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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深宅养团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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诹顺棵趴凇
厨房的灯光太暗了,奚晚香根本看不清屋内的情况,她手中原本提了一个灯笼,这会儿早已落到地上,燃了起来。
她只看到她的堂嫂孤立无援地站着,眼中有着一丝茫然和惧怕,这是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晚香又把目光移到地上,只见这个不知好歹的杜公子挣扎着在地上呻^吟,抱着脑袋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打滚,见到门口来了人,便以为来得是自家的下人,便忙伸出手呼救。
“晚香,你怎么来了?”殷瀼忙朝晚香走去,她蹲下身子,眼中的害怕换做了关切与心疼,“傻不傻,做什么走过来?脚可还疼?”
奚晚香摇了摇头,指了指躺在地上喊“救命”的杜少爷,小声说:“这个衣冠禽兽想图谋不轨吗?”
殷瀼发觉晚香的眸中满是冰冷,这冷意掺杂着无比的愤怒,似乎急不可待地要从她的小小身体里迸发出来。殷瀼怕晚香作出什么傻事,忙说:“没事,我们走吧,堂嫂这不好好的么。”
奚晚香哪能善罢甘休,把堂嫂的手拂开,兀自走到了杜少爷身边。
杜少爷似乎认出了奚晚香,他还是十分喜欢这小姑娘的,只是如今原本让自己觉得那样可爱灵气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冷漠的表情却让人心寒。杜公子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他刚饮了酒,又被殷瀼砸了一脑袋,因而浑身的气力似乎都被抽干,只得软绵绵地躺着,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奚……奚姑娘,别,别来无恙?”
“晚香,不要鲁莽,他毕竟是清瑟的夫君,是杜家当下唯一的子嗣!”殷瀼真是担心晚香会作出什么傻事来。这丫头一向便冲动,虽说想到也挺多,但哪个人会在冲动的时候去计较后果?若真惹出了性命,按照杜夫人的性格,晚香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晚香微微勾唇笑了,她蹲了下来,对杜公子说:“你还记得是我姐姐的夫君吗?”
两姐妹长得不怎么相像,可这会儿听着语气、瞧着模样却如出一辙。杜少爷的脑子嗡嗡响个不停,忽然想到自己有把柄落在奚清瑟手中,似乎奚清瑟还挺护着这妹妹的,若此事声张出去,指不定奚清瑟一个不高兴便把自己与十姨娘的不齿关系捅了出去,这便大事不妙了。于是,他赶紧点点头,说:“都怪我喝多了酒,今日之事我绝不外扬,不会坏了你嫂子的名声的……”
奚晚香拳头握得紧紧的,却还是抑制住了想要一拳打在这登徒子脸上心口的冲动,她慢慢地说:“放心,我不会动你的,也不会把这事告诉清瑟姐姐。”说着,她压低了声音,用仅仅杜少爷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过,你且等着吧。”
她本还想再恐吓恐吓这杜少爷,只是对着这张略显浮肿的脸,在这酒气冲天的环境中,她实在是不想再待上片刻。
是夜,奚晚香不愿再在杜家住,便让清瑟帮忙准备了马车,与殷瀼和谨连一块儿回了奚家。
清瑟是看出晚香有些不对劲的,可这问了问却说没什么,清瑟并非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既然晚香不愿意说,便尽量帮着她便罢了。
重新回到堂嫂的床上,熟悉的香气包围了自己,似乎只有在这里,才是属于两人的真正安全的地方。方才又走了不少路,只是满脑子都是堂嫂差点被欺侮的愤然,倒不觉得脚踝疼痛,如今一放松下来,扭到的地方便如同针扎一样,比下午还要再疼上几分。
殷瀼亦坐上了床,她把幽绿的药膏涂在手心,继而握住晚香扭伤的脚踝,轻轻把药膏涂抹均匀。
“堂嫂……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扭了脚,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晚香满是自责地说,声音软软的,听得似乎带了哭腔。
殷瀼不禁蹙了蹙眉,旋即又垂着头微笑道:“傻姑娘,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呢?”
