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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雪狼谣-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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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还记得我吗?”雪狼妹妹见她泪水不住地流,染湿了正片脸庞,不由得心下难过至极,只得不断地为她拭泪。
“小…姊?”
眼前的人一身杏白的软衫,乌发披散,身形娇小,面容婉约静美,虽然服装的风格和她身上的气质与从前差了许多,可她就是小姊,玄司又怎么会认错。可…小姊如何能在她身边,她分明与自己两界相隔,已然许久许久未见了。
难道自己发了幻觉?
“小姊……”
可玄司却悲从中来,她真的没那个心思管自己究竟是在幻觉还是在现实中,此刻她心中的难过实在太难宣泄,她只能哭,把眼泪流干了,或许能好受一些。
“莫哭…莫哭…”
雪狼妹妹见她悲泣不已,只得不断安慰,不断替她擦泪。而玄司则断断续续地泣道:
“小姊……师母…师母没了,师尊…师尊也没了…”
雪狼妹妹怎能不知这些,即便没有人告诉她在神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如今,只有雪狼王和玄司这般狼狈归来,谣姬却始终不见下落,怕是早就凶多吉少。她只是一直安慰自己,或许只是不小心失散了,总也能找回来。可如今从玄司口中泣声而出,终于坐实内心猜测。
记忆中那风华绝代的绝世女子,清寒若孤烟,雪花般柔而冷。总也口不对心,对自己却关心有加,初时不谙世事,自己还当她做妹妹,后来一身风华绽放,自己慢慢以师长之尊待她。这多少年了,记忆还如未分离时般清晰。阿姐…阿姐是那么爱她…雪狼妹妹内心仿若裂了个大口,悲伤难抑,陪着玄司哭了出来。
她抱着玄司,泪水顺着自己的下巴低落到她面颊上,又滑入玄司口中,那般苦涩又滚烫。玄司忽的明了,她并非是在发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回到人界了,终于回来了。
可如今这般回归,还不如永远都不回来得好。
“小姊…如今是哪年哪月又几日了?”不知多久后,玄司缓缓平静下来,雪狼妹妹也终于直起身来,抹去自己的眼泪。
“现如今是宋朝赵氏天下,当今圣上年号大中祥符,今天是大中祥符七年九月十一。”
“宋朝…”玄司喃喃,“两千年了……”
雪狼妹妹不语,默然垂目。
“师尊…师尊她…”
“你放心,阿姐她没死,还活着,现下与你一道回来了,就在另一屋里躺着。”
“那…孩子…”
“孩子也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那孩儿,叫的什么名儿?”
“…大名冰姬,小名…冰儿…”
“冰儿…”
说到这里,二人两相对望,悲从中来,再次落下泪,这泪,却无声。
玄司苏醒,红狐也赶了过来,现下玄司的精神还不算好,有些萎靡。二人没有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玄司得知师尊就在另一屋中躺着后,也并未立刻提出去看她。或许,她已经预知此刻的师尊大概是个什么模样,她实在难以去面对。
又在床上将养了几日,玄司总算大好,下得床来行走。只是,神界时的一身本事都没了,如今的她,却与寻常的妖类的能力水平没有太大的区别。玄司在神界时曾前去拜访过伏羲大神,大神似乎很喜欢她,专门传了她一套玄算之道。说是习得大成后,能算尽天下事,甚至能算得生死寿数,逆转命数。可玄司向来愚笨,特别对这种极费脑力的术法非常不擅长,因而只是学了个皮毛,便丢弃不论了。
玄司这些日子里无法忘却神界的惨况,想起这套玄算之道。不由得尝试着测算神界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想却仿佛蒙着一层雾一般,什么也看不清。她不甘心,又起算谣姬生死寿数,结果非常怪奇,并非是明确的死相,却如雾里看花,同样没个明确结果。她心下疑惑,可想起师母死去时那般惨况,不由得又是摇头,暗道自己学艺不精,如今书到用时方恨少。
最后,她想着自己最近总有些精神不济,疲乏困顿,内里空耗,想着自己的法力大不如从前,不知是因为受了重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便为自己卜了一卦。人都道,算命从不算己。她却百无禁忌,真的为自己卜了一卦。没想到,这一卦却让她白了脸。她的寿数已然不长,只有七百年,怕是没办法再继续与天同寿下去了。她算了好几遍,这卦象却越发清晰起来,由不得她不相信。七百年虽不短,可如今的她早已无法再适应人类的短寿。何况,如今身边人尽是长寿之人,自己若只得七百年好活,与她们来说,怕又是一桩惨痛之事。想到此处,不由得暗自悲凉起来。
