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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长歌行-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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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她让鹰儿再飞近些,看见的却是皇兄叶桓与晏歌在疯狂相杀。
  叶桓只觉得自己看见的楚山只是幻象,是他临死之前的幻象。他得意地揪住了晏歌的肩甲,一张口便有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朕……朕没有愧对先王……朕为了大云……终于还是手刃了晏歌这个乱臣贼子……楚山……皇兄做到了……皇兄没有愧对你……没有……咳咳……啊!”
  晏歌将长剑骤然抽离他的心口,叶桓痛得忍不住跪倒在地,却依旧紧紧揪着晏歌的肩甲,他狠狠瞪着晏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道:“朕……没有输!朕活不了……你也一样……活不了……”说完,他咧嘴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每笑一声,从口中涌出的鲜血便越多。
  晏歌漠然无声,再一剑穿破了他的喉咙,终是让他气绝当场。
  “这一剑,是你欠父帅的……”晏歌颤声说完,转过脸来,再次看向叶泠兮,眸光黯然,眼底皆是苦苦压抑的思念与深情。
  “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连你也做了……”叶泠兮扑上前来,她泪然摸了摸叶桓的鼻息,已然气绝,她红着双眸紧紧盯着晏歌的脸,颤声问道:“为何每一个我相信的人,最后都会变成乱臣贼子?!”
  晏歌欲言又止,最后却忍住了要说的话,她转过身去,大声呼道:“临安城上下听着,叶桓已死,本帅劝你们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速速放下兵刃投降,本帅可既往不咎,放你们一条生路!”
  宫卫们瞧见叶桓已死本该投降,却看见传说跳城殉国的楚山公主就站在面前,一时也不知是继续与受伤的晏歌缠斗,还是拿下楚山公主权当邀功?于是,无一不怔怔地立在原地。
  城头上的大云兵马与城下的临安百姓早就想结束这样的苦日子,听见了晏歌的声音,便纷纷开始跪地投降。
  焚世军的主力军也杀到了城外,大云大势已去,史载,这一日大云灭亡,国祚延绵不足两百年。
  后人谈论起大云之时,大多都在惋叹。本该出现的大云盛世,却在云徽帝手中渐渐倾颓,几欲亡国。本该光复中兴的大云,却因为皇子叶桓突然与楚山公主的争斗,最后还是给大云江山画上了一个句号。
  叶桓做为大云最后一任帝王,在位数月不能守疆固土,不能知人善用,不能善待百姓,最后身死国破,史称云殇帝。
  城头上的云字大旗纷纷坠落,焚世军的战马最终还是驰入了临安城。
  大云没了……
  “晏歌!你说话啊!”悲愤交加的叶泠兮拿起了地上已死宫卫的佩剑,指向了晏歌,“你为何会造反?!你说话啊!”
  晏歌缓缓转过了身来,脸上泪痕未干,语气却是叶泠兮从未听过的冰凉,“大云的楚山公主已经在淮阳城头跳城殉国了,你虽然很像她,可你却不是她。”
  “晏歌,你……”叶泠兮的剑锋已然顶在了晏歌喉间,心,狠狠一揪,“你刚才说什么!”
  “来人!拿下这个冒充楚山公主的无知民女!”晏歌突然下令,焚世骑兵的长矛便将叶泠兮围在了其中。
  “你不是我认识的晏歌……你怎会变成这样……你怎会……”叶泠兮的眼泪簌簌而下,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为死去的亲人哭,还是为彻底灭亡的大云哭,亦或是,为晏歌的见面不相识而哭。
  物是人非……过去的晏歌有多忠义,此刻剜在叶泠兮心上就有多痛,过去的晏歌有多痴心,此刻叶泠兮的眼泪就有多酸涩。
  “你也不是楚山公主!”晏歌说完,倦然挥手示意下属将叶泠兮拿下。
  叶泠兮挥剑撞开周围的长矛,她悲声喝道:“你要不连我也一起杀了,否则,总有一日我必会亲手手刃你这个乱臣贼子!”
