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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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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才慢慢缓了过来。
然而再要回想方才的种种,便只记得零星几个画面了。
原来君墨辞说的寸心原是姓妘,竟是这个意思么?
这把剑,本就是妘霁的佩剑——那么她与妘霁,到底是什么关系?
细究起来,她不过是来自异时空的一抹幽魂,真要有什么前世今生的纠葛,那也是钟离晴这具身体本尊的,与她何干?
噩梦惊醒,她舔了舔嘴唇,正想起身倒杯水喝,刚有动作,却发现榻边站着一人。
悚然一惊,抬眼看去,又松了口气:“是你啊……”
君墨辞坐在她榻边,伸出手仿佛是想替她拭汗,见她倏然醒来,动作一滞,眼中的柔意还未曾藏起——对上那双寒星似的眸子,钟离晴不由看得呆了。
就好像从一个梦境,落入到另一个梦境之中。
只一瞬间,君墨辞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冷淡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曼声说道:“剑典结束,封赏的任务也告一段落,准备出发去下一座城。”
“这个使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钟离晴愣愣地看着她,忽然问道。
君墨辞皱着眉头看着她,慢慢答道:“为了挑选有潜力的天才,参加天榜之争。”
“然后呢,选出胜者送入神域天原么?就像妘霁那样?”钟离晴脱口而出道。
“你如何知道神域天原?”君墨辞神色一变,钟离晴在她的威压之下,几乎不能呼吸,也登时后悔自己的冲动。
好在只是一瞬,君墨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收了威势,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不解释,起身走出了房间。
离开前,就听她沉声说道:“莫要继续追问,知道得太多,于你无益。”
“……嗯。”
门合上了,钟离晴单手捂着脸,指尖攥紧了寸心,掌心冰凉,心底更是如被冰雪。
整装待发,诸人便离开了谈家,去往下一站。
因着此前与君墨辞的对话,两人在不知不觉间竟有了几分隔阂。
钟离晴虽然有心想与她说话,每每开口,又总是想起梦境中那个对妘霁授勋的白衣人,想起被人背叛的痛苦,想起在神域天原中湮灭神识的绝望……这让她如鲠在喉,想要问个清楚,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既不愿说,自己不问就是了。
最后,钟离晴还是选择了妥协。
而就在她欲言又止地望着君墨辞的背影时,却见那讨人嫌的蔺云兮趁虚而入,粘着君墨辞说个不停,偏偏又设了隔音的结界,让她只能从对方起伏翕动的嘴唇上猜测她们的谈话。
因为角度不佳,两人都只有半身对着钟离晴,即便她全神贯注地盯着两人的口型辨别唇语,也只能依稀判断出“目标”、“姜族”这两个词儿来,再要进一步分辨,堪堪往前踏了半步,却立即教君墨辞发觉过来。
她淡淡地瞥来一眼,眸中好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如数归于沉寂,又转过身,却是神游天外般望着天际飞速掠过的云朵,默默无语,连蔺云兮也不再搭理了。
钟离晴忽而觉得心里一疼。
这压抑的气氛无形中却是感染了整个使团的人,一直到远远见到了象征着城池的界石标志,都没有人说话——而本来还打算趁着这段时间替诸人介绍一番的东道主铭因晖也只好闭口不言。
沉闷了一路,到达目的地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钟离晴也缓了神色,悄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君墨辞,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把话说开,即便对方依旧不肯透露,至少不能再这么冷战下去……她不知道君墨辞会不会难过,可她已经无法忍耐了。
也许在感情的较量中,她早就失了先手,太早交付了底牌,除了一败涂地,没有别的下场。
——尽管如此,她并不后悔。
阵道铭因家以阵法闻名,所占据的定城又有阵之都的别称,即便仍旧陷入怏怏不乐的情绪,钟离晴对此处阵法之道的好奇与探索热情却丝毫不减。
若说剑道是她选择的道,毒术是她保命的手段,那么阵法符箓之道便是她难以割舍的兴趣了。
而仅凭着她那一手虚空画符的绝活,在布阵上便天生领先旁人一筹,若是佐以玄奥的阵诀与厉害的阵基法宝,相当于又多了一招后手——阵之道本就以守为攻,偏重防御,若是布阵得当,几可谓是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教钟离晴倍感兴趣的还有那个曾经出现在阿娘手札中的名字——铭因徵。