此后一日晚间,用过晚饭,玄司与红狐、雪狼妹妹一道,在屋内长谈了两个时辰,将神界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第二日,玄司才终于鼓足勇气,前去雪狼王的屋内探望。
“她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喂她汤药、清水,她一概喝不下去,只这般瞪着一双眼,望着上头。这…该如何是好?”三人围在雪狼王床边,红狐担忧地说道。
“我也试过了,怎么与她说话,都没反应。”雪狼妹妹道。
“可曾把孩子递给她看?”玄司忍着难过,问。
“递过了,可她…看也不看一眼,难道不是她亲生的吗?”雪狼妹妹怨怼地说道。
玄司默然,只先踱步到栅栏床旁,抱了抱孩子。孩子蹙着小眉头,正睡着,小小的模样可怜极了,玄司差点又要哭。可怜她原本一个没心没肺的痴傻之人,如今却日日以泪洗面,仿佛成了水做的人。
“让我试试吧,小姊,红狐姐姐,你们可否先退避一下。”
虽然不知道玄司要做什么,但死马当活马医,不论如何只要能让雪狼王振作起来,怎样的方法她们都会去尝试。于是,雪狼妹妹与红狐便先退出屋去,在屋外院落中的石凳上候着。
玄司先是默然在床边站了片刻,然后才掀开衣摆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向雪狼王叩首。
“师尊,不论师尊是否能听到,今日弟子都有话要说。”她顿了顿,看雪狼王果真没有反应,便继续道:
“师尊,弟子十八岁那年正式拜在师尊足下,如今算时间,当有三十四年了。这一路,弟子都未曾与师尊师母分开过,相信师尊了解弟子品性,弟子绝不撒谎,说一不二。师尊,当日神界一役,最后弟子亲眼看到师母被红光打得米分碎,化作漫天血色雪花。您也应当亲眼看到这一切。您若是不信,今日弟子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您。师母已经身死!望师尊节哀看开。逝者逝矣,生者还需活下去。那时师母将您推开,必然是要您活下去,也不会希望看到您这般消沉下去。您可不要让师母难过啊!”
玄司跪拜下去,磕了一个响头,雪狼王却依旧一声不吭,但眼圈却慢慢红了。
玄司见雪狼王依旧不语,于是继续说道:
“师尊,冰儿还很小,那是您和师母的骨血,您难道就此不顾了吗?您就不怕,师母在天之灵会怪罪您吗?她花费那般苦痛才产下这样一个宝贝孩子,您如今却弃之不顾,她该多伤心。师尊,不孝弟子从今日起就在您榻边跪着,磕头,望您能早日振作起来,不要让师母失望。”
说完,又磕了一个响头。
“师尊,师母已登极乐,望您节哀看开,莫要让师母伤心!”
言毕,叩首。
“师尊,师母已登极乐,望您节哀看开,莫要让师母伤心!”
言毕,再叩首。
“师尊,师母已登极乐,望您节哀看开,莫要让师母伤心!”
言毕,三叩首。
如此说完一句,磕一个响头。玄司就用她这一股子倔劲儿,生生与床榻上的雪狼王对抗着,用最残酷的话语,非要激得雪狼王从床上起来为止。
可她说着说着,磕着磕着,自己的眼圈却赤红如血,眼泪如雨而下。这些话语,又何尝不是在生生狠狠剐着她自己的伤疤。可不论自己再伤心难过,哭得再词不成句语不成调,她依旧这般倔强地叩首,大声地,一句一句地喊出声来。这不仅仅是喊给雪狼王听的,也是喊给她自己听的。
屋外院落中,红狐与雪狼妹妹已经泣不成声,距离如此之近,区区一道门又如何能瞒得过她们。玄司一声声一句句,每一个响头,都好似铁锤般砸在心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司已经满面鲜血,地面被她磕裂开来,一道一道的裂缝中还残留着她的血迹。雪狼王虽然还躺着,拳头却不知何时已然攥紧,终于,她发出了自归来后的第一声,那声音沙哑至极,又空洞至极。可却偏偏透着一股让人心酸的执着:
“她没死…”
“师尊……”玄司再也磕不下去了,双手支撑着地面,泪水混合着血水,滚滚滴落。
“她怎会死,她是这时间最美好的景致,她是冬日里冰雪的象征,只要这世界还有冬季,只要这世上还有冰雪,她就不会死。”
雪狼王挣扎着坐起身来,玄司忙想上前扶她,可眼前却眩晕了一下,到底没能站起身来。
“阿司,我懂你的想法,我怎不知你们都愿我好,我当然也知她想我好。你可知,我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来,是在做什么吗?”
