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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深宅养团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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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奚晚香嫁过去,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但却是殷家当下的救命稻草。若站在殷家的立场,殷瀼会动摇,可若晚香坚决拒绝,她便会心安理得地回绝殷家,就算殷瀼自己也算是殷家的一份子,也曾受过哥哥的疼爱。可站在她自己的立场,殷瀼却只能彻底松手。世人的眼光不可避,晚香总要嫁人,殷瀼留不住她,也不会去留她。若要嫁,俞公子真的不错,无论家世,还是人品。

    起床的时候,殷瀼发觉晚香眼皮有些红肿,她就这样惴惴却又专注地望着自己,仿佛期待着什么,仿佛要从殷瀼波澜不惊的神情中挖掘出一丝动容。

    殷瀼心疼极了,可能说什么?她只能装作看不见,像往常一样笑着牵了晚香的手,让她坐在鸾花铜镜前面,手执篦子,沾水打湿,替她抚平毛躁的鬓发,素手纤纤,为她挽起一个发髻。

    从铜镜中望去,奚晚香只能看到堂嫂微动的衣袂,白净的手指,偶尔手举得高了,便能露出一截细瘦霜白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个莹绿的翡翠镯子,晃晃悠悠,显得她的手腕愈发好看。晚香看着,便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镯子,镯子是一对,那么人也该是一对。

    堂嫂的动作极其轻巧,就像清风在发间穿行,奚晚香眯着眼睛,就想起当年因宋妈妈手劲儿大,便缠着堂嫂在铺子里重新梳头的场景,那时候对堂嫂还没有这么多心思,所有的一切都朦胧而美好。

    “堂嫂……”见殷瀼心平气和,奚晚香不免有些心焦,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了口。

    “怎么了?”殷瀼牵着晚香的手,两人一同往前堂用早饭去。

    “昨夜晚香没睡好,不知吵没吵到堂嫂。”

    殷瀼摇摇头:“日头热了,院子里又多樟柳,怕是被知了声聒噪到了。稍晚些便让下人帮你粘了知了去,今晚必然睡得好了。这回我倒是睡得挺好,没受那蝉声的烦扰。”殷瀼随口说着,幸得她起得早,把眼下的青黑都用冰袋子敷了敷,又用了脂粉遮盖,这才看着精神奕奕。

    听殷瀼这么说,奚晚香便愈发迷糊了。昨夜……分明见堂嫂是在装睡的,她都看到堂嫂眼眸的开合了,在大着胆子亲吻堂嫂的时候,晚香清晰察觉到堂嫂身子的颤抖,那些细微的变化是发自内心的,是怎样都掩饰不了的。

    可这会儿,堂嫂却这么平静,面对着自己质疑的眼神,她并未逃避,反倒大方地朝自己微笑。还真不像是在逃避的样子。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那些……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

    奚晚香越想越觉得迷惑,昨夜发生的一切,包括表白,包括亲吻,都好像成了一场美妙绝伦的风花雪月,只是一个虚幻的,存在自己脑子里的臆想。可那亲吻的感觉都还尚且清晰,又怎么会就是一场梦境呢?但从前做梦梦到亲吻堂嫂的时候,那种感觉也是无比真实的。所以……昨夜到底是真是假?堂嫂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明白了几分?

    不管了,大不了等与堂嫂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和她坦白便是了!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既然如今已到了要被逼婚的地步,再不大着胆子就要不明不白地被卖了!到那时候可不知去哪儿哭呢!况且堂嫂也是喜欢自己的,想到这点,晚香如一团乱麻的心便终于安定下来,握紧了堂嫂的手。

    一顿早饭吃得味同嚼蜡,殷夫人与蒋氏两人总眼巴巴地瞧着殷瀼,殷瀼却仿佛不明就里,只顾低头细嚼慢咽。

    晚香看在眼里,自然不高兴,拉着一张脸,那自命清傲的殷夫人、满脸恳切的蒋氏,都让奚晚香觉得不舒服。她又在空隙间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堂嫂,也不知堂嫂究竟是怎么想的,又准备如何与自己明说?堂嫂沉默不言的时候,她就看不清堂嫂的心思,就算能猜到几分,也生怕自己猜错。奚晚香心上悬了一根线,紧紧地绷着,一刻都不敢放松。

