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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科学事件簿-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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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太好了……」颜孟儒高兴得大哭,紧绷担忧的心情终于获得释放,她环抱住孩子,而方子骏也将她一并揽入怀中。所有家人当下哭成一团,却也笑得踏实。


  开着车一路护送颜家三口的古宗翰,在看到一家团圆后不禁浅笑,他与向荣视线交会一瞬,点个头致意后,潇洒地转身离开。


  这里没有他的位置。


  而颜孟儒的心里,恐怕也没有他,选在这时候退让,对他而言相信是最好的结果。


  方子骏抹掉儿子脸上的眼泪,「你没受伤吧?」


  方国胜用力摇头,「我去找岳日腾,松鼠班的老师在那里,还有那个叔叔也在,一开始玩得很开心,可是中间吃了蛋糕,蛋糕很好吃,吃完之后就……就……」他一脸茫然,拉着身上这件可笑的小洋装。


  就被安眠药迷昏,换上这件洋装之后被郭眉榕带走。「不记得没关系;等一下你可以跟著爸爸回办公室,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再讲一遍吗?」他握住颜孟儒,「虽然孩子还小,但也是需要做个笔录;妳陪阿胜一起!爸妈如果不放心,也都可以过来。」


  「好、好!一起去!」颜父点头如捣蒜。


  「可是……宗翰怎么办?」颜母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宗翰?」


  「啊!如果您是叫刚刚那位先生的话,他已经回去了!」向荣答道。


  「他是我工作单位的直属上司,我的课长!」颜孟儒回握住他,主动解释,「他很照顾我,跟爸妈也走得挺近,可是!我再三表明过我们只是分居!我跟他只是同事,没有……」


  「我相信妳,不必说了!」方子骏微微一笑,他抱起方国胜,「一起回刑事组吧!但在回去之前……先把你身上这件小洋装换掉!」


  望着儿子,他的眼神充满着慈爱。





  相较於心系儿子的方子骏,郭俊荣与岳日腾分別以侵犯儿童的加害人与被害人的身分,由靖琳、英理带回刑事组侦讯。


  靖琳负责岳日腾的部分——要是让她来面对郭俊荣,她可不敢保证她不会犯下像之前殴打苏毅杰的错误。


  饱受惊吓的岳日腾在蔡誉伟的陪同、鼓励下,说出这段日子来的遭遇,也提到母亲袁瑾雯经常饮酒,并会在酒后失去理智,拿藤条鞭打他的过程。


  「那爸爸呢?他有打你吗?」


  岳日腾坚决摇摇头,他供称爸爸有打过妈妈一次;这大概也是袁瑾雯决定离家出走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岳立东从未拿藤条抽打他,只有两次试图从幼稚园把他带走。他之所以挣扎的原因则是因为妈妈曾威胁他,如果跟著爸爸离开,他就会因而受罚。


  至於郭俊荣侵犯孩童的经过,靖琳完全不想再叙述一次。那些情趣用品以及岳日腾身上的烫伤、装扮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离开侦讯室时,岳立东已经赶抵刑事组。


  「日腾呢!他怎么样了?」


  「目前正在进行验伤跟采集样本,侦讯已经完成了。」看着他焦急懊悔的表情,靖琳原想安慰他「孩子没事」,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日腾他……受到很多不应该受的折磨!但是,他很坚强。」


  「我想把他带走……我想既然劝不回我老婆,至少要把日腾接回来!」岳立东紧握着双拳,他面容憔悴,这段日子可见承受了不少心理压力。「可是连续两次都失败了!才会让他遇到这种事!我真的是……」


  第二次他差点就成功带走孩子了,结果给方子骏挡下来;想想她们组长算是帮了倒忙!