  晏歌突然出手,紧紧扣住了叶泠兮握剑的手,红着眼眶逼她定定盯着自己,“是么?那我等着看看,你除了敢冒认楚山之外,还有没有这样的本事?”说话间,她颤然用力,终是逼令叶泠兮再也握不住长剑,眼睁睁地看着长剑滑落在地。
  “啪!”
  叶泠兮一个耳光打在了晏歌脸上,掌心是火辣辣的疼,心也是火辣辣的疼,她凄声道:“你会后悔的!”
  “我从未后悔过……”晏歌的话说了一半又忍住了,她斜眼看了看赶来的副将,将叶泠兮扯到了副将身侧。
  “楚山公主!”副将认得叶泠兮,他不禁惊呼道。
  晏歌脸色一沉,“她不过是冒认之人,给本帅把她绑了!”
  副将迟疑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天下皆知那日楚山公主戳心跳城殉国,断无活命的可能。晏歌一直护卫楚山公主身侧,她说是假冒的,就必定是假冒的。
  想到这里,副将便不再迟疑,拿了绳索来,便将叶泠兮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晏歌!”
  “带下去,关入临安天牢!本帅要亲自审问!”
  晏歌哑声说完,便不再看叶泠兮的泪眼,背过了身去。
  “晏歌,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恨你……”
  “那便恨着吧……”
  这两句话,两人都未说出口,随着两人越行越远,恍然间,两人似是了悟了一句话——两个人一旦错过了,即便是再有交集,谁也不是当初的谁了。
  几名宫卫连忙丢下武器,跪倒在晏歌身前,哀声道:“还请晏帅饶我一命,方才我等只是各为其主……”
  突然,那名被叶桓刺伤的宫卫惨呼一声,捂着伤口不断在地上打滚。
  晏歌急忙上前检视他的伤口,只见原本鲜红的血液如今变得一片暗紫,显然是叶桓刺人的那支匕首淬了毒!
  心头一凉,晏歌只觉伤口也啧啧疼了起来。
  “来人!好生安葬父帅的头颅,我要风光大葬父帅!”说完,她蔑然看了一眼叶桓尸体,“找个地方埋了他……”晏歌匆匆下了军令,“换防临安城上下,好生安置城中百姓,打开临安国库,发粮发钱,该花的该用的的一分都不能省!”
  “诺,晏帅!”
  “平安!”晏歌唤了一声战马,吹响了口哨。
  平安奋蹄跑到了晏歌面前,晏歌翻身上马,策马前行的同时,顺势拔出了尸首上的银枪,一人一马快速朝着军营驰去。
  无论如何,不可在这个时候倒下!
  否则,楚山怎么办?
  晏歌心底一酸,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来,她在马背上自言自语道:“楚山……就让我把这片江山收拾干净了,再还给你……你再忍忍,再等等……那些危险的、沾血的事,都由我来,这一次……只能由我来……”
  “驾!”
  身后,是焚世军迎风招扬的军旗,是为楚山收复的心心念念的临安城,晏歌一人一马疾驰回营。
  老天既然眷顾了她一回,让楚山安然归来,她只求老天再眷顾她一次,军医能处理好她的伤口,能解了叶桓匕首上的淬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


第七十一章 旧宫凉风
  “嘶……”
  军营大帐之中; 晏歌的甲衣已经解下; 军医用剪刀将她染着血色的背裳解开; 不禁蹙眉道:“晏帅确实中毒了。”说完; 军医当即用银针接连封住了伤处周围的几处穴位,一是为了止血; 二是为了制毒。
  晏歌的心一凉,她沉声问道:“可有解?”