铭因家最出名的天才,天生的阵道师,听那时姜三与这铭因晖口角透露的信息,这铭因徵与阿娘也曾有瓜葛——若不是阿娘的神识与她明确说过,自己不姓铭因,与铭因家并无关系,钟离晴自己补全的爱恨情仇里,几乎是将那铭因徵摆在了负心薄幸的男主人翁的位置,也几乎要以为那厮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生父了。
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也教她好奇之余,少了几分顾忌。
得了音讯,铭因家来迎接的人却不见踪影,君墨辞未曾有什么表示,身为领队的蔺云兮已是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为东道主的铭因晖:“铭因家的待客之道,倒是与众不同。”
——何止是不同,这界石外竟是杳无人烟,莫说城主铭因家的人,就连迎客的仆从都不见一个,实在是失礼之极。
诸人议论纷纷间,钟离晴却盯着那界石看了又看,而后微微阖眸,放出神识感知了一番,又悄悄摄起了地上一粒不起眼的石子,轻轻弹了出去。
石子飞到一半,却像是陡然遇到什么阻碍一般,不仅停顿住,更是朝着反向弹了回来。
了然地笑了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钟离晴却不再试探,而是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最低,伪装成毫不起眼的样子。
除了君墨辞外,没有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诸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被诘问的铭因晖身上,后者脸色一白,讷讷不语,像是不知怎么回答,渐渐地又涨红了脸,显得焦急无措。
支吾片刻,却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把从怀里摸出一枚非金非玉的小令牌,朝着界石方向一抛,就听一声清脆的“叮——”响,那暗红色的界石忽而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定城”二字上的一点有一瞬间微不可察的凹陷,而从那一点开始,显现出肉眼可辨的波纹震荡。
霎时间,就像是开启了某种机关,而诸人眼前的景象也陡然变化开来——原先还空无一人的城外一下子出现了近百人的队列,不约而同地躬身执礼。
为首的三人只是略微欠了欠身子,而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修为更是散仙之上,想来应该是铭因家派来接待的主事者了。
这群人却不是通过阵法即时传送过来的,而是早就等候在此处——若是钟离晴没有料错,那界石外布下的不过是一重幻阵,遮掩了这些人的存在,若非铭因晖用信物触动,恐怕还需费上些功夫才能发觉。
教钟离晴疑惑的是:这铭因家的人为何要在外头布下这么一道鸡肋的幻阵?
若说是为了防守戒备,那大可布设一些带有防御性和攻击性的迷阵、困阵;若说是为了给使团一个下马威……看那几个铭因家的神情,却又十分恭敬谦逊,并没有丝毫不屑敌意。
那么,演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正不解,却听那三人中看起来最沉稳的男子抱拳施了一礼,温声笑道:“特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原谅则个……方才不过是舍妹一时兴起,想考校一番五弟,没成想这小子竟将破阵之法忘得一干二净,反倒要靠着信物过关,教特使见笑了。”
铭因晖也只得配合地憨笑一声,跨前一步向蔺云兮介绍起来:“这是我二叔的长子,四哥铭因旸,二叔的幺女,十一妹铭因晓,四叔的次子,十五弟铭因时——也是我家这一辈嫡系里的佼佼者。”
还没等他介绍完,那铭因旸又谦逊地摆了摆手:“五弟莫要笑话哥哥了,我哪里比得上十一妹天资出众,小小年纪已是散仙二层。”
“四哥何必自谦?你虽略长几岁,却已是散仙五层的修为,这等进阶速度,小妹拍马难及!”那铭因晓跺了跺脚,有些嗔怪地笑道。
“哥哥姐姐们快别争了!你们这般厉害,小弟我才是惭愧呢……”那铭因时也不甘落后,哈哈大笑几声,也参与到这几人的吹捧之中。
一时间,竟只听得这几个铭因家的人谈笑风生。
钟离晴终于知道那莫名其妙的幻阵到底是什么目的了——说是下马威也没错,但是那震慑的对象却不是三殿的使团,抑或说三殿的人不过是附带,这些铭因家的小辈真正想要对付的,却是此刻正看似融洽地与他们寒暄的铭因晖。
啧,这铭因家的小辈们可不太团结呢。
在钟离晴看来,不仅幼稚,还十分愚蠢——当着客人的面就斗了起来,也不怕教人看了笑话。
又或是铭因家的人如此自信,已不将三殿放在眼里了么?