  「岳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谁也不想看见无辜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我们也已经联络岳太太了。待会儿完成检查,你就可以跟日腾见面。」


  「谢谢妳!」


  「您先坐一下,我给您倒杯咖啡?」


  岳立东依旧焦急难耐,「没关系,我站著等!」他双手插著口袋,裤子跟鞋子上满是尘土,显然是急忙从工地赶来的。


  「风评」真的很可怕,人云亦云的情况下,人们都以为自己看见的事实是真的,却没想到事实并不代表真实。


  靖琳无法再替他多做些什么,只能由著他。


  过了十分钟,岳日腾终于跟著蔡誉伟走出来。


  即使遍体鳞伤,但在看见父亲的瞬间,岳日腾仍是眼睛一亮,「把拔!」


  「日腾?日腾!」岳立东奔上前去,当父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时,那一幕触动了在场所有人。


  「你没事吧?很痛、很恐怖对不对?」


  「那个叔叔……是坏人!」岳日腾拼命点头;岳立东哽咽,将他紧紧抱住。


  「可是……」在父亲怀里的他,有些害羞地指向靖琳,「警察姊姊把坏人抓住了!」


  「嗯!你有谢谢姊姊吗?」


  「有!」


  岳立东心疼又骄傲的笑了,他轻拍着儿子的头,「乖孩子!」


  靖琳感动的捏著鼻子別开眼,瞄到方子骏悄悄带着家人走进办公室;是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也是将空间让给岳家父子俩。


  而英理也在此刻与她会合。


  「妳什么时候来的?」


  英理挑眉,她双手环胸,「一来就看到父子俩抱在一起;两对父子。」另一对是抱着儿子的方子骏。


  「那变态怎么说?」靖琳沉下脸来,恨不得压着郭俊荣向两个男孩下跪道歉!


  「既然是变态,又是把食物分开储藏的动物,说的当然也不算人话了,为了避免妳生气,所以我不便翻译。」


  「我觉得妳这样讲也让人有点生气!」她微瞪了英理一眼。


  「现在陈警官在侦讯郭眉榕;有兴趣再去看逐字稿吧。倒是,郭俊荣对他跟妹妹两人的生长背景做了不少叙述。」


  「该不会又是童年受害而导致大脑异常的套路吧?」


  「啊,虽然在详细检验前我是不敢肯定,但心理上的扭曲是确定的;在童年遭受虐待之前,他们可能也曾是正常的孩子。跟岳小弟一样。」


  靖琳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劝妳保留这句话!因为这会打到很多人。」


  她咬唇,忍不住戳了英理一下,「欸!妳最近很会针对我耶!」


  「我有吗?」英理耸肩,面无表情。


  「妳.有!」又是扑克脸!


  別开头,扬起嘴角的她推了推眼镜。「说个题外话,整个事件里真正最可恨的,直到现在还没现身。」


  「妳说谁?最可恨的不就是……」靖琳指向侦讯室。


  耳边重新听见岳立东安抚儿子的话语;他抱起岳日腾,「走!跟把拔回家!」


  「嗯!」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美丽少妇匆匆赶来,她打扮得光鲜亮丽,且脸部潮红,身上也带着淡淡的烟味与酒气;四处张望后定睛在岳立东父子身上。她颤抖著掩嘴,丟下包包之后奔向他们。


  「日腾!你没事吧?」岳太太——袁瑾雯托着儿子,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岳立东身上抢走。「对不起……呜!对不起!」


  「马麻……」


  「马麻不知道那个叔叔对你这么坏!听到警察先生打来的电话,我立刻赶来了!」她撑起笑容,望向岳立东,「把拔也是工作到一半过来的对不对?真是太可怕了……」


  「妳到现在才来!」岳立东狠瞪着袁瑾雯,「孩子在受苦的时候妳在哪里!为什么不在日腾身边?妳看看妳,身上都是酒味!」


  「孩子在这里,你能不能讲话小声一点?就只会指责我!」她紧紧抱住岳日腾,「当初要不是你出手打我,我哪里会被逼著投靠別人?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我?我的错!」岳立东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已经都把所有的钱给妳管了!花不够是谁的问题?妳朋友、交际应酬这么多,到底花多少心思在孩子、在我身上?现在又说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只可惜……」袁瑾雯心疼的抚摸岳日腾的脸,说:「我一开始以为他对孩子很好,才放心投靠他、把孩子交给他,没想到他是这种会侵犯小孩的人渣……」


  「妳的谎言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英理的介入谈话,让所有人为之哗然;包括靖琳在内!