玄司抬头,抹去低落入眼的血水,静静不发一言。雪狼王如今能起身,说话,就是莫大的安慰。她已经成功了,可她一点也不开心。
“她曾经发问,为何这世上有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若是只有冬季,该多好。她说得没错,这世上就该只有冬季。我…我要抹去这世上另外三季,要把这世界变作一片雪国。这样…这样不论我走到哪里,她将都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带着她看遍天下山川景致。她嫁给我这么许多年,一直被锁在雪神宫里,从没踏出半步。她那么一个爱玩的性子,如此可真是委屈她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用。现在好了,我可以…我可以带着她…”
“师尊!…师尊…”玄司痛彻心扉。
“可是,可是阿司!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没了那冰雪之力?从前只要我愿意,将这世界变作雪国轻而易举。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我做不到了?为什么我体内的冰雪之力离我而去了,留下的只有这该死的金光!金光!!金光!!!”她周身泛起赤金热浪,从床上翻下身来,打翻了一旁的椅子,吓醒了冰儿。冰儿哇哇大哭起来。
“师尊!!师尊…”玄司急忙爬过去,抱住雪狼王。外面红狐和雪狼妹妹听到动静,也急忙推门进来。
“我躺在床上,一寸一寸地摸索自己的力量,我试图去找我的冰雪之力。这力量来源于她,是我最珍爱的力量。可是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了…”她缓缓平静下来,方才的赤金热浪消失不见,她整个人仿佛被挖空了一般,惶惶然躺下泪来。
“阿司,你说,她没死,对不对?”
“对,师母没死,所以师尊您也要好好活。”玄司抱着她,泣道。
“她没死,我要去找她。这里没有她,我们…我们回天山,她一定在那里,她在等我。”
“好,好,师尊,我们回天山。”
☆、第一百六十八章 (番外二十六)
回天山的行程被耽搁了,因为红狐在长洲府的姐妹传来了飞书,说长洲府(姑苏)九月里飘起大雪,大半的城池都被冰封了,老百姓冷得不行。长洲知府派了人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长洲城外东山半山腰附近卷着狂风暴雪,根本没办法靠近。
那位狐妖姑娘心中觉得这件事蹊跷,怕是和妖族有关,想着姐姐吩咐过,只要人世间出现妖族出没的痕迹,就一定要向她报备,这才急急忙忙写了飞书,让狐族的飞鹰传到了遥远的相州府。
雪狼王的意识似乎还不大清醒,自从那晚情绪爆发以后,她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不再躺在床上僵硬不动,却也并非是举止正常的人。每日里只是默然静坐,偶尔会抱抱孩子,喊她喝药、吃饭,她倒是也能听话。这副模样,看着让人说不出来的心酸。现如今她身子虚弱,多少也需要进食来补充体力,药物来调理身子,这在千年前是不能想象的。
不论怎么样,红狐思忖这一路上还是把雪狼王带着比较好。反正她现在意识不清,也不会去管路程是往哪里走的,她只需知道在回天山的路上就好,这样她也不会再闹,让人安心许多。
那出现在长洲的冰雪风暴总让她觉得不对劲,应当和雪狼王回归这件事有关,带她去,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冰儿的身子很虚弱,但可能是这孩子天赋异禀,正在缓慢地自行恢复。狐族里的大夫不敢随便医治冰儿,有些摸不准,便只是让她自行恢复,并不插手。孩子每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她很乖,很少会哭闹。且这小家伙很是挑剔,牛奶、羊奶,乃至于人奶都拿来喂她,她一概不喝,全部吐了出来。最后没办法,红狐愣是让手下去山林间找到了正在哺乳的母狼,取了狼奶,这小家伙才皱着小眉头喝下去。