钟离晴看了一眼面色古怪的蔺云兮,又看了看依旧冷淡的君墨辞,敛去了眼中的深意。
几人又吹嘘了一阵,像是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似的,与蔺云兮等人告饶几句,随即便带着使团诸人去往城中休憩之所——踏进铭因家的传送阵时,钟离晴特意留了个心眼,不着痕迹地探出神识,借着那传送的片刻描摹了一番阵法符文的刻画与灵力运转的走势,虽说不能立时复刻出来,却也囫囵记了个大概,待有时间独处,再自行钻研即可。
铭因家比之谈家更是奢华百倍——金玉为砖,琉璃为瓦,三步嵌一颗明珠为灯,五步镶一株珊瑚为屏,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干婢女仆从也是穿金戴银,衣饰华美,堪比凡间公侯帝王之家,单是宅邸布景的置办,已是世间富贵的极致,用“穷奢极侈”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以求真问道的修士眼光来看……未免华而不实,流于浮夸虚俗了。
铭因家财雄势大,给客人准备的住所也是气派,一路上,钟离晴却只顾着辨认记忆宅邸中随处可见的精妙阵法,倒是对那些点缀其间的珍宝视若无睹。
唯有在环形分道的廊下,见着一扇三人多高的七彩琉璃的屏山,才教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阿娘的手札上,好似见过这宝贝的图画。
见钟离晴驻足,那铭因旸目光一闪,刻意落后几步,在她身边温声说道:“此乃鉴情宝扇,每日子时,昼夜交替之时,打入灵力,可在宝扇中见到所念之人的虚影,乃是我父亲最珍视的宝物。”
“奉劝诸位一句,那廊下环路后的小径通往后山,乃是我父亲平日所居,也是我铭因家的禁地,还请诸位莫要擅入。”那铭因晓也顺势走了过来,娇俏的脸上笑意盈盈,钟离晴却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仿佛带着几分厌恶。
这个发现教她不由一愣,好不容易才压下抚摸脸颊的冲动——曾几何时,她这副皮相可是无往不利,还是第一次不讨姑娘欢喜的。
失笑之余,钟离晴扬唇一笑,故意朝着那铭因晓眨了眨眼睛,柔声问道:“敢问十一小姐,令尊是哪一位前辈?”
却是明知故问,有意调侃了。
蹙了蹙眉头,那铭因晓不肯承认自己竟被钟离晴的笑颜晃花了眼,面色一红,却又立即恢复了镇定,只是语气不免强硬了几分:“家父正是人称‘阵道之璧’的铭因徵。”
“原是铭因徵前辈,难怪。”钟离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屏山,笑了笑,遂不再言语,好似是被“阵道之璧”的名号震慑住了,不敢造次。
铭因晓略微得意地轻哼一声,再次回到蔺云兮身旁引路,其他几个铭因家的人也相视一笑,各有思量。
也只有一直默默关注她的君墨辞才察觉到钟离晴勾唇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这丫头,怕不是又再打什么坏主意了?
也罢,左右还有自己替她兜着,量她也翻不了天。
这铭因家近年来越发不将三殿放在眼里,也是时候敲打一番了。
君墨辞没有察觉到,她对钟离晴的纵容,正一点点地侵蚀身为挽阕殿主的执守与底线……也许,她只是不愿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晴:铭因家的戏真多。
君墨辞:没你多。
钟离晴:……分手吧。
蔺云兮:分分分!赶紧的!
君墨辞:不要靠山,不要大腿了,嗯?
钟离晴:媳妇我开玩笑的嘻嘻嘻。
君墨辞:德行。
蔺云兮:一只不愿透露姓名的单身汪对两位说了一句敲里吗。
钟离晴&君墨辞: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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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更,补一章肥的
六千字等于两更了呢!