晚香摇了摇头,虽然堂嫂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脚踝,让人觉得极舒服,可一想到在杜家厨房的那一幕,晚香心中就免不了的难受。
替她上了两次药,殷瀼才将药瓶堵上了放到一边。她叹口气,坐到晚香对面,双手捧了晚香扭伤的脚,虽说上了药,可看着还是青紫一片,十分骇人。不过小晚香的脚丫子倒是生得有趣可爱,白嫩嫩的犹如春天新发的菰笋,粉粉的指甲盖莹润。
见堂嫂看着自己的脚,晚香心里擂起了鼓,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脚。
殷瀼哑然失笑,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堂嫂只是想到你小时候的模样了,那时候你的脚才那么小一点,软乎乎的。”说着说着,堂嫂笑意更浓了些。
“你嘲笑我!”晚香一扭头,不理她了!
“好啦好啦,堂嫂错了。”殷瀼笑着伸手过来抱晚香,却不慎露出了手腕上那道紫红的抓痕。
奚晚香神情一顿,轻轻握住她的手:“方才……该是很可怖吧?”
殷瀼点点头,见晚香凝视着自己,又摇摇头,道:“无妨。这事过去就算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她想把手抽回来,可晚香紧紧捏着她的指尖,全然没给她这机会。
怎么能算过去了?奚晚香在心底咬牙切齿,却未曾表现在脸上。她把放好的药瓶子拿过来,对殷瀼道:“还有哪里?哪里也被磕到了?总是堂嫂帮我涂药,堂嫂受伤的时候,晚香没办法若无其事。”
殷瀼怔了怔,竟开口说了实话:“撞上腰了,可疼。”
作者有话要说: 晚香:堂嫂这话什么意思???在线等挺急的(′・;_・;‘)
感谢Zenith&小卷毛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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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亵衣半撩,殷瀼枕着双臂趴在锦缎被子上,露出雪白柔软的腰际,起伏的曲线犹如连绵起伏的委婉山峦。腰上布着一条暗红的痕迹,便是方才磕到灶台边缘留下的淤青。
奚晚香跪坐在她身边,融融的昏黄烛火从桌台上映照过来,在堂嫂的身体上留下一片模糊明暗的光影。
学着堂嫂,晚香把药膏在手上抹匀,只是准备落到堂嫂腰上的时候,却不由得顿了顿。毕竟是女子如此敏感私密的位置,倘若晚香真的只是一个十四的小丫头便也罢了,可她偏偏内心不是,且本就对堂嫂有着些许不可告人的欢喜,因此她做不到心无旁骛。
温柔而熟悉的闺房气息萦绕在鼻尖,晚香咬着唇,盯着堂嫂瘦窄婀娜的约素柳腰,迟迟难以把手落下去。
“嗯?晚香?”殷瀼阖着眼等了片刻,便侧头问道。
奚晚香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不管了!她终于把药膏抹在了堂嫂腰际的伤痕上,温暖如玉、清莹若泉的触觉从手指上传来,药膏的润滑让手指的摩挲变得愈发流畅顺当。
饶是晚香已经用劲最小了,可还是有免不了的酸痛感从腰部传来,殷瀼蹙了蹙眉,不由得咬了唇,但还是有一丝细微的呻^吟从唇齿间溢出。
这本是姑娘家不可轻易示人的位置,尤其在这当下的封建时候,殷瀼微微红了脸,虽说是一直朝夕相处的小姑子,可总归还是觉得有三分羞耻。因而她忙扶着床拦,直起了身子,把亵衣整理好,才说:“好了,谢谢晚香。”随后,殷瀼便吹灭了床头的细烛,在床上躺了下来。
晚香亦躺到了殷瀼身边。指尖的柔软还清晰可辨,黑暗中,她望着堂嫂细柔精致的眉眼,她的眸子亮亮的,似乎闪着微妙的光芒,晚香抿唇笑起来,凑近些,咬着堂嫂的耳朵,用气音说道:“堂嫂的腰好软……”
没说完,就被殷瀼用一根手指戳着脑门给戳回了原处,奚晚香委屈地把小脸鼓成一个包子,不甘心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嘛!”
