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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GL]魔女霓裳-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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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仿佛不过是件小小的风波,起了个小浪头,溅起了一点水花,然后就此风平浪静下去,不可能掀得起什么大风大浪大麻烦。
哪知道,就是这件事,在十余天之后,却惹来了一场谁也想不到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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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倪
…
所谓劫难,最初的端倪显现于早晚变天之时。
时值夏秋之交,又是高山,气候总体来说很舒适,只是日升日落之际温差变化有些大,所以当我瞧见枕边人入夜之后会添衣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时竟忘了,若是自己这样的体质那是正常的,但有些人不应该这么容易畏寒才是。
这两天来练儿都显得有些慵懒,仿佛没什么胃口,连吃个东西也是无精打采的,一开始我当做是伙房最近几顿的饭菜做得不对她口味,于是自己亲自下厨去烧了些自幼就常做的荤素菜肴,如此一来她倒是乐意多吃上几口了,但也仅仅是多吃几口而已,嚼在嘴里也还是一副的懒洋洋模样。
若仅仅是这样,那倒也无所谓,状态起伏,谁都免不了有个懒散的时候,何况练儿脾气自然随性,犯懒了从不勉强自己硬打精神振作,山寨中近日来也是发展的风调雨顺,没什么事扰心,就是任她悠哉游哉地懒散生活上一段日子也不要紧。
可再往下,却发现还是不对,若说是慵懒,不应该连平时的说笑聊天都减少了吧,甚至于到后来,对睡前原本热衷的一些……惯例都显得有点敷衍,夜里也睡不太安稳。
发现她夜里睡不安稳的这天,我当机立断,叫来了寨中有些医术的属下为她诊断。
这医师是个妇人,祖上是学医的,丈夫也是郎中,无奈悬壶济世时得罪了达官贵人,最后闹得家破人亡,她逃到定军山寨中入了伙,转眼已是两年,平时与一般女喽兵无异,只是懂医术,渐渐谁有个病有个痛都会寻她,倒成了寨中不可或缺的人才。
其实因儿时阅些医书,这岐黄之术我自己也略懂一二,却毕竟不自信,还是托给别人,这妇人第一次为自家寨主诊病,有些战战兢兢,诊了半天,皱眉起身,口称寨主她老人家天生异禀,体质略不同于常人,有些难判,若只是精神不济,食欲不佳,有些畏寒,或者只不过偶感了点风寒,先开两剂温和养神的汤药吃下去,再行观察不迟。
练儿本就对所谓看病很不耐烦,之前问话也不怎么配合,如今听了诊断结果,哈哈一笑,就揶揄我又自寻烦恼胡思乱想,我也不好与她顶嘴,边吩咐旁人去抓药熬药,边自己给她号了号脉,却也觉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
之后两天都在督着她按时吃药,也注意添衣保暖,情况不好不坏,似乎就这么僵着了。
这一日午后,天高云淡,阳光正好,不似盛夏毒辣,照在身上暖意洋洋,我见如此风光,就哄了练儿说到外面走走晒一晒太阳,她虽是懒散不改,倒也不推脱,说走就走,我俩便并肩踱步到数日不曾到过的山寨场坝上去走了一圈。
这场坝其实就是山谷中一块平地,作用类似于小广场,是人们聚拢活动的地方,平时操练训兵,闲时晒晒东西,缝缝补补说说话,都爱往这儿来,毕竟是支娘子军,对聚在一起闲话家常还是很热衷的,以至建寨之初,许多建筑就是围绕这一平坝修起来的,如今规模初成,更是一片井然。
我倒罢了,练儿很少来这地方,此时一出现很惹起了一番瞩目,走到哪儿都有人行礼,不过练大寨主在属下心中还是很有威仪,一般没什么事,旁人是不敢随意过来搭讪说话的,只是远远注目,请安,连原本的高声说笑都收敛了,唯恐打扰了寨主她老人家的清静。
这般慢悠悠踱着步,情况直到转至南麓一侧才不同起来。
南麓一侧还有未完的土木之工在陆陆续续进行中,我和练儿行过来时,正好有一栋房屋在上梁,这可是一桩大事,也是件大力气活,女子毕竟力弱,只能以人数弥补,所以这当口是热热闹闹聚集了一大帮子人,离老远就能听到人声鼎沸喧哗不已。
铁穆二人也混在人群中,那铁珊瑚眼尖,是第一个瞧见我们过来的,这些时日她已冰释前嫌,对练儿早恢复原先热络,眼下见到我们,忽然开心一指,大喊道:“姐妹们,姐妹们,都别争了!最好的法子已经有了,你们看那是谁!”
