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gl]重生之大唐-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嘴角沾了湿润的水渍,晋阳抬手以指腹为她拭去了。嘴边留下一缕余温,高阳掏出绢帕,自己擦了擦,又端庄了姿容,道:“别问了,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的。”
晋阳脾气好,笑笑道:“我不懂,你倒是教我啊,我也不小了。”
高阳一想到武媚娘起初极欣悦,她看的粗来,阿武是真的由衷喜悦,突然翻脸不认人,她也看的粗来,阿武是真的动气了,再接着又委曲求全,她看不粗来到底是何等彪悍的心绪,方能如此阴晴不定。高阳打了个寒噤,她身边有一个这样变换莫测的人就够了,十八娘还是温婉一些的好。
“不是什么好事儿,学来做什么?”高阳心有戚戚。见晋阳不解,也不多做解释。
宫人端了药上来,晋阳一见,一对秀致的柳眉便皱了起来:“且搁着吧。”宫人见十七娘也在,倒不多说便搁下药碗退下了。
莹润剔透的白玉药碗中是如墨一般的黑药汁,发出难闻的气味,光闻着便知其苦,别说喝了。高阳端了过来,一面用汤匙慢慢的搅匀,一面关心的道:“这药你服着可有效果?”孙思邈上月入京,又为晋阳把脉,将上回留下的药方又换了一张。这几年,晋阳用他的药,身体健壮了不少,看起来也不是小时那般弱不禁风的了,高阳颇欣慰,又担忧终究无法改变他人命运。
毕竟命由天定,她自己有奇遇,也不敢不信天命之说。
晋阳皱皱鼻子,偏开头去,任性道:“那药苦的很呢,我不要喝。就一回,不会有影响的。”
高阳耐心的哄着她道:“既规定了剂量,又指明服用的时辰,便是有讲究的,落下一回,说不定先前的数回都白费了。”
见晋阳仍旧不开脸。高阳心疼她自小便药不离身,更为柔声地劝道:“等你完全大好了,就不必再咽苦药汁。孙先生不是说你就要好了么?”
晋阳终于被说动了,回过头来,撒娇着道:“那你喂我~~”
“这有何难?”高阳舒展开双眉,命人拿蜜饯来,自己一勺一勺喂晋阳喝下。一碗药尽,晋阳的脸皱成一团,急急忙忙的吃了不少蜜饯。
高阳看她这样,既心疼又好笑,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许久以前,她病了,耍赖着迫阿武为她尝药,那时阿武也是这般,抿一小口,眉头便皱的紧紧的。她瞧着有趣,后面自己喝,都不觉得那药苦了。
多好的一个人,在陛下身边侍奉年余,便变得如此捉摸不定了,陛下真是害人不浅。高阳大逆不道地感慨着。
“十七娘!”晋阳好不容易缓过那苦涩的药味,就见高阳一脸茫然走神了。
“怎么?”回魂了。
晋阳探过身,小手捏住高阳的耳朵:“这里是有多无趣,你这小会儿都能走神?”
高阳忙解救下自己的耳朵,道:“人老了就爱追忆往昔,在所难免的。”
晋阳气急:“你是有多老!”
高阳:………………我有多老说出来吓死十八娘你啊。
翌日,高阳躲在安仁殿没出门,那捉摸不定的人却自己上门了。
武媚娘久未踏足安仁殿,她对这里却记忆如新。
高阳惊讶道:“你不是最小心不过?如何来我这了?”
武媚娘理所当然道:“那是我刚在御前侍奉,自然不好多与殿下纠葛,如今却是不同了,我若再与殿下装作不识,反叫人疑心。”她凭着自己的伶俐与对圣心的准确揣摩,已是甘露殿宫婢之首,识得宫中每一位公主,若是仍装作同高阳不熟,未免太刻意。
高阳自然也想的到这一茬的,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轻咳了一声道:“不知阿武此来何事?”