    吃完饭,殷夫人留了殷瀼,殷瀼母亲秦氏亦在屋内,晚香想跟着留下来,可殷瀼却让她先行回去。

    奚晚香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当然不是。所以晚香故伎重施,又趴在窗子外头熟门熟路地偷听。

    也没什么新鲜事,不过就是殷夫人见方才殷瀼不提,奚姑娘又浑然不觉的样子,便有些心急,想问问进展如何。殷瀼便老老实实地说,还不曾说过。殷夫人便有些焦灼了,却又不好发作,便只得好言劝了几句。随后秦氏又急急凑凑地拉着殷瀼袖子劝,秦氏声音小,晚香就听不清了,大抵不过是说“殷家如今这样没落,凑不出那么多钱,你可也不想因着你的自私,整个家族都覆灭”之类的,秦氏好贪便宜,又生怕这事过不去,就再没了好吃好喝好衣裳了,就得去街上,像门口那些蝇营狗苟的乞丐一样敲着饭碗讨食了。因此,秦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让人听着便觉得烦心。而蒋氏插不上嘴,只捧着肚子抹眼泪,沾湿了一整条帕子。

    正说着,扫地的小厮便跑来通报,说俞知府亲自上门来了,还带了不少礼过来。

☆、第一百章

    俞知府满面春风,瞧着心情十分不错,几层褶子下面的小眼睛透着精光,一看便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之人。倒是开门见山,一进门便拱手道礼,言昨日殷夫人走了之后,他便与其子说起了奚姑娘,本心里还存着疑惑,兴许俞立轩只是凑巧欣赏罢了,并无男女之情。可见其面露桃色,又笑容腼腆,才知果真动了心。

    与知府夫人一说,两人皆为儿子总算开窍而高兴地难眠,想着终于快能抱上孙儿了,便再也顾不上许多了。得知奚姑娘不过在殷家暂住几日,俞知府便赶着过来早早提亲。

    殷夫人面上藏不住的欣喜,为确保万无一失,便旁敲侧击地提了提殷正翰的事儿。俞知府正在兴头上,手一挥,便说:“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有真要关着贵公子、让殷家为难的意思,此前不过城里太乱,做个杀鸡儆猴的样子看看罢了。若能顺利成亲,自然不能再关着贵公子了。”

    吃了俞知府的定心丸,殷家一众人皆明里暗里舒了口气。

    唯有殷瀼压根儿心不在焉,她端着杯清水,缓缓地啜着,似乎都在意料之中,似乎心情平静得如同止水。古时亲事不由自己做主,婚前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亦不在少数,大多是由媒人说亲,门当户对的便交换小帖,若八字合,便定个日子准备出嫁了。如今俞知府抱孙急切,便想略过交换小帖的步骤,不日便让奚姑娘嫁进去。

    殷瀼算是如今奚家当家的女人,嫁或不嫁,她的话分量很重。因而大伙儿甚至不怎么在意那当事人奚姑娘的想法,反而把期望的重心都放在殷瀼身上。

    一时之间,仿佛所有人都等着殷瀼这奚家少夫人开口。

    殷瀼轻轻放下水杯,略一抬头,便从微开的槅扇缝隙中看到了一双仔细望着自己的眼睛。殷瀼一怔,又假装没有看到,起身朝诸人作了个揖:“毕竟晚香父亲尚在人世,婚姻大事还得从父母之命。”说完,她对殷夫人福了福身,却并未看她一眼,“夫人,还请允我与晚香一同回奚家,与她父亲说了之后再行回复。”