殷瀼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怦然,只是她极擅长控制自己的表情,这些许的冲动丝毫不曾表现在脸上。殷瀼只瞪了晚香一眼,淡淡地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油腔滑调了?”
以为堂嫂不高兴了,又想到她不久前才遭受过那样的事情,奚晚香有点心慌了,忙摆手说:“没,我没有,晚香不敢……”
见晚香顿时慌了神,殷瀼笑着抚了抚小晚香的面颊,说:“好了,今天也累了,快睡吧。”
奚晚香赶紧点头,乖乖地闭上眼睛,生怕再脑子一抽,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惹了堂嫂不快。
这天晚上,待奚家的人走了之后,杜少爷也被那取冰回来的小丫鬟给发觉了。只见人高马大的杜少爷横躺在厨房的过道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头上还顶了个血红的大包,前襟则被酒精濡湿了一片,还带着不少呕吐物。不知是死是活,吓得小丫鬟失声大叫,惹来了好些个下人。
平时杜少爷可是杜家横行的霸王,连老爷夫人都打不得骂不得,这会儿竟莫名倒在厨房,还被人砸了一下,好歹只是昏了过去,没出个什么意外,不然杜家可得全乱了套了。
杜夫人哭天抢地地抱着仍然躺在床上哼唧的杜公子大哭了一会,好容易等到了郎中,说只需喝点安神醒酒的汤药,再涂上消肿化瘀的药膏便无碍了,杜夫人这才平复下来。
整个过程清瑟都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冷不淡地看着杜公子与杜夫人,不发一言。
杜夫人红着眼睛站起来,看到媳妇又是这样冷冷的表情,心中便没有来地一阵不快。她望着清瑟,哼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讽刺道:“瞧你这样子,怪不得我家少康不愿意亲近你。也不知道想想办法,赶紧怀个孩子才是正事。”说着,杜夫人又把目光落到了清瑟身边的南风身上,上下打量一周,“我瞧你这陪嫁的丫头倒是不错,身材看着,便像是个能生养的。不如让她做了通房丫头,也省得一个个去外头找姑娘纳妾。”
听到这话,南风浑身瑟索一阵,杜夫人的目光尖利地让人害怕,南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面目浮肿的杜公子,只觉得恶心极了,忙拽了清瑟的衣角。
奚清瑟倒是丝毫不惧怕,伸手把南风护在身后,微微福身作个揖,微笑着对杜夫人说:“清瑟自觉不孝,过门三月还未曾给杜家怀个子嗣,既然夫人等不急,便替少康物色妾室罢,如同婆婆底下的九房妾室。我亦不嫌烦,姐姐妹妹的多了才热闹呢,只要能为少康诞下子女,清瑟一切都受得。只是,听闻您底下的妹妹们平日里可都不怎么听话呀,也不知清瑟这样初出茅庐的,能不能管得过来?到时候还得让婆婆多多指教了。”说完,她又侧目望了望南风,道,“不过我的陪嫁丫头还得由我说了算,可不是您想指给少康就能指给他的。”
“你……”杜夫人一时语塞。总见着这丫头淡淡的,却不知出口也能这样牙尖嘴利,几句话既维护了她自己,又明里暗里把杜夫人给损了一便,让杜夫人好生别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正要开口反驳,正好杜公子清醒过来,叫唤着说想要喝茶,杜夫人来不及搭理清瑟,便赶紧倒了杯水,送到了杜公子手边。
回房之后,清瑟长舒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瞧着杜公子萎靡的模样,头上还有个大包,又想到方才奚晚香急匆匆地说要走的情景,她明白她的这个妹妹也是难以把心情藏起来的人,想到晚香一副怒气冲冲能提刀杀人的样子,而嫂嫂殷氏裙角还开了一个大口子,清瑟便明白,这两者之间定然有着联系。
杜少康啊杜少康,果真禽兽至此。饮酒便算了,竟然还做出这等事情来,真让人觉得厌恶。也不知嫂嫂与晚香说了什么,才让晚香抑制住了心里的不爽。清瑟又想到当年南风差点在书院被那箍桶匠家的登徒子戏弄,她就没忍住,直接砸出了血……