这一喊,人群纷纷回头,见到自家寨主,个个忙不迭地行礼,连穆九娘也抱了拳,唯有铁珊瑚不管那些,笑嘻嘻跑过来,先把我一挽,又对练儿道:“你们两个,这几天都不怎么看得到人,如今倒来得正好,来来,练女侠,行侠仗义的时候到了,就看你行是不行……”
她话没说完,穆九娘已过了来,对我们歉然一笑,拽了铁珊瑚道:“别胡闹。”铁珊瑚被拽开,练儿却似起了好奇心,朗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立即有人挤过来,恭敬答道:“启禀寨主,今日是黄道吉日,最易土木,所以大家合计着给三栋新房上梁立门,哪知这到了这最后一间吊索突然断了,大约是近来建房太多磨损了吧,这倒没什么,只是女儿家力气小,没了吊索,百十来斤的大梁很难安全弄上高处,眼看吉时快过了,这会儿大家都正在七嘴八舌想法子呢。”
关于建房,我所懂不多,不过自从明月峡住下后耳濡目染,也知道些规矩,这其中最讲究的正是上梁,上梁有如人加冠,择日择时择木头,一点不能马虎,否则就是不吉利。穷人修房虽然简化了很多繁文缛节,但必要的东西还是要保留的,说到吉时,也难怪她们一个个着急不已。
我明白的,练儿自然也明白,排开人群一看,一根粗大圆木刨成干干净净系着红绸架在场地当中,看着就是实沉沉分量十足,这时那铁珊瑚又在旁接过话头道:“我刚刚和九娘想仗着身手把它运上去的,可惜学艺不精,试了试不行,练姐姐,莫如你来试试看?你轻功绝顶,内力也强,想来应该错不了!”
她这么一讲,在场之人大多都对这边投以了希冀的目光,练儿自出师以来,大小决斗未尝败绩,在这帮人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此时被如此寄予期待也是正常,我却有些担心,刚想开口替她推脱掉,却听身边人一声笑,道:“既然这么说,那试一下倒也无妨,正好懒过了这些日子,权当松松筋骨也好。”
练儿一边这么说,一边已经抬腿走了上去,自己阻拦不及,只得三两步跟上,见她把手放上梁木,也随之搭上手,轻声道:“那我也帮忙。”却惹来练儿又是一阵笑,回答道:“别,不说你功力未愈,就是愈了,也犯不着受这份累,我自己就好。”
“练儿。”我更压低了声音,急道:“莫忘了,你现在可是正在调养!”
