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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重生之大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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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若有所思:“你的母亲,也是宫婢?能有学识的宫婢,那必是犯妇……”
  婉儿小脸涨得通红,母亲受辱,她理当回护,但偏偏这人说的又是实情,她的母亲,还有她,皆是犯官家眷。




☆、第九十三章

  见婉儿小脸涨得通红,太平自以得计,后退一些,在坐榻上端坐,望着婉儿,小脸微扬,嘴角上翘,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道:“汝母罪妇,汝亦然。从吾,吾可佑汝。”
  她这模样,很具有欺骗性。婉儿再早熟,也是一三岁女童,她被吓到了。罪人之后,在掖庭是饱受欺辱的,她曾亲见一玩伴,当众打死,尸体被拖去随意掩埋了,便再无人追究。人命轻贱至此。
  今日,她本以为是活不下去的,她强忍着痛,想着母亲所言,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丢,银钱衣食,皆可抛却,唯风骨二字不可弃,银钱衣食,身外之物,没了只是一时没了,但风骨散了,就再也挣不回了。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不明白母亲的话语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深意,但她的本能令她不愿在众人的目光下毫无尊严的呻、吟求饶。
  这样的毒打,不是头一次了。她总觉得,迟早有一日,她会丧生在那狰狞的藤条之下,如那个小伙伴,被一卷破席卷了丢出宫外,消失得无声无息。
  婉儿抬头,长公主殿下正俯视着她,她的眼中饶有兴味。
  婉儿紧抿双唇,她挣扎着,母亲说过,无功不受禄,也说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长公主若与她衣食,佑她不再受辱,那她要付出什么?
  “殿下要婢子做什么?”
  太平心内便有些苦恼,姑母曾说过,太容易得到的便不会受人珍惜,御下之道,张弛有度。她不能轻易施予恩惠。太平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微笑道:“从我,听命于我,只忠于我。”
  听来简单,实则难。这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亦非话面上那样简单。婉儿知道,她应了,她的一生,便是属于长公主殿下的了。
  婉儿还想不到得失,她未曾深想做了长公主的人,于她而言,利弊如何权衡,她也想不到那么深。但是,她记得,刚刚,殿下说过,她从她,她佑她。
  婉儿望向太平,太平努力将自己的小眼神儿变得真诚可靠,以示所言非虚。
  婉儿挣扎着。
  太平有些不耐烦了,这个人好磨蹭。出于小孩子的好胜之心,她不想就这样半途而废,于是,太平就学着高阳对阿武那样,努力温柔地微笑,对婉儿伸出手来:“有何可迟疑?我何曾说过假话?”
  婉儿被蛊惑,将自己的小手放到太平的掌心,太平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婉儿倔强的眼神满是慎重:“我事殿下以忠,望殿下待我以诚。”
  太平颔首:“自然。”心中想着,阿娘说要驯服,这应当就是驯服了,不言威胁之语,让她自己答应顺从,应当就算驯服了吧?
  太平眯起眼,满是笑意,很好,她驯服了一个小伙伴,明日就有人陪她玩耍了。
  太平愉快地走了,留下婉儿好好休养,明日好起身陪她玩。
  可惜,事情并不那么美好,婉儿半夜高热。照顾她的宫婢急得要命,几番挣扎之下,想到这小女童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若出了事,她担待不起,便去报了太平身边的宫婢知晓,宫婢忙起身去看了一遭,状况实在不好。宫人是无权请太医的,情急之下,只能将睡梦中的太平唤醒,将此事禀告。
  太平起先还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两手揉着眼睛,一听婉儿高热不退,立即就清醒过来,爬下榻,拖着个小木屐便踢踢踏踏地跑过去,外衣都没披一件。
  闯进婉儿的房舍,爬到她的榻上,坐在她身边,伸出小手在她额头上触了一下,又试试自己的,好像是有点烫。
  太平满心悲伤,明日无人相伴了。高声令人去请太医来。
  过了近半个时辰,太医才大喘着气跑来,太平早就倒在婉儿身旁睡着了。
  众人轻声细语地将婉儿诊治一番,也没敢吵醒太平,煎了药来给婉儿服下,便让二人一道儿睡着了。
  隔日,婉儿先醒来,就发现她身边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她出于好奇,伸手摸了两把,脑袋主人不耐的哼了一声,转了个身,就露出她白净的脸庞。婉儿两手蒙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长公主殿下!
