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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洛长安时-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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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日,便算了。
公仪凝梳洗一番,与洛长熙一同下了楼,吃了东西,出去逛了逛夜市,回来之后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到第二日,公仪凝一大早便起了身,叫了秦玉娘过来交代安排。
“买下京内所有赌家好手,出银子给他们去‘银万两’赌,将所有出千手法全用一遍,再来回报是如何露出破绽,如何被抓到的。”
“是。”
“再找些手脚伶俐的,看有没有办法潜入‘银万两’的后院,将里头的地形,位置,各屋子的作用,其中下人的调配都摸清楚。”
“是。”
“还有……”公仪凝思忖了一会儿,才又道,“你亲自在我们的赌坊里挑几个人,要那些性格豪爽交际广泛的。你带这些人去探一探‘银万两’常用的几个庄家,看能不能攀些交情。实在攀不上就从他们的亲友下手,总之,打听清楚他们的性格习惯,身家背景。”
“是。”
似乎没有遗漏了。
第三日就是决战之日。
这日一大早,银万两赌坊之内,大掌柜亲自检查所有的赌具。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赌局之中,能搞鬼的不外乎两处,一处是赌具,一处便是庄家。只要守住这两样,便不可能有人钻得了空子”。所以,他每日早上都会亲自检查赌具,而他手下所有的庄家也都是他亲手带的,对各个都了若指掌。
尤其三日之前,瞿亦柳将那一场“赌局”交代了下来,大掌柜更是打起了全部精神,防范得更加严密。前两日里,第一日毫无动静,第二日则抓了大量捣鬼之人,眼看已到了第三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
果然,赌具都有问题。
大概是前一晚被人偷偷替换过了。
大掌柜查出了,便安了一半的心,正想着要去换,却突然有下人来报,说公仪凝亲自带了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银万两。大掌柜有些吃惊,但此时赌坊才刚开门,对方又来头不小,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思来想去,只得喊了二掌柜进来,让他亲自将这些做了手脚的赌具换掉,而自己则出去接待公仪凝。
公仪凝一进银万两,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银万两的大掌柜不动声色,上前来寒暄了一阵,又差人送了茶水和果子,再旁敲侧击,想问公仪凝是否要亲自下场。可公仪凝只是淡淡一笑:“我今日只是来瞧热闹的,我不下场去赌,就只让手下的人去试试手气。”
大掌柜瞥了一眼她所谓的那些“手下的人”,竟然都是前一日在赌坊被抓的“老千”。他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却也不敢轻视,赶紧喊了手下的几个庄家出来,摆桌开盘。不多时,里间的新赌具也送了出来,大掌柜存了小心,凭他多年的眼力和手感逐个试了试,才吩咐送去桌子上。
公仪凝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偶尔看看外边的天色。
时辰尚早。
待日头渐渐上来了,银万两赌坊里的赌客也渐渐多了起来,瞿亦柳也亲自到了。
“大老板好兴致,竟一个人坐在这儿喝茶。”
“你们的茶还算不错。”公仪凝放了杯子,竟然与瞿亦柳拉起了家常,“可是点心果子却不好,你应该换一家去买。”
瞿亦柳笑了笑,也不接话,而是问她:“怎么殿下没陪着大老板一块儿来?”
“她呀……”公仪凝突然朝瞿亦柳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她一会儿就来。别担心,我虽然手法一般般,赌品却还是不错的,就算输了,我们也不赖账。”
“好。”瞿亦柳也笑了,“我等着。”
自公仪凝“手下的人”进赌坊开赌已有大半个时辰了,银万两的大掌柜总算察觉到了不对。这不对倒不是他们暗中做了手脚。相反,那些人自进来之后便规规矩矩的,毫无异动。可是……
自开赌到现在,那些人一直在输。
这太奇怪了。
尤其赌客渐渐多起来了之后,那些人几乎是跟准了,什么输便押什么。他们带来的银子输光了,又很快有人从外边不断地送银子进来。
大掌柜心中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此时,公仪凝站起了身。
“瞿老板,你们银万两号称最‘公正’的赌坊。”公仪凝朝瞿亦柳笑了笑,大声道,“可今日却似乎不那么公正了。”
瞿亦柳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但还是面色淡然,只问道:“大老板何出此言?”
