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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GL]魔女霓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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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耗了点时间用来整理,鉴于这一夜夜已很深,我俩默契的没有提及其他,只是稍微拾掇了拾掇椅榻之间,将那些软絮厚垫从樟木箱中取出铺好,便解了风尘仆仆的外套披风,准备先歇过这一晚再说。
躺在久违的石榻上,疲惫沉沉袭来,也顾不得什么感触,正欠身要准备吹熄灯火,却见练儿只着单衣,抱着她的薄被赤脚站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拿眼睛望我,似乎有些生气使性子,又似有些委屈。
“怎么了?”来不及细想哪儿又招这小祖宗不满了,赶紧先起身拉她过来坐下,让那双脚离了地面再说:“有事讲就是,天气那么凉,怎么这样站着?不怕得病么!”
她正使性子,也不怎么理睬人,坐下来听我说完,自顾自往榻上缩了缩,把薄被往里面一扔,不悦道:“我要睡在这里。”然后竟径直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我满头雾水,见她躺的近在咫尺又窘迫不已,我俩相处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各自睡各自的,连之前在那山寨中,她也是命人多搭了一个床铺出来夜里说话睡觉,怎么现在回到黄龙洞中却反而莫名其妙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了推她,隔着单衣都能摸到体温,触手热热软软,只微微推了一下就赶紧收了回来,轻咳一声道:“练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要……同塌而眠起来?”
她面朝石壁,背对着我,哼道:“谁要与你同塌而眠,这石榻你走之后就没主了,前几年开始就一直是我在睡,而今你休想赶我去那小小的石椅上憋屈。”
听她这么回答,我心念一动,看看身边的人,再看看那长石椅,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症结所在,最初我和师父二人修葺这洞子时,自然只有两人睡榻,那长石椅并不是派这用场,后来有了练儿才整理出来给她夜里安歇,当时她还是小小年纪,这石椅既长且宽,铺了软垫当床榻使全然不是问题,但如今……
如今,她已不知不觉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俏丽挺拔,那长椅早已不该是她的栖身之所。
暗骂自己一声糊涂,当下也就顾不上什么羞涩不羞涩的,随即在榻上跪起身,先把她往上微微推了推,将金丝枕移到她头颈下,然后将那胡乱盖的被子重新拉开一一掖好,待到一切做完,才伸手弹熄不远处桌上的烛火,俯身拍拍她,在耳边轻声道:“那好好歇息吧,一路辛苦了。”
她该是还在气我之前忽略了她,只是不声不响任我动作,现在才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也许真是觉得累了,没过多久,呼吸声就变的均匀而轻微。
可是一旁,我躺在黑暗中,却变的有些难受起来,明明眼皮极沉,偏偏无法入眠,又不敢辗转反侧,因为记得练儿睡觉极其警醒,无奈之下,只得强让自己一心去数着身旁那节奏起伏的呼吸声,过去许久,才渐渐陷入了混沌。
到了下半夜,却有什么贴了上来,软玉温香,蓦地一惊,睡意全无,推又不好推开,只得苦笑着僵在那里听她梦中呢喃,也不知说些什么。
这般折腾了一宿,第二天爬起来时,只觉得头晕脑胀,难过不已。
练儿倒是神清气爽,一早就已起身,此时进得洞来见我坐在榻边面色憔憔,自然取笑起来,我也笑笑,无心与她斗嘴,到洞外溪水边洗漱收拾,等慢慢的整理完毕了,也就觉得气色好了许多,抖落手上沁凉的水滴,转过身,就见练儿不知何时飞身上了不远处一棵大树,正无趣的坐定枝干上荡着双腿看了这边,见我回头,就笑着问道:“今日怎么过?”