南风不如清瑟那般心思细致,只见清瑟脸色不甚好,便以为她在想方才杜夫人说的话,便上前握了握清瑟的手:“小姐……”是了,清瑟不让她开口叫“少夫人”,且南风自己也叫习惯了,便还是一直唤清瑟为“小姐”。
清瑟回了神,安慰地对南风笑笑:“没事,南风,不必担心我。”
杜夫人的话一直缠在南风耳边,她不如清瑟果决,也不如她不在乎世俗,南风只一想到她的小姐或许会因为她,而在杜家站不住脚,若杜公子真的纳了许多妾室进来,像杜老爷底下的那九房妾室一样,整天吵吵嚷嚷,况且她的小姐还没有子嗣,到时候便连口大气都不能出,南风的心里便如同被拧着一般难受。
“小姐,”南风抽了抽鼻子,瞅着清瑟道,“不如,您还是与少爷圆房罢,好歹生个孩子什么的……”
“你说什么?”清瑟的脸顿时冻了起来,“你让我……跟那杂碎圆房?”
南风心里亦痛苦不堪,泪水瞬间盈上了眼眶,说:“南风不介意的,小姐毕竟是小姐,南风能与小姐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南风不奢求更多。况且,况且小姐能有个孩子,夫人哪里也好交代不是。现在那十姨娘总耀武扬威一般在小姐面前炫耀她的孩子,若小姐自己也有了孩子,十姨娘便不能像现在这样骄傲了。”
奚清瑟止不住地冷笑一声,她深吸口气,抬手抚摸着南风凝脂一般的如花面庞,凑近些说:“傻南风,你不介意,我介意。除了你,谁也不能碰我的身体。我是谁呀,奚清瑟能怕这些东西?就算不受宠又如何,我还巴不得呢。至于那个十姨娘就更不用说了,纯粹便是个败絮其内的,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傻瓜,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说着,清瑟勾唇笑了笑,略一低头,便吻上了南风饱满的唇瓣。
清瑟这些年长得很快,个子已经比南风高出不少,因此她把南风推在门板上的时候,完全便是压制的。南风的身体那样柔软,急促而温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似乎要把奚清瑟整个人都融化在这一片温热的海中。
夜深,庭院中的虫鸣逐渐清晰起来。
南风在自己的怀中已然沉睡,她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恬静天真,浓密的眉毛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地伏在鼻翼两侧。南风就像一个不加任何雕琢的璞玉,美得质朴而纯洁。
奚清瑟情不自禁地把手指放在南风隐约的锁骨上,轻轻地来回摩挲,她微微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就有了武器,能够对任何有威胁的东西义无反顾。可喜欢一个人同样也有了软肋,这安然睡在自己身边的姑娘便是自己的软肋,亦是逆鳞。
若说奚清瑟没有半点担忧是假的,可这担忧她只愿留给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某团子不给力,只能放姐姐这组cp出来送福利了23333【如果这也算福利( ̄▽ ̄)
感谢豆君!、Zenith、个十不分&瑾學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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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半个月后,奚远镇的棺椁终于被拉到了祖宅。
可一行送来棺椁的小厮中却并没有见到奚旭尧的身影,虞氏眼巴巴地在宅子门口等着,却只收到阿勇送上来的一封信。瞧着信上的字迹是奚旭尧的,虞氏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半空中,颤抖着拆了信,果真没什么好结果。