  军医他小心地用小木匙刮起一点毒血; 放到一旁的小石臼中仔细嗅了一口; 又抖了些药粉进去; 仔细看了看当中的变色情况。
  “晏帅……”军医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他皱紧了眉心; 看着晏歌; 哑声道,“这是……是叶氏皇家的鸩毒。”
  “呵……无药可医……”心头的凉意更甚,晏歌知道; 大云叶氏所制的鸩毒与一般鸩毒不同,此毒天下无解; 中者只有一死。
  军医劝道:“若是能找到长生杯; 此毒是可以解的。”
  “长生杯已无下落; 就不必动这些无用的念头了。”说着,晏歌转过脸来,已是一脸凝重,“你帮我压制住毒性,我还要一年时间; 一天也不能少。”
  军医有些惶然,“下官只怕……”
  “这是军令!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做到!”晏歌厉声一喝,眸光凌冽。
  军医颤然点头,“下官尽力一试,若是不成,下官这条命便给晏帅了!”
  “没有不成的,我信你!”晏歌重重点头,说完又想到一件要事,“此事万万不可让外面的人知道,否则军心动摇,这仗就无法打了。”
  “诺!”
  “还有……”
  “晏帅万幸。”军医突然打断了晏歌的话,他小心地处理着晏歌的伤口,“这鸩毒没有入体太多,下官不仅有信心压制住此毒一年,还有信心压制住此毒三年!”
  晏歌略微舒了一口气,她忍住背心的阵阵痛意,默然望着大帐中的那张东陆战局图,心道:“还好,叶桓第一下刺的不是我,许是上天垂怜,我还能多点时间……”她的唇角悄然扬了起来,“多点时间,我便能让你日后更太平安宁。楚山,这一世,负了大云,却终究没有负你,你知不知道?”
  “报——”
  帐外突然响起了小兵的声音。
  晏歌当即敛起了笑容,急声道:“外间说便是,本帅正在治伤,你等勿进!”
  小兵在帐外停了下来,他抱拳道:“回晏帅,临安已经布防完毕,百姓皆已各归各家,安置完毕。”
  “嗯,我军伤亡情况如何?”晏歌问道。
  小兵继续回道:“我军无人阵亡,伤者不过十余人,现下正在临安城中就地医治。”他顿了一下,再回道:“叶桓尸首已经运往昊陵埋葬……”
  “把父帅也运到昊陵埋葬吧。”晏歌幽幽开口,“他这一世对大云尽忠职守,从未有负大云,他当得起功臣随葬皇陵的殊荣。”
  “诺。”
  “去办这些事吧,本帅处理好伤口,便来临安巡视。”
  小兵点点头,转身离去。
  军医一边给晏歌伤口上药,一边似是有话要说。
  晏歌斜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有话说?”
  军医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焚世军如今士气正高,下官相信总有一日晏帅您可以统一东陆,结束这些年的战乱不休,创下一世伟业。到那时候,您可就是……”军医期待地看着晏歌的脸,“这东陆之主了!老元帅的按例该入主新的皇陵才是啊。”
  “父帅这一世,从未想过一个‘叛’字,若是让他入主新皇陵,无疑是在他身上抹上一个污点,我知道他不会欢喜。”晏歌徐徐说完,认真地看着军医,“现在谈东陆之主还太早了,等我将那些叛军收拾了再说。”
  “诺!”军医点头,其实心里多少已经有数。
  晏歌没有否决他的话,也就是说晏歌已有了称帝之心,那他只要追随好晏歌,好好帮晏歌压制毒性,他年晏歌称帝天下之时,他就不仅仅是个军医了。
  在焚世军中,其实不止军医一人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焚世军以柳州为后盾,在柳州大力发展农业与经济,粮草兵马充足,战力已胜从前。拿下桃州之后,声威大振,士气如虹,很多人都觉得,晏歌已经算是东陆的半主了。
  临安城久经风雨,几度易主,皇城的一砖一瓦依旧鲜亮,只是,曾经在这里指点江山的亲朋却是一个都回不来了。
  天牢的铁闸一片乌黑,灯影幽暗,这里永远没有明亮与温暖。
  叶泠兮抱膝坐在牢中角落,从细窄的铁窗望向牢外。她想了千万次回到这儿,却从未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以这样的身份,回到临安皇城。
  “小歌……”叶泠兮凄声一唤,如今连晏歌也不是当初的小歌了,她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她忽地万念俱灰,眸光缓缓移到了墙砖之上——或许,她真的需要一次一了百了。
  “活着不好么?”突然,从天牢小窗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泠兮很快便想起这个人是谁?