    见着殷瀼这会儿态度已比昨晚软了许多,又没再提起要征求晚香的意思,想必昨晚回去之后,两人略谈了谈,便将这婚事在心底答应下来了。殷夫人知道她这庶女从来为人谨慎言行,必然要全部妥了、周全了之后才能给个准话,便也没再多想,微笑着抚了抚殷瀼的手臂:“着实是门珠联璧合的好亲事,奚家也门楣增光。如此,你便早早收拾了包裹,与奚姑娘回去罢,一旦她父亲点了头,可得尽早将这好消息送过来,也好让知府门上早日准备起来。”

    既然殷瀼已经默许了,殷夫人便觉得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天底下没有父亲不希望自己姑娘嫁个好人家。于是,殷夫人便帮着吩咐下去,让下人赶快准备马车,快快赶回台门镇。

    一场会面乐意融融,俞知府与殷夫人又聊了会儿家常,说着从前的事儿,仿佛两家之间从未有过算计和嫌隙。

    殷瀼无意于此,心中又乱得很,便离了席。出门的时候,她特意朝了方才看到晚香的槅扇方向而去,那一眼之后,她就没再看到奚晚香了,也不知晚香听到这一出交易,听到殷瀼这样说,她会怎样想……

    槅扇边丝毫不见晚香的身影。见庭院中有个丫鬟在洒水,殷瀼便问了她,那丫鬟却说也不知奚姑娘的踪迹,只知她趴着看了一会儿之后便一个人在庑廊下发了会儿呆,瞧着有些落寞,随即一转身便不见了。

    回了房,不出意料,晚香果真在房间,正对着大开的窗子习字,一见到殷瀼,晚香便恍若无事地朝她粲然一笑,一脸不满地提着字帖儿,说写得不如堂嫂的好看,这才叫她这临摹者写不好。

    殷瀼站在她身边,俯身看了看她的字。字里透着急躁,分明是沉不下来的心情,却非得要压着自己去慢慢写字,自然写得不尽如人意。

    殷瀼没说什么,只笑着说:“你也许久不练字了,正常的。这回回去,若有机会,可得继续写一写。”

    奚晚香忽然沉默下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她凝视着殷瀼的眼眸:“这回回去,还有机会吗?”

    殷瀼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晚香的眼神让她难受,她只好淡然笑着说:“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回家。”

    晚香忙把身后的包裹拿出来:“也没多少东西,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好了。我们回家吧,堂嫂。”这个地方,奚晚香一刻都不想停留。

    马车上,在沉沉愔愔的狭窄空间里,奚晚香望着堂嫂靠着窗棂的侧脸出神。堂嫂睡着了,想来昨夜不如她自己所说一觉到天明罢,所以她定是听到自己的话了,定是感受到亲吻了。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曾表露出来呢?喜欢,或是厌恶,都该有个表露,或从眼神,或从神态,可堂嫂就是一如往日。这让奚晚香至今仍迷惑不解。其次便是早上在殷家前堂,她说“要征得父亲的同意”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想让晚香嫁,还是不想?之前好容易坚定的心,有了怀疑,就像根基不稳的堤坝,洪水一冲,就七零八落。

    奚晚香越来越弄不懂了,原本捋得清楚的思路稍加疑虑便复又纠缠在一起,让奚晚香想得脑仁疼。脑子一疼,她就更晕了。她赶紧不管不顾地抱了堂嫂的胳膊,轻轻靠在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包围着自己,顿时便觉无比安心。

    殷瀼醒来便发现晚香像只小猫一样黏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快要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快要从她肩膀上滑下去,有趣得很。

    怕晚香摔着,殷瀼便小心地伸手,扶了扶晚香的头,谁知一碰到她的脸,她便登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望着自己。“堂嫂~你醒啦。”

    见她如此不设防的模样,殷瀼心下又开始泛酸,可还是笑着说:“对不起,堂嫂吵着你了。”

    晚香把头摇成个拨浪鼓,痴痴然笑着朝她凑近些,把下巴枕在堂嫂肩上:“没有,我不困。”