武媚娘展颜一笑:“殿下为我觅得好归宿,我是来谢殿下的。”
明明昨日还不甘不愿的,怎么一夜就想通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海底针?高阳觉得自己完全摸不透同为女人的阿武,她对这根海底针持着怀疑的态度,端详了一下她今日的装扮,未曾戴那玉坠,却在腰间悬挂了她多年前赠给阿武的如意结。
“怎地未戴那玉坠?”高阳问道。
武媚娘垂首羞涩,轻声细语着道:“太子殿下所赠之物,价值何止千金?媚娘恐弄坏了,不敢轻易携带。”
高阳:…………那我送你的如意结就可以不珍惜了么?这就是所谓的旧爱难敌新欢么?明明刚送给她的时候,她也是很欢喜的。沦为旧爱的高阳沉重地颔首:“言之有理。”
武媚娘眨了眨眼,满含惶恐地道:“殿下似乎言不由衷?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你很好。”高阳僵硬的抬头,杳无趣味地看天边一行白鹭飞过。
武媚娘观察着她的神色,揣摩她的话语,她就知道,殿下对她也是不同的。她不由自主的抚摸腰间的如意结,如意结的颜色仍旧鲜亮,历久弥新,同当初她从殿下的手中接过时一样,可见主人是如何小心珍藏的。
“殿下能与我说说太子殿下么?”武媚娘收敛起面上的柔情,复又开口道。
高阳诧异:“嗯?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武媚娘羞涩地笑着道:“殿下年纪轻轻便是储君,我常听闻殿下仁孝,心中本就倾慕不已,如今有福分侍奉殿下,唯有用心,方能报答万一。”
高阳全然无法理解今日的阿武是怎么了,同昨日的完全是两样,她果真有这么喜欢太子么?若真是如此,又为何要求她做她的依靠。还有!明明阿武只唤她殿下的!宫中殿下多,每说起他人,阿武总会加上封号或排行,诸如晋阳殿下,吴王殿下,又或十四殿下,八殿下,唯有对她,舍去前缀,只称殿下,显得与众不同。
现在,这份与众不同都给太子夺走了!总有一日,她会唤她高阳殿下或是十七殿下!
这一认知让高阳很不是滋味,顿时失去了再交谈下去的兴致,她起身道:“阿武改日再来罢,我还有事,暂且失陪了。”
武媚娘:……似乎用力过猛了。她忙伸手拉住高阳的裙摆。高阳走动不得,不由停了下来,回头越发奇怪地望着武媚娘。
宫人们都被遣的远远的,四下无人,只有她们,武媚娘仰头回望高阳,一双天生妩媚的眼中渐渐蓄上了泪,泫然欲泣:“可是我说错了话,让殿下生气了?”
这个殿下是哪个殿下啊?高阳略有些吃味,见武媚娘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无法再对她冷言冷语,不为其他,单单阿武是她上一世唯一的铭刻在心的人,她便无法对她狠心。高阳弯身,轻轻拭去阿武眼角的泪水,没好气道:“你哭什么……”
成功把人留下的武媚娘低头抹抹泪,轻声细语地道:“我只恐殿下生气,往后再入不得殿下的门了。”
高阳叹了口气:“不论你何时来,我都扫榻相迎。这样说,可能放心了?”她对武媚娘的容忍当真是无尽的,只要阿武不背叛她,余者,无论是什么,她都不会责怪。
听她如此笃定,武媚娘更有把握了,初次用力不可太过,不然把人吓跑就得不偿失了。她在心中计较着,拘谨的笑了笑:“那就好。”
这般又胆怯又娇羞的样子,真像一枚青涩的小果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啃上一口。高阳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往后称九郎太子就可,单呼殿下,太过亲近了。”专属自己的东西要被夺走,她决定维护一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东宫婢妾多不好相与,尤其良娣萧氏,惯爱吃味,你小心一些,以免飞来横祸。”
武媚娘意味深长的道:“哦~~~”
像被看透了心思,高阳恼羞成怒,端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你爱听不听,吃了亏,勿来找我便是。”
武媚娘从善如流:“我听殿下的。”
高阳这才满意。
等武媚娘笑意满满的辞去,高阳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明白。归结于阿武今日着实反常,高阳又思考,她为何反常,莫非当真如她所言,得太子青眼,欣喜万分?