后来,雪月发现这小家伙居然很爱喝米酒,喝了也不醉,反倒睡得更香,身子恢复得更快了。于是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米酒来喂孩子。
九月中旬上路,红狐特意让族人带着雪狼王、玄司和孩子在山林间御风而行,避开人迹。于是两日后,便从相州府赶到了长洲府。一入长洲府地界,就明显感到了温度下降。大妖不畏寒冷,但为了隐蔽踪迹不惹人注目,一行人还是都裹上了厚实的冬衣。她们没有耽误,一入长洲府,就立刻联系上红狐在本地的姐妹,由她带领一行人前往事发地。
雪狼王在进入长洲府后,那默然无神的状态就变了许多。她看着眼前银装素裹的世界,墨绿眸子里翻着欣然的光。
“阿司…阿司…”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后方响起,走在前方的玄司听见了,急急忙忙退回到她身边,说道:
“师尊,我在。”
“我们…我们要到天山了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隐忍的兴奋。
“……师尊,我们现在在长洲府境内,还没到天山。”
“…哦,嗯。”雪狼王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但是眼前飘过的雪花没有让再次她消沉下去,她伸出手,去接那些雪花。看着那晶莹的六角形雪片在自己掌心融化为水。她浑身忽然颤抖起来,捏紧了拳头。
放开拳头,她再次去接那些雪花,可她那热烘烘的体温却让雪花无法停留。她气怒,褪去身上的裘袍,甩在地上,迈步快速向着暴雪之中跑去。
“阿姐!”雪狼妹妹急了,连忙迈步去追她。
玄司急忙捡了裘袍,跟着跑了出去。红狐叹了口气,化作红芒追了上去。但是她却没有去拦雪狼王,只是拦住了玄司和雪月,让她们不要再追了。
“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罢。”
她奔跑在风雪之中,解开外袍的腰带,抛开;解开腰间盘扣,拉开外袍,褪下,抛开;解开保暖用的中衣,褪下,抛开;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层惨白的亵衣,挂在她清瘦纤长的身旁上。身后衣衫飞舞在漫天的风雪中,每一件都如雪般颜色,隐没在一片茫茫之中,好似抛却下的重负,独留在孤寒的天地间。寒冷细细密密将她包裹,她似乎能感受到冰风拂过身躯时带来的刺骨凉意。
脚下雪地松软,她褪了靴袜,赤足走在上面,踉踉跄跄。漫天的银白,她温暖的身子在这样的世界里显得那么突兀。每一脚踩在雪上,湿寒之意钻进脚底,却被她身子自动隔绝在外。所有的风雪冰寒,都不能让她品味到那最深入骨髓的冷意。她怀念了许久许久的寒冷,渴望了许久许久的寒冷,为什么到如今,一点也不施舍给她?
从前她是一只雪狼,生活在雪原之中,那时她皮毛丰厚,不惧寒冷,可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寒冷。她本源力量中,就有冰雪之力,她在万年寒冰中诞生,那力量的感觉深入骨髓,刻骨铭心,乃至于影响了她原本的空间本源力,硬生生在她的力量中加了冰雪的凛冽味道。
谣儿,那是你吗?那个时候的你,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的气息刻在我的骨子里了吗?可我现在丢了你,该怎么办?我感觉不到寒冷了,是不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怔怔地站在漫天白雪之中,失魂落魄地仰头望着天际。雪花落下,落在她银白的发上,温暖的面上,瞬间融化,将它们打湿。她一身的洁白,几乎就这样融入了这片世界。面上的雪花化了,化作水滴滑落,面庞湿润。
谣儿,是你在哭吗?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阿狼就在这里啊,你怎么就看不到我呢?