  “燕临秀!”叶泠兮往窗口看去,只见鹰儿振翅飞过天牢房檐,从房檐上便落下一条黑影来。
  叶泠兮也终于恍然,为何鹰儿将她放下后,便飞了个没影。本来叶泠兮以为鹰儿去找薛忘雪了,原来是遇到了主人,这才没有在临安城外顾及她的安危。
  “鹰儿,去吧。”燕临秀对着鹰儿微微一笑,似是保证,“你回来的时候,我定给你准备好一块上好的鲜肉!”
  鹰儿激动地振翅飞上了云霄,很快便消失在了云间。
  叶泠兮冷冷道:“你们光明衙还是对长生杯不死心么?一得到我还活着的消息,便又来追问长生杯下落!”
  燕临秀背靠在天牢墙上,并不打算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我本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将那日淮阳欠你楚山公主的都还给了晏歌,可是我发现本公子好像还错人了,所以才来这儿问问,要不要我再还你一次?”语气悠闲,还是当初燕临秀该有的语气。
  “……”叶泠兮沉默不语,当初已错信了他,这次又怎敢再信他?
  燕临秀微微耸肩,自言自语道:“看来,你是不信我了。”
  “大势已去,你又能帮我什么?!”叶泠兮怒喝一声,“你走吧!”
  燕临秀嘴角一抿,慨声道:“扭转乾坤,我还是有这个本事的。”她微微一顿,笑道,“只要拿住晏歌,整个焚世军就是你的了,不是么?”
  “焚世军?”叶泠兮愕了一下,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今日她看见的晏歌旗号正是“焚世”二字。
  心,狠狠一锥,叶泠兮深吸了一口气,激动地道:“你要我挟制晏歌掌控叛军,等于是让我承认是我在幕后策划的晏歌叛乱,等于是让我对天下人承认,我为了皇权不顾亲情,致使皇兄惨死……你……”叶泠兮说到激动处,突然停下了声音。
  燕临秀舒眉轻笑道:“所以?”
  “小歌……”叶泠兮喃喃唤了一句,眼眶突然湿了起来,心瞬间又暖又痛。
  原来……原来晏歌在临安城下不认她是楚山公主,只为了护她楚山一世清名不损,只为了让她干干净净的与叶桓之死了无干系……
  小歌其实还是那个小歌……
  燕临秀隐隐听见叶泠兮强忍的哭声,她幽声道:“叶桓下旨强封她为后,只为掌控晏家军兵权,你让小将军接还是不接?”
  “你说什么?!”叶泠兮震惊无比,她紧紧抓住窗栏,“皇兄他……”
  燕临秀继续道:“晏老将军在临安突然被毒杀,公主认为谁是最大的受益人?”
  “……”叶泠兮只觉得越来越冷,“晏大将军……被人毒杀?!”
  “淮阳城破,到底是我们光明衙火上浇油所致,还是叶桓为一己之私坏了一切?”燕临秀说完,抬眼看了看宫檐,“小将军一直是奉你为主,而不是奉大云为主,这点,想必公主心知肚明。你在淮阳城跳城殉国,楚山既然已经殁了,叶桓又如此相逼,我且问公主,你易地而处,你到底反是不反呢?”