  袁瑾雯睁大眼睛,「妳说什……妳说谁说谎啊!」


  「当然是妳啊。」


  「我说的都是实话!哪里有……」


  「郭俊荣把妳跟他的关系都说得一清二楚了!」英理高声打断她的发言!「打从一开始他觊觎的就不是妳,而是妳的儿子!妳图的不是他的照顾,而是钞票;两个人可说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天啊!妳是谁?居然把我说成这样?现在是侮辱人都不用负责的吗?」


  「难道不是吗?打从一开始,妳的老公就没有对不起妳;妳的交友复杂、挥霍无度的做法放在任何家庭里都是不可能被忍受的。更別说妳的酒品很差,岳小弟身上的伤痕都是妳打的吧?」


  「我不可能会打孩子的,不信妳问日腾!」


  「岳小弟。」英理稍稍放缓语调,对着岳日腾笑说:「现在没有变态叔叔会借着擦药偷摸你的身体了,有爸爸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说错话会被妈妈处罚了,你说,是谁拿藤条打你的?」


  岳日腾畏惧的看了袁瑾雯一眼,他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表情,最后「哇」的一声,「马麻……马麻喝醉会生气……生把拔的气,然后会打我!」


  袁瑾雯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这一点有影片为证;郭俊荣拍了一小段妳体罚岳小弟的过程,想看看吗?」


  「我、我不记得了!就算我有打好了,我老公家暴我可是事实!而且……妳刚刚说什么各取所需?这简直是侮辱人,我是日腾的妈妈,幼稚园里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关心孩子!」


  「要是真的关心,妳会玩到现在才赶到儿子身边吗?为何妳接了警方的电话却只是骂了几句就掛掉?要是妳早一点告知警方郭俊荣的住处,或甚至放弃玩耍赶回家,今天的事件或许可以不用闹到这么大的!妳知道妳今天的冷漠,差一点葬送两个孩子的未来吗!」


  面对英理连续的指责,她哑口无言!


  英理哼笑,「不!妳根本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妳只在乎自己的享受、只在乎口袋里的钱、只在乎明天到哪里去,跟谁在一起玩!对妳来说,孩子就只是换取金钱的商品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


  「妳就是整个案子里最可恨的那个人!妳的所作所为……」英理直视著她,一字一句的说:「根本不配称作一位母亲!」


  袁瑾雯终于放下岳日腾,她呜咽著跪倒,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


  「原来她就是妳所说的那个『丑陋的真相』。」


  「嗯。」


  两人一起走向停车场;夜风带来一丝丝舒畅的凉意。


  「怎么知道的呀?」


  「方组长叙述整件事情的概况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至少他身上的伤痕绝非出自於岳先生之手;当然会体罚孩子不见得就是失职的父母,只是一个接近学龄的男童受到这种侵犯,与他朝夕相处的母亲居然会不知道?」英理质疑的玻噶搜郏敢邓卸喙匦暮⒆樱乙话偻蚋霾恍牛 


  靖琳像是触电般微抖,她回想起自己即将遭到吴健雄侵害的当下,李月娇忽然冲进房子阻止的往事。


  她其实一直都对此存疑;为什么妈妈冲进来阻止的时间点会这么刚好?就像是……早就在一旁默默观察,就等着这个可以将吴健雄自身边赶走的绝佳借口。


  所以妈妈不是对她不闻不问,是吧?至少比那袁瑾雯强得多了!


  「嗯……有道理!」


  「蔡警官打给她的当下,算是她能够自我救赎的最后机会;她也没把握。得知这个结果后,我就已经不再对这个人抱持任何期望了。」


  「虽然说妳的嘴巴一直都挺毒的,」靖琳嘟嘴,伸手来勾英理的肩膀,「但让妳这样指责一个人,可见妳一定对袁瑾雯感到非常愤怒对吧?」


  「啊。」


  她笑笑的,轻戳英理的脸颊,「又是这张扑克脸!」


  「我就是这样。」


  打开车门,她们同时进入车内。「日腾他经历过这种事……想必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很辛苦吧?」


  「我已经介绍蕙珠给岳先生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能提供帮助;至少方组长的儿子没事……不幸中的大幸。」


  插入车钥匙,靖琳忽然喊她,「英理。」


  「怎么了?」


  「其实……妳也挺关心小孩的嘛!」


  她托腮,装作没听见的直视前方。





  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幼稚园如期举办了户外教学活动。


  美其名「教学」,实际上是让家长陪同孩子吃吃喝喝玩耍。


  不过,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幼稚园发生不少事;松鼠班的老师因涉案而遭捕,弄得园长只好重掌教鞭,加上又有学童实际受到侵犯,更加深了家长们的忧虑。