  没等她回过神,门外鱼贯而入一群人,或捧裙裳,或捧巾帕,有条不紊地入内,为首一人上前,唤醒太平,太平睁眼坐起,眼中朦胧还没什么神采,众人自上前为她更衣,净面。
  做完这些,她方醒过来,她如常起身,往外走,及门口,想到婉儿还病着,便回头去看,婉儿抿着小嘴,孤身坐在那里。太平小小叹口气,回身到她面前,摸了摸她额头,好像不那么烫了,她温声道:“你躺回去歇着,养好了再出来。”顿了顿,一脸难过,“若我早些遇见你,你就不必这么难受了。”
  她掌心的余温还留在婉儿的额上,她心中暖洋洋的,听话地躺了回去,暗下决心,要快快好起来。
  太平满心遗憾地走了,明日应当就好了吧。她不能在这里多待,她还要进学,要读书,太平能做到学玩两不误,主要就是她专注,做一事时不会想另一事。
  她认真地晨读,背了一篇诗文,见天色大亮,动身去给母亲与姑母请安。
  晨昏定省,是人子之道,太平是个尊敬长辈的好孩子。
  太平直接到高阳那里,果然就见她的母亲也在。小时想不到太多,但现在,她的小脑袋中已能生出许多有意义的疑问,比如,为何母亲次次都这样早的在姑母这里?
  “阿娘,你夜里都是在姑母这里歇息的么?”太平大大的眼中满是疑惑。
  高阳:“……”会不会教坏孩子。
  阿武笑道:“是,我与你姑母感情好,夜里就是要睡一起的。”
  太平似懂非懂:“哦。”
  高阳:“……”真的要被教坏了,她连忙企图补救,就又听太平化身好奇宝宝,在问:“歇在一起会比较好么?”
  阿武道:“是啊,不与她一起,我就无法入睡。”
  太平又似懂非懂地点头,记在心里。
  高阳:“……”这日子没法过了,怒与阿武道:“你快去上朝。”把裹乱的人赶走,她才能好好教孩子。
  阿武忙道:“遵命。”弯身抱起太平,顺手将她也带走了,“你姑母昨夜没睡好,让她补一觉,你随我走。”
  太平又是似懂非懂,不是睡一起比较好么,怎么又没睡好,难道晚上做什么事了么?她昨夜也没睡好,因为婉儿病了。太平带着诸多疑问跟着阿武走了。
  看着阿武抱着太平走出去,太平还满脸天真地回过头来冲她挥了挥手,高阳勾勾唇角,无力地回去补眠了,睡醒了再考虑孩子的教育问题吧。
  芙蓉帐暖,高阳除去外衣,侧身躺下,疏松的里衣滑下一些,凝脂肌肤上显出点点红痕,可见昨夜真是被折腾久了。高阳一看,便羞红了一张脸,忙紧了紧衣襟,一面暗道,下回不可再纵容阿武了,一面合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边,阿武带着太平走了,一时也不知往哪里安置她,便让她在紫宸殿后殿坐着读书,她带着皇帝在前面上朝。皇帝见太平,没什么喜悦也没什么怒色,不咸不淡的,太平看到皇帝讨厌死了,这个兄长对她不好,还给母亲惹麻烦,还不尊重姑母,在太平心里,母亲与姑母是并列第一的,兄长对她最喜欢的两个人不好,她自然也不喜欢他。孩子总是亲近对自己好的人。
  但太平比较聪明,她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依礼拜见分毫不乱。
  皇帝没将太平放在心上,淡淡瞥她一眼,道了句免礼,让内宦来给他整理衣冠,便随着母亲到前殿去,那里已站了满殿大臣——这才是他要下功夫的地方。
  阿武将一切看在眼里,哪怕不是偏心太平,她也要说一句,皇帝志大才疏,而太平小小年纪,已能从本能当中分辨如何行事才是对自己最佳,她不一定真的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但她本能当中,便让她这样做。
  下了朝,阿武令人好生送皇帝回去,带着太平去了含风殿,考校她的功课。太平捧着课业本子,恭敬地立在阿武身边,阿武问一句,她答一句,无丝毫差错。
  严于律己,方能要求他人。太平功课学得不错,早前布置给她的课业,她都完成了。
  阿武一笑,将她抱在怀里,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昨日从掖庭带回的那个小女奴呢?”
