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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阕晴辞赋谁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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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保护,更多的是监视,一路上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就连他想要去那秦楼楚馆坐坐都要念叨个半天,要不是看他实力还行,早就把他废了。
  偏偏离府前,二兄严厉嘱咐过,在外面一切要以曹先生马首是瞻——他虽然顽劣不逊,却独独对二兄言听计从,是以始终压着性子,不敢与这曹先生太对着干,生怕对方回去告他一状,被二兄关了小黑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两块灵石一次!两块灵石两次!还有更高价吗?”司仪象征性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将小铜锤“啪”地敲在锤墩上,“两块灵石三次!恭喜这位道友拍得我们最后一件拍品!”
  在各种复杂的眼神落在身上时,钟离晴泰然自若地站起身,当人们以为她是要去台上近距离观察自己的战利品时,却见她脚步一转,径自去了之前的售卖窗口。
  事实上,理直气壮地喊出两块灵石的竞拍价格的钟离晴身上加起来的流通货币,连一块灵石都不到,为了避免被御宝商行的人以扰乱秩序,拍霸王价赶出去,她必须要在结账前再兑换到两块灵石。
  有些肉痛地将两张流转着紫金云纹的符箓递给那管事,钟离晴面上淡然,心里却不由叹息:虽然之前与这管事置换到的东西加起来也有两千多灵币,但是却没有兑成灵石,刚才一时口快,却忘了阿娘留给她的储物戒指还打不开,就算里面的灵石堆积成山,现在她也一个子儿都拿不到,而钟离洵留给她的乾坤袋里,却没有灵石,只有少数灵币和大量材料以及价值连城的古籍著作。
  不过没关系,相信她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损失,很快就有人会帮她……补上的。
  交接清楚账务,又挂了几种材料收购,那离殇草也隐在一大堆材料中,显得不那么起眼。
  吩咐御宝商行的人将那少女先行送到城郊的客栈,正是之前她打探消息的那个。
  在商行门口,故意放慢脚步的钟离晴果真如预料般与那罗孟杰打了个照面。
  “小子,给本少爷站住!”眼看着钟离晴背着双手,悠然自得地往外走,那纨绔心头火气,立刻对着她的背影吼道。
  “哦?不知这位公子叫住在下,所为何事?”钟离晴收起嘴边讥讽的笑意,转头以后又是一个笑容温和的谦逊少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带着疑惑,彬彬有礼地问道。
  “别装蒜!刚才不就是你几次三番给本少爷作对,哄抬价格,你以为本少爷没看出来吗?”罗孟杰冷笑一声,就要上前拽住她的衣领给她点教训。
  在他要动手前,钟离晴状若无意地一摆手,拂开他的手掌,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反而好声好气地拱手作揖,同时凝气成丝,传音过去,平静地提出了想要用灵血交易的请求。
  为求稳妥,她还同时向那老者发出了传音:“在下愿意与两位做一个交换,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凡事以和为贵,何必徒惹是非,阁下以为呢?”
  那罗孟杰本还要拿乔,身后那随行老者却微微一笑,出声替他应下了这个交易:“可。”
  “明日巳时三刻,城西的临泉客栈恭候两位大驾。”钟离晴保持着谦逊得体的微笑目送着两人离开,这才放任嘴角的弧度透出几分意味深长的讽意来。
  “我倒是没料到,你与这种纨绔也能处得来。”身后响起有几分熟悉的清雅女声,钟离晴回过头,正对上席御炎复杂的眼神。
  “交易与承接的双方并没有关联,我也不想与他相处,只是事急从权,各取所需罢了,席姑娘可别误会。”钟离晴高很莫测地摇了摇手指,并没有丝毫被发现秘密的慌乱。
  “希望如此。”席御炎抿了抿唇,思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丹阳郡王家的庶子虽然不足为惧,那护着的老者却不简单,丹阳郡王府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可别引火烧身。”
  “你放心,自当如此。”钟离晴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嘴角敷衍的笑因为席御炎眼中的真诚而多了一丝真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子,你成功地引起了本少爷的注意!
  ***
  开头就为大家剧透了一下我们这位女配姑娘的身份。
  是僵!僵王哦!