“我这些手下之人都是赌场老手了,在整个京内都是名声在外的,从来都是赢多输少。”公仪凝道,“可今日到了银万两,竟然一直输到现在。若说庄家没有从中做鬼,怕是任谁都不会信。”
这话一说出来,银万两内堂里的赌客亦都有些察觉,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银万两是京内最公正的赌坊。”瞿亦柳也提高了声音,朝公仪凝道,“若你要说这其中有鬼,只怕还要先拿出依据来。”
“哎呀。”公仪凝似乎一点也没把瞿亦柳的严肃态度放在眼中,反而朝她笑嘻嘻道,“我一介平民,怎敢随便在银万两里拿‘依据’呢?不过,我今日输了这么多银子,实在有些不高兴。所以嘛,我方才已经派人去报官了,说银万两暗中做鬼,骗取赌客的银钱。”
瞿亦柳眉头大皱。
银万两当然不会有什么“暗中做鬼”,就算公仪凝真的找了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她奇怪的是,公仪凝为何会做这种毫无意义之事?这与她们之间的那个赌局又有什么关联。
说话之间,赌坊之外真有京兆府的捕快到了。
领头之人竟然就是洛长熙。
洛长熙看了瞿亦柳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朝身后的景青使了个眼色。景青一脸了然,回头对身后的手下道:“搜!”
银万两内堂里的一切赌局都停了下来。捕快们一下涌入,一半人对堂内所有物件逐个检验搜查,另一半则入了内间。瞿亦柳生怕这其中有诈,给赌坊里的大掌柜使了个眼色,令他盯着。内间倒是无所谓,瞿亦柳并未将什么机密藏在赌坊里,里边只有银钱和账本。重要的是这外堂,她疑心洛长熙带的人会在搜查的时候顺便来个“栽赃嫁祸”。
可堂内转眼便查完了,一无所获。
瞿亦柳松了口气。
“查到了!”
这声音一起,瞿亦柳先惊了一跳。
循声去看,却见内间突然走出个捕快,手中捧着一只包袱。他走至内堂,随便拣了一张桌子,将桌上的东西都一把拂去了,再将包袱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是一堆赌具。
捕快随手拿起几颗骰子,手中发力捏碎,其中果然有鬼,再将五木和牌九摆出来,指了几处问题。
众人哗然。
瞿亦柳终于有些明白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公仪凝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们两人之前定下赌约之时,自己只说“三天之内,只要大老板能在‘银万两’里弄出点‘鬼’来而不被‘银万两’发觉”,却并未限制要弄什么“鬼”。
这一局,是她输了。
“瞿老板,怎么样?”