她却但笑不语,似乎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轻轻拨开了我放在木材上的手,现场那么多人,练儿又是好面子的,我不能过于强求,只得随着她这一拨退在了一边,心却悬了起来。
拨开我后,那少女在梁木前站定,一手虚虚托木,调息蓄势,她这些日子懒散,这时候眼中却有了一决胜负的光芒,现场静下来,接着就见练儿蓦地一吸气发力,整根大圆木已稳稳被平托而起,她也不停留,纵身一跃,踏上那架梁木的长凳,再借这一踏之力,断喝一声,飞身拔地而起,不是平时衣袂飘飘地洒脱从容,却如一道雷霆直袭屋顶最高处,双手撑起,梁头朝东梁尾朝西,一搁入位,分毫不差。
这一切发生极快,但已经足够旁人看清,现场爆发出一片喝彩声,在这喝彩声中那道白影旋身而下,落地时扬起一片尘土。
练儿稳稳站着,面色带笑,仿佛是在享受人群的喝彩,只是这神情仔细一看却似乎更像是……苦笑。
我心中不期然咯噔一下,几步上前,试探着低低唤了一声:“练儿?”就伸手抚她后背,哪知这一抚之下,却更是吃了一惊!
她的背绷得很紧,非常紧,紧到有些细微的抽搐颤抖,不仅仅是后背,似乎整个身体都是如此紧绷而痉挛,而神色虽然如常,牙关却紧咬到格格作响,仿佛强在忍耐,这下自己再无法保持镇定,失声叫了一声:“练儿!”猛将她搂在怀里。
因为吵闹,周围的人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人搂自家寨主,大约还以为是关系亲昵的缘故,只有正对面少数几个看到我神情变化的才察觉到有异,铁珊瑚和穆九娘过来问道:“怎么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而练儿却恍若未闻,只在我耳边勉强笑道:“……都,说过了……你,怎么还在我手下面前……叫,我练儿?不像话……”
听她难受到牙齿打颤还在介意这种事,真令人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着急好,我也不去管什么抗议,快速嘱咐了铁穆二人两句,叫她们去寻那懂医术的属下,自己一猫腰,抱起练儿就往住所而去。
自从成年以来,就未曾再如此抱她走过,要抱也是她抱我,如今久违的一上手,才发现她比想象中来得轻,虽然只余下三成功力,毕竟算习武之身,抱这么个大活人还是没问题的,一口气回到我俩的居住之处,直到将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盖好被衾,才感觉到似乎手臂有些酸涩。
然而这点酸涩和床上少女此时情形相比,什么都不算。
练儿痉挛得最厉害的时候是在路上,当时整个人仿如一张绷紧的弓般,如今已经好转一些,肌肉却还是有些微微抽搐,谁都有身体某一部分如小腿突然抽筋的经历,但是这样全身性的却是罕见,何况是从小健康到与疾病完全绝缘的练儿。
为了以防万一,我先探了探她的脉,主要是探内息,结果一试之下,练儿体内真气平稳,脉络通畅,所以这状况显然与她刚刚的逞强运功无关,甚至与习武无关,只是单纯的身体原因而已。
认识到这一点,并不能让人松下一口气,只不过是少了对走火入魔的忧虑而已。
再过一会儿,当铁穆二人带着医师赶来时,练儿已经睡了过去。
不忍心叫醒她,所以只是由自己将刚刚情形具体描述了一遍——左右让练儿来说也不会再详细了——说完后再嘱咐医师就这样给她诊断。
那妇人这次诊得更仔细谨慎,大约是因为练儿睡着了没什么压迫感,也更放得开些,反反复复摆弄了一阵子,眉头越紧,从药箱中拿出个光滑的小铜片,轻轻探入她微张的口内,入到约舌中部,缓缓用力下压,但见熟睡中的少女立即牙关紧阖,将这铜片紧紧咬住,好不容易才又取了出来。
她此举,旁边铁穆二人看得满面莫名,不明就里,我却忽地想起了什么,心中遽然一沉。
这医师如此诊完,也连连摇头,口称奇怪,想要讲些什么又怕吵了寨主安寝,就起身拱手请我们到外面说话,待到了屋外,才道:“恕属下直言,请问竹姑娘,您与寨主最是亲密,总是如影随形不离身侧,可知她近几月来有没有受过什么伤?哪怕是意外的小伤口也算。”
仔细回忆,最终还是缓缓摇头,练儿一不缝补,二不下厨,哪有什么机会惹出意外伤口,练剑时误伤就更不可能,那是我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而若说交手,自到明月峡落脚以来,就只有唯一的一次动手,而且那次实力相差悬殊,明明就是大获全胜……
“……那个……”就在自己这么想时,耳边却响起了穆九娘的声音,回过头去,她似乎显得有些犹豫,却还是道:“说起来……竹姑娘……练寨主手肘处真的没事吗?”