  向《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致敬,我是马小玲的腿粉(泥垢


第13章 赢氏后裔
  回首瞥了一眼从拍卖会结束以后便悄悄摸摸缀上她的几条尾巴,钟离晴状若不在意地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东看看西摸摸,好似认真地挑选着各式的商品,实则一直留心观察着地形,在一处三岔街道时忽然停下,等着不远处一辆慢悠悠的独角越樽牛拖着两人高的行李驶来,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猛地从那牛车边倚进了拐角。
  因她这一下来的突然,那辆牛车又委实庞大,结结实实地将那拐角的入口堵上了,等到那些跟踪者急赤白咧地将车子扒拉到一边,露出足够通过的口时,早就丢了钟离晴的身影了。
  ——还真是个狡猾的小子。
  跟丢目标的几人不约而同地骂道。
  甩开了尾巴,钟离晴也没有丝毫放松,仍是在街上来往穿梭,直到将整个元都的中心街市都走了一遍,她才脚步一转,朝着西边的坊市走去。
  西城那个临泉客栈,是她刚来这元都时打探消息的地儿,也是识得那堂倌的地儿,自从解决了府里后院的鳞面和那只障目以来,还未有人找上门来——那中人早就在她突破炼气期之后的第二天借机除去了,现在也只剩下那堂倌了。
  山不就我,我自就山,总要与那人讨要个说法,若是有什么误会便也罢了,若真是个狼狈为奸的圈套,那就别怪自己多管闲事了。
  毕竟,这堂倌骗到别人那是他的本事,可要是骗了钟离晴,那就是他嫌命太长,嫌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一番审问,堂倌终于承认自己的确是与那中人勾结,肆意坑害过路客以及不知情的外来者。逼不得已,只能答应钟离晴的吩咐,否则就要将他的恶行揭穿出来——到时候,他这个没有背景也没有修为的堂倌怕是要比那中人凄惨百倍,莫说这客栈的掌柜不会放过他,被他搭讪过的住客怕是也要找他的晦气。
  想到这儿,他马上跪倒在地,抱住钟离晴的小腿开始赌天咒地地发誓,同时也不忘表忠心求情,在听到钟离晴的要求后,忙不迭答应了。
  “这桩事你只需装作不知道便可,其余的我也不多追究,你好自为之,别再使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哪天阴沟里翻了船,可找不到地儿哭去了。”打了个巴掌又喂了个甜枣,语重心长地规劝了几句,钟离晴的神色很认真,似乎的确不再与他为难的模样,让堂倌心里舒了一口气。
  “爷您说的是,小的那是一时糊涂,许是教那猪油蒙了心,才干出这等愚不可及的蠢事来,您且放心,小的今后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绝对不会再……”
  他还没表完决心,钟离晴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冷声说道:“好了,我没工夫听你的废话,现在,去准备一桶干净的热水和一套适合年轻姑娘的衣服——对了,再叫个粗使婆子来。”
  “热水和衣服倒是容易置办,可是这婆子……不知爷有什么用处?若是要女人家,这三条街开外的芸香阁里头倒是有小的一个相好,保管给您介绍一个水灵灵的……”
  “罢了,不用叫别人了,准备好热水和衣服就送到隔壁房里,别吓到里面那丫头,知道了么?”钟离晴立刻明白了堂倌的言下之意,好笑之余又有些反感——若非为了隐瞒身份,她又何至于遮遮掩掩的,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清秀普通的少年,竟然还被这堂倌推销了楼里的皮肉生意,真真是……
  从乾坤袋里取出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钟离晴眯了眯眼睛,将红色的那瓶推开一道缝儿,打开桌上的茶壶,撒了一些粉末在茶壶的盖子上,等到附着以后,将茶壶盖子放了回去。
  第二瓶蓝色的小瓷瓶则是用丝帕包着指尖轻轻挑出一指甲盖那么厚的透明膏体,均匀地涂抹在她手边的几张凳子上,又在她对面的半边桌面上也抹了薄薄的一层。
  因这药膏无色无味,只上了这么薄薄一层,竟然无法用肉眼分辨,除非是用手指咂摸上去,才能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的滑腻。
  最后,在即将推门离开之前,钟离晴将最后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反手倾倒,将略带一丝碧色的药水整瓶倾洒在门口地上。
  说来也是稀奇,那瓶透着浅碧色的液体很快雾化成了一缕缕绿气,勾勾缠缠地挂在门缝里,像是一条条绿色的小手绢在勾着人似的,只要打开门踏进来的那一刻,百分之百都会沾染到这丝丝缕缕的绿气。