    忽然靠得这样近,都能感受到晚香软软的呼吸,殷瀼身子有些僵,只是还没等她把晚香推开,却被晚香伸来的双臂紧紧圈在怀中。

    奚晚香决计是还没醒透,她把整个人都挂在殷瀼身上,脸在殷瀼脖子上亲昵地蹭了蹭:“堂嫂不要把晚香推开嘛,晚香喜欢和堂嫂在一起。”

    晚香的身体柔软得像棉絮,又极富弹性,鼓鼓的胸脯紧贴在自己手臂上,殷瀼不免心悸。只是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往后退了退,才堪堪躲开晚香:“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怎的这么大了,还这么稚气?”

    奚晚香揉了揉眼睛,总算清醒了些,坐直身子,委屈地看着殷瀼:“就是喜欢堂嫂。”

    殷瀼看着她,发不出脾气,便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你也听到了,愿意嫁给俞公子吗?”

    这句话,她已经酝酿了多时。甚至方才在梦里,都似真似幻地练习了无数遍。真的开口,倒觉得没想象中的艰难,不过脑子有些混沌罢了。

    总算还是来了。“……你该知道我的回答。”奚晚香毫不怯懦地看着堂嫂,这段对话的结果是什么,她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可她还是期待的,她想知道堂嫂是怎么想的。

    殷瀼握了晚香的双手,语气真切:“俞公子虽人情不通多少,可品性真真不错,且是官家之后,你祖母特意嘱咐的,再好不过了。”轻飘飘一句,又如有千万斤重。

    “你想让我嫁?”

    “嗯,堂嫂是为你好。”

    “可我不要你为我好。”奚晚香的倔脾气来了,“你告诉我,是她们逼的你,所以这不是你的真心。”

    殷瀼道:“她们确实有自己的打算,可于你而言,却真是极好的一桩亲事。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堂嫂吗?堂嫂绝不可能害你的。”

    “堂嫂……”奚晚香脑子发热,反手握紧了殷瀼的手,满目期许,“堂嫂,我们走吧,去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俩。去乡下的小村庄,或者干脆去山里,每天安安静静,弊衣疏食。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情和世俗逼迫些什么,谁也打搅不了!”

    殷瀼嗤笑一声,听她这样说倒是毫不意外,殷瀼慢慢平和下来:“说什么傻话。你还有父亲,还有躺在床上的祖母,还有奚家,都不要了吗?就算真走了一时,回头就能保证再不后悔?人活一世,便是在与人相处中,如鱼和水,能躲得开吗?”她顿了顿,“况且,堂嫂对你而言,没有你想的这样重要。白驹过隙,倏忽而已。”

    奚晚香失神片刻,喃喃道:“昨天晚上的话……你真的没有听到?不,不可能……你绝对听到了!堂嫂,你是在逃避!你逃避我,躲着我可以,但你怎么能躲得了自己!你抬头,你看着我,你看看我……”

    轻吐了口气,一直略略垂着头的殷瀼抬起了眼睛。那眼中却完全不似晚香意料之中,她平静地像一潭不起波纹的古井,一个石子儿扔下去,甚至都听不到一丁点声音。

    “我听到什么?昨夜你说了什么?”殷瀼面露疑惑,见晚香神色激动,便把手从晚香手中抽出来,冷声道,“你最近……有些过分了,我虽疼爱你,可毕竟是你的堂嫂,是你的长辈。你该是尊敬我,爱戴我,我不说,不代表我能一味退让、容忍你不合礼数的行为。”

    她的声音一点儿颤抖都没有,一点儿能让人动摇的情感都没有。就这样轻描淡写,却又不容置疑,斩钉截铁地把奚晚香的感情归为可笑的自以为是。

    “所以,你是真心想让我嫁给他?”奚晚香一字一顿地说,艰难得仿佛用了周身气力。

    殷瀼神色缓和了些:“是,此前只是想到看着你长大,心中有些唏嘘,不免存了不舍之情。可仔细想想,也没什么,自古姑娘便是要离家的,没什么好伤感的。况且,哥哥还在狱中,你也听见了,俞知府说你嫁过去,他便放人了。哥哥小时待我不错,我不能眼看着他身陷囹圄而不顾。”

