步,回头望着。
另外的人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拳头就往小孩身上招呼,还有人要去捏那小孩的嘴,小孩身子往下压,嘴上没松劲儿,扯着那人的手也往下,那人嗷的更痛苦了,却不得不跟着矮下身子。
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把那孩子扯开,扯开的时候,还硬生生的再次使劲儿咬了一口,被彪形大汉一脚踹出一段儿距离后,小孩一扭脸在地上吐了一口。
月光明亮,能看的很清楚,吐出来的是一块肉,带着血,块儿还不小。
这太让人意外了,太吃惊了,以至于那几个人都愣在原地了,就那个被咬了指头的一屁股坐地上哭嚎。
先前的木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孩拿到了手里,猛地飞身而起,一棍子就敲在那彪形大汉脑门上了,一条血线从头发那儿往下流,眨眼工夫,满脸的血。
这一下子估计挺猛,那人都懵了。
小孩反应很快,趁着这工夫,三两步跳到杂物上,一蹬腿,一吃劲儿,翻了墙就跑。
子午觉得挺神奇,刚被打那么惨,现在竟然还能跳能跑,还能翻墙?
这几人想追,但是才追了两步,脑袋上挨了一下的那个就直愣愣的往后倒了。
大晚上的,只能互相搀扶着去敲医馆的门,很快,这胡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只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儿,不知道是谁的。
子午在不周城开了个小店,卖书的,其实主要是卖话本的,子午喜欢看,开个店能收罗到很多话本。
店里平日都是一个寡妇在忙活,这寡妇三十多岁,叫阿钿,笑起来慈眉善目的,进出账目弄的清清楚楚,每次等子午过来了,都会拿给子午过目,尽管子午从来都不看。
这日下着秋雨,凉飕飕的,子午窝在摇椅上。摇椅上面铺着厚厚的褥子,身上也盖着个大氅,暖和的很。
手边一个小茶几,上面搁着一壶茶,还冒着热气儿,还有一盘点心,是阿钿亲手做的,很好吃。
子午原本拿着个话本看的起劲,但是雨越来越大,哗哗的声音还挺好听,于是她放下书,盯着屋檐那儿不断滴啦下来的雨水。
阿钿见了,笑了笑,“今儿这场雨过后,怕是真正冷下来了,快入冬了啊。”
子午没应话,阿钿倒也习惯,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来买书,阿钿就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手里拿着个木框,里面都是布和线,她从里面拿出来后,绣着东西。
小店对面是个做烧饼的,摊位在外面摆着,这会儿雨大了,人就缩回屋里了。
子午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继续看书了。
思绪是被对面的说话声打断的,其实也不是说话,是尖着嗓子的叫骂,穿透重重雨幕,刺的耳根子难受。
子午望过去,一个小孩缩着肩膀站在烧饼摊前,手里还拿这个烧饼,手腕却被卖烧饼的大娘抓着,脸色难看的骂着什么。
子午从脏话里挑字儿,这才弄明白是那小孩偷烧饼,被抓个正着。
小孩侧对着子午,子午看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
那大娘骂起来没完,还嚷嚷着让小孩给钱之类的,小孩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大娘,一行行泪珠子从眼眶里滚出来,鼻尖都哭红了。
小孩求饶的声音很小,但是子午能听得很轻,软软糯糯的声音,哀求着下次再也不敢了。
子午能这么看着,阿钿不能,她向来善良,没忍住拿了把伞走进雨幕里,穿过窄窄的街道,到了烧饼铺前。
阿钿掏钱买了那个烧饼,又低头跟小孩小声说了什么,最后牵着小孩的手,两人一块儿打着伞回来了。
进了店,阿钿才意识到东家在呢,于是颇为不好意思的冲子午笑了笑,解释着,“我看这孩子太可怜了,这么小,身子骨这么薄,雨还这么大……”
阿钿说这话的时候,那小孩拘泥不安的垂着头。
小孩先前便是冒着雨偷烧饼的,这会儿这么站着,身上还不停往下淌水,没一会儿脚下就一摊小水洼了。
子午看着阿钿点了点头,然后又继续看书了,阿钿松了口气,领着小孩往屋里走,说要给这孩子换个衣服。
子午莫名的扭头又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好看到小孩背影,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眼熟了,这好像是一个多月前胡同里挨打的那个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唉,没存稿了,难过。
☆、情之所起2
也难怪认不出来; 上次见到的时候; 被逼急了; 蹦起来打人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回见到,却是仰着可怜兮兮的小脏脸冲着卖烧饼的大娘讨饶; 两幅面孔呢。
子午盯着话本,那一页盯了好一会儿; 都没看完。
这场秋雨挺大的; 下的越来越急; 不少雨都潲进来了,三两滴蹦跶到手上; 有点痒; 有点凉。
这时候阿钿带着小孩过来了,子午打量了下,洗了脸; 换了衣裳,看着还挺眉目清秀的。