可昨日分明并不那么乐意的啊。长久以来阿武总是绕着她一人转,即便侍奉陛下,但每去甘露殿,她清楚强烈地感知,阿武的心是在她这里的。现在有人来跟她抢了,她还顺手推了一把,高阳颇有种挖坑埋了自己的困兽之苦。
☆、第三十八章
那日所品尝的困兽之苦才是将将开始。
气血不畅便是她往后数日的写照。
自那日,阿武便常往她这里来,并非句句提及太子,却总在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她对太子的爱慕,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又像是同她分享这令人面红心跳的秘密。
谁要同你分享!毋来说与我好么?高阳焦躁得很,偏生阿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她的心思摸得准准的,每每她心生不悦,阿武便极其信任地望着她,轻轻柔柔的说一句:“这些我只能同殿下说了,旁人,我并不敢提及,殿下莫嫌我聒噪。”将她克的死死的。
高阳不能怪罪于武媚娘,便迁怒太子。太子忙着学习治国理政,太师太傅们俱很尽心,尤其房玄龄,生怕又教出一个废太子来,挖空了心思想将自己毕生所学授给治。太子原就生性惫懒,率意任情,这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偷闲,来问高阳,美人那里进展如何了。高阳说:“美人姓武,陛下赐号武媚,便是六年前,以其美艳名动长安的那个。”
太子到底学了点城府了,很想笑又极力忍耐正色,生生将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之中略带扭曲,还自以为很严肃的说:“她之美,由骨而生,非俗色可比。”
一看就知道这货心又痒了,高阳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再不张口。太子焦急不已,怎么看高阳暗示她快说,高阳都不搭腔,只得自己问:“那把玉坠给她了么?她可应了?”
高阳顿时不知从哪生出一腔怒气,既不愿看太子得逞后的得意嘴脸,又不想阿武那么快就跟了太子,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太子道:“没,阿武贞烈,不肯答应,我说了许多回,费劲不少,总算有一丁点松动了。”
太子顿时心痒难耐,他倒是看出高阳并不高兴了,只以为是嫌武媚太过清高,忙安慰道:“但凡美人总是有些脾气的……”
高阳扭身,作势不愿听,太子忙转到她面前,拱手作揖:“十七娘,十七娘,且再使一使力,我承你大恩了。”
如此殷切,倒显得他们两个郎情妾意似的,高阳满腔酸意无处发泄,也不想逗太子了,挑眉道:“我为你辛苦一回,你倒是要如何答谢?”
肯说话就好了,太子缓过颜色,直起身,道:“将先前那玉佩与你如何?”
那玉佩是陛下所赐,价值□□,高阳道:“再添上前几日青州刺史敬上的那幅晋人顾恺之所做的《洛神赋图》!”