“手肘?”我茫然反问道,见穆九娘点了点头,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场……你知道的,到最后一回合时阿瑚打了你,于是寨主她舍了比试向阿瑚冲去,我追不上她,唯恐出事,情急之下将身上蝴蝶镖都打了过去,当然练寨主剑法如神,最后都安然把飞镖荡开了,只是……当时我隐约看到她手肘处有一点见红……不过又觉得可能看错……”
不等她讲完,我大步返回到屋内,去床边一言不发的拉起了她的衣袖,练儿睡得破天荒地沉,这么摆弄也居然不醒,见右手手臂光洁无暇,又俯身去查看她左手,这次,终于在靠近手肘处的小臂上,发现了一道痕迹。
那痕迹很小,并不显眼,而且已经痊愈,只余下淡淡一点疤痕,或者这疤痕过不久后也会消失不见。
但那学医的妇人见了这痕迹,就连连点头,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模样,穆九娘见事情似乎与自己有干系,就越发显得关切,询问起来,那妇人也不厌其烦地开始解释,说什么此为金创得风,乃金刃伤后失于调治,风邪乘虚内袭,渐而变为恶候,初看时无妨,却暗中传播经络烧烁真气,待到发作之时牙关紧急角弓反张,颇为凶险云云……
她们就在身旁小声低语说着话,自己却一个词也听不进去,并非因为不关心,而且是从见到那伤开始,确切的说是从见到那铜片压舌的诊断手法开始,我就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判断。
紧紧盯着熟睡中的少女,脑中只有三个字走马灯般的轮回转着,那妇人说了半天,在我这里就只有这三个字,这是几个月前我曾经担心自己会遭遇到的问题,却做梦也未想到过,几个月后会发生在了练儿身上。
这三个字,任何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都听到过,那是——破伤风。
类似的血症,曾在我们小的时候,夺取过一匹幼狼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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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日双更……
还是手动更新可靠……
☆、症
…
患了这类病是需要静养的,本地的说法是不能见风,好在这间居室本就位于山寨的最高之处,附近没什么闲杂人等骚扰,安静不是问题,只需要将门窗以重帘遮蔽,做为一间静房病室倒也十分合适。
重帘之下,室内幽然,只有极少几缕若有若无的淡光,当床上少女睁开眼之时,我正坐在桌边就着盏烛火烤一把小匕首,见她转头,就立即用灯罩遮上跳动的火苗,微笑道:“醒了?不再多睡一会儿么?”
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比预想中还要轻,简直就是小心翼翼。
练儿倒是没事儿人似的,随口嗯了一声,掀开被衾坐起身,又动了动脖颈,仿佛不过是一场好睡大梦初醒,活动完了看看室内幽然的光线,才歪头问道:“怎么,夜里了?”
我摇头道:“正是酉时三刻,日头差不多已经沉了,不过外头应该还是亮的吧。”嘴里回答,手上也没闲着,将原本圆桌上的东西一一移到了床头的梨木小柜上,再搬了个圆凳过去,自己坐下。
做这些事的时候,床上的人并没有多问什么,直到见我移到床边与她面对面坐定了,才轻松一笑,道:“怎么,你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又看看四周,自语道:“一觉起来,房里遮成这样,还真是有些奇怪。”
她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有满腹的话想说,想问,甚至想责备,但是见她一副笑意盈盈满不在乎的模样,反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挤出了一句道:“练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病了?”
