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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人臣-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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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陈熵便有了怒色:“她要怎样?”

    “她不愿挪出寝宫,不过长公主殿下已经安排妥当了,过了这月底,她便搬出来。”吕敬赶紧解释。

    “其他长辈都是本月,为何她要过了月底?真是岂有此理!”陈熵将手里的酥饼一摔:“朕现在就要去会会她!备轿!”

    吕敬本想告个小状,没料到陈熵如此火大,心里顿时没了着落,又不敢劝,只好一边张罗着,一边又派人去合德宫送信。胡贵妃的寝宫紧靠着东宫,陈熵做太子的时候就看得烦了,一想到这个恶女人此刻还如此跋扈,便气不打一处来。

    到达的时候刚好子时,胡贵妃寝殿前的宫婢正在换班,见到皇帝突然来了,一时慌乱不已,拖延了好一会儿才通报给了胡贵妃。胡贵妃睡了许久了,突然被叫了起来,本想略梳个头,但陈熵已经坐在了正殿上,只好胡乱收拾了收拾,出来迎驾。

    胡贵妃虽然还没有被正式封为太妃,但她毕竟是陈熵的长辈,见了陈熵不用行大礼。陈熵见她形象狼狈,心里气消了些,便命人赐座。

    “不知皇上此来为何?”胡贵妃傲慢的打了个哈欠。

    陈熵见此,稍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朕听闻母妃不愿移出寝宫,特来问问是有何缘由。”

    胡贵妃听了这话,知道是有人告了状了,眉头不由得一竖:“是何人在皇上面前胡说!本宫月底便搬!倒是皇上,深夜至此,不知何意,本宫虽是长辈,但并没有子嗣,皇上如此夜闯,真是有失规矩,不知亲近的奴婢是怎样伺候的!”说话间便狠狠的看着吕敬。

    胡贵妃估计没有睡醒又狂妄惯了,只想着找个理由把吕敬绕进去,却没想到这个理由令还未婚娶的年少皇帝大为光火。

    陈熵听闻此言又气又羞,脸色通红:“平日只听闻母妃为人跋扈,今日才知道是个如此粗俗之辈!”

    粗俗之辈?胡贵妃听闻此言不由得更加冒火:“本宫自幼长在塞外,比不得京城的淑女斯文,只知道实话实说。当年蛮夷围京,本宫的哥哥因为赶来救驾才染病而故,皇上不思体恤功臣,却在此刁难,皇上若有此英雄气概,自当自去剿贼抗敌,犯不着到本宫这里撒气,连长幼的礼数都不顾了。”

    我还没怪你的宫婢换班没有及时通报,你倒怪起我来了!不提胡润之还好!提到胡润之陈熵更是气得不行:“你还真当胡将军是个功臣?朕没有将他的恶性昭告百姓,没有连你一并做罪就是体恤你们胡家对我大齐有些苦劳。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秦王做事一向缜密,诛杀胡家一族的消息只由密报呈给京城,满朝文武虽然颇有些猜测,但至少表面上认为胡润之死名节尚存,更不知道胡家早被灭门。胡贵妃居于宫中,所知便更少,因为突然与家人断了联系,心中不由彷徨,便更想虚张声势试探陈玉祥,此番作为不过是越心虚越狂妄的表现罢了。却不想吕敬看不惯她给长公主难堪,私自告了小状,引得陈熵来找她摊牌。

    同是这个宫殿,陈熵当然记得自己被她挟持险些丧命,陈熵当然记得魏池是如何艰难的才救出自己,陈熵当然记得那天这个女人和她手上的宫婢是如何傲慢粗暴,待自己如同一颗棋子。原本想她不过是个愚蠢的女流,想到她已经遭受了被灭门的惩罚,顾念她是父皇的妃子,想就此放过,却不知道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如此恶毒,令人作呕。

    陈熵冷笑:“吕敬,帮朕拟旨,将胡家意欲谋反乱上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昭告天下,现在就把这个女人赶出这里,再找人拿清水将这里的地都洗一遍,这座宫殿朕以后都不准备再来了!”