“不行,那是传世名作,我答应了萧良娣今夜同赏。”太子不答应,见高阳冷笑着看他,只得摆了摆手,肉疼不已的道:“好了,给你给你。”
传世名画便这般落到高阳手中。得了两件稀世珍宝,又能让太子肉疼,高阳略略展颜,开心一点了。开心一点了的高阳便想要同阿武分赃,奈何阿武是个宫婢,身藏太多宝物并非好事,而且她也发觉自己心中并不是很想将太子的东西转赠给阿武,只得自己的库房中搜罗了些宝贝出来,划到另一边,重新造册登记,算是她暂替武媚娘保管的。
皇帝回宫后,武媚娘便不能总来安仁殿了。高阳半觉失落——无人陪她谈天说笑了呢,旁人都没有阿武风趣温柔,半又觉松了口气,阿武说及太子时粉面含羞的模样略碍眼。
高阳觉得自己委实是奇怪,阿武倾心太子有什么不好?该是高兴才是。但她偏偏就有一股愤懑难言的情绪在胸口压抑着。她知绝不是因阿武先侍陛下,今后又要侍新君而来的鄙薄轻视,她家就没少过这样的事,陛下后宫三千,其中有一杨氏,本是巢剌王(李元吉,李世民同母亲弟)之妻,巢剌王死后,纳入后宫,隆宠超常,已生有一子。有此先例,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再者,她自觉心胸颇宽广(稍微得罪一下她,若还有利用价值,她还是可以忍一忍的,若是没有或得罪太过,呵呵,大家懂的),不拘流言,随性而为,平素也多是及时行乐,断不可能因阿武对太子心生爱慕就轻视她。
如此,她倒是为甚总是不悦?高阳百思不得其解,总不会是……记得上一世,陛下初赐婚,她不识遗爱为人,密令九郎为她探访的时候,仿佛是有过一瞬间相似的情怀。
可,遗爱是男儿,阿武是女郎,二者本不相同,又如何比较?
高阳颇为不解。
从库房出来,她手中便多了一副棋子。这副棋子也有来历,乃是晋人谢安之物,她六岁初学博弈,八岁小有所成,陛下嘉奖她刻苦勤奋,把这副棋子赐给了她。
高阳坐到窗下,摆开棋局,手执揪玉琢成的棋子,正欲自己下一局来静静心,阿武便来了。
高阳的表情顿时就纠结了,好像是高兴的,然而嘴角还未完全翘起,又垂下抿起,带着点惊恐的意味,好半晌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出迎。
竹君在一旁看的直乐。
武媚娘这些日子所为,俱是为了点醒殿下,她慢慢的算计进展,倘或太快,没让殿下看明白就白费心思了,也要注意分寸,要是太过,反惹殿下厌烦就不美了,真可谓举步维艰,一丝一缕都经深思熟虑。
“阿武怎么来了?”高阳已经把自己的表情修正得口角含笑,风姿绝佳,接到武媚娘便回身往里走,二人在窗下对坐,中间隔着还未及收起的棋局。
武媚娘见到棋局,顿时眼前一亮,回道:“今日轮休,想到殿下,便来看看——殿下是在下棋?”
高阳托着下巴,道:“自家玩着,可要来一局?”
“正合我意。”武媚娘笑应。她入宫前也是官人家的小娘子,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尤其是弈术,曾下过一番功夫深入的。只是有些年份没碰棋子了,想必已生疏。
宫婢点了静心凝神的香来,高阳屏退众人,房中只余她们。
一招一式地摆开阵仗,格局分明,初初一看,就知二人于博弈之道,都颇有造诣。武媚娘初时手生,慢慢的便渐入佳境,由棋观人,她先松后紧,起始时潜心布局,乃至狠得下心舍去半壁江山,待她做得局一成,便是八方响应,步步紧逼,招式刁钻狠辣,阴招亟出,只求一个胜。
高阳应对不暇。
棋逢对手,人生快事,二人酣畅淋漓一战,最后武媚娘输三子,因她起始的时候慢了点,且技巧也不如高阳高明。
二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木了木,好半天,还是武媚娘先开的口:“下回再来过。”并非输不起,而是,与殿下有相同的爱好真是太好了,据说志同道合者更能心灵相同。
高阳也觉得痛快,想要再寻机会下一场,正欲开口答应,窗外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刚刚还阳光灿烂,怎地忽然变天?要落雨了么?庭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嚷嚷——天狗食日了!
是日蚀!