  “她病了,她叫婉儿。”太平皱皱眉头,很忧伤的样子,“也不知何时能好,但她已承诺听命于我。”
  阿武笑问:“你带婉儿回来是专陪你玩的?”
  太平疑惑地看着她,不然呢?她那么小,难道让她干活么?
  阿武笑笑,继续道:“她的祖父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听你昨日所言,她也保留了一定风骨。这样的人,只让她陪你玩,太可惜了。”
  太平眨了下眼。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你要分辨如何用人,就要知道他长处所在。这样,你把婉儿交给母亲,过阵子,母亲再还你。”
  太平想都没想,默默地摇了摇头:“不行,她承诺效忠我的时候,我答应会用诚意待她。”既然诚意相待,就不能将她当做物件随意与人。
  阿武没想到,太平才五岁,她那里就有她这个母亲插不上手的地方了。




☆、第九十四章

  太平既有自己主见,阿武也不会立即驳她,看看她如何行事也是好的。阿武总共养过两个孩子,皇帝歪了,那会儿也委实顾不上他,太平是高阳带大的,她自己实在没什么有用的经验,便想将此事说与高阳,问问她是如何看待。
  已经歪了一个,总不能歪第二个,不能真的把自己弄得后继无人了。她想罢,便将此事暂放一旁,抖出一张纸来。
  随着皇帝年岁增长,他们的矛盾越显,日后困难,已可见一二。纵使她有生之年皆能压制皇帝,但身后事当如何?殿下与太平落入皇帝之手焉得善终?还有她的为政举措刚适行,也不能被人推翻半途而废。
  阿武对皇帝已越来越没有耐心,手中的权力也远远不到她想要的,她要设法再集权。阿武想到太宗时所编《氏族志》,顿时灵光一现,有了个办法,伏案疾笔。
  写到一半,忽有婢子疾奔而入,对着阿武纳头便拜,口道:“太后,高阳殿下……”
  阿武笔力失控,纸上顿时漾开大片墨迹,她等不及那婢子说完,便起身冲了出去。
  到高阳宫殿之外,就见里面慌乱无措。阿武已顾不上训斥宫人,她脑海中一片混乱,只一味朝里迈步,分明不过自门至殿的一小截路途,却长得让人腻烦憎恨。
  终于至内室,阿武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榻前。高阳双目紧合,脸色白得让人心惊,躺在榻上,仿佛已失去了声息。阿武颤着手,触碰她的面颊,柔软却冰凉,她顿时觉得自己理智全无,动作无措地从绵衾下找出高阳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样才能给她一点勇气。
  太医很快就到,探过脉,拨开高阳的眼皮查看过,又问了宫婢,宫婢如实答道:“殿下如常在窗下弈棋,并无任何不适,待到一局末,起身之时,忽然晕倒,婢子等惊惶不已,一面将殿下挪至榻上,一面请太后、太医过来。”
  她甫一说完,阿武便立即盯着太医,太医心内叫苦不迭,这病,没的治。他心中这样认定,偏又不能说的这样直白。起先见大长公主一切都安,以为能好一点,谁知病会突发。太医哆哆嗦嗦地,极力将话说得婉转:“大长公主殿下与上皇之状同,上皇入疾数载,药石无力,大长公主便如上皇一开始发病的样子……”
  阿武闭了眼,抵制住喉咙的紧涩,艰涩道:“你只说要如何?”