第178章 伪君子
月上中天; 万籁俱寂; 纵然仙魔域的修士们几乎不需要同凡人一样通过睡眠恢复体力; 夜晚却是打坐修炼最佳的时刻; 少有修士会浪费这等大好时光。
但凡有一点上进心的修士,无一不抓紧时间汲取月华之精运转灵力; 蕴养丹田——封赐使团的来意,诸人心知肚明; 即便无缘参加天命大会; 若能教使团挑上; 赋予争夺天榜的资格,却是比封赏天命者更教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是以; 偌大的铭因家陷入埋头修炼的寂静中; 唯有极少数的异类自顾自行事,并不将抓紧时间修炼的事儿放在心上。
白日里只是用作点缀的夜明珠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幽莹的微光毫不起眼; 却照亮了整条长廊,在如水的月光下; 教奢华的长廊也平添了几分柔和清雅之色。
这时; 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忽而闪过一抹纤丽的暗影; 速度不快,却准确地随着月华与浮云交替掩映的档口穿梭在光辉之下,将自己的身影尽数隐藏,难以察觉。
没一会儿,那身影来到环廊尽头; 负手伫立在布设了禁制阵法的拱门前,一双寒玉似的眸子在黑暗中犹如萃取了所有的星辉,熠熠生光,璀璨夺目,竟是这夜幕下最美的一抹亮色。
这个趁黑摸出房间的身影,正是钟离晴。
她将灵力汇聚双眸,凝神看向拱门外,一寸寸地逡巡着上头的禁制阵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脑海中已大致勾勒出阵法的雏形,不过半柱香的光景,却见她唇角轻勾,右手叩着三张避灵符朝着拱门的三个方位打去,左手在虚空中起势,指尖一点微芒,沿着阵中节点的灵力路径迅速勾画起来。
她的动作极快,从最开始的滞涩到其后的顺遂,只是琢磨了片刻就领悟了这处阵法的真髓,胸有成竹地依照截然相反的路径,重新拟画了一遍阵法——最后一笔落下,浮光从指尖逸散,之后则凝成了一副完整的阵法符文,两重白光先后亮起,顷刻间纠缠在一起,仿佛两头啃噬撕咬的野兽,不遗余力地斗了起来,一息之后,竟是同归于尽,全数消弭于空。
光亮湮灭,而拱门前的阵法也不复存在。
钟离晴微微一笑,回首看了一眼来时沉寂无声的长廊,没有丝毫风吹草动,更不要说旁人的气息——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暗光,随即收回目光,回过身,若无其事地踏进了拱门之中。
在那拱门之中,又是另一重阵法,一层套一层,仿若无休无止般。
看来这一处果真如那铭因晓所言,乃是铭因家的禁地,也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值得他们如此费心重重保护——莫非是藏宝之地?
只是,凭她的神识与感知,却没有发觉什么特异的宝物……除了,这面巨大的宝扇。
——鉴情宝扇,据说能看见所念之人。
脑海中不期然想起寥寥数语。
钟离晴在距离扇面三尺前站定,仰首定定地看了一眼,而后屈指一弹,朝着暗淡无光的扇面上打出一道灵力。
那灵力甫一接触扇面,便像是泥牛入海一般,被暗沉的扇面吞噬殆尽,全然没有动静似的,在她蹙眉不解地打算再弹出一记灵力时,最外头一圈青铜色的定型骨架蓦地流淌过一缕翠绿的荧光,渐次划过骨架,漫过整一圈,点亮了整面宝扇以后,却是打开了机括,只听极轻的“咔嚓”声——在寂静无声的夜晚,任何一点细微的响动都显得尤为清晰——钟离晴却无暇在意,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随着机括声慢慢开启的扇面。
绿光之后,那沉暗的扇面像是剥离了尘土与封印,朝两侧张开了扇翼,露出里头光滑如镜的一面,而那镜面先是罩着一层雾气,随即雾气消散,自镜面上映照出一个朦胧的影子来。
钟离晴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小心地凑上去,定睛一看——只一眼,便屏住了呼吸,不敢眨眼,生怕吓着了镜中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阿娘。
钟离晴哑了嗓子,待要张口唤她,却又猛地住了口,指尖隔空描摹着那映出的镜像,唇角上扬,眼眶却倏然泛起了热意。
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许久的人,不是阿娘,又是谁?
正情难自已时,却听一人轻“咦”一声,打破了寂静,更收敛了她的情绪——警惕地在周身原来的灵力护罩外又套上了两层,小心地探出神识,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幽幽地笼了过来。
这人的修为较她不知高出了多少倍,恐怕只一个念头就能将她灭杀在此。
钟离晴却并不慌乱,反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若是没有猜错,来的正是她要找的人。
对方没有刻意隐藏,似乎并不在意钟离晴发现自己的存在,又或是,故意引起了她的注意。
钟离晴止了笑意,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俊朗如月华般的男子,衣袂飘飘,风流倜傥,那双眼眸盈满了似水柔情,正越过她,目不转睛地痴望着镜面上的人影。
“令娴……”儒雅醇厚的男声低低地念着阿娘的名字,钟离晴便肯定到——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就是那手札里出现过的铭因徵了——不说其他,单就这副皮相,这厮倒也不负“阵道之璧”的美誉。
只是,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处?