“啪”,她跪在了雪地之中,双臂搂过大堆的雪花,就这样拥进怀里。时间似乎在此凝固,她拥着雪花,跪伏在地上,化作了石像。
后方,雪狼妹妹和玄司手里拿着她抛下的衣袍,看着远处她脆弱跪坐雪地的景象,心中的难受难以言表,只能默然流泪。红狐咬着殷红的嘴唇,闭上眼,不愿再去看。曾经的万妖之主雪狼王,变得如今这番模样,她实在心中酸涩不堪。
怀中雪化了,衣衫湿透,浸透着她单薄的身子。不知多久,一双玉足出现在了她眼前。她猛然怔住,缓缓抬头去看,随即欣喜若狂。
“谣儿!谣儿!!”她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那魂牵梦萦的人就在她身前,依旧一身白衣,舒展着眉眼,她笑得开心。冰蓝的发飞舞在雪花中,愉悦地打着旋。
雪狼王向她奔去,可那人却调皮地迈开双足,引着她向风雪的更深处跑去。雪狼王追着她,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在颤抖,她的谣儿回来了,回来了,她真的没有抛下自己走。
雪兰王从雪地上起身,再次开始奔跑,口中还大喊“谣儿”,分明是产生了幻觉。这回红狐没有再拦着,三人急忙要去追,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冰雪力量卷带,一下子甩出去好远。只这一下,便失了雪狼王的身影。
那一抹冰蓝跑得好快,雪狼王只靠着自己双腿奔跑,几乎要追不上。如今她身子虚弱,实力十不存一,竟然连妖元力都运不起来,只能这般如弱小的人类般靠双腿奔跑。寒风灌进嗓中,她努力喘息,一刻也不愿松懈。耳边风呼呼向后刮去,将她银色长发吹得乱舞。
就这般跑着跑着,眼前忽的出现一片深蓝。那是一片悠然渺远的湖,静谧美好。在这冰天雪地的低温中,这片湖竟然没有结冰,湖水深蓝,倒映着四周的雪松。
那一抹冰蓝身影就站在湖畔,背着双手,微微后仰着身子,伸出玉足,调皮地用脚尖点着湖面。雪狼王气喘吁吁地停在她身后,眸光一刻也不能从她身上挪开。
她试了两下,便迈着冰晶玉足向着湖面中走去。她身子就像是没有重量一般,玉足走在水面上,只能带起淡淡的涟漪。她走到湖中央站定,俏生生转过身来,望着远处的雪狼王,伸出手来,仿佛是在召她过去。
雪狼王迷离着目光,迈着步伐,追随着她,向湖中心走去。一步两步,脚尖终于触到了那湖水。冰凉刺骨的感觉终于将她彻底包裹,那熟悉的感觉,再不能被她体内的力量驱走。她欣喜若狂,大步向着湖中走去。她不能如她般走在湖面上,湖水漫过她脚背,小腿,膝盖,大腿,腰际,胸腹,一直到她如此颀长的身高都无法触到湖底,依旧无法抓住那抹冰蓝身影。她终于被湖水没顶,雪白的发在湖面上海藻般浮沉,很快没了影踪。
而那湖面上的冰蓝人影,风雪一吹,就这般消散于天地间。
刺骨的湖水就这样将她细细密密包裹起来,一寸一寸地侵入她的血液骨肉中。这湖水比外头的风雪强多了,虽未结冰,竟能冰寒至此。她眸子半开半阖,洁白衣袍在深蓝湖水中化开,双手上扬,犹如一尊精致的木偶,毫不动弹地由着身子向湖水深处沉去。
也好,也好,就让冰寒将我包裹,回归她的怀抱。我曾在这样窒息的冰寒中诞生,如今有此归路,当是天道循环。这一生,唯一的遗憾,是未曾与她相守下去。
若真有来世…来世再还。
湖底闪烁着白色的光晕,她隐约觉得熟悉。那光晕正漂浮上来,向着她所在的方向。她渐渐看清了,那是一张弓,一张洁白如雪毫无杂色的弓。
她终于在冰寒刺骨的湖水中动了动身子,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湖水中泡得惨白。那手在湖水中不知伸出多久,终于缓缓抓住了那张弓。越发刺骨的冰寒就这样侵入她体内,她将那张弓抱入怀中,仿佛抱住了这世上的最爱。终于闭上了双眼,含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在湖水中睡去。
冰晶将她包裹,化作晶莹的雕像,她就这样沉入了湖底的幽暗之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番外二十七)
长洲府,十月初二,十日前冰雪异象已然褪去,这里又恢复了秋季时的清爽。只是,东山边的植物被极寒冻坏了根茎,如今多已败坏。满山光秃秃一片,看起来颇为萧索。
红狐一行人停留在了长洲城的红嬛阁后院之中,那日,风雪之中,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冰湖之中的雪狼王打捞出来。那时她已然冻成了一尊冰雕,吓得众人以为她就此活不过来了。好在,那雪神弓被她抱入怀中后没多久,就渐渐沉寂,变成一把普通的弓,不再暴走冰雪力量。而她自己也因为那一身奇怪的炎阳力量,慢慢融化了冰块,自救而出。只是至今,未曾醒来,处在昏迷中。
十月初三,雪狼王苏醒,众人忐忑于她的身子和精神是否有损,皆都围在她床畔。可她却望着架在对面兵器架上的雪神弓愣神,良久,嘴角忽的扬起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
众人惊愕,不知她这笑是何意。她却自行下得塌来,像个正常人一般着衣梳妆,玄司和雪月只得急忙在她身后服侍着,待她梳洗完毕,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空气里好像有一根弦绷着一般,就怕这弦断了,雪狼王会再次回复到那失控的状态中。
一行人紧张兮兮地跟着她,雪狼王却迈着修长的双腿,一路闲庭信步,好兴致地游赏起红嬛在长洲这个分阁的花园来。游了半晌,她忽的转身,摸着自己的肚子,对身后一群紧张兮兮的人说:
“孤饿了,有吃的吗?”