公仪凝的笑容里很有几分得意。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若我再告诉你,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我今日输了许多银子才赢了你,可实质上,我今日输掉的银子全都是你的,你会怎么想?”公仪凝又道,“这就是我手中的‘鬼’,赌局之上,赌局之外,都有‘鬼’。”
☆、第050章 。终始
瞿亦柳叹了一口气。
是她太小看公仪凝了;此时输得一败涂地,怨不得他人。
“既然你我之间胜负已分……”
“就请瞿老板找个清静地方,与我们好好聊一聊。”公仪凝接口道;“瞿老板若想知道自己是如何输的,我自然会一一解答。但解答之后;瞿老板也应该履行之前你我之间的约定,将赌注奉上了。”
“好。”
至于银万两此时的混乱倒是容易解决。
洛长熙将此处都交给了景青;将京兆府的捕快都撤了,调解安置内堂中的赌客。而公仪凝那边;自有秦玉娘打点,将带来的那些人分别付了酬劳,他们自然就散了。而银万两之内自有大掌柜主事;瞿亦柳早就不操心了。
她带着公仪凝与洛长熙入了内院,带进了自己平日里看账的书房。
公仪凝赢了赌局,心情愉快,对瞿亦柳的敌意也就不那么深了,走入屋内之后,拉着洛长熙坐了下来,自个儿倒茶拿东西吃,一点也不讲客气。瞿亦柳也不见怪,她本就是个极为随性洒脱之人,即便输了赌局,面上也不见什么愁苦怨恨之色,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坐了,朝公仪凝笑道:“此刻没了旁人,大老板也该让我‘死得瞑目’了。”
公仪凝点头称是。
她先将自己前一日的打探说了一遍。
让那些赌场高手来银万两出千自然是全被抓了,但也是这样试探一回之后,公仪凝明白了,要在银万两的赌具中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场内的庄家都是身负武功的高手,眼明手快,盯得牢牢的,除此之外,场内还不断有打手巡视,甚至在屋顶的高粱上,二楼的走道里……各种死角都有人看守。
而若要走庄家这一条路也行不通,这些庄家都是瞿亦柳自己的势力,从不向外找人。这倒也好理解,鹰堡之事事关重大,自然不能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
但公仪凝的查探也并非一无所获。
她至少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银万两的大掌柜每日都固定在卯时检查赌具,也正因他每日要检查,前一日夜里对赌具的防备也就不那么严密。
第二,若是赌具有误,银万两的后库之中准备有几套全新赌具以作替换,而这后库除了存放赌具,还会用来暂时保管部分赌场的收入,可惜的是,这后库在哪儿却没查到。
“那第三件事是什么?”瞿亦柳听得兴起,追问道。
“第三就是……”公仪凝眨着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发现了你的疏漏与破绽。”
瞿亦柳一心想要防着公仪凝,可既然提的是“赌局”,便只将眼睛盯在内堂赌场里。在她看来,公仪凝要捣鬼,必定是要来赌场赌一把,在赌局中做些手脚,赢到银子。
“你也太不了解我这人了。”公仪凝朝瞿亦柳道,“我一向是个正道走不通就会去想歪路的人,又怎会规规矩矩地去撞你严防死守的大门?”
公仪凝是个喜欢另辟蹊径之人。
尤其是在知己知彼的前提之下,她动了歪脑筋,存心想要“捉弄”一下瞿亦柳。
前一夜,她花银子找了个梁上君子溜进了银万两,将赌具全换成了有问题的。第二日一大早,大掌柜检查之时自然会发现,可发现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公仪凝赶去银万两的时辰要掐算好。她到了,大掌柜自然得亲自出来迎才算礼数周全,他自己心底也才放心。但赌具之事事关重大,他必定不放心交给别人,只会交给那个虽然老实可靠却不懂变通的二掌柜。二掌柜的确去了后库,换了赌具。可大掌柜只吩咐了“换赌具”,没说要将有问题的赌具给扔了,二掌柜自然将那些“问题”都留了下来。
也趁着二掌柜去后库的机会,公仪凝派了潜伏在暗处的人跟了,借此机会把后库里的银子全给“顺”了出来。
到此时,公仪凝已胜券在握。
她带来的那些人都是赌场高手,若要稳赢,少不了要多花心思或是弄些手脚,可要稳输却容易得多,只要专买几率最小的数便是输面大赢面小。
公仪凝趁机发难,说银万两有问题。
洛长熙早就带了京兆府的人等着,到此时便进来搜出那些有问题的赌具便成了。
“对了……”公仪凝又笑道,“今日我的人输掉的那些银子,全是我在你后库里‘顺’出来的。反正你的银万两家大业大,偶尔施点‘恩惠’给那些常年光顾你们的赌客,也只是小小意思。对吧?”