其实不知道才怪,如今回忆起来,她前几日无精打采的表现,看似慵懒度日,想来却应该正是不舒服的表现,这病症是有预兆的,她纵然不懂,但明明对不适有所感觉,偏偏只字不提,甚至存心令人误以为是懒散,实在可恶。
心里已经明白了,却还是忍不住要确认一下,果然,床上的女子嘻嘻轻笑,不以为然点了点头,答道:“我大致是觉得这两日不太爽利,还以为撑一撑就会好了,怎么知道这样就算生病,以前这种事可都是寻着你去的,我是破天荒头一次。”眼珠一转,又好奇问道:“怎么?看阵势难道这病大有来头?那倒不枉我得上一次,究竟是个什么?”
谁家病人得知自己个儿病重是这样一副态度的?实在是令人气到啼笑皆非,骂都骂不起来,之前还在犹豫该不该原原本本地将病症和后果告之她听,毕竟听起来挺严重的,如今看来,若不说到严重点,还只怕她根本不会将之放在眼里呢……当下就不再犹豫,如实将情况一一相告。
“练儿啊……”讲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宽慰她道:“这病虽十分凶险,但轻重各有不一,寨中医者说了,你这状况目前看来还不算最糟,应属药石可愈,她有祖传方子,再不行,七十里外广元镇上的几个老大夫也能先礼后兵请来一用,关键是需要你听从嘱咐安心调养,切莫嫌种种琐碎事难捱,发脾气不肯配合,好么?”
“是了是了,我又不傻,既知道性命攸关,又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捣乱呢?”我这边担忧,练儿却是面不改色,笑着回答道,还伸出手来轻拍了拍我的肩,真不知道是谁在宽慰谁。
说话之间,一直留神注意着她的表现,就怕中午的抽搐再来一次,对这病自己虽有认识,但所知甚浅,只不过是当年常常在野外活动,难免磕着碰着,所以这一类的损伤相较常人更上心,却毕竟不是学医的,更不知此世民间如何治疗,连抽搐发生得越多越频繁就越是不妙,也是刚刚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之前练儿倒下一次,如今醒后倒是始终神色如常谈笑自若,如常,悬着的心多少就放了些下来,遂端起一旁的粥揭开盖子试了试,还是温的,就要她喝下,这几天练儿本就吃得少,今日这么一闹更是晚饭也错过了,病中之人尤需看重身体,前几天吃得少也就算了,这一碗却容不得她再赖过去。
练儿是爽直性子,说了几句见推脱不掉,也知道是为了她好,就不再多话,接过去老老实实喝起来,粥是我趁她睡着时抽空特意煲好了待着的,放了碎菜肉末一起熬成,按她口味做成清淡不失鲜美,照理她是应该很喜欢的,可依然小口小口吃得无精打采,和前几日一样。
原先对此不明就里,现在却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急,慢慢吃也无妨。”浅笑了笑,不去催促,只是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大夫说了,得了这金创风,最早就会先觉得乏力,身上扯得疼,张口困难嚼不动东西,之前你胃口不振,我还很伤了一阵脑筋,谁想……你要是早点说,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麻烦。”
练儿皱皱鼻子,居然也不争辩,待到咽下最后一点食物,才道:“好了,知道了,我没生过病嘛,下次一定早告诉你就是了。”
“哪儿还准有下次?”这次终于可以乘势严厉一点了,接过碗放好,我正色对她道:“练儿,你身体好武功高,平时不怎么受伤,受了伤恢复力也远胜常人,这些都对,却不可因此托大,再小的伤也不能小觑,一定要让我知道,实在……实在不行,也要自己处理好,答应我,如这等事不可再有下次,好么?”
借题发挥,也是担心太切,见她发病一瞬,真是惊去了半条命,不说教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心脏,见我板脸数落,练儿竟也不恼,笑嘻嘻听完,道:“就你训人,这次是我倒霉撞上了,下次自然会小心,我自小读书没你勤,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听到她如此保证,心中舒坦了一点,却见练儿说完这句,斜眼瞥了瞥床边的梨木小柜,打趣道:“除了饭食,怎么还放这么些伤药匕首,之前我睁眼就见你在烤它,莫不是气到想给我一刀不成?”