  做完这一切,钟离晴退到了屋外,随手落下了插销,这才踱步去了安置那件拍品的房间。
  嗯,准确来说,那不是个物件,而是个活生生的少女。
  至少,与那些想要拍下她玩弄□□的人相比,钟离晴对她并没有丝毫亵玩的心思——却也没怎么当真。
  于她而言,这少女不过是为了吸引那纨绔罗孟杰的计划需要推动的一步棋子,或者说是一个催化剂,但要让她在这份单纯的利用外再留有几分同情心和责任心,那决计是没有的。
  从失去阿娘的那一天起,钟离晴就没有了心。
  当然,要让这少女更好地扮演诱饵这个角色,摆在钟离晴面前的一个难题是将她收拾一番,起码看起来能够干净整洁一些,也好提高她的价值。
  不过,据那堂倌所言,恐怕是找不到能够搭把手洗干净这少女的粗使婆子了。
  那么,身为目前这个少女的所有人,又不能将她交给那心术不正的堂倌,这替少女清洁的差事也自然落在了钟离晴身上。
  怪不得那堂倌出门前的眼神那么猥琐,原来是脑补了不堪入目的事情。
  虽然她现在的装扮十分容易引人联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方宽衣解带,男方蠢蠢欲动……不教人误会她是想对这少女不轨才怪。
  可是,这少女简直脏的她都不愿意碰啊!
  再怎么扮男人,钟离晴始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曾经还是个中度洁癖到现在依旧没有缓和的女医生。
  让她接触这个脏得都看不清原貌的少女,实在是种折磨。
  这少女脖颈上的锁链已经在钟离晴的要求下被除去,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却还留着,听说是怕这少女忽然发狂,伤到自己也可能伤到别人。
  钟离晴回想了一下在刚进入元都的时候看到一大群人围着这少女,却被她折腾得人仰马翻的场景,顿时也就歇了替她解开的念头。
  哪怕现在眼神看上去再瑟缩无害,这少女的实力不容小觑,与自己的安危相比,一切都微不足道。
  面对开门进来的钟离晴,少女没有像之前堂倌端水进来时那么排斥害怕,躲在角落里,她对钟离晴是好奇的,甚至有一丝亲近,仿佛看到陌生人闯入的小鹿,睁着一双懵懂又无辜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那个靠近的人。
  少女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这个人类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像是花木混合的清香,又有着沉水木和草药的苦冽,比起那些混杂的、厚重的乃至浓烈的气息,要来得美妙百倍,教她禁不住想要靠近。
  钟离晴默默地看着那少女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挪过来,手脚上的镣铐叮呤当啷地碰撞着,发出声声脆响,她却似无所觉,并且还以为自己也没有察觉一般,试探性地走到了冒着热气的浴桶边,将自己的大半身子藏在浴桶后,只露出一颗发丝杂乱的脑袋,怯生生地看过来。
  眼看着少女就要接近了,她眯了眯眼睛,挥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白水符,朝着少女一弹,那符箓白光一闪,眨眼间便化作一条纤细的水蛇,将少女缠绕,清水慢慢渗入少女的干燥如一堆干草的发丝中,将枯叶泥块甚至是一片片血垢清理了出来。
  “咯咯咯……”少女怕痒地躲了躲,却荡开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泥水退去,露出一张白皙而精致的小脸,那脸上带着纯粹的笑意,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心生怨恨。
  那双眼眸里有天真烂漫,更有着几分让人费解的亲近信任,被那样干净的眼眸盯着,似乎连冷漠如她都难以再维持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眼神温和起来。
  只是,当她扫过少女身上被冲洗下来的血痂后,眼神倏然一冷,那股冷厉的气息又凝聚而起……最后却没说什么,只是冲洗的动作又更轻柔了几分。
  连钟离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不屑少女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亲近不设防时,自己又哪里对少女有半分面对外人时的虚情假意和尖锐漠然呢?
  这少女虽然看上去憨傻无知,五识却敏锐于常人百倍,若不是真的察觉到钟离晴对她没有邪念敌意,她又怎么会放下警惕?