    胡贵妃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陈熵此刻的样子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脸上透露出的是一个帝王的寒气:“满门抄斩!”

    陈熵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扬长而去。

    陈熵一走,宫婢们便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纷纷收拾起来,但没人敢劝瘫坐在椅子上的胡贵妃离开。本宫的奴婢不敢劝,陈熵留下的人却更加不敢违抗皇命,他们见胡贵妃没有走的意思,便上来想扶她出去。

    没曾想不动还罢,这一动,胡贵妃如发癫一般,嚎哭着抓着椅座不肯松手。这几个宦官见胡贵妃发癫,心里不由得害怕,但他们更怕皇上,怕皇上盛怒之中迁怒他们,便一边颤抖着,一边想着办法拖拽着想把胡贵妃从宫殿里拽出来。

    陈玉祥赶到的时候,胡贵妃已经被拉到殿外,因为拼命的挣扎,鞋子都不见了,头发更是凌乱不堪。

    “住手!”

    那几个宦官却不敢立刻住手。

    “皇上那里有本宫担待,你们还不住手!”

    这才作罢,胡贵妃瘫软在庭院里,嚎啕大哭。

    “皇上不过是一时气话,你们先扶贵妃进殿休息,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有人违令,按宫规严惩!”

    胡贵妃却不让人扶,随便是谁靠近,她都撒泼打滚,一群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陈玉祥叹了一口气:“你们全都退下吧。”

    偌大的庭院只剩她们两人时,胡贵妃突然停止了嚎哭,呆坐了一会儿,爬了起来:“你竟然敢和我独处,不怕我掐死你为我胡家报仇么?”

    “原来你就只想掐死我报仇而已。”

    听闻此言,胡贵妃的表情暗沉了不少:“你如是说,看来是真的了。”

    “那个谋逆之臣能保全家眷的?秦王保全了你家的名节,对得起你胡家了。”

    “对得起了?哈哈哈哈”胡贵妃冷冷的看着陈玉祥:“你说得对,对得起了。”

    “快回去吧,皇上年幼气盛,今天不过是气急了,本宫会劝陛下容你居住到月底的。”

    “陈玉祥,你一定很得意吧?”胡贵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悲痛:“能够看到我如此狼狈,你一定很得意吧?你此刻一定在怜悯我,觉得我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悲痛欲绝。哈哈,其实我哪有你想的那样愚蠢,这么久以来,完全没有塞北的消息,我就是用猜都已经猜到了。哼哼,只是真的听着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一滴泪从胡贵妃的眼角滑了出来。

    “我们输了,我们胡家输了。”胡贵妃冷冷的笑了笑,走到一旁想要捡自己的鞋。

    “你这一辈子,都没有爱过我皇兄么?”陈玉祥感到一阵恶心。

    “爱?”胡贵妃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出现过得表情,配合她一贯的傲慢,显得更为傲慢:“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愚蠢的等着你那个小大人?哼哼,这就是你愚蠢的爱?等到变成了一个老女人,这就是你的爱?如果这就是,那我,一刻都没有爱过你的皇兄。一刻都没有,你这蠢货。”

    “啪!”

    也许是因为愤怒,陈玉祥的手停在半空中仍在颤抖。

    胡贵妃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揉一揉自己的脸颊,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以为我会去死?我不会的,我们胡家输了,我输了,但我不会求死,你答应要让我住到月底,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当然,你这样的君子是不会忘的。我为何要死?你们这群君子还要封我做太妃呢!我要好好活着,看着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一天天变老,一辈子都得不到你所说的爱,你这蠢货。”
  ☆、第一百八十六章