众人:“……!”
还是红狐机变,反应最快,急忙笑道:
“当然有,这长洲糕点最是闻名,现下还不到晚膳时分,进些茶点,权当晡食【注】罢。”
“茶就罢了,孤今日想喝酒,糕点、酒菜多备几样,孤很饿了。”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娇憨意味,像是个求食的孩子。
“好,好。”红狐连连道。
众人真心不知道雪狼王目前这个状态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她从前克制,甚少会这般进食,有时甚至两三月不会进一点食物,顶多饮一点酒水浆茶。可今日却甩开了那些克制,举止仪态虽然依旧优美,可那张嘴却像是个无底洞般,竟然整整吃下一桌的酒菜。看得玄司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师尊也是这么能吃的。
她饮的酒是春秋吴越贡酒,春秋年间,红狐游历到吴国一带时,曾在这里埋下过几坛子。后来在这里设立了红嬛阁,这姑苏红嬛阁的吴越贡酒就成了上流士族趋之若鹜的佳品。平日里,红狐根本不可能给那些逛阁子的公子哥喝这等美酒,再有才华,再英俊潇洒,给再多钱也不行。如今却真真儿地就开了一坛给雪狼王,还带着一股子陈年的土腥味,成了膏状。好在盛出化开后,入口后却醇香无匹,酒韵悠长,正宗的千年美酒。
及至宴席后来,菜又上了一轮,却也已经到了晚膳时分。雪狼王拖着所有人一起吃,再到后来,便成了灌酒大会,一大坛吴越贡酒,就这样被一桌子人喝了个底朝天。雪狼妹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红狐也是双颊绯红,颜色昳丽,趴在桌上,手臂曲起撑着脑袋,说话卷着舌头,唱着不知名的曲调。玄司在神界喝惯了仙神佳酿,如今人间美酒已然无法醉人,因此她只是红了面颊,神智倒是清晰。
雪狼王不知何时已然离席,正负手站在窗棂旁,望着天上的明月。中秋已过一月半,现如今天上的明月乃是一弯月牙,好在这些日子长洲上空天际澄澈,夜间月明星稀,月牙很是明亮美丽。
玄司悄悄起身,走到她身后,没有开口说话。
不多时,便听雪狼王说道:
“阿司,前些日子还在相州时,红狐曾给为师几本史书诗集,让为师了解一下这两千年来的朝代兴替,文俗变迁。那时,为师只是随意翻了翻,并未细看,但因着过目不忘,因而内容大半记下了。
那本《唐本诗集》里,有这样一首诗,诗名《把酒问月》,是唐代一位名叫李太白的诗人所做,为师诵于你听: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诵完,雪狼王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于是二人陷入了沉默。
若是换了从前的玄司,大约根本不明白师尊吟诵这首诗的意图在何,可现在的她,跟随师尊师母这么多年,师尊师母对她的教导大多都在学问之上,为的就是要让她开窍,多思多想,不再冲动毛躁。时至今日,她也算是胸中有点墨,这首诗念出来,即便其中有些用典她因着时代缘故不大清楚,依旧明白了这首诗的意境。
或许应当说,不会再有人与她们二人一般,能够贴切地体会到这首诗的意境。那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今照古人”,简直直戳心坎,玄司忽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在时光的长河中,她们是长明灯,有如天际那明月般,看着灯下的虫豸蝼蚁、繁花草木枯荣更替。但这长明灯并不比虫豸蝼蚁强上多少,依旧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依旧只能在漫无边际的时光长河中飘飘荡荡,无所依旁。或许在某个时间节点,长明灯被吹灭,就此消散,以前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最终与芸芸众生并无两样,都是这般可悲。
“阿司…”雪狼王轻轻开口,声音缥缈得好似带了仙气,玄司凭空升起一种抓不住那声音的恐惧。
“阿司,她没有死。”雪狼王说道。
“师尊…”玄司喉头哽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尊的话。
“我不是在说胡话,我现在的神智很清醒。”雪狼王不再以为师自称,转而用了“我”来自称,语气软了许多,仿佛在对着一个老朋友说话:
“是雪神弓告诉我的,她在漂泊,她在寻家,以后的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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