  但在方子骏与园方配合之下,岳日腾与方国胜的受害身分被极力淡化;岳日腾也开始接受心理辅导,并在事发后不久回到幼稚园上课。


  这次的烤肉活动解除班级限制,让小孩自行寻找喜欢的玩伴;方子骏主动邀请岳立东跟他们一组,也能让方国胜带着岳日腾一起玩耍,增进情感。


  只是在烤肉的过程中,不免还会谈到关于家庭的话题。


  「是吗……确定离婚了。」


  在英理揭露袁瑾雯的真面目后,她所要面对的不只是众人的唾弃,还有司法上的制裁;可说是彻底失去一切。


  「嗯,我跟日腾说他暂时会没有妈妈照顾;不过我已经找到适合的保母了。」岳立东望向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孩子,仍是不免露出心疼的笑容。「那位警察小姐说得没错……之前的我忙着工作,到现在才发现,日腾是个坚强又懂事的孩子。」


  「那也是因为有个刻苦耐劳的爸爸啊;我觉得小岳真的很像你耶。」颜孟儒刷完烤肉醬,笑着如是说。


  「是吗?可是他从小就被人家说长得像妈妈。」


  「我指得是个性啦!」她掩嘴一笑。


  「哦、哦!懂了!」


  「虽然我觉得男人事业心通常都比较重一点。但是!」方子骏开了两瓶可乐,一瓶递给他,「不管再怎么忙,千万不要忘了陪孩子;毕竟小孩长大的过程只有这么一次。」


  岳立东坚定的点点头,「嗯……我知道!」


  「吼?讲得很有道理嘛!」颜孟儒微嘟著嘴,「你也算是最近才开悟不是吗?」


  「是啊!」他耸肩,大方承认,「之前错过的没办法追回,但是身为一个关心小孩的爸爸,怎么能忍受自己一直当局外人呢!」


  「哎?什么局外人?」颜孟儒一脸疑惑。


  方子骏笑而不答,喝了一大口可乐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放上刚买的鲜花,周增祥缓缓在墓碑前蹲了下来。


  这座墓地的主人是对夫妻,他们同一天被刺身亡,也在同一天下葬。


  他的责任。


  四周空无一人,顶著大太阳,他跪了下来。


  六月十日。在二十八年前的这一天夜里,他让这个家庭永远破碎了。


  「对不起。」对着墓碑,他沉痛低喃。


  不远处,把这一切全看在眼里的汤英理,不著痕迹的转身离去。 


170 14记忆之钥-1


 #我说「不记得」,但其实事发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只有我自己知道。


***


  有光。


  头顶有光。


  在一片昏暗的世界里,只有头顶那片蓝白色的亮光吸引她所有注意力。


  她呼吸困难。


  挣扎著爬起,又跌倒,她发现自己无法行动自如。


  许多声音扎进她的脑袋里,像针一般;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几个陌生男人的脸。


  这是什么?


  她在作梦吗?赶快醒来、快醒来、快醒来!


  她全身颤抖,原本活动困难的四肢像是重新获得动力;她用力划下那个蓝白色的光芒。


  重获新生的时刻,到了。





  她睁开眼睛,吸进整个鼻腔的消毒水味。


  脸上还留有泪水,枕头也是湿的;旁边的点滴架看起来完全陌生。这是哪里?她隐约知道这里叫什么,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照顾一堆生病的人的地方。可是,说不出来。


  她撑起身体,看见手上接着一根管子,额头包了一圈,眼窝跟脸颊有点痛,右脚也打了石膏……她用还算功能健全的左手去摸右脚那一圈白色坚硬的东西;这是石膏!对,她知道这个叫什么。


  「这是……咳!」哪里?


  「韦小姐!妳终于醒了!」


  病床尾端站著一个女的,她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妳等一下!冯先生去买便当了,我通知他,也顺便叫医生过来!」


  「冯先生?」那是谁?她想问那女人,但她又急急忙忙跑掉了。


  「啊!终于醒了。」、「还以为妳变成植物人」、「奇蹟呀!」旁边两床的病患与家属你一言我一语的,殊不知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等不到二十秒,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他瞪着她,她也是,不同的是两人的情绪天差地別。


  「依珊!妳醒了……妳终于醒了!」男人放下便当,他欣喜若狂!「妳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戒慎恐惧,紧盯着他伸来的手,在碰触到她之前用力挥开!