这里两年无人定居,要做的其实该有很多,譬如采买杂物,洗涤晾晒,打猎汲水等等,各种事情可谓繁复琐碎,可眼下第一要紧的,显然不是这些。
“还是先去看看师父吧,她老人家安葬在哪里?”我擦干了手,理理衣衫,正色道:“今日正是十月朝,纵然此时我们手中准备不足,也该先去坟前磕个头请个安,然后再去想办法置办东西不迟。”
却见大树之上,那少女仍旧是笑意盈盈的坐在阳光斑驳中,闻言先是哦了一声,却又摇摇头,无辜道:“可是,我并没有安葬师父她老人家啊,所以并无坟墓这种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拍手合十,腰疼
☆、黑白
…
她的话入得耳中,第一瞬涌起的并不是惊诧,而是悚然。
但下一瞬,心中就否定了这种悚然,不仅仅是因为理智,即使情感上我也真心不认为她会重复童年的唐突举动,儿时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也许会一生都持续影响着她,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成长改变是那么显而易见。
所以,当悚然退去后,下一波到来的,是隐隐的希望。
“为什么?为何没有安葬?”因这希望的涌现,近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仰望着说话太难受,索性也提气纵身上了树,却因为太匆忙而不留神被叶梢扫中了眼角。
有些狼狈的眯着几乎反射性流泪的右眼,却也顾不得许多,只掌住树稍稳了稳,就蹲下身,剩下的一只手搭住练儿的肩,急切道:“你不是说师父她过世了么?那为何不葬,又为何现在才说?莫非其中还另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急切,她却不急,自若的斜坐树干上任我搭住她,还顺势伸出左手来,揉了揉我又酸又涩的那边眼睛,笑道:“你着急什么?当时你哭了,那些小枝节就没讲清楚,后来也没再专程提过而已,我原以为说祭拜就是立个牌位烧个纸什么的,看寨里人就常常那么做,谁知道你还要上坟的。”
被那温软的柔荑不经意触到脸上,心中微微一荡,但立刻就收敛住了,更无心去解释祭灵牌和祭坟的区别,只是随便她动作,用另一边的单眼直视她道:“那究竟还是什么没讲清楚的小枝节,现在能告诉我吗?”
她点了点头,手上漫不经心的继续着,嘴里却说道:“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你问我为什么不葬师父,可那个时候,我连师父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是想要安葬,也是安葬不成的啊……”
这一句话,令胸中一跳,原本隐约的希望就又近了些。“不知道!”我连忙接住话头,声音不自觉的就高了几分:“可是,你之前分明那么确定的对我说……难道,虽然这样讲,其实你并没有亲眼看见她死去一刻?”
练儿先点点头,接着却又摇摇头,看着我皱眉道:“我确实没有亲眼见到她死,不过她确实是死了。”
“既非亲眼所见,怎么能够这么轻易断定一个人的生死!”
越来越大的希望能人有些难以置信,仿佛绝处逢生一般,奋亢感令我有点难以自控,声线不由又拔高了些,冲口而出的话既急且响,带了责备的意味。
“你不相信我?”她收回了手,神色变的有些不快,咬着唇,眼中现出一丝冷光。
其实那句近乎呵斥的话一出口,我本身听得就先惊了一下,心中已是一紧,紧接着果然见到练儿露出了受伤神色,立即懊悔不已,暗恨自己激动太过失了分寸,赶紧握了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不放,将声音尽量放轻放柔,歉然软语道:“练儿,练儿你别气,从小到大我几时不信过你?只是你懂我心思,哪怕有一线的可能,我也盼着师父她老人家能尚在人世啊……”
她听了解释,看着我眨了眨眼,脸色和缓下来,展眉道:“你说的那些我也明白,其实我何尝不希望师父在世,可是人真的死了,这可不是胡说,我领你去看证据。”
说罢她反手就势牵住我,纵身一起从大树上跃下来,飘然着地后,就携手往黄龙洞内而去。
我被她拉着走,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心中早已忐忑,也不知是期待更多还是怯意更多,惴惴不安的和练儿一起入了内洞里面,就见她松了手,独自一人去左边角落里翻找起什么来。
那个角落只有几个小木箱,是我们平素存放书籍纸张的所在,师父数年来陆陆续续买来的那些给我们习文练字用的杂书,除了有几本她感兴趣的被带到了小石室内,其余就全堆放在那里,大多已是长久无用,却见练儿此时一本本拿出来,快速翻一遍内页又丢开,好似在找些什么,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一声欢呼,从一本蓝壳旧书里抽出了一张纸条。
“找到了!你瞧。”她转身跳过来,将那纸条一把塞进了我手里。
我看了看她,再低下头,吸一口气稳了稳神,定睛瞧起那张薄薄的纸来,仔细打量才发觉,这哪里是什么纸条,分明是一封短信,上面启辞落款一应俱全,不是师父一丝不苟的风格还是谁!