    186
    陈熵的诏书当然没有能够发布;但这件事情却没能逃过秦王的耳目。这件陈熵认为不足挂齿的小事令秦王大为光火,几乎是立刻写信痛斥了胡杨林。胡杨林略感一丝委屈,因为自己这个代长官不是主要管找燕王的事情?虽然锦衣卫是皇帝的近臣,自己却和宫里人不熟,这种事情自然是自己控制不了的。秦王可能是真把自己当成沈扬那样的大人物来用了。
    秦王当然并不止是口头警告,在斥责的同时,立刻安插人手将胡杨林布置到了宫内的人脉中去,胡杨林只好不得不成为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因为陈熵的“警惕”,胡杨林不得不长时间被“安插”在他身边,按照秦王的要求,把小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一旦有了“异常的举动”,便要第一时间向边关通报。陈熵并不反感胡杨林,他并不知道胡杨林背后就是秦王,甚至都没有觉察到自己惹怒了皇叔,在他眼中胡杨林是那个和魏师父一起救他出来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信任归信任,胡杨林终究不像魏师父那样是个有趣的人,陈熵看他闷闷的没趣儿,便不大搭理他,慢慢的把他忘到脑后去了。
    胡杨林站在御书房外面差点打起了瞌睡,便溜到小花园里闲逛。以往,这里总是宫婢穿梭,哪里容得他这样乱逛,现如今后宫正位暂缺,还要等年后才会甄选宫女,这偌大的皇宫还很要冷清一段时间呢。
    “啊!”胡杨林打了个打哈欠,嘴还没闭上就被吓了一跳:“公主殿下!”
    “你平身吧。”陈玉祥早就看到他了,所谓旁观者清,陈玉祥见这位新晋的锦衣卫指挥使每天盯得这样紧,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胡杨林行了礼赶紧想要退下,陈玉祥却示意他请坐。
    “还不知道胡大人是哪里人士。”
    “臣就是京郊的人士,臣承了家父的军籍,早些年是在王家军里做事,后来北伐回来便经沈大人调入了北镇抚司。”胡杨林大概猜到了这位公主所想,于是便干干脆脆的都说清楚了。
    “啊,胡大人参加了北伐啊。”陈玉祥不由得想到王允义:“本在军中做得事情,怎又结识了沈大人,调入了北镇抚司了呢?”
    纵使陈玉祥久居宫中,她也知道锦衣卫的肥差可不是谁都能捞得到的,且沈扬和王允义本就不合,他怎会结识了王允义手上的小军官并要把他调入自己手上呢?
    “啊,当年在漠南,我大齐与漠南贵族举行马球赛,臣进了一球,沈大人便记住了臣,后来大人听说臣没有死在封义,便觉得这是个缘分,于是便调臣到了北镇抚司。”
    “封义打仗的时候,胡大人也在?”陈玉祥还不知道这回事,于是便压抑不住好奇的心:“那一仗,我军是不是特别英勇?”
    “回殿下的话,那一仗甚为惨烈。”
    陈玉祥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听说皇上的老师,魏师父,当年也在封义守城,不知文官是不是都要上战场?”
    胡杨林笑了:“魏大人当然上了战场,说起来,援军来的时候,大家都跑去迎接援军了,就臣和魏大人坐在城墙上,两个人满脸黑乎乎的,那一刻臣可永远都忘不了。”
    “这样说来,胡大人和魏师父算是生死之交了?”
    “应当算是生死之交了,若不是如此,魏大人进宫救驾的时候也不敢叫上臣。算来,臣与魏大人结识了有六七年了。臣才见到魏大人的时候,他才只有这么高呢。”没想到竟然聊着聊着聊到魏池了,胡杨林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时候,他才从翰林院到兵部来,王大人指派臣教他骑马,魏大人可真是个倔脾气,偏偏选了个谁都不敢骑的马,愣是在十天之内将那马驯服了。马倒是驯服了,满身都摔的是伤,连拿筷子都拿不起来了。哎,看他是个读书人,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倔,又非要跟着学武功。”
    “那魏师父也十天就学会了?”陈玉祥赶忙追问。