奚旭尧信中说,他不能辜负父亲生前对他的期望,且江宁的生意还没有做到预料之中的地步,因此他决定留在江宁,完成父亲未竟的心愿。他会在江宁披麻戴孝,服完三年的孝期,让老太太不必担心。还说,让虞氏好好照顾自己,务必顺利产下子嗣,保得母子平安。
见到这最后一句话,虞氏几乎是要两眼一抹黑昏厥过去的,可身边还有个二姑娘晚香在,她只好装模作样地扶着肚子,把信随手塞到了晚香手中,自己失魂落魄地慢慢踱回去。
奚老太太见信,自是心中塞着一口气,可又有什么法子?孙子本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年纪到了,确实应该放出去涨涨见识,可一个人在江宁,还是让奚老太太十分放心不下。于是她只好让阿勇继续回江宁,忠心事主,阿勇不敢拖延,便朝老太太和奚大爷的棺椁磕了个头,马不停蹄地朝着江宁而去。
停在前堂正中间地楠木棺椁通体漆黑,黑得让人远远望着便觉得寒意横生。
奚远镇残破的尸身便躺在其中,棺椁四周早已钉得严实,奚老太太想看看大儿子最后一眼都没法子,只能长久地坐在堂下太师椅上静静地望着。
奚晚香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边,只觉得已过耳顺之年的祖母竟显得从未有过的哀恸。她不发一言,神情亦没有多少波动,不哀叹,不言语,看着看着,总挺得笔直的脊梁便不自觉地佝偻起来,耳鬓边的白发忽又生了许多。
白发人送黑发人。奚晚香无法感同身受,她只能握着祖母冰凉的手,为她捂得暖一些。
冯姨娘则坐在棺椁旁边的雕花椅上,这么一个月下来,她已经瘦了许多,眼睛都大了不少,只是眼睛总是满布着血丝的。她不敢望向森黑的棺椁,只低着头不住地用巾子擦眼睛,压着嗓子哽咽着。嚎啕哭了好些时候,这会儿倒是哭不出来了,在一边默默地流眼泪。
奚晚香看了她一眼,好心地为其倒了杯热茶。也不知这冯姨娘是真为了死去的夫君难受,还是想到自己今后即将守寡,在这宅子中无依无靠而心焦。
晌午的时候,日头破云而出,暖融融的阳光一瞬间笼罩了一切。外面春意盎然,鸟鸣声不绝于耳,可整个奚宅都披着一层暗淡的阴霾,雪白的绫绸挂满了檐角,在风中飘飘荡荡,恍若招魂幡一般。
奚清瑟回来了,身后紧紧跟着南风。
一见到清瑟,冯姨娘便腾地站了起来,这么些天,她一直沉在萎靡中,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激动了。
清瑟一踏入正堂,便直直跪在了父亲灵柩之前,亦滚了眼泪。虽说父亲常年不在家,每每隔个几年才能见到他一两面,可父亲在自己脑中便总是那样温和儒雅的模样,又是在外面走南闯北做生意的,眼界广有胆识,不似母亲的小气计较,父亲让她觉得有些敬佩,又有些畏惧。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只能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奚清瑟垂下眼睛,朝他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
行完礼后,清瑟便让嬷嬷为她披上了孝衣,见着母亲泫然地望着她,清瑟亦觉得有些心疼。便破天荒地走到了冯姨娘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弯了弯唇角,说:“娘亲不要怕,清瑟回来了。”
毕竟母女情分,冯姨娘心下感动,望着女儿的面容,觉得心中仿佛外面天气一般,顿时拨云见日了。
清瑟此番归宁,本不合常理,只因至亲去世,杜夫人这才放了她回来,不过只能在娘家呆到父亲出殡。
出殡之日在三日之后,清瑟与冯姨娘叙了半天旧,便复又觉得有些不堪其扰。冯姨娘在遭受如此打击之后,不安感似乎又放大了几倍,三句话不离“早日生子”,不然便是“得加倍努力,讨好杜夫人,才能获得杜家的认可”等等诸如此类的,让清瑟着实有些郁结。只念在母亲丧夫之情正浓,也不好多说什么,默然听了半天,便找了个由头推了她。
翌日,奚老太太在屋内与殷瀼一同听李管家读采购的殡丧用品,奚晚香地乖巧地伏在小几上,偶尔为奚老太太捏肩揉背。
奚清瑟“笃笃”敲了敲门,进来朝老太太作个揖:“祖母,您找我?”