这一句虽然是玩笑话,却适时提醒了自己,我喔了一声,将伤药家什一字排开,再拈起那把小匕首,道:“来,把左手袖口挽起来。”
练儿之前那处小伤正是伤在左手臂上,闻言唇角一挑,道:“怎么?还真要给我一刀?”却一边说一边已经挽起了袖子,把一小截嫩白手臂凑过来,笑道:“一刀就一刀吧,别留下疤就成,之前那道疤都还没消呢。”
她的肌肤天生就好,仿若玉石,如今室内光线幽然,均匀洒上薄薄一层烛光,更是与温润的暖玉有几分神似,凑近之时本有几分莫名紧张的,却因为随后的话而烟消云散,只得哭笑不得回嘴道:“你倒真要好,不怕挨刀,就怕留疤。”说完轻轻捉住那只手,才道:“可惜,我这次不添新伤,却正要对这道旧伤动手。”
“嗯?好都好了,还待想怎么样?”这次练儿终于奇怪地问出来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再看看她,解释道:“你没处理伤,所以让菌……让风毒借道入了体内,虽如今多半已随血而走不在附近了,但为小心起见,还是得挑开这疤瞧瞧,重新上药,否则只怕表面看上去已好,下面却还有不妥之处……”顿了顿,怕没说服力,又道:“这话是寨中医者说的,本是她要动手,我想此事不难,你大约也不喜欢别人碰你,才揽下了这活儿,你可别让我难做。”
原本还有些担心她抗议,但练儿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或者这点事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吧?她不在意,我却有些紧张,捉那手臂看了又看,这一处痕迹不算显眼,因为是刺伤所以瞧着才一个指节长,但淡色的痂却结实,如茧一般保护着愈合的伤口,看了半晌,才尝试着用匕首挑开了一点,到了这个时候动作慢反而是一种折磨,索性一鼓作气,手腕一抖,迅速将那创痂整个剥离了下来。
痂下的创面其实并未完全长好,还有些血肉模糊的,因这强行的剥离而渗出了点血水,心中微颤,吸了口气飞快瞥一眼练儿,却见她仍是对我笑吟吟的,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我也无意与她多话,收敛心情,全神贯注地把伤整个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再赶紧上药包扎,待到做妥一切,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伤口其实不算什么,本是见过比这还远远糟糕许多的伤,在别人身上,在自己身上,甚至是一些能致死的重伤,但都没有刚才的一瞬心颤,在某些事某些人上,自己或者真比想象中要软弱得多。
唯一庆幸地是至少表明上还能云淡风轻的,又倒了两杯茶,坐着说了一会儿话,终究不敢大意,据说这病能让人很难受的,虽然练儿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强让她先卧床休息,自己则出门了一趟。
出门,是为了取汤药,之前嘱咐过那学医的妇人去煎的,寨中林林总总的药材多少都备得有一点,所欠缺的也已经叫人快马加鞭去买,几个时辰过去,想来也应该买回来熬到差不多了,这吃药有讲究,不能耽搁时候,所以眼见时间差不多了还没人送来,索性就自己亲自跑一趟去看看究竟如何了。
虽然有药炉,但今日来不及备好了,所以熬药自然是在下面的伙房中,出了房屋,匆匆而去,可没掠出多远,就听到了隐隐的喧哗声,天色已暗了下来,却还看得见远处人头攒动,似乎不在少数。
所有声音中最响亮的怕就是铁珊瑚了,她拦在路口,远远就听见嚷嚷道:“不行不行,都说是静养了,你们这么些人去做什么?问候也不成啊,什么情况?我可不知道,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小径是顺山势而成,这一处最是险要,她拦在那里一女当关,其余人倒还真是想上来也来不了。
“珊瑚,怎么了?”别人上不来,自己也下不去,再说也不能视若无睹,于是掠过去现身问了一声,这一问不要紧,铁珊瑚回头还没说什么,那帮人见了我却已经两眼放光,急道:“竹纤姐姐,竹姑娘,你来得正好!快给我们说说寨主她老人家究竟怎么样了?”