  燕临秀的话一句又一句戳在叶泠兮的心痛处,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易地而处。
  她已经做了太久太久的楚山公主了,久到已经忘记了易地而处,去想一想晏歌的苦,晏歌的痛。
  想到今日她一次又一次的逼问晏歌,为何要变成这样,却没有想过问晏歌一句她伤口如何了?相比晏歌,叶泠兮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自私。
  叶桓一直不喜欢晏歌,如今与晏歌敌对,一心又想要晏歌的命,那一匕首刺入背心,定是存了要她死的心。
  可是,她竟没有一句关心,心心念念在意的都是大云的国祚延绵,大云的皇族生死,大云的君臣之别。
  易地而处,那一刻晏歌的心该有多痛?
  燕临秀听不见楚山说话,知道她定是在思忖这些事,她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地道:“今日我还看见了一件事,叶桓在晏老将军的棺木中藏了火药,在小将军靠近之时……”
  “够了!”叶泠兮突然厉喝了一声,浓浓的鼻音让燕临秀终是停下了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叶泠兮沙哑着声音问道:“燕临秀,本宫还能再信你一回么?”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


第七十二章 移花接木
  “咻!”
  燕临秀还没来得及问叶泠兮所求何事; 便听见一声弓弦惊响; 只见一支利箭“夺”地一声没入了燕临秀脸侧的石砖之中。
  燕临秀缓缓转过脸来; 耳垂上的修罗戒因为感受到杀气而隐隐生光; 她定定看着这个射箭之人,淡淡道:“小将军; 别来无恙啊!”
  “燕临秀?!”晏歌率领十余名宫卫将此人围住,却万万没想到这个有些苍老的公子竟是燕临秀!
  果然如军报所言; 他样貌大变; 更像是鬼魅。
  燕临秀微微仰头; 笑道:“正是本公子,既然你来了; 那本公子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说着;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小窗,叶泠兮正紧紧盯着晏歌,“有些事; 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得好,毕竟; 光阴有限。”
  “本帅之事; 不劳你费心!”晏歌面色有些惨白; 她不知道燕临秀到底跟叶泠兮说了多少,她如今宁可叶泠兮一直误会她,都不要叶泠兮理解她。
  燕临秀缓缓道:“也是,你们的事,本公子也不打算继续参合了; 就此告辞。”
  “燕临秀!”叶泠兮突然唤了一声,她惊愕地看着燕临秀雪白的头发,即便是看不见她的面容,也知道燕临秀必定是经历了些什么,“你不准备留下见一见忘雪么?”
  燕临秀悄悄握了握拳,她故作无谓地笑问道:“只怕……没这个必要吧。”
  叶泠兮摇头道:“忘雪说,她要你亲口给她一个解释!”
  燕临秀脸上的笑意更浓,心里的凉意却更盛,“解释?我本就是为了长生杯而来,你们大云之事本就与我无干!那日在淮阳城头,我想我解释得够清楚了。”说完,燕临秀足尖一点,整个人“飞箭”似的掠上了宫檐,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名宫卫小声问道:“晏帅,不下令捉拿么?”
  “他连海枭的百艘战舰都可一人毁去,你们认为你们有本事拿下他?”晏歌倒吸了一口气,她此刻只觉庆幸,燕临秀并非敌人。
  宫卫连忙噤声,万万没想到那个有些苍老的公子竟有这等能耐。
  晏歌看了一眼叶泠兮,见她安然无恙,便也算放了心。此时也不知还能说什么,还该说什么,便转过了身去,道:“你们几个,随本帅去那边再巡视一下。”
  “诺!”
  “小歌!”叶泠兮急声一唤,“你的伤……”
  “无碍。”晏歌只是略微停了一下,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依旧大步带着宫卫们渐渐消失在了叶泠兮的视线之中。
  谁也没有看见,晏歌悄悄红润的眼眶,还有她那嘴角情不自禁浮起的淡淡微笑——得此一句关心,此生无憾了。
  夜色渐浓,天牢一片幽静。
  偌大的冰冷牢笼,只关了她叶泠兮一人。
  每当夜风吹拂,这里偶尔会发出窸窣之声,像极了那些死在这儿的冤魂呜咽。
  叶泠兮抱紧了双臂,坐在天牢角落之中,她不知道晏歌要关她多久,更不知道出去后将与晏歌如何相处。
  或许,这样也好。
  “咔嚓……”
  天牢的大门突然发出一声响动,似是有人准备进来。
  叶泠兮肃然站起,静静地看着那个人提着一个箱子缓缓走近——她如今已脱去了甲衣,此时穿了一身玄色劲装,除了晏歌,还有谁人?