  人与人之间的影响,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
  用了三张白水符才将少女身体表面的陈年顽垢冲洗干净,钟离晴瞥了一眼水漫金山似的地板,挪了挪脚步,随后便不再关心几乎被水湿透的地板,指了指还冒着热气的浴桶朝那少女说道:“衣服脱了,进去。”
  少女迟疑地咬了咬手指,歪着头看向钟离晴。
  以为她没有听明白,钟离晴指了指自己的衣襟,甚至示范性地撩起了一侧衣襟,朝她做了个脱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浴桶。
  少女仍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眸清澈得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钟离晴蹙起了眉头,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告罄,正要上前一步强制性地将少女扔进桶里时,忽然福至心灵,手指轻轻敲了敲桶沿,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呵,你且放心,我自会背过身……”
  那句“不看你便是”还没说出口,就见少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下将身上裹着的脏乱陈旧到看不出本色的破布扯开——光溜溜的身子毫无遮掩地展现在钟离晴眼前,生生震得她将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也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钟离晴猛地背过身,清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只是耳尖一抹薄红怎么都退不下去。
  听着身后少女起劲地拨弄水流引起的响动,钟离晴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为对方的不拘小节和自己的少见多怪批评,微微吐出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在少女讶异却含笑的目光下探出手,掌心贴着她的天灵穴,五指成钩,猛地一收。
  只听少女一声痛呼,随后是低低的呜咽。
  而钟离晴的手掌一翻,掌心赫然是一枚鲜血淋漓的灭魂钉。
  这枚纯银打造的灭魂钉约莫成人的中指长短,表面刻着复杂玄奥的咒术符文,是钟离晴不曾见过的文字,但她能肯定,无论是这枚灭魂钉还是这上面的文字,来历都非同寻常。
  而被人施以这样恶毒的咒术的少女,来历也不简单。
  看来她一时兴起,倒是招来一个麻烦。
  罢了,这少女沦落至此,若不是自己,怕是福祸难料,那施咒者想必也是断定她命不久矣,又想折磨一番,才用此手段,而不是一刀将她杀了干净。
  或许也是因为这少女皮糙肉厚,让对方懒得白费功夫吧?
  自以为幽默地吐槽了一句,钟离晴无奈地勾了勾唇,反手将一张清灵符贴在浴桶内壁上,又劈手甩出四张隐灵符布在屋子的四周,而后背对着少女盘膝而卧,开始吐纳修炼。
  她刚才已经用灵气探过这少女的身子,她的身体好像被某种特殊而强大的力量封印住了,却不同于阿娘落在她身上的守护封印,反而像是禁锢她本身的体质,让她无法修炼聚气,也无法发挥出本来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少女明明体质惊人,恢复力超绝,却只能被动挨打,甚至沦落到被贩卖成为奴隶的地步。
  恐怕她的灵智也受了损。
  能帮一点是一点,算是她替自己做这诱饵的报酬吧。
  至于能恢复多少,权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直到临近傍晚时分,这少女才醒了过来,期间钟离晴更是加了许许多多药材,又替她换了几次热水,简直是尽心尽力,连她自己都感动得以为这浴桶中的少女是她生死相交的朋友而非一个萍水相逢又只是拿来利用一番的棋子了。
  少女醒来的那一刻,钟离晴也恰好睁开眼,回身看向她。
  那双纯净无暇的眸子里似乎划过一抹血色流光,在她要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看她的样子,仿佛恢复了几分神智,钟离晴便试着问道。
  “惜、惜……我、我叫嬴……惜。”少女的嗓子有着长久不发声导致的喑哑,本身的音色却是纤柔清美的,就连这名字也平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
  ——姓嬴?
  总觉得似乎在阿娘留下的手札里见过这个姓氏,一时间却想不起。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这少女,的确不简单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按照我以前的套路,此时应该已经开上车了╮(╯_╰)╭
  不行,要优雅,不能污!