一时间这边一句姐姐那边一句姑娘,喊得是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听到人有些晕头,好不容易叫她们静下来一个个说,才知道原来这几个时辰里寨中都传开了,有说寨主患了急症的,又有说是重伤的,中毒的,一时间人心惶惶,这十几个人是女喽兵中的中上层,也就是管事的那一阶,小喽啰们坐不住,她们更坐不住,纷纷想过来看个究竟,却被铁珊瑚毫不客气地全拦在了这里。
明白了缘由,便耐着性子一一抚慰,我对她们直言不讳地承认了练儿生病的事,却没说是哪一种病,只道没生命危险,至于具体是什么病症,练寨主硬气好强,除非她亲自首肯,否则谁也不能满世界宣扬,旁人也没有非得知道不可的必要,如今她需要静养,打扰是越少越好,所以这些时日平时不见人,寨中事物由大家管理就好,除非真有什么不得了的要紧事,这是可以去说话的,但那也要先与我打好招呼,定好时间,莫扰了吃药休息的时候。
一席话毕,许多人瞧着表情是安心不少,却也有少数仍不能放心,犹犹豫豫道:“竹姑娘,这……真是没什么大碍么?你可不要哄我们安心啊。”
我淡然摇头,而后道:“如若真有什么大碍,此时我可不会还有闲心在此与你们说话,对你们而言,她是寨主,是恩人,或者还是别的什么……但对我而言,她是生死与共之人,她若死,我殉死,这回答,不知你们可否满意?”
这之后,人群渐渐散去,等人群走干净了,穆九娘才拉着那学医的妇人从旁边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怀中还捧着个热乎乎的药罐子,原来她们早就熬好了药过来了,却无奈被堵在这里,又不好带着药出现在人群面前,这才偷偷躲了起来。
没太多空闲与她们多话,我一边嘱咐道从今而后一段时间里,都让这妇人随她们行动,叫铁珊瑚安排可靠人手以策万全,一边接过药罐匆匆返了回去,耽搁这点时间,虽然罐子还是热的,内里的药却不一定火候还那么好,药力要是褪了那就可惜了。
急急忙忙赶回屋,轻手轻脚走进去生怕惊到了她,房中很静,练儿的呼吸声很匀,所以我一度以为她又睡着了,直到洗净双手来滤了药倒好,再端过去想叫她起床喝,才发现床上那人是睁着眼的,一双黑眸骨碌碌转,却一言不发。
“练儿……”微微触了触,这具身子并没有如担心的那般痉挛,却还是绷得很紧,比之前紧多了,这或是发作的前奏,又或者,她在我出去的当口,又已经发作过了。
无论是哪一种,药却总是要吃的,还要快些吃,凉了,久了,是不好的。
于是扶她起来,在床沿边坐下用身子支撑其坐好,让她的头仰躺在自己肩膀上,腾出一只手去帮她开口,练儿的嘴闭得很紧,这应该不是她自己的意愿,狠下心用力捏她两颊牙关处,好不容易令其微微张了嘴,一松劲却又闭上了。
于是下次再捏开的时候,我把一根手指垫了进去。
手指伸到很里面,垫在靠右的上下臼齿之间,这样可以留出足够多的空隙慢慢喂药,也不至于捏疼她,这种当口自己一点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练儿的眸子却转过来盯着我不放,不太清楚她在想什么,于是笑一笑,对她打趣道:“咬我你不陌生吧?对了,当初不是说分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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