  太医终于停下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支吾道:“臣开一方子,供殿下斟酌服用。”
  阿武睁开眼,看着他:“斟酌?如何斟酌?”
  旁人不知,太医署诸人多是有数的,太后要救的根本不是上皇,而是大长公主。他哪儿敢将话说死,只能言辞模糊,说了半日,也没有一句准话。
  阿武已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了。慌乱的内心慢慢的平息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惧怕,她握着高阳的手,将掌心与她冰冷的掌心相贴,企图能得到丝毫暖意。
  太医说了半天,都没听到太后张口,心知已是不好,一时惧极,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
  很快又有别的太医陆陆续续地赶来,一进来便见他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跟个榜样似的,仿佛谁再含含糊糊不说准话,谁就同他跪到一处,等过一会儿,一同拖下去处置。太医们不敢有半丝侥幸,个个提起精神,终于商讨出一张方子。
  阿武接过看了一遍,递给宫婢,令去抓药。而后望着那些太医,道:“你们一个个,我都记着。”
  太医们快要吓死了,身上的袍子都被冷汗浸湿,唯唯站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这般贪生畏死的样子,看了只让人烦乱。他们口上不敢直言,眼神动作,相互推卸,处处说明高阳无法救治。阿武咬了咬下唇,无力与痛苦充斥着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惧怕了这么久,侥幸了这么久,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她失魂落魄,不知自己说了句什么,太医们便如劫后余生一般慌忙地退出去。
  阿武脱去鞋袜,躺到高阳身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唯有这样切实的拥有,才能稍解她无尽的恐惧。
  高阳醒来,是在半夜,一睁开眼便见室内烛火晃动,头颅当中钝钝的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回想一下,便知道自己大约是晕倒过去了,这时看到阿武在她身边也不意外。
  吓坏她了吧。高阳抬手,欲抚摸她的脸庞。然而,她的指尖刚碰到阿武,阿武便立即惊醒。她猛地睁眼,那一刹那眼中流泻的令人心碎的恐惧与脆弱完完全全落在高阳眼里,她低唤了一声:“阿武。”
  阿武条件反射一般连应了两声,扭过头来深深望着高阳,仔细打量她的神采,问道:“你可好些了?”不及她回答,阿武马上又道:“太医就在侧殿,我令他们来。”
  高阳点点头。
  阿武便下地,趿着木屐出去。
  外面有低声说话的声响传来,高阳并不能听真切,她合上眼,将手探到一旁,那里有阿武刚才躺过的体温。
  太医很快就来了,仍旧是没什么好办法。先前早说过,一旦发病,就如堤坝缺口,洪水如注,再也止不住了。这些论断无需再重复,高阳和阿武都是有数的。今日便是个征兆,或者说,是个起始,往后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
  阿武冷静地站在一旁,听得太医暗示高阳状况恶化,并且他们暂拿不出根治之法,只能尽力遏制,她也没动怒,镇静地令他们去写方子。
  等太医退下,阿武坐到她身边,低声问她:“饿不饿?厨下熬了粥,让他们端进来?”她冷静自持得与高阳昏迷之时判若两人。
  高阳摇头:“不饿,没胃口。”
  阿武也不强迫她,又问:“头疼么?”
