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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流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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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休整过后,掀起一路风尘,朝着机关门赶去。
    蒋小二望着疾行的马队,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撕下人皮面具,逆着光,容颜模糊。
    “回去向二尊主复命,段衍生去了机关门,华武功办事不力,该诛。”
    “是!大尊主!”
    听那小二所言,那伙人好像也是去机关门。暗器消魂出现在相思堡,若不是机关门的人与上官凌结怨暗中将其杀害,便是有人假借机关门名义造成两派厮杀,趁收渔翁之利。真如此,幕后之人就是意图祸乱武林,居心叵测。
    若要到达机关门,必要穿过一道密林。
    密林处,刀剑声起。
    “华武功!我林山五莽与你无冤无仇,逼急了,老子和你一起去见阎王!”说着,大刀顺势横劈,迫的男子拿剑相挡。林山五莽武艺不算高超,凭着天生蛮力,五人配合默契,对上像华武功这样的强敌一时倒也不败。
    华武功一身道袍,一柄长剑,周旋在五莽之间。剑式轻灵,以柔克刚。
    只听得一声炸响,五莽气急败坏刀气砍在巨石上,华武功心下一震,额头渗了一层冷汗,若非自己闪避及时,后果不堪设想。这林山五莽心意相通,刀法虽称不上精湛却胜在配合巧妙。当下警铃大作,不敢掉以轻心。他此行就是为了诛杀五人,任务失败,难逃一死。想起那人惩罚人的手段,华武功剑下威力大涨,一副拼命地势头。
    段衍生几人来时,双方厮杀正烈。
    想必店小二说的提刀大汉就是这林山五莽吧。那用剑的可是被称为江湖散修的华武功?
    “老子不过是窥破了你的好事,你华武功行得正坐得端还怕老子在江湖上嚼舌根子?”
    华武功涨红了一张脸,“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剑舞生风,招招取人要害。
    不远处,一行人听的真切。
    “看样子,这华武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师被五莽撞破,这阵仗,是要杀人灭口呀。”
    “华武功敢在机关门的“门口”杀人,又是谁给了他胆子?”
    “大哥是说华武功是受人指使?”段衍生不语,莫言欢沉下心来一双眼紧密的关注战局。
    “呵!是怕老子把你做的好事抖出来吗?”林山老二鲁刑刀趁着间隙说道,“机关门的人你杀得却认不得吗!”华武功剑式一转,“林山草莽,休得胡言!”出手竟是狠辣绝决,放着空门大开,铁了心的要取几人性命。
    “三哥!”华武功一剑挑断其中一人的手筋,反手又是在胸膛补上一剑,速度极快。
    “动手!”段衍生轻功踏起,运起一掌直向华武功拍去。林山五莽见来了援手,杀的更是兴起。
    华武功还未看清来人就受了一掌,伤了肺腑,更是生了惧意,不敢再战。莫言欢轻笑,“想逃?”花溪提剑一跃,刺伤他的肩膀,华武功穷途末路,自知不敌,也不知这几人何方神圣,思及那人的手段,提剑便要自刎。
    “绣云七子誉满江湖,怎么今日却要仗势欺人?”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华武功听得来人声音,眉间一喜。忍不住唤了声:“尊主!”
    女子一袭青衫翩翩走来,明眸皓齿,柳叶弯眉。上一刻还谈笑晏晏,下一刻夺刀,杀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林山五莽眨眼间成了五具死尸。段衍生微微皱眉。
    青衫女子抬眸,“怎么,段城主可有话说?”话音未落,女子提刀便是一斩。
    酒香?莫言欢暗想,这香味倒是在哪里闻过,好熟悉!思来想去,莫言欢仍是满脑子不解。莫言欢醒过神来,两人已斗在一处,难解难分。说来,这青衫女子功力着实不俗,段衍生是何人,绣云七君子之首!能和他斗上几十回合不败,可想而知,这女子也是一高手。莫言欢望着女子精致的侧脸,突然有些舍不得大哥伤了她了。
    花溪抱剑立在一旁,只觉得莫言欢眼中的惊艳太过刺眼。
    段衍生身法诡异,内功深厚,不过一刻,徒手便断了女子兵刃。女子身处下风,面上笑得愈发妩媚,“段大城主武艺高深,凉醇认输,城主何必紧追不舍?”段衍生温润如玉,笑得纯良,“自是有事要相问姑娘。”
    越凉醇冷了脸,“凉醇杀人皆凭喜好,怎劳城主过问!”咫尺间,女子身形鬼魅,一道寒光掠过,堪堪晃了华武功的眼,紧接着朝段衍生甩出一掌便要遁走。
    段衍生轻喝一声,“留下!”莫言欢一时心急,喊道“姑娘莫走!”