第14章 美人
  听到少女慢慢说出自己的名字,钟离晴便知道那枚灭魂钉的确是将她变得心智憨傻的罪魁祸首,一旦将那颗钉子取出来,少女的神智也就清醒了大半,再辅以她添在浴桶之中的清灵符,只要她的神智不是受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那么相信不多时,就能让她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遭遇。
  那个时候,也是她的利用价值结束,可以放她自由离开的时候。
  彼时,两不相欠,相忘江湖,便是钟离晴想好的结局。
  当然很多时候,人们想得再好,却无法预料到真正会发生的结果,也就是所谓的事与愿违……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由着少女磕磕绊绊地将放在一边的衣衫穿戴整齐,钟离晴这才转身,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隽眉修容,两靥绯然,眼角勾起一弯清妩,唇边一缕秀雅腼腆,既纯且媚,融合了两种截然相悖的美丽,却又恰到好处,实在是个教女人嫉妒,教男人疯狂的美人。
  看她的样子,还是个稚龄的少女,不知若是长开了,又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尤物。
  钟离晴笑了笑,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真心:这么好看的姑娘,幸好是被她救下了,倘若毁在那群人面兽心的东西手里,也是罪过。
  就冲着这副好皮相,那几张花在她身上的高级符箓也不算是打了水漂。
  何况,她生得这样好,引来那纨绔上钩的几率也大了不少,离她的计划成功也更进一步不是?
  心里一松,钟离晴的神色也柔和下来,顺手替少女理了理乱糟糟的衣襟,又将她的头发打散重新梳理了一遍,耐心细致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是谁?是惜的主人吗?”端坐在梳妆镜前,任由钟离晴慢条斯理地替自己整理着发丝,少女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离晴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铜镜里倒映出的那张美丽的小脸蛋,挑了挑眉:虽然说话比之前清晰了不少,声线也不那么喑哑了,可是这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还是傻乎乎的呢?
  “我叫秦衷,却不是你的主人,”钟离晴将她过长的发丝削短了一些,从及腰的长度到堪堪披肩,想起那句“我若长发及腰,使君娶我可好”的名言,不由蔑然一笑,随即将她的长发挑起绑了个松松的马尾——这已经是她手艺的极限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脸旁,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得,这世上,没有谁生来就是奴隶,你就是你自己,是与我平等的个体。”
  在少女若有所思的眸光里,她轻轻笑了,看着镜子里差距犹如云泥之别的两张脸,一个美丽不可方物,一个平庸毫不起眼,唯有那两双眸子,前者清澈见底,后者幽邃如渊,俱是教人不由深陷其中的魅力:“若非要定义,那你只需记得,我是救了你的恩人,你欠我一条命,晓得了么?”
  “嗯,恩人。”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笑容甜美,一侧的脸颊上还显出一道小小的梨涡,脑后的马尾发辫一翘一翘地,扫过钟离晴的鬓边,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她忽然直起身,退开几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而后朝不明所以地望来的嬴惜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好。”少女乖乖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白嫩的小手下意识地伸出来,想要拉住钟离晴的手,却在即将搭上那漂亮的过分的手以前,感觉到身体猛地一寒。
  少女惊吓地抬起头,却见比她略高一些的钟离晴正冷眼瞥向她,准确地说,是瞥向她伸过来的手,神色阴晴不定,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嬴惜嘟了嘟嘴,却没敢继续搭上去,小手落了落,下一刻却顺势拽住了钟离晴的衣摆一角,将那青色的粗麻布料紧紧地攥在手里。
  钟离晴想,若不是这布料够结实,恐怕要被这傻丫头生生扯下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在心里懊恼自己一时心软,钟离晴还是装作没注意到一般转过头,算是默许了嬴惜的小动作,只是漫不经心地嘱咐道:“跟紧我,莫要丢了。”
  “哎!”得到默许的少女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尽管这笑在钟离晴看来还带着几分痴傻,可不得不承认的是——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笑得再傻,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这不,在嬴惜跟着钟离晴走出房门,下了客栈楼梯来到门口的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看着她生生看傻了眼,别说是那些正聚在大堂里享用着吃食的人,就连那些走在楼梯过道上,经过门外路上的行人也不由停下了脚步。
  无论男女老少,就没有不被惊艳到的。