  高阳道:“不疼。”其实是疼的。
  阿武知道她说的多半不是实话,便帮她按摩头部,她手法相当娴熟,轻重亦是适意,恐怕太医署中最好的女医,都难与她相比。高阳复又合眼,相对于按摩减缓的痛意,她更能感知的是阿武指腹的力道与温度。
  夜已深了,高阳呼吸声渐匀渐沉。阿武轻轻地舒了口气,入眠后,应当不会疼得太厉害了吧。虽是这样想着,她仍不敢停,躺到高阳的身边,让高阳窝到她的怀抱里,背靠在她的胸口,继续用太医教她的手法,希望能让高阳睡得轻松些。
  隔日,高阳醒的时候,阿武已不在了,摸摸身边的被褥,是凉的。
  宫婢听闻里面声响,便轻声走入,询问高阳是否好点了,可要起身。高阳感觉好多了,便问:“什么时辰了?”
  宫婢道:“已过辰时,太后走了多时了,长公主殿下在外面。”
  “太平在?”高阳舒展眉宇,起身洗漱了便走出去。
  太平正坐在窗下,拨弄着一只木雕,她身边还坐了一团比她更小的,高阳一看便知是婉儿。听见声响,太平立即抬头,看到高阳,就向她奔去,泪汪汪道:“姑母,您好了么?”她昨日就想奔过来了,阿武嫌她添乱,让人把她抓回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熬得泪眼汪汪的。
  高阳弯身抱起她,道:“自是好了。”
  太平两只爪胡乱的抹眼泪,高阳便笑着让她介绍她的小伙伴。
  婉儿一直跟在太平身后,太平便搂着高阳的脖子道:“这是婉儿。”
  婉儿礼仪整齐地拜见,高阳看她颇为沉稳,暗暗点头,令人带她下去,赐她果子。婉儿望向太平,太平眼睛还红红的,这会儿就笑眯眯道:“你跟着去吧,过一会儿我来找你。”可以蹭果子吃。
  婉儿就跟着出去了。
  高阳把她放到地上,道:“你倒是挺喜欢她的。”
  太平仰着头,望着她道:“让婉儿跟我一起读书吧,她识字。”
  高阳半蹲下身,问:“识字,然后呢?”
  太平不解。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有人生来高贵,有人生来低贱,太平兴许不懂,但她是有感觉的,她日日都目睹这差别。高阳本欲教她,地位有差别,人之本性尊严也有差别,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不能因人出身低贱便看低他的人格。现在遇上了婉儿,正好可做一个教材。
  高阳琢磨着说辞,触上太平求知的大眼睛,她又觉得,不如让她自己去体味,许多东西,应该由她自己经历。
  太平越发不解起来,怎么姑母不说话了呢。
  这时,阿武回来了,她还穿着厚重的刺金朝服不及更换,一进来就看到高阳与太平两两对视,顿时很不愉快的拎起太平,一边往外走,一边嫌弃道:“不是不让你来么?怎么又跑来了。”
  速度快得高阳来不及开口,太平就被关到门外。
  门外的太平瘪瘪嘴,耷拉着脑袋很不开心地走了。
  高阳相当不满地看着阿武,阿武装作没看到,摸摸她的头发,问:“可好点儿了?”