    两人同时运起轻功,越凉醇内息不稳,暗道“不妙”,急忙吹起口哨,霎时,十几个黑衣人凭空跳起拦住二人去路。黑压压的,如乌云蔽日。
    段衍生眼中闪过寒光,“轩昂善后,留下活口!”一剑横扫千军突围而出,兀自去寻越凉醇。
    越凉醇内力消散的太快以至于后来无法施展轻功,她本来就受了伤之后又挨了段衍生一掌,内力有些难以为继。她素来高傲,自以为可以和段衍生一较长短,怎料一战败北,到底是轻敌了。越凉醇吐出一口鲜血。突然叫道:“谁!”
    红衣如火,反透着淡雅脱俗。冰肌玉骨,国色天香。眼波流转,绰约多姿。是她!越凉醇心内讶异。
    纳兰红裳居高临下,“这话该是我来问你?”越凉醇虚弱一笑,“你看,我快要死了,你要想知道为何我派人跟踪你,不妨先救了我吧。”话是这样说脸上并无一丝惧意,反透着打趣。纳兰红裳冷哼一声,“你内力损耗颇多,却也死不了。”
    没有了面纱的遮掩,越凉醇视线肆无忌惮的扫过女子那张脸,不禁在心底叹道,倾国倾城。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番话,是对眼前的女子所说吧。
    “你可知,你方才的举动足够你死上一次了。”
    “是么?”越凉醇不以为然。“牡丹花下甘心死,更何况是姑娘这样的旷世佳人了。”
    越凉醇说的自然,纳兰红裳盯着她,一阵心海翻腾。这说话的腔调和不把世俗放在眼里的狂傲,真真是像极了那人。那人,五年前的神采禀性她记得清晰,纳兰红裳思及又是一痛,有缘无分吗?你幻化了男儿模样来招惹我,明明早已原谅你了,你为何还要杀他呢?段衍生,是我纳兰红裳一开始就错了吗?
    越凉醇望着纳兰红裳的目光一瞬间黯淡。是谁将你伤的至深?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
    “小心!”
    纳兰红裳蓦然回身,神情极致冷漠。“怎么?五年不见你竟是要取我性命么?”
    段衍生急忙撤剑,待看清来人后,掩在袖中的左手止不住发颤,神色动容,一时间,五味杂陈,前尘往事纷至沓来。半晌,段衍生痴痴地望着女子,“裳儿?”
    纳兰红裳足尖轻点,提起越凉醇向密林深处飞去。
    “裳儿!”
    “段衍生,隔年相逢,你我只有国仇家恨,再无其他!”
    段衍生神色颓唐,红了眼眶,“裳儿。。。。”只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
    若此生不见,你为何要归?若想要段衍生的命,五年前目睹你离去时,她就已经死了。目光循着纳兰红裳远走的方向,段衍生轻声低语,“待到何时,你才肯为我转身。。。。。”
    缘分当真如此浅薄吗?折磨了时光里的旧人,即使痛尽,伤尽,等到地老天荒,红颜白发,也终是前尘难续吗。。。。。。既然已是归途,恩怨难了也罢,忘却情深也罢,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吗?