掩去眸中的不屑之色,钟离晴面上流露出几分疑惑,怯生生地问道:“这位……前辈,你、你可认识我阿娘?”
“丫头,你说……这是你阿娘?”那满目痴迷的男子没有质问钟离晴是什么人,缘何出现在禁地之中,好似一切都不及那镜中人重要——听到钟离晴的话,眼中精光一闪,陡然转头看向他,目光从惊讶、犹疑到惊喜,声线仍是敦厚温和,却带了一丝激动下的颤音,“你、你叫什么名字?”
“晴,我单名一个晴字,阿娘说,乃是取自雪过天霁,雨后初晴之意。”钟离晴腼腆地笑了笑,敛眸恭顺地说道,却是有意隐瞒了自己的姓。
“晴……雨后初晴的晴?她竟给你取名为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令娴,我的令娴!”铭因徵听后,眼中的惊疑却一扫而空,朗声大笑之后,又捶胸顿足地埋怨起自己来——那又哭又笑的模样,状若疯癫,与先前那道骨仙风的俊逸之姿判若两人。
钟离晴的面色却未有丝毫变化,虽是冷眼看着,神色却只显露出懵然纯稚的一面,仿佛仅仅是个羞怯又不明所以的天真少女,因为前辈大起大落的情绪而担忧不解。
待铭因徵情绪平复了几分,钟离晴这才装作尴尬又好奇的样子,娇声问道:“前辈,你怎的了?莫非你与我阿娘是故交?”
“傻丫头,我怎会不识得你阿娘!我是、我是你的阿爹啊!”此前还不觉得,在微弱的月光下也看不真切,只觉得不过是个姿色尚可的小辈,一番对话过后,铭因徵心里有了计较。
现下再看钟离晴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却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这眉眼,与令娴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气度,比之自己也是毫不逊之!
这丫头,定是他铭因徵的孩子无疑。
听得钟离晴试探的问话,又见着她眼中藏不住的孺慕之情,铭因徵心头火热,恨不能立即带着她认祖归宗,昭告天下,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
见他眼神慈爱,又笃定断言,若非知悉阿娘不会诓她,怕是也几乎要信了……钟离晴心中厌恶,面上却丝毫不显,咬了咬嘴唇,不敢置信地问道:“关于身世,阿娘从不肯说与我听,前辈又是如何肯定?”
却决口不提认亲的事。
铭因徵似乎是想摸一摸钟离晴的脑袋,见她仿佛是有些羞怯地避了开来,温煦一笑,不以为意,眸光转向已然空无一物的镜面,颇有些怀念地说道:“我与令娴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只是铭因家与姜族向来对立,是以我二人只得私下来往,我也一直未能去姜族提亲求娶……”
他专心致志地说着自己藏于心底的美好往事,却丝毫不曾注意到,背后望着他的钟离晴眼神是多么冷漠,讥讽之余又隐着浅浅的烦躁——不过是为了多知晓些与阿娘有关的点滴,这才耐着性子听他絮叨。
而浑然未觉自己正被无声嫌弃的铭因徵犹自沉浸在过往中,说到动情处,更是星眸含泪,俊颜忧郁,这番惺惺作态的样子,不知能骗倒多少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那日,令娴得了一壶百花玉琼露,兴冲冲地来与我分享,不料那佳酿滋味甘醇,后劲也足,醉得狠了,竟是一晌贪欢……待我酒醒,只余一地狼藉,而令娴却不知所踪。”
钟离晴看不见他的神色,也无意教他看见自己的——面若寒霜,声线却仍是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甜柔:“那后来呢?你没有去寻她么?”
铭因徵苦笑一声,自责又惋惜地说道:“我悄悄找过她,她却避而不见,还打发族人将我赶了出来,再然后,姜族便传出要为她选婿的消息……我被困于家中,诸事缠身,赶不及去阻止……哪知后来却传出她珠胎暗结,私逃下界的消息。”
倘若铭因徵此刻回头,必会大惊失色——钟离晴嘴角上扬,眼尾轻勾,分明是笑着的,眼中却酝酿着滔天的杀意与狂怒,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负于身后,死死地攥在一起,压抑着出手的冲动。
若非如此,只怕早就忍不住动手将这无耻负心之徒撕成碎片。
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而那汹涌杀机也喷薄欲发,好容易才平息压制住。
呼吸有瞬间的紊乱,气息一滞,却很快收拢住了,只是带着一丝变了调的哭腔喃喃问道:“那你就放任她离开了么……”
“唉,其实我也是悔不当初……当年,若是我不那么软弱,早些赶去将令娴带走,也不至于我们父女分离这么多年,”铭因徵低落地感慨道,“早知道令娴怀的是我的骨肉,说什么我都要赶去的!”