    奚晚香的眼中逐渐布满了血丝,红得让人心疼,泪水布满了整个眼眶,她用力把眼睛睁大,才没有掉下眼泪来。可不慎稍稍眨了眨,泪珠还是滚了下来,砸在手上,衣袖上。奚晚香背过身,用力地擦掉,赌气一般。只是情绪一旦被撕开了口子,便再难收得回来。

    晚香抱着膝头,无声地哭起来,肩头一耸一耸,仿佛失掉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无边无际的密林中,她的堂嫂突然再也找不见了。

    只是她没看到,她背后的殷瀼也红了眼眶,看着她的无助,仿佛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可是这样的堂嫂也好喜欢╮(╯▽╰)╭

☆、第一百零一章

    时间变得慢,马车上的空间密闭,晚香完全无法避开堂嫂。她不敢面对殷瀼,曾经的爱恋在她眼中竟只是一场笑话,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从一分一秒都值得珍惜,到如今的如同凝滞,像无形却尖锐的刻刀,一刀一刀都划在奚晚香心上。

    夜里的山风清冷,开始走山路了。

    一颠簸,奚晚香便毫不意外地开始头昏。咬着牙坚持了好一会儿,胃里翻涌起来,终究没忍住,倏然趴在窗口,要把心肠都吐出来。

    她把头探了一半在窗外,月明星稀,浓黑的天幕浮了几层轻纱般的薄云。

    奚晚香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趴着,可等了好久,堂嫂都不曾过来拍拍自己的脊背,没有等到堂嫂的轻声安慰,那清凉的薄荷膏,堂嫂也忘了让自己闻一闻解乏。她真想就从车上跳下去,然后遁匿在这萋萋暗暗的叠嶂丛林里。

    可就算殷瀼方才已经把话说得这般绝了,晚香却还是不死心的。一时的绝望过去了,她就又不争气地想起与堂嫂一块儿的时光。那些记忆都深植在脑海中,犯错时堂嫂安抚的眼神,背地里帮她做事却被她发觉时难掩欢喜的眼神,重见时的霁然,分别时的踌躇。堂嫂明知竹签上写的内容,却还是抽了那支。

    奚晚香从纷繁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逐渐冷静下来。若堂嫂就是要把自己推开呢?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有什么心事都藏掖着,或许她心里也苦得很,她推开自己不过就为了躲避世俗眼光,堂嫂怕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出的此计。

    想到这里,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奚晚香逐渐释然了。回身的时候见堂嫂又靠在窗棂边睡着了,晚香用帕子把脸都擦干净了,才在她身边坐下来,小心地托着她的下颌,让她转个方向,靠着自己的肩膀。

    原是睡着了啊,怪不得没有过来照顾自己。奚晚香顿时彻底原谅了堂嫂,最后一点委屈都化散开去,脸颊蹭了蹭堂嫂的额头,在她发际上轻轻地吻了吻。

    奚晚香不曾看到,殷瀼靠着她的肩,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像是梦到了什么高兴事。

    次日傍晚才到奚家。

    下车的时候,晚香先跳了下去,回身欲扶殷瀼,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可令人奇怪的是,殷瀼故作不经意地瞥了瞥她,却见她也不别扭。也不知晚香想到了什么……殷瀼有些讶异。一路上殷瀼皆都晚香冷冷淡淡的,可晚香却都仿佛感受不到一样。

    谨连在门口等,殷瀼一见她,便让谨连带二小姐下去,她自己则径直朝悉二爷的房间而去。

    晚香与谨连两人并排站着,谨连奇怪地望着殷瀼匆匆的背影:“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一趟去殷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过了庑廊转角,就看不到她了。她像是在躲避什么,一刻也不想多留。

    “没什么。她从没变过,也从没让人明白过。”晚香淡淡说,“走吧。”于是便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奚晚香对着一桌的早餐,却毫无胃口。

    好容易等到了堂嫂,却见她神色怠怠,让人心疼。她也没有看晚香一眼,只顾自做到了一边。从前,她俩一贯都是坐到一起的……奚晚香心里仿佛被撒了一把盐,却强装着不在意,恬不知耻地坐到她旁边,小声问:“昨儿不见你来吃晚饭,可是身子不舒服?”