    细碎的光撒了下来,拉长的身影消瘦,低吟婉转,像极了落寞的漂泊人。
    “裳儿。”
    “我会等。”
    等一个两两安好,温暖归宿。
    纳兰红裳是北离王纳兰赤雄的掌上明珠,是北离尊贵无双的长公主。师承名将独孤行木。这些,段衍生是之后才知道的。依稀记得,五年前,云北战场上,独孤行木一身铠甲,一柄银枪,威风凛冽,直逼得云桑大军一退三十里,困守涯炎山。段衍生承了父命,相助云桑。一剑灭北离,世人只道惊世公子剑术超绝,却忘了独孤行木一掌击溃百人,举国称雄,有万夫不当之勇。
    那一战,独孤行木身死,云桑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杀到北离王宫。段衍生受伤之事也被胜利的喜悦掩盖下去。
    早知今日,早知独孤行木的身份,段衍生怕是死也不会拔剑吧。
    世事难料,人力总是渺小。
    一路疾驰。行至无人处,纳兰红裳才将越凉醇放了下去。
    “姑娘与段城主相识?”越凉醇沉思一路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纳兰红裳一副淡然,“他不会再寻来,你走吧。”
    “怎么,就这样放我走?”越凉醇神情隐隐藏着失落。纳兰红裳不欲再理转身离去。一袭红衣衬着夕阳如火,美不胜收。那背影是多么落寞!唉,这样的可人儿怎会对寻常之事感兴趣。
    “青州越凉醇,多谢相救。”
    “今日是你命好,他日你与段衍生为敌,便是与我为敌。”女子身形极快。待越凉醇听清,纳兰红裳已远。
    越凉醇幽幽的念了一声,“与你为敌么。。。。。”
    机关门。
    “禀门主,她们来了。一里外。”
    男子挥手,“退下吧。”
    “是。”
    “惊世公子和莫庄主前来定是为相思堡上官凌之事,门主可想好应对之策?”玄衣男子恭敬问道。
    司徒正名深沉莫测,“据实告之。”
    “新泽。”
    “在。”
    “且去收拾收拾,随我迎接贵客。”
    莫言欢有些担忧的望向段衍生,密林一别,再见时,他大哥失魂落魄,他也不好再过问。十几个黑衣人吞药自尽,无一活口,越凉醇临走赏了华武功一剑,要了他的命。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这越凉醇是近几年在江湖崭露头角的,看她在林中杀人的手段,一剑封喉,干脆利落,快如闪电。显然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一剑封喉。
    莫言欢突然想到,莫非是她杀了南凛衣?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又被他否决,越凉醇武功的确是高,但若是一剑了断南凛衣,就是他也要费些功夫,何况,南凛衣房间里并没有打闹的痕迹。再者,华武功杀了机关门的人又是受谁指示?尊主?莫非是影煞楼?若这样说来,那越凉醇岂不是影煞楼的人!
    “大哥可想过江湖连番的混乱和影煞楼有关?”
    “影煞楼?”
    “言弟怀疑越凉醇是影煞楼的尊主?”
    莫言欢点头应是。
    “影煞楼是七年前成立的江湖暗杀组织,相传影煞楼楼主酷爱美人,有人为他送上美人图,得他心意,就会答应对方杀一人。影煞楼盘根冥海,楼主以下有十尊主,尊主下三十六堂主,一度在中原势大,也是近两年销声匿迹,越凉醇如果是影煞楼的尊主,那么机关门的事恐怕也与影煞楼逃不开干系。”段衍生见莫言欢一脸愁容,开口宽慰。
    “言弟莫要忧心,启程前我已派忠叔暗中调查影煞楼一事了。”
    “什么?!”莫言欢突然惊醒,“大哥早就知道是影煞楼暗中作乱了?”