信里面内容简洁明了,开头两句告诫练儿虽有小成,但切记天外有天,当精进不坠,不可懈怠行事,而后笔锋一转,吩咐道此别即是永诀,勿寻勿念,只需在三年之后,也就是廿年之约期满之日,将她死讯告知落雁峰道观中的贞乾道长,托贞乾转告她丈夫霍天都,也就是我们的师公即可……
“那一晚我醒来,洞里就没人了,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能夜里离开而不惊动我,只是当时她的身体早已经废了,下半截身子不能转动,上半截也远不如从前,华山处处绝险,又是天寒地冻,除了求死又能怎样?再瞧见了这封信,还有什么可做他想的。”
我看信时,练儿就在一旁悄然解说着,等她说完,我也正好看完,但仍定定瞧了纸上“死讯”“绝笔”等字眼半晌,才颓然坐下在桌边,扶了扶额,却又有些不甘,喃喃道:“也许……也许师父只是要豁出去冒什么险,好似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才留了这样一封看似遗命的书信……”
“不可能。”练儿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自我安慰,决然道:“师父连廿年之约都放弃了,何况她那样根本华山也出不去,还能去哪里冒险?其实我若是她,也定会这么做,寻一块谁也找不着的清静之地从容赴死,也省得遗骸被人瞧见,坏了生前模样。”
她一席话坚定而自信,好似料准了师父心思,其实心底深处我是信她的,练儿身上的傲然决绝与师父极其相似,可以说是一脉传承,遇到极端事件,她对师父心意的揣测判断,理解选择显然在我之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何况,连我也不是不理解,只是……
轻叹了一口气,将那封信再看一遍,然后站起叠好交还给身边的人,看着她原样夹回书中,过去角落放好,才开口道:“我知道这样做可能有些不对,而且师父也说了勿寻勿念,但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悬着不是办法,练儿,我们还是抽时间在这山中四处找上一找,也算令自己安心,好么?”
她正收拾那堆被翻乱的书本,闻言头也不回,随意道:“好啊,我无所谓的,要找陪你找就是了,反正难得回来,多住上一阵子也无妨,也看看最后是你对,还是我对。”
听她说话,就知道她还有些赌气,于是几步走到那角落中,一边和她共同收拾整理,一边小心问道:“那……你那定军山的寨子,离开得久了不要紧么?”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何况每年都会离开一两次的,能出什么大乱子?”或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心翼翼,她直起腰,瞥了我一眼,忽尔又霁颜一笑,道:“今天怎么你老傻乎乎的?一点不像你,我岂是那么小气之人,才不会介意你说的那两句话呢!”
是直到现在才不介意的吧……这句话我自然没有说出口,见她微笑,便知道她已经彻底褪去了不快,也就松了口气,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虽与一路上想要做的事偏颇甚远,但总还算是在往好里发展,甚至可说好的之前想也不敢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此之前,希望再是渺小,也犹自存在。
商量好这件事后,就要做长久逗留的打算了,华山这么大,说是要寻,但从哪里寻起也毫无头绪,所以今日还是不必急在一时,先把洞里拾掇周到,能好好过日子再说。
幸而我们对此都是十分的轻车熟路,弄好了角落书本,稍微碰头分了个工,练儿就出外转了一圈,不到半个时辰,就弄了些野味和山珍回来,而我趁着这段时间也通灶生火,汲水洗锅,反正外洞干柴食盐俱全,简单做了一顿吃食稳住腹中,再歇息了一阵,就开始大扫除似的彻底打理起洞中杂物来。
这般的打扫,当初每年也会做上一次,该洗该晒,该抹该扫,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几乎不用说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对方又要做什么,所以我也没特意去管练儿,只是按自己节奏做事,直到来到那最深处的小石室前,才踌躇起来。
按照往常分工,收拾这石室内是我的事情,只是这次回来后,有意无意的,总是避免走近这里,更别说进去看看了,只怕是徒增伤心……
此时我站在石屏前面,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小心的移开两边遮挡,进了进去。
或者是心理作用,踏足进去,只觉得室内昏暗,尤胜当年,练儿这两年怕是也从不进来的,所以里面空气不佳,隐隐有些霉味,四处积尘,比起外面才真正像是久无人居的感觉。
可是处处摆设,却还是当年模样,连一件外衣都那样顺手扔在被褥之上,好似主人才刚刚换下身来一般。
我就这样看着,呆立半晌,才摸了摸鼻子走过去,拿起手中预先沾湿了的抹布,准备先拭干净家什上厚厚的灰尘再说,谁知道刚刚触到石桌,还没等动作,就听到外面练儿连声呼唤。
她呼唤的急,我一时听不出其中情绪,也来不及细想,扔了抹布就冲出去,只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去到了内洞,却见那人站在儿时睡觉的石椅前,面对一堆还未整理好的衣服,手里却拿着个什么,乐滋滋的面露欢喜之色。
见那粲然笑颦,就放下心来,却不知道她这么急着唤我意欲何为,只得疑惑的走上去,偏头看她,问道:“怎么了练儿?着急叫我过来做什么?”