  「你是谁?」


  「我……妳不会是太久没看见我,一时忘了吧?」男人摸着胸口,感性的说:「我是冯怀生,妳的男朋友啊!」


  男朋友?「什、什么,男朋……」仿佛全新的概念进入她的脑海,她抚著额,摇摇头。「我不懂,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在妳发生意外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冯怀生双手托住她的肩头,「我们是情侣呀?妳忘了吗?」


  「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她瞪大双眼,发出宛如受伤般的嘶吼。


  整间病房的人全都震慑了。


  「这是哪里!你是谁?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东张西望,发现回应她诸多疑问的,是众人的一片茫然。


  下一秒,她去拔右手的点滴!


  「不可以!这、这里是医院,医院!妳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很久,好不容易才……」冯怀生拼命解释,但她置若罔闻!「依珊!」


  她推开他,挣扎著从另外一侧下床;光着脚踏上病房地板,她还来不及感觉到冰凉,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坐在地。


  「依珊!妳有没有事?」


  他要来扶,却被她抗拒著推开。「走开!」


  院方人员很快赶到了,护理师们七手八脚的将她拖回病床;她激烈挣扎,但许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机能,她的力气完全不及其他人!


  「施打10mg瑞芬太尼!」


  「我不认识妳们!为什么要抓我?这里是哪里……好痛!」


  护理师很快替她接回点滴针,并注入镇定剂。


  「我是谁?你是谁……」她盯着年轻男人,药效迅速发挥作用。


  眼前一黑,她再度沉入梦乡。


***


  低著头,汤英理手握细致钢珠笔振笔疾书。


  在这个电子化的时代,她手边仍保存大量手写资料与磁带,放在其他人眼中,完全就是与现实脱节!


  但对英理而言,这些媒介是她从小依赖着长大的东西;她坚持用录音带、手写等方式来记录这些年来的心境;包括加入刑事组后的所有案件调查,还有书写日记。其坚持的程度,可以用「固执」来形容。


  而书写日记的时机点可能放在睡前,也可能是起床之后,并不固定,但唯一确定的是她每天写,从未中断。


  写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


  五颜六色的鱼群被锁在一个大型的玻璃柜里;背景是虚假的海蓝色,日光灯管的萤光不停闪烁,她看着那些姿态各异的鱼游来游去,有些直到现在都还叫不出名字……


  忽然间,门板被人敲响。


  她中断想像,回过头。


  「汤英理,早餐準备好喽!」周靖琳探头进来,随即皱眉,「妳开几度呀?这么热!」


  「刚好在送风。」「卡」一声,她压紧笔盖。


  「在写日记呀?」


  「嗯。」以指梳著头发,英理轻轻伸了个懒腰,「我很快就出去!」


  「哦。」盯着她的腰身的靖琳匆匆收回视线,重新关上门。


  餐桌上,她的座位前已经摆了两片煎得金黄的法式吐司。


  「我蒸了优格!蜂蜜可以加,也能淋吐司吃;美生菜跟小黄瓜多放一点,比较健康!」靖琳指著餐桌上的蔬果,「妳的咖啡!」


  「谢谢。」英理啜了一口,口齿立刻盈满咖啡香气。她微玻е郏惺芎诳Х肉说墓帷


  「欸!妳今天写比较久哟?」


  「哦?」她不甚在意的轻哼。


  靖琳指著时钟,「妳通常八点前会自己出来。」她并未特意计算,而是英理的作息规律得像是内建电子时钟——除非特殊状况。


  她回头,现在八点十分。「难怪妳会来叫我!」


  「其他人或许没什么,但放在妳这个脑科学家身上就是大事!」靖琳露齿一笑,轻敲餐桌。「说!今天怎么了?」


  英理耸肩,「也没什么!」


  「是吗……」


  「我只是,」英理自顾自的往下解释,「想起那天晚上我去的地方!」


  「妳是说……事发那天晚上吗?」


  「嗯。我还没跟妳说吧?周增祥亲自到他们夫妇墓前下跪忏悔了。」


  靖琳心头一顿,那里就连她都还没去过!「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六月十号。」回望着靖琳,她推了推眼镜,「刚好满二十八年!」