    段衍生摇头,“不过是凑巧让忠叔调查江湖隐藏的势力罢了。”
    说起来,莫言欢并非是在为接连的凶杀案忧心,他只是突然想起密林里遇见的越凉醇了。他越想越觉得越凉醇是个宝,不过这念头是不可和他那大哥说的。
    花溪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叹息,一阵怅然若失。
    她自幼跟着老庄主莫城,莫承待子严苛,花溪耳濡目染,庄主逝后,她更是尽忠尽责的跟着莫言欢,对他好像是凶了点,花溪转念一想,一庄之主怎容他儿戏?她对莫言欢更多的是守护和敬佩,却不知现在的酸楚又是如何而来。
    段衍生自见了纳兰红裳,原以为自己经过几年的炼心早已淡漠了这段感情,忘了这个人,可当她亲眼站在自己面前,昔日的情分浮在心底,段衍生听到自己心墙崩塌的声音。分隔五年,再一相见,仍是不可避免的动了情。她清减了许多,望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再如当初那般,五年了,还是没能原谅自己吗?或许,这一世都难以携手共度了吗?她说,只有国仇家恨,再无其他,为什么还会心痛呢?
    纳兰红裳,裳儿,我们是真的不能吗。。。。。
    几人各有所思,转眼间,已到了机关门。
    机关门背靠砚山气势雄浑,间或云雾缭绕,壮丽,透着迷离之美。
    “家主已在庆元斋备下洗风宴,诸位这里请。”
    早就听闻机关门先祖尤擅机关数术,岂不料这机关门真可称得上是步步玄机,若不是注意到领头的男子脚下生风,一路踩得五行八卦步,段衍生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司徒正名谨慎至斯!
    莫言欢与段衍生相视一望,不知这司徒正名是怎样的人物?同为绣云七子,护卫苍生,各司其职,七人相见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除却段衍生二人是幼年相识,其余五人,就像是掩映在湖底的莲花,偶尔见得湖面生了涟漪,真容实在是难以窥破。
    一阵悠扬的埙声传来,气势沉稳,杀伐果断。段衍生不由得心生赞叹。这埙吹的甚好!再去细听,埙声戛然而止。
    花丛里走出一人,紫衣华贵,气宇轩昂。
    “远来是客,正名今日有幸竟得二位登门拜访。”司徒正名一身紫衣,看不出神情,机关门门主向来是心思沉稳之人,由此观之,此话不假。若莫言欢是头顶的日,那毫无疑问,司徒正名俨然就是那长空孤寂里相携相伴的一轮明月了。有月的清冷,少了分皎洁。退一万步说,两人都是世间的美男子。
    段衍生转身望去,心中只道,司徒旋有三子,司徒正名能击败两位兄长,断然不是浪得虚名,侥幸为之。这一身的气度,纵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影响吧。
    段衍生看向对方时,司徒正名也在暗中打量着她。惊世之名,整个云桑传的沸沸扬扬,形容均是赞誉,对于这个得民心的绣云七君子之首,说不好奇倒也没有。段衍生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白衣锦绣,流云纹作底,有青竹环绕,更衬得身形挺拔,玉树临风。腰间挂着通灵白玉,有微弱的光散出来。当真是是一块极好的美玉!司徒正名恍惚觉得段衍生不应该是凡世之人。
    “诸位,请吧。”
    所谓的洗风宴不过是司徒正名试探他二人的一个借口,了生无趣,莫言欢独自退了出来,也好散散酒气。
    “嗯?花溪。你在那里做什么?”莫言欢此时微醺,觉得眼前的花溪好像和往日有些不同。
    花溪头也不回。“练剑!”
    “哦?那本公子陪你一起可好?”说着一招擒拿手抢过门府护卫的铁剑舞了起来。
    花前月下,弥漫的俱是柔和的光。
    花溪招招犀利,只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痛打一通。她说不清现在对莫言欢的感觉,只觉得这人太可气。花溪以前心里想的就是铸剑,还有本本分分的完成老庄主的交托。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莫言欢的那张脸总是冒出来。花溪隐约觉得不安。就像现在,她明明的躲着这人,一抬头,又是那张脸。这让她很是不快。
    莫言欢起式温和,见招拆招,行云流水间透着一股美感,花溪来势凶猛,一开始他以为和在山庄一样是在考验他的武功,几招下来,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他又顾忌一不小心伤了花溪,只好顺着她的剑式舞了起来。
    花溪看着这人只守不攻,衣衫也被剑气刮破,一时恼怒,“不练了!”一阵风似的回了厢房。
    莫言欢此时酒醒,望着花溪离去的方向,一脸的迷茫。对月思故人,也不知他和越凉醇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那样的女子,莫言欢不禁有些沉醉。
    入夜。月色皎洁,寂静无声。
    段衍生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锁了满怀心事。
    “红裳不要你举世无双,你是我的阿生就够我欢喜了。”
    “阿裳,山棱水消,日月黯淡,你要知道,我心上刻得那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若有一日我会离开你,你待如何?”