她正瞧着手中不知什么满面愉快,见我过来问起,转了转眼珠,也不立即解释,只是笑盈盈拉住我说道:“正好正好,你转过去,我送你一件好东西!”
不知她搞什么鬼,但也不好拂了她兴致,唯有依言转身,还未等将满腹的不解问出口,倏尔之间只觉得发丝被轻轻拨开,有清香接近,颈间一暖一凉,就多了什么系于其上,锁骨处硌了一块冰润滑腻的实物,触感如玉,却比玉更添几分冷硬。
练儿就在身后,贴身的距离,耳畔听她轻笑道:“原以为找不到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能重见天日,既然如此,就该让它物尽其用,如今师父不在,就我俩一人一块,也算不改初衷。”
这时候才来得及低头查看,只见颈间平添了一道红色绳缎,正当中细细的编织成网,网住了一块人为雕琢过的硬物,颜色纯粹洁白,乍一看很容易误会是玉,但其实仔细一瞧,却不过只是小小的彩石。
回头,身后练儿已退开了一些,正反手在自己颈间折腾,放下手来见我瞧她,就笑盈盈的往颈间一指,只见其上也赫然系了一块相似之物,只是色彩不同,通体如墨。
“白的归你,黑的归我,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觉我越更越晚了……而且还来不及检查……OTL
对了,没错,这两颗石头的玩意儿其实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来着……虽然目前还没那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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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见黄鹂君问一个网兜着的坠子会是神马造型,于是顺手涂鸦一张,放上来大家同乐同乐,咳,那坠子大概差不多貌似是这种赶脚……那啥,对渣鼠绘不能高要求哈,反正瞧个意思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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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书
…
由此开始,我们又在西岳暂居了下来,过起了似乎与当年没什么两样,但旁枝末节处,却又时时很有些不同的日子。
缺了师父,仅得两个人而已,生活方面倒是没什么,以前内外家事也大多是我和练儿两人就可以了,最多每月多了一两次下山采买的活儿,这事原是因为当初太年幼才归了师父做,现在我们做来自然也早已不成问题了。
只是生活琐碎之外,每日有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几乎占去平时绝大部分的闲暇时间,那便是寻觅师父的踪迹,无论生,或者死。
这事情说着容易,其实真正做来仿若大海捞针般困难,西岳何其之大?三峰鼎峙二峰相辅,重峦叠嶂之间,奇谷深壑险崖绝壁数不胜数,最开始时我们还多少存些判断,专找附近有可能去的地方搜寻,然而一个月过去,却不过只是徒劳而已。
等将心中的目标一一排除之后,就陷入了漫无目的中,寻觅范围越来越大,慢慢的也开始更多依赖自觉行事,可想而知,越是这么做就越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到了后来,感觉的出,其实练儿已经逐渐松懈放弃,甚至索性将每日的外出当做了游戏,每每到了一处,便要与我分开来各找各的,专挑险处去玩。
我知道她轻功绝顶,也不好阻止,练儿本就是不太耐得住性子的人,此时没直接对我说出不干了,已是十分的不容易,只好由得她去,自己在适当距离之外时时留心,幸而一直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这样一晃眼又是几个月,除了攀岩附壁的功夫精进许多,对华山周围的地貌亦愈发熟悉了之外,所谓的收获,也就是一无所获。
过完了第一个只属于两人的岁终后,渐渐入了初春时节,草木萌动,鸿雁归来,桃始花。
这一日,数月来一直默然陪着我任性的练儿,终于开口对我说,说三年之期已满,她这就要遵照师父遗命,去落雁峰道观中寻那贞乾道长,托他转告师公霍天都师父的死讯,问我意下如何。
我看着她,良久,末了微微咬了咬牙,终于道:“好吧。”
这天正好山中湿冷,处处云雾缭绕,很有些阴霾,练儿见我同意了,也不多讲什么,微微一笑,点点头就好似转身要走,我赶忙拉住她说一同前去,却非但没得应允,反被她朝洞里直推,练儿边推边笑道:“去做什么?报个信的事,也不看看你脸色快和这天色差不多了,那么差,还是好好休息吧,我自己一人还能快些,赶在雨前早点回来不是更好?”