高阳与武媚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惊惶。天狗食日,是上天警示!高阳咽咽口水,呼吸都不敢大声,天越来越暗,仿佛一张大旗遮蔽日月,将整片大地笼罩,人力之渺小,由此可见。
宫人的惊叫不断灌入耳,高阳欲起身主持大局,却不觉腿软,根本没力气动。身旁有一双手臂伸来,及时地将她拢到怀里,还拍拍她的后背,口中温柔的低喃:“不怕不怕……”
武媚娘自己也怕,倒是更镇定一些,虽然她自己的手也在发抖,还是第一时间便到高阳的身边去。
高阳好不容易镇定了一些,依靠着武媚娘,她比武媚娘幼五岁,身量小,恰好被温暖柔软的怀抱包围,很有安全感。她反握住武媚娘的手,慌张的换了两声:“阿武,阿武。”
天更暗了!武媚娘一面提心吊胆地望向窗外,一面语调轻软地极力安抚殿下:“我在。”
“你莫怕。”高阳又紧了紧手。两人都在怕,却都安慰对方莫怕。
“嗯。”武媚娘胡乱的答应,仍旧是惶惶然。
天已完全黑下来,宫人们都自避祸去了。高阳越发害怕,回身搂住武媚娘的脖子,把脑袋蹭在媚娘的锁骨里,她呼出的湿气就在她丰盈饱满的胸脯,武媚娘浑身都觉得酸软酥麻起来,呼吸一颤,几乎都要忘了天狗食日,上天示警的事了。
“阿武?怎么还不天亮?”高阳浑然不觉,沉浸在恐惧之中,弱弱的问。
武媚娘看看四周,温和的回道:“就快了。”
果然,不多久,天又渐渐亮起了,阳光重新普照大地。高阳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躯体,猛然发觉自己现在的姿势竟是如此的柔弱!连忙从武媚娘怀里出来,通红着脸庞,低身整理衣装发饰,武媚娘的脸比她更红,胸口那里都泛起了好看粉嫩的颜色,浑身都有一种被轻薄了的羞耻感,借着低头帮忙整理裙摆,深深呼了好几口气来平复那种酥酥麻麻的心情。
整理完了,二人都不大自在,想到日蚀刚过,公主定有诸多事要忙,她也要快回甘露殿,武媚娘道:“我明日再来看望殿下。”
“嗯,嗯。”高阳眼神儿四处乱飞,就是不看阿武,胡乱地应了两声。
武媚娘弯唇而笑,深深地望了眼高阳,起身辞去。
日蚀之后,高阳顾不上处置私下逃窜的宫人,只稍稍整理一下,便往甘露殿去。
到甘露殿,晋阳已在皇帝身边。高阳匆匆见过礼,关切地询问了陛下是否安好,欲召太医。皇帝倒是镇定,拒绝了召太医的建议,道:“吾无碍,十七娘宽心。”
高阳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便好,陛下安泰,天下之福。”她说这话的时候,努力把目光放的笔直,不让余光瞄到皇帝身边侍立的武媚娘,武媚娘如何看不出,偏偏顽心大起,等高阳终究忍不住,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冲她眨了眨眼,甜甜一笑。
高阳顿时觉得整颗心都被火烫着了,滚烫滚烫,连同脸上都是热的发烫。
晋阳奇道:“十七娘,你怎么了?”
高阳便如做坏事被人捉了个正着一般:“嗯?没怎么?有些热。”
武媚娘顿时忍俊不禁。
过了一会儿,太子也匆忙赶来,再过一会儿妃妾们或遣人问陛下安好,或亲自来看,高阳趁此辞出,走到殿门口,终于忍不住又回头,武媚娘也正看着她,仿佛是一种默契,她知道她在看她,她也知道她会回头。高阳觉得她的心跳太过剧烈,剧烈到心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等日蚀的影响一过,武媚娘再遇轮休,兴冲冲地去安仁殿时,便得到一个公主住到芙蓉园去了的消息。
无需多说,显然便是为避她而去。武媚娘不由无语凝噎,一腔热情化作满腹心事:就殿下这样,纵使她当真被她轻薄,也找不着人讨要说法吧?