    “我段衍生自问不输于人,你会离开,定是我不够好。但于你,天下已再没像我这样好的人了。你会离开,我怎能舍得你走?”
    “阿生,此生不相负可好?”
    温言暖语,柔和了年少的情意。“好。”
    这天就像孩子一样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朗月,现下乌云密布,风声猎猎。
    雨打窗棂打落了片片枯叶,秋风乍起,叶子打着旋不肯归入尘埃。离别送往,奈何尘埃落定。一道惊雷闪过,若是破败,有人会心疼,那隐忍的悲伤,又是为了谁?
    “阿生。。。。”美人泣泪,几经婉转。
    “红裳,我是女子你便不喜吗?”少年一问,竟是透着苍凉。女子身形一顿,心伤欲绝,“此生你我不相负,该是个梦吧。。。。。”
    “呵呵,何为禁忌?这世间升斗小民尚能为情折腰,纳兰红裳,我一腔赤诚,何以两两情生凭空化为一场梦?你对我,当真要这样薄情?”
    “阿生,我的阿生,终究不是我的。。。。。良人罢。”
    “终究不是。。。。到头来,终究不是吗?终究要舍弃吗。。。。。”
    年少之人为情所困,多是热烈。一朝梦醒,一朝清醒,局势早已不能掌握。做不到不相负,那便两两相欠吧。。。。。
    晚来风入梦,不知有恨否。
    段衍生醒来时,心口疼的厉害。自她决然离去,五年了。这里已经成了旧疾。一夜宿梦,段衍生多少有些疲惫。

  ☆、第4章 相思堡影煞居心

自上官凌死于机关门暗器消魂,时日已有一月。
    这一月里,广善山庄与问情教结下仇怨。南振衣一道绝杀令搅得岭南不太平,问情教教主慕容问情常年游览名山大川,神龙见首不见尾,纵是如此,教中还有左右护法,这两位护法也不是好相与的。单单是左护法步黎,成名江湖二十载,一身修为霸道蛮横,光是那一手破浪剑法就令人生寒。
    步黎早年行走江湖,和南凛衣同为青年一派的各中翘楚。二十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南凛衣一剑误伤步黎,断其左臂。步黎愤恨之下,投入问情教,修习问情教独门心法,重塑修为。南凛衣引咎退出江湖。这也是今日武林人士一口咬定是步黎杀害南凛衣的原因。再说这右护法雷傲,一柄双戟开山破石,有万夫之勇。死在他戟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问情教教众遍布岭南,每天都有不知死活的人来叫嚣,被人欺到门上,步黎怎能容?力斩三人于剑下,依旧是他惯用的穿心剑诀。步黎横眉冷指,“广善山庄说步某杀了你们庄主,步某倒要问问南振衣那小儿,你当南凛衣那厮是死人,站着不动教人穿肠吗!”语气不逊,显然是动了真怒。
    南凛衣断臂之仇他尚未上门去报,如今人死了,一道绝杀令竟是弄了些武林败类来找他的晦气。步黎很愤怒。除了自己和醇儿那丫头却又想不出江湖中人有谁有能力和动机杀了南凛衣。想当初,如果没有那一剑,他和那南老头还是至交吧。步黎摇摇头,人都死了,还想什么呢?捋着长长的胡须转身离开。
    再说这相思堡和机关门之事。上官凌死了,堡主上官撤几乎把整个江湖给翻了。上官撤只有一个弟弟,现在死于非命,无疑是狠狠地扇了相思堡一个耳光,让他心痛难耐,生了恨意。同是七子,他是再冲动也不会一怒之下和机关门撕破脸,司徒正名此人,他了解不多,但能以庶子身份接管机关门,想是也辱没不了七子的声誉,机关门门主素来是谨慎之人,明目张胆的把消魂放在人前,这样的伎俩,司徒正名做不出,他上官撤也不是傻子。背后之人,意在搅乱江湖。
    上官撤沉了眼眸,我倒是要看看这是何人玩的把戏!