  灯火渐渐照亮了晏歌的眉眼,她在牢门前放下了箱子,亲手打开了拴住牢门的铁链,沉声道:“楚山已殁,这世间已不该有楚山了。”说着,她将箱子提了进去。
  叶泠兮一直没能好好看清楚她的样子,如今终是看了个清楚,她发现晏歌脸上竟又多了几道伤痕。
  “你知道的,我还活着。”叶泠兮走上前去,定定地看着她,“大云的楚山公主叶泠兮还活着。”
  “若是你想做弑兄夺位的叛臣……”晏歌抬眼也看着她,眸光温柔无比,“我可以与过去一样,奉你为主。”
  叶泠兮摇了摇头,涩声道:“我一直想要的,是光复大云,结束这场战乱。”
  “快了。”晏歌似是承诺,“一年之内,我要叛军彻底消失。”
  “我这一世是不是都要困在这儿了?”叶泠兮知道晏歌向来说到做到,可她也清楚,除了天牢之外,她真的别无可去。
  晏歌将箱子放下,“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会让你困在这儿终老的。”说着,她打开了箱子,里面有一些印信跟衣物,“若你想亲眼看着天下恢复太平,这里有个新的身份给你。”
  叶泠兮拿起了印信,看见了里面的新户籍,“百里楚?”
  “嗯。”晏歌点头,“百里雍的远房妹妹,可随军的亲属。”说完,她有些担心叶泠兮会觉得纡尊降贵了,“只是暂时的……”
  “呵,暂时也好,一世也罢,这也是你为我想到的最好的一条路了。”叶泠兮凄声一笑,慨声说完,她闭上眼去,叹声道,“正如你所言,楚山已殁,这世间的楚山公主已经不在了。”
  晏歌沉默,她背过了身去,柔声道:“你换好了衣裳,我便带你出去,宫中的住处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好好休息一夜。”
  “小歌。”叶泠兮突然一唤,她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晏歌的衣袖,“我想去拜祭老将军。”
  晏歌转过了身来,哑声道:“叶桓今日已入葬昊陵,父帅也葬在那里,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祭拜,”
  “我叶家对不起老将军。”叶泠兮没想到晏歌竟会连叶桓的处置也告诉了她,她只觉惭愧,心头一酸,便跪了下来,“请受我一拜。”
  “楚山,你不必这样的。”晏歌连忙将她扶起,她猛地摇了摇头,“父帅走得坦荡,他一世忠义得葬皇陵,我想,他心里也是安慰的。”她忍了忍心中酸楚,“一命抵一命,其实已经算是两不相欠了,过去那些事,都一笔勾销吧。”
  “小歌……”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结束这场战乱,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晏歌拦住了叶泠兮还想说的话,她坚定地看着叶泠兮,“这也是你一直的心愿,不是么?”
  “是……可我还能做什么?”叶泠兮黯然低头,她已不是楚山公主,她这样的一个身份,又还能做什么呢?
  “我已经安排妥当,明日开始,你也有你该做之事。”
  “什么?”
  “明日再说吧,今夜已经太晚了,快些换衣服吧。”
  “慢!”
  晏歌想要抽出手来,却被叶泠兮紧紧抓住,叶泠兮蓦地将晏歌的衣袖捋起,她看着上面一道一道的伤痕,有许多许多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你老实告诉我,今日,你背上的伤到底如何了?”