☆、第三十九章
武媚娘在安仁殿前呆呆站了片刻,转身回走。
她走了条小径,却恰遇太子迎面而来,太子远远看到那时常入梦的美人,顿时眼前一亮,加大了步子就走了上来。武媚娘眼角一跳,环视左右,并无可避走的岔路,便大方的迎了上去。
太子偶遇武媚娘,喜不自胜,一张俊脸上挂了欢欣的笑容,到了跟前,双唇嗫嚅着,一时倒不知怎么开口了。
武媚娘对太子的彷徨踟蹰视若无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婢子见过太子。”
“免礼,免礼。”太子连连道,倾身扶了武媚娘一把,武媚娘并未推开太子,就着他搀扶的姿势站直了身,太子见美人似乎并不反感他的亲近,不由喜动颜色,又上前了一步,欲同武媚娘再靠近一些。武媚娘一惊,极力忍住自己后退的*,垂首不语。
太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柔声道:“媚娘。”
武媚娘略带羞怯地飞快抬头望了眼太子,慢慢地往后挪了小步,轻声道:“太子殿下。”
太子大喜,激动地去执武媚娘的手,刚碰到那温软的手背,武媚娘却快速地避了开去,太子惊愕,只道美人害羞,欲再开口安抚一二,武媚娘先于他环视了一眼他身后的随从。太子猛地反应过来,他的随从,多半是皇帝给的!这件事,决不能传去陛下的耳中!
太子惊得一身冷汗,心道还好媚娘机敏,给了她一个“莫急,等我”的眼色,便昂首挺胸地走了。
武媚娘低身恭送太子离去,抬起头来,又是一脸平静,抬步继续前行。
日蚀那日,高阳自甘露殿出来便整个人都不大好。仿佛拨开一层厚重的浓雾那般的豁然开朗,纠结多日的情绪终于明朗,终于明白那种心跳如鼓,满面羞红的情动是为何而来。高阳一点也不开心,她觉得恐慌,极端的恐慌。
阿武,是个女子啊!
高阳果断的避走欲静静神。
她要出宫并不多难,只同管束后宫的韦贵妃说上一声儿,再令人取个腰牌,记个档,便可带人堂而皇之的从玄武门走出。
公主出行有仪仗,有卫队,高阳又是已建府邸的,府邸建成之时,皇帝连同长史、家令等一众公主府的属官都给配上了,还另蓄了三百甲士。
到芙蓉园,长史带众属官来拜见主上。高阳也提起精神来接见了他们,她也想看看这一群人的办事能力如何,若是不好,趁早换了去,省得留着碍事。高阳挺满意吴王先前的长史权万纪那样忠心正直,精明能干的,可惜,权万纪后被陛下调去做了庶人祐的长史,庶人祐起兵前把权万纪戳死了。
好好的一个干材,遗憾了。
头一回相见,并不能看出深层的什么,倒是高阳给那一众属官留下了一个很不好应付的印象,长史回答高阳一个个层出不穷的问题,起先颇有些漫不经心,渐渐的便恭谨起来。
高阳问完了,笑着道:“诸君俱是才俊,若有自以才高,心心念念欲另谋高处的,不如现在就说来,就为你在我府里待过一场,我给你觅个好去处如何?”