奚老太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是清瑟,便挥手让李管家和别的下人一道下去了。待房门被带上之后,奚老太太才让奚清瑟在自己身边坐下了,又抓着晚香的手,让她也在边上一同坐下。
“嫁去杜家也三个月有余了,不知杜少爷对你如何?”奚老太太开门见山,不急不缓地说。
清瑟瞥了晚香一眼,只见晚香亦望着自己,她心里有着盘算,老太太的神情一如平静如水,她能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自己,便必然对杜少康的人品有了些许了解。想到这里,奚清瑟才开了口:“不瞒祖母,郎君待我并不如意。”
奚老太太细细的眉毛皱了皱:“你似乎早就知道了?”
奚清瑟心中一震,怕是什么都瞒不过这火眼金睛一般的祖母,可饶是这样,清瑟还是强装着嘴硬,摇摇头说:“起初清瑟确实不知,亦不了解他的脾性。只是迎娶清瑟的时候,他说什么‘一见钟情’,清瑟便一厢情愿地相信他能待我好,亦把自己的心交付出去了,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清瑟说得极为诚恳,奚老太太便信了她,心疼地握住了清瑟的手,叹口气说:“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水都已经泼出去了,也没法子再收回来了。你一向聪明,又有自己的主意,可总归是人家的媳妇,做事不能太出格。都怪祖母,在你出嫁前没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替你打探清楚,任凭你娘急急地就把你许人了……”说着,奚老太太又把怜惜的目光落到了晚香身上,摸了摸晚香的脑袋,说,“那杜少康也忒不是人了,竟然趁醉还想对我们晚香行非礼之事,好得小丫头逃脱了,不然清白之名可就毁了,当时你嫂嫂也在,这事是赖不掉的。”
听到这话,奚清瑟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当时那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想对晚香下手?怪不得随后见着自己都支支吾吾,对峙的时候也不肯说当时碰到了谁!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奚清瑟气得牙痒痒,分明没有把定下的约定放在眼里,非得让他知道教训不可。
震惊的不止清瑟一人,立在晚香身边的殷瀼亦是吃了一惊。
殷瀼并不知晚香什么时候与奚老太太哭诉过了,更不知小丫头竟然把受害人替换做了她自己!她望着晚香稍显稚气的侧脸,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垂着,似乎藏着数不清的委屈。
晚香绞着手指,她不知祖母竟然会当着堂嫂的面说此事,她不禁有些担心堂嫂会当面戳穿她,说出实情。毕竟是一不小心便被坏了清白的大事,堂嫂或许忍不了让晚香自己去背这个锅。
果真不出所料,奚晚香余光瞥到身边的堂嫂衣袂微动,似乎有要站出来的趋势,她忙一把拽了殷瀼的衣袖,抬头冲她摇摇头。
殷瀼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她瞪了晚香一眼,便绕到了奚老太太的面前,深深作了个揖:“老太太明鉴,当日险些被轻薄的是不孝孙媳殷氏,而非晚香。”殷瀼乜斜晚香一眼,“想是晚香想保全我的名声,又想让老太太撑腰出气,这才谎称是自己。”
奚老太太挑了眉,诧异地问晚香:“你堂嫂说的可是实话?”