  “好了。”高阳道,头不那么疼了,只是觉得浑身无力,“有你这样做母亲的么?太平都比你懂事。”
  阿武任她说,自己忙着牵起她的手腕,按上脉搏,又摸摸她的额头,试探温度,最后亲吻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角,叹息道:“别管她了,她坚强的很,不会同我生气的。”相对健健康康的太平,她只关心高阳的状况,现在看来是好点了,什么时候又发病了怎么办?上皇先例在前,高阳只会越来越频繁的发病,越来越剧烈的头疼。
  她的担忧那样明显,高阳只得停下念叨,反手抱她:“没事的,别怕。”
  “殿下,”阿武埋首在她的颈项间,她的气息离得这样近这样近,她的呼吸就在她的耳侧,她身上的每一寸芬芳都吸引着她,这个,与她完全契合的人。阿武鼻子发酸,缓了缓,才语气如常,道:“你要好好的。”
  此时说什么都是不作数的,高阳忍着心酸,还是答应她:“我会好好的,阿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虔诚,语气说允诺,不如说是在期盼。
  到兆兴五年春,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孙思邈找到了,正往长安赶来。






☆、第九十五章

    找了三年,终于将孙思邈从不知哪处的深山老林里挖出来了,阿武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是寻见老神医,殿下之病有望,忧则惧孙思邈也是那句治不了的论断。
  翘首以盼半月,孙思邈抵京,一入京师,太后便派人请他去了上阳宫。
  孙思邈一身青衫,须发皆白,从骨子里带出一种翩然欲仙的世外高人之相。阿武站在太上皇病榻前,皇帝亦在,他满面忧虑,一见孙思邈,便上前一步,做出礼贤下士的有道明君之相,道:“先生可来了,朕候先生多时,快来给上皇看看。”
  他一面说一面让开一步,孙思邈不疾不徐地朝皇帝做了一揖,又拜见太后。阿武此时甚为紧张,已经顾不上皇帝越过母亲说话这一不敬不孝的行为,道:“先生来看看。”
  孙思邈上前,一观上皇面色,便立即拧眉,弯身抚脉,片刻,他便直身道:“这病,我治不了。”
  皇帝震惊道:“怎会?先生乃神医……”
  孙思邈坦诚道:“上皇病得太久了,已是病入膏肓、药石罔顾的境地,不止我,便是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
  阿武一颗心坠入冰窖,她挣扎着将语气放得自然平静,问道:“若是病情再轻些,处于发病之初,先生看可治否?”
  孙思邈颔首:“如此,倒可勉强一试。”
  阿武重新聚起希望,两眼都在放光,连忙道:“先生随我来。”一面说,一面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得迅速,根本不顾上皇,亦没看过皇帝一眼,皇帝让她这目中无人的举动弄得一肚子气,眼神凶狠充满戾气,孙思邈看了看皇帝的气色与双目,不禁皱了皱眉,他急于去见另一个病患,这个并不太急,便道:“平心静气乃是延寿之道,望陛下慎之。”便跟着太后走出去。
  皇帝更生气了,觉得孙思邈一介闲云野鹤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外面早备好了车驾,若非皇帝一整日都跟着她,阿武必然在半路就将孙思邈劫走了。这会儿在上阳宫耽搁了片刻,她也甚为急切,转而与孙思邈描述起高阳的状况来。
  孙思邈记得高阳,就是那个洛阳大水亲自去寻他给妹妹治病的小殿下,他对高阳印象不错,此时听闻得病的是她,颇为惋惜。仔细听罢,孙思邈道:“待我见过高阳殿下再行论断。”
  阿武闻此,便止了话,二人沉默赶路。到高阳那里,她已站在庭前迎接。
  “多年不见先生,先生一向可好?”高阳笑眯眯道。
  孙思邈也笑,摸了摸白须,施了一礼:“劳十七殿下挂念。”
  那时,高阳在他那里留的名号便是陇西李氏,行十七,封号高阳。这时故人重逢,孙思邈便称她十七殿下。高阳不免想起那时的自己,想起那一场洛阳大雨,百姓流离,灾难深重。她叹息道:“晃眼就是二十余年,我已中年,阿翁倒还矍铄。”
  孙思邈笑呵呵道:“不敢当殿下一声阿翁。当年殿下妆做小阿郎外出寻医之况,多少年过去,仍是历历在目。”主要是记得她在面对脏乱的灾民时的悲悯。
  阿武见他们竟然聊上了,不得不出来做主家,邀孙思邈入内详谈。