  “我没死,自然无事。”
  晏歌有点贪恋叶泠兮的关心,她感受着叶泠兮指尖的温暖,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焚世军还需要我,我自然也不能倒下。”顿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不过你还肯关心我,我心里高兴。”
  叶泠兮愕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松手,脑海中又响起了今日燕临秀说的那个词——易地而处。
  她不是楚山公主了,她不必去在意天下人如何看她了,不必去在意她与她是君臣了,她那些一直视而不见的,一直压抑的念想,如今为何还要视而不见,为何还要压抑?
  “我们还有个约定,你可还记得?”她终是开了口。
  晏歌却起了逃避的念头,若是没有中那个毒,若是没有错过那么多光阴,她听见叶泠兮主动说此事,心头是格外的激动。
  只是,她不能了,不能让自己多太多的眷恋,也不能让叶泠兮对她有太多的不舍。
  她与她,只能一个是焚世军的元帅,一个是属下的妹妹,永远不能再往前走一步,让最后的告别变成一世的痛楚。
  “衣服我放下了,我去外面等你。”
  “晏歌!”
  “有些话,不说比说好。”
  “你……”
  叶泠兮的话还没说完,晏歌却已跑出了天牢,将天牢大门重重关上,独自一人靠在大门上又哭又笑。
  为何一切来得如此晚?
  她终是暖透了她,却再也不能与她终老。
  “咻——!轰!”
  夜幕之中,突然一支响箭冲上了天空,在空中炸出一片绚烂的烟花,照亮了临安城上空,也照亮了此时飞过临安上空的一只飞鹰。
  “报——”
  斥候沿着宫阶快速跑了过来,跪倒在晏歌面前,“启禀晏帅,叛军来袭!”
  “叛军?!”晏歌脸色大变,“临安离楚州边界尚有三百里,叛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临安城外?”她的话才说完,猛地想到了一个人——叶桓!
  此人是存了必死之心与她做最后的一斗,定是做了最后的杀招布置。
  炸不死,就毒死,毒不死,就让叛军收拾了她和焚世军。
  他叶桓做不了这东陆之主,晏歌也不行!
  “传令全军,准备迎敌!”晏歌当即下令,她走了几步,又回过了头来,再看了看紧闭的天牢大门。
  若是这个时候叶泠兮趁乱走了怎么办?
  晏歌的心有些混乱,但是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留得住人一时,却留不住她一世,强求何用?
  想到这里晏歌便不再纠结,跟着斥候一起离开了这儿,直奔临安军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


第七十三章 白发修罗
  “叛军的响箭!”牢中的叶泠兮动作僵在了原处; 她从天牢小窗看着天牢外的天空; 握住窗柱的瞬间; 不由得瑟瑟一抖。
  叛军怎会如此快的杀来?
  难道是……
  叶泠兮很快就打住了猜测; 她只恨大云皇室竟出了叶桓这样的皇子,竟不惜引叛军来再侵皇都临安城。
  “咔嚓!”
  天牢的大门被突然推开; 闪入了两个黑影。
  当先的那人走得小心翼翼,随后的……块头甚大; 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昏黄的灯火逐渐照亮了那两个黑影; 叶泠兮终于看清楚; 来人是薛忘雪,她后面还跟着一只鹰儿。
  “忘雪?!”叶泠兮惊呼了一声。
  薛忘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打开了牢门; 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快随我离开吧。”
  “离开?”叶泠兮愕了一下。
  薛忘雪叹声道:“从前的小将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关入天牢的,如今大云已复国无望,殿下你留在这里; 身份尴尬,不如随我去四海浪迹; 倒还自由自在。”
  “你错怪她了。”叶泠兮摇了摇头; 示意薛忘雪看向脚边的箱子; “这是她为我准备的新身份,百里楚。”
  薛忘雪怔了怔,低头看了看箱子,却没有去看当中的户籍,她慨声道:“或许……这样也好……”
  叶泠兮轻轻一叹; 点头道:“我大云主君失德,气数已尽,我一人难转乾坤,又何必执念于皇权谁主,让天下百姓再遭流离战乱之苦呢?”
  “所以,殿下准备留下了?”薛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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