我并不知道自己脸色如何,亦不觉得需要什么休息,可她独自赶路能够更快这一点确实无可辩驳,深山之中气象万千,但呆的久了,这雨雨量如何何时降下大都能心中有数,也只好由得她去,只是再三嘱咐快去快回,切勿耽搁两个时辰之外。
等到目送那身影遥遥离开,才从洞口慢慢踱回里面,却无心休息,只是重又默默站到了最深处的那小石室前。
师父,我承认了您的死讯,该是不该……暗暗发问,明知道是没有答案的,纵然这段日子毫无所获,其实心中那一丝希望之火并未完全熄灭,只是任性却该有所底限。
从十月到现在,自己已拖着练儿在这里逗留了数月时光,她并未抱怨过什么,只是偶尔会独自下山,我知道她是去做什么,她是去山下小镇面见远道而来的山寨下属,这样的会面每月总有那么一两次,借此好处理一些事物,与外界保持联系。
她已是江湖中人,我却要拉着她远居深山,使她平添不少繁琐麻烦,每每这样想起,就总觉得很对不起她,加之再找下去那可能性确实也太过渺茫,于是只好……放弃了。
纵使再不甘心。
我告诉自己这放弃只是暂时而已,并不意味着就是结束,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真的说服自己,心中烦躁,索性信步进了石室内,看着这一方凝结了时间般的小天地,莫名的亲切感泛起,才慢慢又静了下来。
石室内还是老样子,和几月前差不多的光景,昏暗依旧,积尘依旧,扫除时原本鼓起决心想要将这里一并打扫了的,但被练儿意外的一搅合,好不容易鼓起的决心就所剩无几,于是又开始不忍,最终还是让这里保持了下来,保持了师父离开时的模样。
摸摸颈间,也许我该庆幸当时的不忍,否则今天也不会这么容易的找回平静。
不过恢复了平静过后,又隐隐觉得有些歉疚起来,因为师父素来喜好整洁,若她还在,是绝不容自己的居所变成这般摸样的,如今她不在,她的弟子却任由这里积灰发霉,想来无论生死,都不会是她乐见的。
想到这一层,便有些呆不住了,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是挽起袖来,继续起几月前未完成的事情。
今时今日,做一些事情,心里多少还舒服些。
石室内布局简单,抹干净了那当桌子使的大石墩上的积尘,拖了拖地,再擦拭了几个小物件,剩下的就只有石壁上那个放棉被软席等物的阁龛,一件衣衫也顺手搭在最上面,还是几月前初见到时候的样子。
伸出手,迟疑了一迟疑,还是将那件外衣取了下来,准备一会儿去洗,棉被软席等东西也一件件移动到石墩上,该晾晒的该洗涤的分类开来,待到全清空剩下了阁龛一个框架,就举了抹布想要擦拭干净,谁知道无意中触到龛底,却发现还一个翻盖,翻开来,里面放了一卷羊皮书和一个木盒。
那卷羊皮书是自己所熟悉的,正是当初练儿找出来的笔记,只是比当初又厚了不少,我对它双手合十,默默拜了三拜,再取来打开,见其中添了不少新的武功招法,剑式心得,但关于心情的内容却日渐减少,只余最后一段,字迹潦草,写着——“昨晚坐关潜修,习练内功,不意噩梦突来,恍惚有无数恶魔,与余相斗,余力斩群魔,醒来下身瘫痪,不可转动,上身亦有麻木之感。余所习不纯,竟招走火入魔之祸,嗟乎!余与天都其不可复见矣。”
看了两遍,静静合上书卷,独自发呆,之前都是听练儿描述,这是我第一次见师父自述详情,却原来只是一个梦,就毁了这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纸上简单几句,一声感叹,安静的绝望,再无其他。
面对眼前所见,内心数月来所怀抱的希望第一次现了裂缝,或者练儿所说才是真的,师父她或者真的已经……
良久才定下神来,用手背抹了抹眼角,不允许自己再多想下去,只是将那羊皮书卷慎重的放回原位了,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那个木盒,这木盒不算多大,亦不起眼,但能和羊皮书卷放在一起,足见师父对它的看重。
略一犹豫,还是小心的将之取了出来,打开盒盖,却见里面还一个小坛,坛色古旧朴实,偏偏莫名有些眼熟,摇了摇,里面轻声作响,还有些小物件,倒出来一看,却是三个小酒杯,式样淳朴简洁,线条却流畅利落光滑润泽。
一见此物,才瞬间恍然,想起了这坛子不正是那瓷器铺子老人送的一坛好酒么,没想到时隔多年师父还将之和练儿的礼物一起收藏着,足见珍惜,若是练儿回来知道了,想必也该是十分欢喜吧。
因得这个发现,心情好似也轻松了些,正要将东西原样摆回,好等练儿回来引她来看,端起小酒坛往里放的时候,却突然间见那木盒底部还有一样东西,薄薄扁扁轻飘飘的贴着盒底,仿佛是纸张一类。
拈了出来,不是仿佛,那就是一张纸,是一封信,朝上一面赫然写着——“竹纤吾徒亲启”!