  「是妳爸妈的忌日呀?」


  英理闭起双眼,点点头。


  「所以,局长算是履行诺言喽……」她咬了一小口吐司,「唔!我明明有放一点糖,吃不太出来!」在金黄吐司上淋上蜂蜜,再吃一口,嗯!好多了。


  「我那个爸爸虽然很混蛋,但至少这件事他是做到了。对了,净薰说她端午节会偷偷回来一趟!已经在跟我约时间了;哎呀,莫名多了一个明星级的妹妹!」


  「挺好的,不是吗?」英理扬起唇角,喝掉咖啡。


  「至少这一点算是确认关系之后带来的好处。那个……汤英理,我有问题!」


  「嗯?」


  「妳那天为什么跑出去呀?」靖琳咬唇,「妳应该记得吧!那个晚上妳不在家的原因。」


  英理直视前方,她面无表情的姿态,就连与她熟悉到相当程度的靖琳都感到有些畏惧。


  「我,去看鱼。」


  「鱼?」


  「好像是在我家附近的一个水族馆;以前流行过一阵子,店家在门口处摆著巨大的鱼缸,里面养了很多鱼……现在不晓得还在不在。」不同于靖琳直接将吐司整片抓起来吃,英理在醬料碟里倒了一点蜂蜜,以刀叉切著吃。


  「妳没回去过妳家吧?以前的房子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呀?」


  「变成凶宅之后封锁了好一阵子,等到我大学毕业那年,听我爸说甘家决定把那里设置成私人纪念馆,不对外开放的。」


  「亲戚不知道妳被汤家收养?」


  英理摇头,「不知道。」


  「那等于是妳跟原先的亲戚都断了联络……对了!我上网查了一下妳们家的案子,因为我实在是很好奇妳以前叫什么名字;妳是不是叫……」


  「不要说!」


  突如其来的大吼,连金熊鼠都吓得缩回窝里。


  「我忘了。」冷冷丟下这句话,她继续动起刀叉。


  「对不起。」靖琳低下头,知道探究已经超过了底线。


  「我可以跟妳讨论以前的事,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妳能尊重我;我想总有一天,会把我纪录的东西都跟妳分享……但不是现在。」


  「嗯……其实我也还在适应!妳也知道,虽然妳身边无形的圈圈越来越小,但我还是不太知道自己能触碰到哪里。」所以名字不能讲!靖琳默默记在心里。


  「我知道,但一样一样告诉妳哪些能谈、哪些不能谈,想想也是挺好笑的;我一瞬间也在犹豫要不要跟妳说那天晚上我去了哪里,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六岁小孩的行动,都是幼稚的。」


  「但这件事情救了妳耶!」


  英理抬眼苦笑,「我们暂时先不要谈这件事了吧,专心吃早餐?」


  「哦,好吧!妳多吃一点美生菜跟小黄瓜呀。」


  「嗯。」


  吃完后,英理主动收拾碗盘,靖琳拿了一瓶气泡水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最近有一出电视剧重播,也是跟脑科学有关的;我看了一下,里面都用个脑部扫描在确认人的记忆耶!扫描就知道对方是否说谎,好方便。」她喝了一小口,「要是我们办案也有这么方便的机器就好了!」


  「我也稍微看过;太浮夸了!而且人的记忆分存在大脑的很多个部分,不是什么记忆都去扫描海马体就能找到的。」


  「什么样的记忆才会放在妳说的那个……什么海马啊?」


  「重复且无聊反覆的工作顺序、空间记忆以及长期记忆,例如妳家的地址、电话号码、名字等等;海马体位于颞叶深处,也是演化中相当古老的结构,相较於额叶皮质等新皮质来说。」


  「我知道杏仁体是主掌恐惧或不好的经验,那短期记忆呢?」


  「前额叶呀!」英理笑着回答,「假设某个人出现定向力障碍——无法明确判断自己所在的地点、时间或是人,除了可能是宿醉未醒之外,也可能是额叶损伤所造成的,额叶是大脑的『执行者』,不只短期记忆,还包括计画、控制、协调行为等重要功能。」


  「听起来很复杂!」


  「是很复杂;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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