    相思堡扬言机关门门主两日之内拿不出交代,此事难休。表面看来剑拔弩张,暗地里,是司徒正名相约上官撤密谈。当然,这其中也有段、莫两人出了一份力。
    凌晚忠深夜而归,带着一身伤。此行,危险重重。隐世城随行二十一个好手,都折在影煞楼天伦手上。天伦,影煞楼十大尊主,位列之一。潜伏暗杀的本领在十尊主里首屈一指。
    “公子,凌叔来信了。”段衍生抬眸,接过阿轩手里的信,“凌叔受伤了?”
    阿轩点头,见公子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凌叔武功在我兄弟之上,江湖阅历丰富,不知是何人能将他打伤?”段衍生将信递给他,“是萧天伦。”萧天伦,影煞楼大尊主。
    阿昂看的急切,“果真是影煞楼有问题吗。。。。。”阿轩细细看着,信上说,影煞楼最近有异动,十尊主半数倾出,要杀两人。这第一人就是问情教护法步黎,第二人你道是谁?竟是绣云七子中的焚琴仙子云偿!云偿掌管焚琴阁,素来不与人结怨,就不知是谁要取她的性命?真是大手笔!
    隐世城折了数十好手,还探得一个消息。广善山庄的葬礼,机关门的确是派了人前去吊唁,只是人没有活着到达山庄,林山五莽就是窥破了华武功杀人的一幕,才引来追杀。华武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盗来机关门的消魂。如此,上官凌之死的确与影煞楼有关。
    司徒正名放下茶盏,一脸正色,“说起来,令弟之死仍是有我机关门的过失。”
    “江湖生乱,现在人人都以为你我不和,上官辙行事磊落,凌儿若真是机关门所杀,恐怕你我现在就不是在这饮茶了。”上官辙将茶一饮而尽,“我就是一个粗鄙之人,是非还是分得清的,凌儿之死,段城主答应今日给我一个说法,她的面子,我给。就不知现在她人在何处?”
    司徒正名正要开口,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令弟之死,堡主只怕要找影煞楼才能问个清楚!”说话的人正是段衍生。
    上官撤起身,眼神锋利如刀。“是影煞楼下的手?”
    “华武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盗取消魂,如今华武功已死,至于是谁杀了令弟,还是影煞楼最清楚。”段衍生为自己倒上杯茶,打量了在座的两人,“况且,华武功不过是影煞楼里的小角色,诸位可知,影煞楼的刀现在是伸向哪里?”
    “云偿,步黎。”段衍生轻轻吐出这四个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敌暗我明,最怕敌人不出手。
    上官撤冷哼一声,“影煞楼好大的胃口!”司徒正名问道;“十尊主出了几人?”