    殷瀼这才睨了晚香一眼:“只是累了而已。”

    她笑得这样疏远,好像她们俩从没有亲昵过一般,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今日宋妈妈替我梳头,可疼呢。等会儿你帮我重梳一次可好?”

    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中闪着一点儿光,殷瀼有些不忍,却只得硬下心肠。“你也不小了,嫁人后总得自己梳头的。”

    奚晚香哑口无言。正欲再说些什么,奚二爷便来了。

    这些天他总深居简出,清瑟离世的时候他也没露几次面,听是在屋子里醉心书画,又或许是沉浸在对亡妻、故事之中,无暇他顾。不过对晚香倒是不再苛求,也嘘寒问暖,有几分父亲的关怀。对于奚晚香来说,父亲这样也就够了,改了那些令人生怖的古怪脾气,到底也算和和融融,便够了。

    奚二爷难得上桌吃饭,他一来,晚香就老老实实地不与堂嫂言语了。

    好一会儿,奚二爷才擦了嘴,对晚香说:“我本是不同意你嫁到官家的,又有从小与你指婚的钟家所在。但听你堂嫂说了,知府家人不错,那少爷也钟情你。如今我也明朗了,与这世界没什么好对抗的,自己女儿更不会再难为。你能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听着便是同意了。殷瀼悄悄松了口气。昨儿与他说的时候,态度那样强硬,想来自己一番劝说还是起了用处。

    奚晚香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堂嫂亲自开口,一定能将父亲说动。“好,我知道了。”她丝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继续吃饭。

    奚远年起身,摸了摸晚香的头,感慨道:“似乎昨天还是个孩子,这会儿便要嫁人了。”他的眼中显出慈爱,随后似乎又想到了故去的夫人,面上显出丝愁绪,转身而去。

    殷瀼亦起身:“既然你父亲都同意了,事不宜迟,稍后便遣人去永州吧。”

    尚未挪一步,衣角便被拉住了。“堂嫂再陪我说会话吧。”

    殷瀼见晚香望着她,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最终她没有再坚持,重新坐回晚香身边,“你说吧。”

    “从前,晚香问过你,若有什么争而不可得,歆慕却注定无法圆满的……堂嫂还记得让我怎么做吗?”奚晚香眸中只映着堂嫂一人,轻轻地说。

    “我的回答你该是记得的。”殷瀼已铁了心,说话的时候一点儿都没动容,“你不是孩子了,心里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从来都不是个孩子……我喜欢您,是以平等的位置喜欢您。从小到大,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知道,可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奚晚香说这话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忍不住落泪,可竟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平日里最寻常的问候。

    殷瀼没想到晚香会这般直白地吐露,心觉她怕是被逼到绝路上了。殷瀼一时怔着,好一会才深吸口气,转过头,眼中冷清而有几分疼惜:“我是你的堂嫂,你八岁时候便依赖于我,产生这样的错觉无可厚非。归根结底,是堂嫂的错,都怨堂嫂待你太好,让你竟有了这心思。这几日堂嫂亦想了仔细,不免内疚自责。然这份心思注定无果,你这样聪明,嫁了人之后便能明白了。”

    堂嫂仿佛是在可怜自己,奚晚香不要这疼惜,让人心生绝望。她本来笃定堂嫂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撒了谎,事到如今,已经挑了天窗说开了,堂嫂的神情言说却让她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肠又一次一点点儿冷下去。晚香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她还是不敢相信。

    “晚香,你这样顽固的性子,不好。要改。”殷瀼叹口气,手提了上来,顿了顿,最终只落在晚香微微颤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改不了了,爱慕已经成了习惯,习惯如何改的。”奚晚香的声音亦颤得厉害。