    “那当然不行,这是要硬功夫的,不过幸好学了一招半式,才出兵不久,魏池他们去探路的时候就遇到了伏兵,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我看到他全身都是血,几乎以为他一定是快要死掉了,但幸好的幸好,我们赶到的够及时,他没事。”胡杨林现在都记得,魏池还没说话就吐了一口血,当时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位公主的表情一样紧张得快要哭出来了。
    “臣以为,他是永远学不会武功的,但是也许命运真的要考验他吧,作为一个文臣,他偏偏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等我们到达封义,他的武功真的已经像模像样了。”胡杨林心中不由感慨:“那一个多月的每一天,封义似乎都要被攻下了,但是似乎只要有他在,就能再捱一天,就这样一天一天有一天,终于等到了援军。记得有一次,我们从城墙上下来才发现,刀的刀口都卷得没法用了,刀柄都砍松了,正想着要换一把,敌军又涌了上来,就用着这样的刀,我们整整支撑了两个时辰,现在想来,真不知道是怎样活下来的。”
    胡杨林一口气说了好些才察觉到自己失态,赶忙闭嘴。
    “无妨,”陈玉祥没想到这个人和魏池的关系这样好,他口中的魏池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自己心动不已,虽然很想让他再多说些,但这样也许真的很失态:“胡大人请忙吧,本宫要去见皇上了。”陈玉祥对他友好的笑了笑,努力压抑了好奇的心,往书房里走去。
    胡杨林沮丧的垂着头,后悔自己一时失言。
    即将面临大考的陈熵和呆在京城里的学子一样忙得焦头烂额,陈玉祥进来坐了好一会儿了,他才发现。
    “吕敬,你为何不通报?”
    “皇上,奴婢通报了的呀。”
    陈熵挠挠头。
    “皇上,吕敬是通报了的呀。”陈玉祥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玉祥在笑,但脸上的笑容却满是疲惫。陈熵有些心疼,便放了手上的东西:“姑姑既然来了,不妨配朕出去走走。”
    “好啊,”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要每天好几个时辰这样忙碌,陈玉祥真是非常担心,赶紧站起来:“走,咱们到花园里去逛逛。”
    **月的天正是蓝的时候,微风拂面,心情似乎应该如此景色般清爽。
    “姑姑。”
    “嗯?”
    “父皇和父皇的兄弟们好么?”
    “啊,”陈玉祥觉得这个问题很艰难:“应该很好吧。”
    “姑姑,您应该对熵儿说实话。”陈熵没有兄弟,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应该和百姓家的孩子不一样,如果他有兄弟,他一定没有办法像百姓家的孩子那样待他。
    “熵儿为何会想这个问题?”陈玉祥停下来,看着陈熵的眼睛。
    “因为,”陈熵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父皇曾经告诉过熵儿,熵儿已经是太子了,不应该再和姑姑走得那样近。我明白父皇的意思,我便想,是不是在父皇眼里,连皇姑姑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人。如果是这样,那他还信任谁呢?”
    陈玉祥心中一寒。
    “如今,父皇已经不在了,我终于敢问出这样的问题了,我不怕了。”
    仅有在自己登基前的那几日,自己惶恐,难受,像一个平民家的孩子那样,但是当自己坐上了皇位,取代了父皇,惶恐难受之中却似乎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其实陈熵知道,自己绝不是父皇的首选,因为自己是庶出的孩子,所以自己一直努力着,怕有一天父皇的选择不再是自己,即便自己做了太子还是仍旧如此。这种冷漠根植在心底,压抑得他不能自拔。
    那父皇,你曾经是不是同样痛苦?痛苦得连与你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妹妹都不敢信任?
    陈玉祥摇摇头:“太祖皇帝一共有八个儿子,只有一个战死沙场,然后就,然后就。”