  ——很好,想必这里有个绝世少女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钟离晴满意地勾了勾唇,也不在意那些被嬴惜惊艳到以后又对在她身边的自己投来的或羡慕或嫌弃的眼神,若无其事地带着她朝客栈外面走去。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的浅夜时分,街上行人却不减反增,不像那些凡人界早早地熄灯就寝的生活习惯,这元都城里还是修士占据多数,白昼与黑夜在他们看来并没有太多差别,甚至因为夜晚的月灵精华更纯粹,吸纳灵气更事半功倍,虽然不至于就当街修炼起来,但是三三两两结伴出来感受灵气,增加修炼感悟的修士倒也不少。
  带着嬴惜逛了大半条街,钟离晴放开自己的神识,专挑灵气稀少的地方走,避开了修为高深的修士,却让嬴惜暴露在大多数修为普通乃至没有修为的凡人眼里,一时间,整条街都议论纷纷。
  凭着灵力听了一耳朵,似乎全都是“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如此佳人却配了一个修为低下其貌不扬的臭小子”、“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诸如此类的论调。
  身为这其中被贬低到尘埃里去了的“牛粪”,钟离晴浑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角,一笑置之,在察觉到引起的轰动效果已经差不多时,才带着还对外面的世界新奇又隐隐有几分害怕的嬴惜回了客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此时,便只需静待她的猎物上门了。
  只不过,在等待猎物自己送上门的这段时间里,却发生了几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
  比如,这位缺乏安全感的少女死活都不愿意独自留在一个屋里;又比如,当钟离晴苦口婆心地以“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就在隔壁喊一声就能听到”乃至于“自己不习惯与人同寝”等理由规劝无果,最后,还是不得已和衣躺在床铺外,而床铺内侧则是将自己脱得只剩一件贴身小衣的绝美少女。
  若不是自己也是个未及二八的少女——好吧,身理上的——钟离晴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自己是个宁折不弯的直人——好吧,至少目前是的——这小丫头早就清白不保了。
  说来也是奇怪,钟离晴不是个狠不下心肠的人,更直接地说,除了特定的几个教她放在心里的人,钟离晴几乎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主,前一刻还能笑得亲切温柔,下一刻就能将刀子捅进对方心窝的那种狠人。
  她试想过无数种将这粘人的小丫头甩开独自回房清净地度过一个晚上的方法,最后却终究抵不过那泪盈于睫的模样,妥协地躺在了这屋里唯一一张床上,第七十九次将某个睡到深处便如八爪鱼般将人缠住的少女拨开,反手推回原位,忍下了不耐和胸中的戾气,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
  她对这少女还是过于宽容了。
  或许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那颗取自少女天灵穴的灭魂钉吧。
  曾几何时,阿娘也在钟离洵的膝凹里发现过这种钉子,只是钟离洵到底是普通修士的资质,那钉子又埋了十多年,早就断绝了他的经脉,也断了他流转灵气的根基,即便除了那钉子,用灵气蕴养,也是于事无补。
  当年,阿娘为了钟离洵也是费心研究了不少咒术,只是尽管找到了解咒之法,到底也是晚了。
  这也是钟离晴能察觉出少女的不妥,又能替她解开的原因。
  这灭魂钉的咒术算不得偏门,修炼的条件却极为苛刻,当世会施展的流派并不多,散修更是凤毛麟角,但是无一不是术法上天赋异禀之人。
  这嬴惜中的灭魂钉要比钟离洵难解得多,不过她胜在体质特殊,中咒的时间也不超过三年,还未损害到根基,否则即便是换了钟离晴那无所不能的阿娘亲自施解,那也于事无补。
  虽然嘴上总是埋汰嫌弃着钟离洵,可是心里却早已将他当做家人一般,所以就连仅仅只是与他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少女,也教钟离晴多了无数倍的耐心,不管对方如何挑战她的底线,消磨她的耐心,依旧忍了下来。
  不过是那一分弥足珍贵的怜惜。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即便自诩冷血的钟离晴亦如是;只是这温柔,从未有机会施与,却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在这个熟睡到人事不知的少女身上,悄然展露……
  作者有话要说:  忍住不开车……但是吃一下豆腐还是可以的嘛QVQ
  晚上还有一更,勤奋如我,嘿嘿嘿~~


第15章 挑食
  好不容易鸡鸣报晓,天边泛白,身旁已然睡得贴身里衣都翻到露出大片腹部肌肤的绝色少女也有了悠悠转醒的迹象,钟离晴再也不愿忍受保持了一个晚上的僵直姿态,随手抽过被子盖住嬴惜的大半个身子,而后从床上一跃而下,走到梳妆台边,理了理有几分凌乱的衣衫,这才返过身看向拥被坐起身,一脸懵然的少女。
  到底是多么天然的性子,才能睡得这么死?
  真当自己是什么好人?
  虽然自己的确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是,难道在经历了之前被人囚禁被人下咒的这一切后,这丫头还能如此单纯地信任别人吗?
  还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钟离晴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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