众人顿时一惊,万不曾想公主竟会如此言语。的确有人有凌云之志,一公主府并非振翅高飞的好踏板,诸人交头接耳,低声讨论,高阳也不急,只含笑等着。
不久,讨论声止,有二人走上前。高阳亲和地问二人姓名长处,左边高瘦长脸的先长揖,恭敬回道:“下官任知古,身居录事,擅刑断,擅度算。”
另一高壮者抱拳道:“某李宗臣,是典卫,擅训兵,擅布阵。”
李宗臣一说完,便闻得有人嗤笑。高阳未搭理,先看向任知古道:“如此,近日有陈郡郡守寻辟法曹,多时未得中意者,我便荐你过去。”
任知古先喜而后疑,不知高阳说的是真是假。高阳并不理他,又对李宗臣道:“而你,吴王处缺一参军事,我也荐你过去。”
李宗臣喜而拜,高阳笑了笑,眼露轻蔑,他跪伏于地不曾见到,其他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侍立一旁的荣誉便适时呈上两封荐信来。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众人顿时对公主不好惹的印象又上升了好大一个阶层。
虽说隋朝时便有科举,也有明经考试,但本朝使用并不多,出仕多靠举荐荫封,公主要荐上几个人也是无妨的,只要荐的出去。
显然,高阳公主连荐信都写了,绝不是荐不出去的人。二人皆拜谢接过,李宗臣仍旧在狂喜之中,任知古淡定的多,没多言,将荐信收了起来。
高阳看着这二人迥然不同的神态,道:“我荐你们去,你们不必谢我,往后自用心就是。”
李宗臣连连应是,任知古终于在眼中显出一丝懊悔,却未再开口,深深一揖。
一出手就是一个法曹,一个参军事,虽品级不高,但有能力,皆是大有作为的位置。
高阳手撑着下颚,环视众人,懒懒的道:“可还有要走的,快说来,现在不说,以后敢朝三暮四,我可不饶他!”
众人皆道不敢,却没一个人要走,都觉得留下前程更大。
高阳这才正色道:“我知诸君心意,跟我的人,我从不叫他吃亏,有二心的人,我也从不让他得意,你们记着就是了。”
长史等人唯唯应是。高阳便没有话说了。
缺了一个录事,一个典卫,长史便问了一句何时补上,高阳漫不经心道:“过两日见了陛下,再讨两个就是。”
长史肃然而退。
算是将这群人收复住了,高阳便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众人便告退,任知古却留了下来。
高阳竖掌示意他不必多言,道:“君风仪秀美,堪称良材,纵使今日不言,往后我也是如此安排。”
任知古悚然。
高阳笑了笑:“法曹位卑事繁,却正可让你历练,别嫌麻烦,于你日后有好处。陈郡郡守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扬其长而去其短,则收益多矣。”
这些话说到任知古的心里去了,他出身微末,想要出头,也只得如此,先依附一个有本事的人,而后借其势。郡守肯纳公主荐来的人,便会对他另眼相待,他的路会更容易些,省出精力来再谋其他。公主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句句点到,还处处为他着想。任知古感激拜伏:“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下官必不忘殿下之恩。”
要的就是这句话,高阳查过每一个人的履历出身,早已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其中任知古是最为出挑的一个,这样的人留在身旁,不如放出去,若有所成,就不能忘她举荐的恩德,若无所成,也于她无碍。
高阳见过了她的属臣,想再深入发掘,不过显然,要深知一人,靠纸上几行字与见上一面,远远不够。便想要给他们找点事来做。
她要用从太子那儿顺来的《洛神赋图》办一个宴会,找一群出身显赫,举足轻重的人来品画。地点便设在她那崭新的公主府中。
还有那个陈郡郡守,吴王不会不给她面子,陈郡郡守虽是在辟人,却未必一定要用她荐的人。
高阳想了想,令人去东宫说与太子,她要设宴品画,太子来不来?那画太子似乎还未细赏过,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不会错过。
果然,当日去人便来回话,太子说要去,只是公主行宴,延请的当是女宾,他一男子,怕场面不好看。
高阳便又让人传话,不请女宾,只宴男客如何?
太子再令人言,善,令高阳拟名单,他那儿也有几个想延请的人,便借了这回行宴一道请了。
这事儿便成了。女子立世颇不易,不说其他,单是宴客,她就不能独自宴男宾,除非出嫁了有驸马相陪,但宴女客并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高阳想结交有分量的人,组成一张人脉,女子当中有分量者并不多,且起的还是从旁影响的作用,真正说话的还是各家郎君。
高阳想了许久,还是得借太子之手,若是太子为主家,并借她的府邸宴客,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