  三人入殿坐下,孙思邈给高阳号脉。
  得他亲自医治,高阳熄灭的希望复又燃起,这世上若还有人能救得了她,就唯有他了。孙思邈凝神静气,眉宇间渐渐染上棘手之色,良久,他收回手,望着高阳道:“殿下发病不久,但这病根埋了多年,早已渗入肌理,老夫无能,只敢姑且一试。”风疾本就是不治之症,他也不敢保证能治好。
  阿武欲言,高阳截住了她话,道:“阿翁尽力而为便可。”
  阿武便不言了。孙思邈见高阳不过分强求,倒是吁了口气。
  孙思邈入京为上皇看病,后又被太后截走给高阳,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于是晋阳她们就知道高阳的状况了。
  知道了也好,能瞒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晋阳很不放心她,要留下照顾,高阳自是不肯的,上回她照顾上皇,却把自己弄得分外憔悴的事她还没忘。晋阳神色低落:“这样的事,你却瞒着我。”
  高阳近日被孙思邈勾起那时的回忆,看到晋阳也总想起她小时候跟在她身后要她抱的可爱模样,便伸手抱了抱她,道:“那时太医都束手无策,让你知道不过多个人担心罢了——”
  晋阳知道是这样,她靠着高阳,在她怀里,低声叹息:“见了孙先生,我总忍不住想当年,十七娘,若是,我们总长不大,一直在那个时候,多好。”那时候,唯有她与十七娘,没有扰人的一切事物。
  那时候的确很好啊。高阳笑了笑,宠溺地看着晋阳,她重生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晋阳,在她最无助,最茫然之时,她撞入她眼帘的便是三岁的晋阳恬然的睡颜。
  阿武与新城站在门外看这分外和谐的一幕。
  新城容色镇定淡然,她知道,终她一生,她都不会将自己的心意说给晋阳听,只要能相伴就好了,她也不再求其他了。阿武静静的转开身,走去了别处。
  晋阳在宫里住下了,照料之事,有宫人,有阿武,她便在高阳身边陪伴她,间或往上阳宫看望上皇。新城则独自出宫,偶尔也来宫里与她们作伴。
  高阳见这样,总觉不大好,与晋阳说了几回,晋阳道:“再过几日,等孙先生给个准话,我便走了。”高阳欲再言,她便道:“你别赶我。”高阳便说不出来了。
  这几日,阿武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格外多,面上的笑容却少了很多,高阳深为不安,恐冷落了他,阿武却反过来让她不要多思。
  这种被淡淡哀伤笼罩的环境让高阳并不喜欢,她便常让太平来陪她,太平便搬了课业本子,来高阳这里写,高阳就抢了她师傅的饭碗,教起太平来。这回阿武没有将太平赶走,兴许也是知道在治病之期,高阳心中也是颇为忐忑的。
  孙思邈不负他药王之名,约莫一月不断诊断、调整,终于被他摸索出一张药方来。
  他奉上药方之时,恰好众人皆在。
  孙思邈颇为羞愧道:“苦思许久,只得这一步了。此方暂可稍减殿下痛楚,但此病所损寿数恐是难得补回了。”
  便相当于不能治了。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室沉寂之后,晋阳率先问:“十七娘寿数几何?”
  阿武看了她一眼,握住高阳的手,沉默地望向孙思邈。
  孙思邈道:“观历来此病病发轨迹,殿下好生保养,许有十五年。”谁能猜透人之寿数?他也只能通过风疾的病发轨迹,而后结合高阳此时的状况,稍作判断,他顿了顿,又道,“老夫说的也未必准,宫中仙草灵芝无数,许能再延寿也未可知。”
  言下之意,若有不测,提前几年也有可能。
  阿武难得的冷静,唯有握住高阳的手在不住发颤:“望先生能留在京中,以备不时之需。”
  孙思邈一把年纪了,再到处跑也跑不动,便答应了。他本也预备留在长安,将他一生才学皆修成书,流传后世。
  晋阳双目通红,忍着泪,伏在新城的肩上,新城亦显悲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此,便劳烦阿翁了。”高阳道,说罢便令人奉上诊金,送他出去。
  孙思邈便出去了,余下的都是自己人。
  气氛沉重的很,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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