心中蓦地一震,差点儿将手中的小酒坛给松了,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匆匆将之放下,双手拿了那封薄信冲到室口亮处,再仔细一打量,确实是师父笔迹没错,而且字迹和羊皮纸上一般潦草,显然乃是病后所书。
自从见了留给练儿的那封短信后,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那便是书信上没有半个字是提到自己的,当时只能以为师父是有些怨我,也无话可说,如今却突然见到这封亲笔留书,顿时心潮起伏,手指都有些不稳起来,却还是迫不及待的拆开,想知道师父要说些什么。
好容易拆开,但见白纸之上,不过寥寥数笔,却是一首五言律诗,上书——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隐过酒罅凉。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但令无翦伐,会见拂云长。
看了两遍,翻来覆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拿着这张薄纸,之前的心潮退去,只留下满怀疑惑,虽然不怎么熟悉,但我还是大致记得此乃一首古诗,好似还是某位有名的诗人所写,却不明白在这封近乎遗命的书信里,师父为何只字不提自己的心思,却单单留了一首古诗给我。
其中定有什么深意吧,可又是什么呢?再看一次这首五言诗,不藏头也无隐喻,不过就是一首咏竹诗而已,这倒是能和我的名字有所联系,但那又如何呢?在这样一封特意而为的书信中,师父总不会只是想夸奖夸奖人而已吧?何况自己也没什么可夸奖的。
绞尽脑汁的细想,却还是毫无头绪,只是一遍遍的看,到了最后,说是直觉也罢,目光渐渐的却被诗中的那个酒字吸引住了。
这酒单放在诗中看没有什么……只是……
回过头,阁龛里还放着那酒坛,酒坛里有当初练儿造的酒杯,信和这两件东西是放在一起的,所以,这之间莫有什么联系不成?
再转念一想,若说诗中之竹联系的是我,诗中之酒联系的是这些酒具,那么我与这些酒具之间的联系,就只得仅仅一次,那就是……
突然之间,脑中电光火石般掠过一幕,心中就是一凛。
难道数年前的那一个傍晚,师父她……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这一章只是发展情节,大概比较无趣OTL
昨天涂鸦了一张图放在上章,结果造成了伪更假象,作者君表示很不好意思,争取明天日更一章以弥补………然后作为报复一定让卓一航登场~~~(速逃
☆、猜心
…
有一件事,其实,一直是觉得隐隐奇怪的,那就是这几年来,师父对我的放任态度。
最开始,自己因了难以克制心头悸动,而刻意与练儿疏远距离,她却误会成我思念远亲,就这样放我离去,甚至可说是鼓励我离去,而红花鬼母之后,她也并未多说什么,我讲要回去安排好老爹再回来,她也全盘接受,悉数同意,从未就此事说半句意见建议。
奇怪么?有什么可奇怪?真要单独拎出来认真思量,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桩桩件件,都是做师父的对弟子的体贴而已。
所以,那种隐隐的奇怪,一直被我抛在脑后,从来当做是自己想太多的毛病作祟。
可是,此刻,读着手上这令人莫名的书信,再无意中自己与那些酒具一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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