    段衍生说:“半数。”
    影煞楼敢对云偿下手,摆明了就是无视绣云七子在江湖上的势力,段衍生猜想,这影煞楼背后定有权贵支撑。或许,还有大野心,大图谋。
    事关重大,几人谋定后动。商议好是由,既然一切矛头指向影煞楼,就先从这影煞楼查起。
    焚琴阁,想来是要走上一趟了。
    莫言欢毛遂自荐,提议前往问情教,众人也无异议,这事也就这样定下来。由段衍生将消息带往焚琴阁,步黎那里,莫言欢亲自探寻,连同广善山庄一事,还需有人当面开解。这人,是莫言欢,再适合不过。
    几人就此告别,不再细表。
    焚琴阁远在不叶山,相隔千里。段衍生一早便准备行装启程,昨夜遇上大雨耽搁了半日,好容易晴了,是再也不能拖延了,延误了时机 ,恐怕焚琴阁不妙。
    段衍生对于影煞楼杀步黎的做法还能理解,南振衣以半座山庄作饵,有心之人寻了美人图请影煞楼出手也并无可能。可为何要取云偿的性命呢,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段衍生想起江湖人对云偿的评价,“云舞霓裳,仙子云偿”不禁轻声笑了出来。笑意很浅,看在人眼里,也是一暖。
    阿昂眼尖,问,“公子因何发笑?”说着,自己也笑了出来。她家公子,能有现在很是不易。他倒是乐见公子每天都能开心的笑。阿轩问,“公子可是想到有趣的事了?”
    段衍生不答反问,“轩昂认为这世间何为美,何为善?”
    阿昂一头雾水,张口就答:“公子这样就是美,就是善。”
    段衍生又是一笑,只这笑里的无奈太深太重,“阿轩,说说你的见解吧”
    阿轩坐在马背上,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世间之事,多是错乱。因善成就美,因美反映善,一人一心,关键是看那双体察善恶,美丑的眼睛,小昂说的不错,在我兄弟二人眼里,公子就是善,就是美。”阿昂眼里闪着精光,只觉得哥哥说的太对了。
    段衍生望着这两兄弟,终是暖暖一笑。他二人自幼就陪在自己身边,在这时段衍生才醒觉原来被人理解的滋味是这样的奇妙。她脑海突然浮现一抹幻影,倾国倾城。她一度认为那人不会离开自己,年少时,轻狂傲慢,信誓旦旦的说怎么舍得你离开,到底还是一时意气丢了心爱的人。
    段衍生垂下眼帘,无比认真的说:“我想她了。”
    且说莫言欢,花溪二人日夜赶程,终于是到了绝岭镇,过了绝岭镇就算是到了岭南的地界。莫言欢两人初来此地,为避免多生事端,两人扮作来往的客商,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
    绝岭镇,素衣客栈。
    “过了绝岭镇再往前走就是问情教的势力范围,单看此地停留的江湖人士,可想而知,步黎的日子不好过呀。”莫言欢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若非有任务在身,他倒是想看一场好戏。
    “花溪,你说,步黎杀南凛衣的可能性有多少?”花溪在一旁正别扭着,执了一双筷子和桌上的烤鸡两两对视。莫言欢不禁笑了出来,“花溪!你怎么可以。。。。如此的。。。。笨!”
    美人瞬间冷脸,又羞又怒,“怎么?”莫言欢噤声,不敢再招惹。
    自那日舞剑,莫言欢明显的感觉到花溪对自己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当下敛了嗤笑,“花溪,吃菜。”
    花溪一脸幽怨。
    莫言欢抽出自己那把袖珍小剑,视线扫过整个客栈,见没人注意到这儿,三下五除二,挥剑下去,盘中的烤鸡眨眼就成齐整的肉块,莫言欢心细,顺势将骨头也剔除了。递到花溪面前,邀宠似的看着她,“这下满意了?”
    花溪看着一脸喜色的莫言欢,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大庄主此时的样子就像个眼冒星星的小狗,不过嘛,这耍剑的招数倒是合她心意。莫庄主剑术的本事越发讨喜了。
    花溪有个习惯,不论是烤鱼,烤鸡,总喜欢切的齐齐整整的来吃。在山庄里,有老庄主的时候,她很是受宠,地位不在莫言欢之下。老庄主逝了,莫言欢也是整日哄着,无非就是吃食上有要求,铸剑山庄的厨子不过是费些功夫也不敢招惹大小姐的不快。出了门,行走江湖,这习惯一时也是不好改。
    “步黎昔日与南凛衣有仇,步黎要杀他一纸战书,了结江湖恩怨,没有可能做那宵小的勾当。”花溪夹了一口嫩肉,“有人故意把矛头指向步黎,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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