钟离晴没有接腔,她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倾泻自己的愤懑与恨意——照铭因徵这厮言下之意,当初是他抛弃了阿娘!
原因几多复杂,其中之一却是怀疑她腹中孩子的来历。
凉薄至斯,委实教人心寒。
咽下万般情绪,钟离晴又问道:“前辈又如何肯定,我的身份?”
“这却不难,”铭因徵轻笑一声,带了几分自得,“令娴与你取名‘晴’,便是取自我铭因家后辈序齿偏旁,正是在表明,你是我的子嗣——况且,你生得像令娴,这阵法天赋,却继承自我,这禁地外的阵法,可不是谁都能悄无声息破了的,就凭这一点,你比我所有的孩儿都要出色!”
——啧,还真是自作多情。
钟离晴摇了摇头,硬是逼红了眼眶,捂着嘴唇失声痛哭的模样,好似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晴丫头,莫要再伤心,你既然是我铭因徵的孩儿,又天赋卓然,为父断不会教你继续流落在外——只待明日,便昭告所有人,你是我铭因家的孩子,可好?”铭因徵见她哭得伤心,顿时温声软语地哄了几句,又郑重地允诺道。
在他看来,这孩子不辞辛苦来到铭因家,无非是为了得到承认,而他就算顶着压力,也要满足她的心愿——他有信心,依这孩子的天赋,只要他稍加训练,定能成为下一任“阵道之璧”。
届时,他也算对得起令娴在天之灵了。
此时的铭因徵,只以为姜令娴早就去世,否则,又怎会任由这丫头独身一人来铭因家呢?
哪怕钟离晴已经知道,自己的确与铭因徵没有丝毫血缘关系——阿娘从未提起过这厮的存在,甚至也没有过半点怀恋不舍的情绪——可她还是怨恨气恼,不肯善罢甘休。
退一万步讲,深爱之人身陷囹圄,他不思相救,反生怀疑,踌躇不决……铭因徵其人,此刻在钟离晴心中,还不如脚下的一粒尘土有分量。
从见到镜中人起一直到误会她的身份,铭因徵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一句阿娘,一次都没有。
仿若那昙花一现的流连痴迷,全是浮于表面的虚情假意,经不起半点推敲试炼。
自私、懦弱且无能,最不可原谅的是……这厮辜负了阿娘。
她谪仙般清冷高贵,完美无瑕的阿娘。
于钟离晴而言,只可阿娘负天下人,这天下间,却无人能负阿娘半分。
“明日在诸人面前,可要好好表现。”铭因徵看着她,心中怜爱不已,颇有几分初为人父的自豪欣慰之感。
“好。”钟离晴反手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迹,接过铭因徵递给她的阵图术诀,状似认真地听他殷切地嘱咐,乖巧地点了点头。
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机,这才放任寂冷幽沉的心绪蔓延开来。
——铭因徵,你且等着。
看我如何将你这铭因家,搅得天翻地覆!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晴:呔,看我不nen死你个渣男!
铭因徵:无辜。
姜令娴:吃瓜。
君墨辞:可劲儿造,有事我担着。
蔺云兮:真是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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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我晴真是脑补帝+戏精,还喜欢搞事情,如果不是我亲女儿,早就不晓得死了多少回了╮(╯_╰)╭
强调一下:铭因徵跟阿娘毛事儿而没有,全是这俩自己的误会2333
第179章 以彼之道
借着廊下的微弱荧光; 钟离晴一边隐了身形; 慢慢朝住所走着; 一边用神识翻阅着铭因徵赠予她的阵图术诀——粗略扫了几眼; 不由冷笑:那厮装作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到底对她心存疑虑; 面上不显,却只是予了她一本粗浅基础的阵书; 不过是欺她涉世未深; 以为她眼皮子浅; 随意拿来哄她罢了。
果真是个虚伪狡诈的老狐狸!
钟离晴也没觉得能凭着自己三言两语便教他深信不疑,对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儿”推心置腹——配合他演那一场父慈女孝; 情深意重; 也只是想从他口中多探听些阿娘的事儿来。
现如今,她几乎能肯定,纵是阿娘与他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往事; 却也在这厮逐渐显露出真面目后消磨殆尽所有的情分了——只要一想到,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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