    因为猜忌,太祖皇帝一共换了三次太子,其中有一次还牵连到了自己的兄弟陈禧,为此他毫不犹豫的杀了与自己一同征战多年的亲弟弟,杀了自己宠爱的妹妹雍熙公主。直到这一次,才轮到了陈熵的父亲陈鍄,自己那时还年幼,但她仍旧记得陈鍄战战兢兢的样子,自己原以为燕王早就不是太子的人选,陈宿是他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可以安心了,但是他没有,即便是坐稳了皇位,他仍旧不遗余力的要至燕王于死地!对于陈鍄来说,自己会不会和雍熙公主一样,会以夫家的身份参与朝政,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幸好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儿子。”陈熵露出了苦笑。
    “啊!”陈熵叹了一口气:“姑姑还记得么?以前魏师父带着我叠纸蝴蝶顽,那时候真是快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活。”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如果有漫天的蝴蝶,那真如那天一样。陈玉祥笑着点了点头。
    “那姑姑相信魏师父么?”
    “这,”陈玉祥觉得若是以往,自己一定会脱口而出,但现在,她认为应当想一想:“姑姑不知道。”
    自己了解魏池多少呢?说不定远不及他的朋友呢,自己又怎会知道自己应不应当相信他呢?
    “熵儿会相信魏师父的!”陈熵的眼中透露出温情与坚定:“也许帝王注定就是孤独,但朕会相信一直陪伴朕的姑姑和救朕于危难的魏师父的。朕,绝不会成为父皇那样的人,绝对不会。”
    “皇上!皇上!”吕敬从远处跑了过来。
    陈熵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吕公公陪伴他长大,但是这位公公这种大惊小怪的性格令他实在不喜。
    “余冕余大人病故了!”吕敬气喘吁吁。
    “啊,”陈熵冷冷的撇撇嘴:“周阁老怎样说。”
    “啊?”
    “余大人是朝廷重臣,他病故了,内阁怎样说?”陈熵看他迟钝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烦。
    “啊!周阁老提议了人选接任,”
    “不用了,”陈熵打断了他的话:“余大人安定京城,对社稷有功,即日安排厚葬,不过余大人的职位是京城危情之中定了,没有接任不接任的说法,原职位依照吏部的规矩选定,不用谁提议。”
    吕敬不明白陈熵为何要给他说这些,只是呆呆的站着。
    陈熵竟然被他耗得没了脾气,只好给他解释:“周阁了越了规矩,若他还想着要推举谁,那朕便不会和他说这事,所以此次你代为朕去转告他。若他不明白,你提点提点他。”
    看着吕敬跑远的背影,陈熵苦笑:周阁老哪里需要你提点?吕敬是个好人,但是真的是个笨人啊!
    余冕病故了,各怀心思的满朝文武没有几个人真心缅怀他,倒是远在异地的王允义忍不住感伤了好一阵。想到余冕多年为人,心中不由的敬佩。
    “皇上竟然称此礼为厚葬,当真可笑。”
    王协山感慨:“区区孩童哪里能懂得这些?若不是余冕,哪有他陈家王朝?话说回来,若不是余冕,我王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是啊,如果京城没有余冕,蛰伏多年的王家真的就等来了机会。秦王罢了,胡润之之类更是罢了,即便是沃拖雷不过就是那般如此,这江山当真得异姓了。
    王允义笑道:“兄长都快八十了,竟然还有如此念想。”
    王协山不紧不慢了喝了口茶:“余大人尚且遭遇如此,老头子我如何不能存些念想!”
    周文元没有不臣之心,却不如两位王大人有涵养,他见到吕敬来回话便明白这些小皇帝不如他想得那般的糊涂软弱,心中便以最势利的方式权衡着起如何变个法子从余冕的死中捞些好处来。
    第二日,便有人上疏建议召余冕之子进京任职,算是对余大人的抚慰。
    到此,便有个别老大臣看不下去了,余冕的人品在朝中颇有佳评,虽他从不与人结党,但斯人已逝,竟然还有人算计着要拿他的后人做筹码,这当真是有些令人看不下去了。