    “自然能改的,能习惯喜欢,便能习惯不喜欢。”

    “可……我不愿如此残忍。”

    殷瀼眉心跳了跳,她以自以为是的方式将晚香保护好,可对于晚香来说,却是无比残忍的。到如今她快戴不住这残忍的面具了,她的情绪在晚香的带动下,逐渐出现裂痕,丝丝缕缕地涌出来。

    “你这样,只会加深我的罪孽。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罢。”殷瀼说着,便要起身。谁知却被晚香再次拽住了衣袖。

    她孤注一掷般忽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呼吸相交融,可奚晚香的心里却满是悲凉。“不是你让我不要变的吗?我听话了,我没变,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扣着堂嫂的下颌,跌宕剧烈的情感让她一时忘了两人的身份,只有这么多年越积越浓的情感让她的冲动不可收拾。奚晚香略略侧头,想要不管不顾地吻上堂嫂的唇,可奈何殷瀼反应不算慢,堪堪躲开,晚香的吻便只落到了她的唇角。

    疾风骤起,似是要落雨。

    殷瀼慌忙推开了她,后退几步,转过身去,急欲抽身而走,却又忽然于心不忍。“你……你嫁了之后,也是可以回来的,也是可以回来看我的。没有必要执着一时。”

    殷瀼这话,是在提醒晚香,实则也暴露了自己的心意。妥协吧,就妥协吧,不要那么强硬,还能在一起,能有点希望也是好的。

    可奚晚香此时悲极生笑,已然完全不得领悟堂嫂的言外之意。她只知她这么多年的感情成了一盆凉水,被毫不留情地泼了干净。

    她这样强硬。想要的就一定要强求,就算得不到,也不能委屈。像个孤独的英雄,一点都容不得让步。既然殷瀼已经彻底否定了她的感情,晚香就算嫁了出去,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殷瀼?见她的时候,又该用怎样的表情?

    晚香从茫然,到痛彻心扉,再到恨意萌生。整整一早上,她都孤零零地坐在堂下,穿行而过的风吹不散她的心结,冲刷的暴雨又为她平添几分烦闷。她以为她有办法能挣脱封建世界的笼子,可现下连堂嫂都走了,她的努力还没开始便仓促地要落下帷幕,可悲而可笑。

    雨击芭蕉花黄皆萎,她想一走了之。可当她悲愤地收拾包裹之时,却在柜子里找到堂嫂曾经亲手为她绣的香囊,一针一线亲缝,好像融进了不可言说的疼惜。

    奚晚香握着这香囊,怨恨减淡了些,一夜无眠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她想到堂嫂的不容易,若自己走了,对奚家和殷家都是打击,堂嫂一人又该如何承担?到时候俞知府不肯放人,殷家极大的可能便就此垮了,堂嫂势必要用奚家的力量去帮他们。到那时,俞知府定然咬着奚家不松口,指不定恼羞成怒,更加重几分。她着实不忍堂嫂受这样的压力。

    再者,奚晚香没钱。她一个小姑娘家,身无分文,能走到哪儿去?

    她竭尽全力,给了堂嫂以钱庄,又想方设法把杜家的家财占过来,最后成功让她做了奚家的当家人。一路下来,晚香都没想过自己,这会儿回头看看,自己手上除了她,竟空空如也。可就算这样,她还是不留情地离开了,因而奚晚香便从此身无长物。

    堂嫂放弃了她,也没爱过她,那么晚香也没什么好再苦苦挽留的。就嫁了吧,用自己对她曾经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完成对她最后的报答。

 ☆、晋江首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团子下章肥来!然后!嘿嘿嘿。
  第一百零二章
  午后,雨小了一些。殷瀼亲笔写了书信,又附上晚香的小帖,让小厮送去永州衙门,寥寥几笔,把自己心爱的姑娘送了出去。
  谨连从厨房端了冰糖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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