衣裳是阿钿的; 穿在小孩身上显得很大很空; 衬的人很单薄; 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阿钿的语气里带着点心疼,对子午感慨道,“这还是个小女孩呢,才十岁,这么小年纪这么遭罪; 唉。”
阿钿拉着小孩跟她一起坐在门槛上,拿了茶点给她吃,小孩局促的靠在阿钿身边,脑袋低垂着,哪儿也不敢看。
“叫什么名字?”子午看着小孩。
小孩猛地抬起头,看了子午一眼,眼珠子黑的发亮,随即又连忙低下头,“……他们都叫我狗崽儿。”
“狗崽儿?”子午念叨了一遍,轻声笑了笑,“挺形象的,”想到狗崽刚湿漉漉站雨里的样子,还是个落水的狗崽儿。
子午没再问话,低头看书,余光却没忍住往狗崽身上溜。
狗崽窝在门槛那儿吃东西,她吃东西的动静很小,但吃的很快,两颊一鼓一鼓的,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又吃了一口,看得出来是饿得很了。
阿钿温柔的看着狗崽,时不时把茶递给她,生怕她噎着了。
狗崽就这么在小店里住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不出声的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子午对此很满意,她喜欢安静。
对门那个卖烧饼大娘好像每天都有撒不完的气儿,隔三差五的总要跟人吵一架,对此子午已经很烦了。
除了安静,狗崽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很有眼力劲儿,大概是打小摸爬滚打的环境里练出来的。
比如新的书到了,会帮阿钿一起搬,平日里洗碗擦桌子扫地也都不含糊,闲下来的时候,就坐在阿钿旁边,发着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秋雨过后,太阳又开始毒辣起来,大概是赶着冬日前使劲儿再发光发热一下,有点刺眼,没法儿看下去了。
合上书,子午在躺椅上挪了挪,抻了抻胳膊腿儿,觉得一直躺着有点累了,瞥见一旁的狗崽,心血来潮似的,问道,“你识字吗?”
狗崽愣了愣,立刻站起来了,手背在身后,脑袋耷拉着,站的无比规矩,“不识。”
“想学吗?”子午问。
狗崽点头点的毫不迟疑,“想。”
“行,我教你吧,不过我可能教不了多久……”子午一边说着,一边心底算着离回不徵山还有多久,结果被狗崽挺大一声给吓了一跳,“谢谢先生!我会好好学的!”
子午看着她,“先生?”
“对,先生……”狗崽声音又小了下去,但是已经抬起脑袋了,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子午,“私塾的那些人都这么喊。”
“行吧,先生就先生吧,”子午笑了笑,站起身,“走,带你去买些笔墨纸砚。”
说完就要领着人往外走,阿钿见了,转身拿了个小荷包追了过来,“东家,您又忘了拿银子了。”
子午接过钱袋,递给狗崽,“你拿着吧,等会儿你付钱。”
狗崽两手捧着接过,小心的放在心口,仰脸冲子午笑着,“嗯!”
子午眯了眯眼,今儿这太阳果然很刺眼啊,后羿其实可以把这个也给射了。
狗崽很聪明,教她东西很有成就感,一点就透,记东西也很快,前一日教的字儿后一日组这词儿默出来连个点都没写错。
这让子午恍惚的觉得自己可以不卖书跑去开个私塾了。
子午教的随心,想起来了教一点,想不起来就不管了,阿钿其实更上心一点。
在得到子午允许后,狗崽经常也拿着书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看的很慢,但是看得很投入,阿钿没少夸狗崽,觉得狗崽长大了会有出息。
这日,跟往常一样,阿钿让狗崽拿着本书念出声,狗崽很乖,虽然念的时候都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但是听着没念错的。
结果这让对门卖烧饼的大娘不乐意了。
大娘好像好几天没跟人吵架了,憋着气儿呢,这会儿就是撞上什么都得冷嘲热讽两句,看到子午纠正狗崽念书,也不知道戳着心底哪一点儿了,声音挺大的跟旁边卖菜的人说,“好好一姑娘,人都还没出嫁,先给自己捡了个孩子养,过瘾呢?”
卖菜的那个比较温顺,听到这话就看了看子午,笑的挺尴尬,嘴张张合合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子午笑了笑,她冲着那边儿道,“对啊,过瘾呢,总比那些嫁了好些年都没能过上这个瘾的好。”
那卖烧饼的嫁过来十来年了,愣是没生个一儿半女,就不太留得住男人,天天守着个烧饼摊,脸色成日里跟锅底灰似的。
最听不得别人说谁家孩子怎么怎么,或者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子午这毫不客气的话直接让她炸了。
袖子往上一撸,三两步冲到子午面前,手指指着子午,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嘴这么毒呢?”
子午看了看她,“那你嘴怎么那么欠呢?”
子午没示弱,那卖烧饼的就开始撒泼了。
“我一直奇了怪了,你这一小破店平日里也没什么生意,怎么一直没关门,现在想想也猜出来了点什么!”
“一个黄花闺女,成日里窝在小破店的门口,还这么躺着,毫不矜持,靠脸吸引人来,八成做皮肉生意的吧?”
“有时候三五个月还不见人影,指不定是哪个主顾给带走快活去了!被人玩腻了才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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