    已经离官的杨审筠甚至直接写了一封信痛骂了周文元一顿。周文元没有搭理他,却没料到杨审筠早料到他脸皮厚,命人抄了一份传给了京城的太学生,正恰逢大考,京城满是学子,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陈熵便只好求助魏池,魏池却正在被这件事情缠得焦头烂额。不为别的,正为他自己调入京城的两位学生:卫青峰、颜沛伟。这两位如今都是言官,正为着这个事情参周阁老呢。魏池知道周阁老是扳不倒的,但这两位上疏前并没找自己打过商量,如今可好,周阁老的人满朝都是,即刻吏部就发了令,要赶两位回去当县令了。
    “皇上,此刻唯有按兵不动,”魏池认真的想了想:“内阁本就负责国内各项大事,如今又没有真正的司礼监,余大人刚去,顾命大臣尚且难以与之抗衡,不如静观其变,待大考之前,时机到了,驳了内阁的意思,正好树立皇上的权威,又不至于太早与内阁对立。”
    “要如何拒绝内阁的请求呢?”陈熵明白魏池的意思,如今周文元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果任由他把局搅乱,自己的皇帝还真是越发没有权威可言了。
    魏池冷笑:“按照齐律,官员应当回家丁忧三年,即便是要入京为官,那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
    “啊!朕明白了!”陈熵豁然开朗。
    魏池内心却笑不起来,这个事情陈熵没想到尚且正常,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人那这个正当理由拒绝周文元的无理要求,可见朝堂的风气有多坏。这么多年,周阁老为了排除异己不遗余力,把内阁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先皇在其间是不是多有纵容?可这个恶果却要自己的幼子来吃,先皇是不是全然不曾想到呢?
    陈熵有了底气,便全心着力大考去了。魏池出得宫来却还要为他的两个学生奔波,几经周折总算是说服荀秉超帮这个忙。
    “真是的,明明是两个比我大十多岁的人,却还要我来给他们操心。”回到家,竟看到胡杨林在家里等他,问候之余,魏池忍不住对他抱怨。
    “你才是,明明是几十岁的人了,竟然到此刻还没吃饭,这才是要人操心。”胡杨林没好气的看着他。
    “话说,你为何来找我?”魏池一边张罗着吃饭,一边问。
    “今天是余大人出殡的日子,我本想与你一同去,谁知你竟然这会儿才回来。”
    “我竟然忘记了。”魏池突然感到惭愧。
    原本下午是要到衙门办自己的差事,魏池赶紧让益清去告了假,匆匆吃了饭,换了衣裳同胡杨林赶了过去。余冕的“厚葬”很冷清,老仆人引着魏池和胡杨林去上了香,就独自去忙了。魏池看了看香炉里的香灰,苦笑:“你看,通过不过十余人,以往总以为邪不胜正,可你看,如今周阁老权倾朝野,敢过来给余大人送行的不过就是这些人了。”
    时间不早了,等魏池和胡杨林祭拜完毕,老仆人便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两位大人,失礼了,我家大人要出殡了。”
    虽然许多人迫于周文元的压力不好出席,但既然是“厚葬”,皇上许了的礼节还是有的。宫内派来的仪仗整齐的排在简陋的余宅门口,显得格格不入,衣着隆重的军官抬起余冕简陋的棺椁放在御赐的外棺里。也许是不知不觉,魏池忘了自己想要隐藏的立场,跟着仪仗走出了狭窄的院巷,突然间,他被眼前的场景惊醒了。
    不是太学生,不是朝臣同僚,当仪仗树起了于冕的名号,街上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有一个人指着仪仗大喊起来:“这是余青天,余大人呐!”
    这个声音就像是一发炮弹,在人群中炸响起来,纷纷的百姓中,关于余大人的呼声便传播开来。几乎只花了一瞬间,原本各自忙碌的百姓们自愿让出了一条路,悲戚的哭声便从人群中传了出来。随着仪仗的前行,街道两旁跪拜的百姓越来越多,跟着仪仗的队伍越来越长。
    “魏池!”见魏池快要走出巷子了,胡杨林赶紧拉住了他:“咱们还是别跟过去了。”
    魏池迟疑了片刻便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了一旁,绵延的队伍一直向着城门延伸过去,像是一股凄婉又永恒的力量。
    。。。