瞒不下去了,晚香只好略显尴尬地点头:“是,堂嫂说的句句属实……可那姐夫确凿太过分了,晚香那时候就站在堂嫂背后,看的一清二楚!”
奚老太太又看了看殷瀼低眉顺眼的模样,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晚香,似乎也体谅了她们俩,便揉了揉太阳穴:“罢了,也不说你什么了。是咱们奚家的人,今后出去还是要注意一些,好歹带个下人在身边。”老太太转而又对清瑟道,“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没什么大要紧的,只是让你一个人在杜家照顾好自己。不管是福是祸,是荣耀富足,还是贫穷落魄,一切时候,最打紧的还是自己。再者,祖母问你,若有机会让你回到奚家,回到祖母身边,你可愿意?”
奚清瑟觉得有些疑惑,可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自然愿意。”
听到这话,老太太便轻舒了口气,又显得疲惫下来,示意让几个人都下去了。
奚老太太其实话中有话,只是对着清瑟并未明说,而晚香却明白其含义,更是欣悦三分。
晚香曾在向祖母诉完苦之后,顺便给祖母出了个主意,让她把那棘手的两家布坊卖给杜家。见奚老太太有些犹豫,便撒娇赌气卖萌轮番上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细数了杜少爷的荒诞事迹,把当时险些被□□的情景叙述地无比悲情,好歹才换了奚老太太一句“你让我考虑考虑”。这话让奚晚香心中没底,可没想到,老太太竟真的问了清瑟,还得到了清瑟的肯定。
其实那两家布坊,老太太也考虑过出售,晚香恰好说到了这个点上,又说能做假账赚一笔,老太太起先想,毕竟是清瑟的夫家,怎能如此不厚道。可今儿,听清瑟一说,又有晚香的添油加醋,才知道原来那杜少爷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是这样,清瑟又无意留在杜家,那还不如就听晚香所言,把布坊高价卖给杜家,再逮个时机,把清瑟丫头接回来也是不错的。
况且那两家布坊除了当前经营得差了些,可毕竟是百年的老店了,从前的人脉口碑都还是在的,若能落到个精明能打算的人手中,亦能改弦更张,财源广进。因而也不算是讹诈杜家了。
若不是奚家如今实在是腾不出人手来打理,又恰逢此等大丧事,奚老太太也不会动了卖布坊的这个心。
从老太太房间出来后,奚晚香拉了清瑟的袖子,小声说:“清瑟姐姐……”
还没说完,奚清瑟便回头朝她抿唇一笑:“没什么,你若想让祖母帮你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是那样的人渣,我也不喜欢他。”说完,奚清瑟便坦荡荡地走开了。
想到堂嫂或许会生气,晚香忙换了一副谄媚的模样,转而抱着堂嫂的手臂:“堂嫂~饿了,想吃红糖糍粑~”
听着这软绵绵的话语,殷瀼一如既往地生不出气,可还是装着不高兴地不看晚香:“你为什么不与我事先商量一声,便去找了老太太?你以为你这样做,堂嫂会高兴?”
奚晚香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会阻止我……我发誓,今后想做什么都向堂嫂报告!包括吃饭睡觉想堂嫂!”
殷瀼憋不住笑了,指节刮了刮晚香的鼻梁:“你这小滑头,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晚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是自然。报告!现在就想堂嫂了。”
殷瀼乐不可支地展眉笑道:“走了,难得这么听话,就让谨连去拿红糖糍粑,堂嫂陪你一道吃。”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想吃堂嫂……啊不对,想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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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出殡这日恰逢清明前夕,漫天飘了濛濛细雨,沾衣即湿。
长龙一般的送葬队伍从奚家出来,缓缓地穿行过整个镇子,撒了一路的黄白纸钱。奚家雇了几个哭丧婆,一路跟着,哭号声让人端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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