    187【正隆二年】

    入秋不久朝廷便出了一件大事情,杨帆继一纸弹劾列举了林孝的十大罪状,对于那场弊案的描述尤其详细,朝野一时议论纷纷,消息传到学子们耳中更显得尤为的刺耳,甚至有学生表示准备临时退考。

    林孝地位岌岌可危,但是林大人做了十年的尚书相信自己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一次还不是的腆着老脸赖着。

    表面来看杨大人此举是顾命大臣一方主动发难,谁知到顾命大臣一方才是人人喊冤,杨大人此前并没和任何人商量,事到如今船开到了河心,谁都不知道该怎样办。周阁老心中明白是杨帆继一人之举,但还是借机把矛头指向了顾命大臣。荀大人内心一阵哀鸣,劝又没有用,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可谁都没料到情况急变,陈熵没有给大家争吵的机会,直接一纸诏书让林大人回乡养老了,至于接任之人,既不是周阁老的人选也不是荀大人推举的人,小皇帝直接要求林孝的副职上任干活。

    小皇帝的魄力让大家吃了一惊,虽然副职不过是林孝之类的奸猾之辈,但细想来却很有些智慧。这位大人姓李,名乾炀,年龄和林孝相当,应该做好了一辈子当副职的准备,这次机遇不由得让他喜出望外,顾不得派系相争了!赶紧好好干活稳固自己的职位才是!

    于是,周荀二人暂时消停了,李大人开始认真干活。

    局势大好,局外的人却猜测颇多,许多人都联想到了魏池,谁会相信一个小孩子能有这样的魄力?这主意肯定是魏池出的,原因很简单,魏池和林大人有仇啊!呵呵。

    魏池冤屈啊,这件事情他真的半句话都没有插,可惜谁信呢?魏池苦笑。

    苦笑的魏池还得继续给他的皇帝学生看奏折,陈熵哪里会知道朝臣背后议论魏池?心中还在期望魏师父表扬他呢。魏池感到陈熵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搞得他背上直发毛。

    “皇上,这次更换了李大人的举措甚好!如果换个礼部之外的人,难免水土不服,陷入派系之争,如今大考当前,此举英明。”

    “魏师父过奖了!”陈熵喜滋滋的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继续看奏疏了。

    魏池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才看了没多少,觉得背上仍旧毛毛的,偷偷瞄了一眼,却看到陈公主的眼睛似乎只是不经意的向这边一瞟,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瞄了一眼,陈公主的眼睛似乎又只是不经意的从自己头顶扫过,魏池把头埋得更低了,飞速的看着奏疏。魏池全力以赴,很快就把自己面前的一堆文件整理好了,又细细的吩咐给了吕敬,陈玉祥心不在焉,面前还留了一大堆。魏池行了个礼:“皇上,臣下午还要去大理寺看案子,臣先告退了。”

    陈熵从奏疏中探出头点了点:“把那包金花饼给魏师父带上,还有辽参。”

    啊,金花饼,魏池心向往之:“那臣就告退了。”

    提了一包东西,走出大殿,正看到胡杨林在小门外的花园里呆站。

    “好东西,一会儿我让人送些到你家去。”魏池举了举手上精美的糕饼盒子。

    “我又不吃糕点,你自己吃吧。”

    “还有辽参!送给你家长辈正好。”

    “魏大人,您可消停些嘞,抱着大包小包的,小心被人看到又说些这个那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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