瞿亦柳哭笑不得,但她又不得不有些佩服公仪凝。
“大老板果然厉害。”
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公仪凝听了,更得意了,连忙道:“那如今轮到你了,快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可不能赖账。”公仪凝这么着急,倒不是如洛长熙那般惦记着什么朝廷什么百姓,而是她花了一番力气,又是以洛长熙的命当了赌注,好不容易才赢来的,自然着急想要“彩头”。
瞿亦柳无奈一笑:“愿赌服输。不过我一时也不知从哪头开始说,不如这样,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若是我知道的,自然以实言相告。”
听瞿亦柳这么一说,公仪凝立刻就来了劲儿。
“好。别的先不急,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霜秀?”
此言一出,瞿亦柳与洛长熙都愣了。
到了这时,公仪凝竟然先问出了这么个问题……洛长熙忍不住苦笑道:“公仪凝,先让我问正事。”
“哎呀,你的正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公仪凝挥了挥手,“还不如让我先问几个我想知道的。瞿亦柳,你刚才说你会‘实言相告’,总不会到这时候再耍赖吧?”
瞿亦柳尴尬地咳嗽一声:“不会。”
“那你说呀。”公仪凝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喜欢她?若是喜欢,你就带她走吧。若是你要说不喜欢,你为何要救她,又为何次次见到她就手下留情?”
瞿亦柳忽而叹了口气,面上竟显现出一些寂寥之色。
公仪凝见了,心中一喜,下意识地抓住了洛长熙的手,笑道:“果然……她果然是对霜秀有意的,我就说……”
“我想你误会了。”瞿亦柳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公仪凝的话,“我与她并无瓜葛。先前救人乃是巧合,之后……算是……”
“算是什么?”洛长熙突然接口问道。
瞿亦柳又是一声轻笑,转眸看向洛长熙,淡道:“若细说起来,这事与你想查的还真有些关联。其实我第一次救下凌小姐,虽是巧合也并非完全是巧合。可算是必然会遇着她,而既然遇着她了,也必定会救她。”
“什么意思?”
“你们可还记得凌小姐为何会自那山上下来?若她不去那山上,便不会遇着劫匪了。”
“那阵子凌相在温泉山庄里呀。”公仪凝道,“所以霜秀也去住了几日。”
洛长熙心中突然涌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是说……”
“不错。”瞿亦柳见洛长熙已猜到了,便很快道,“我之所以会在那里遇着凌小姐,只因我也是去山上找凌相的。那时我见完凌相也正下山,此时,我遇着了刚刚谈拢合作之人的女儿,怎会不救?”
洛长熙面色阴沉,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可公仪凝却激动起来,大声道:“你……你和凌相谈拢合作?什么合作?凌相竟然与你们那什么堡也有来往?”
“原本是无来往的。”瞿亦柳解释道,“之前这事是交给花月四院的苏五娘去办,可惜那个花魁沉鱼功亏一篑,这桩任务便交到了我手中。我在温泉山庄见过凌相,谈了一夜,总算是谈成了。凌相应了我们的要求,愿意偶尔透一些朝廷的消息,而我们则答应担保他全家上下平安和顺,除此之外,鹰堡每年会有银钱节礼进献。”
这回,连公仪凝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既然答应保凌相之家人,我遇见他女儿遭难,岂有不出手的道理?后来,她又三番两次以己身挡在殿□前,我自然也只好放弃动手。”瞿亦柳又朝公仪凝道,“你要问的,我可算是仔细地答了,不知大老板可否满意?”
“还……”公仪凝说了一个字,又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洛长熙,才道,“……算满意。”
公仪凝虽然对凌相了解不多,可她却不是什么蠢笨无知之人。从平日里见洛长熙提到凌相时的神态表情,便能推测得出,洛长熙心中其实很是敬重这个舅舅。再说了,洛长熙乃是皇族,皇族之中血脉亲情淡薄得很,真正论起来,她在这世上的亲人也就只有凌相一家最为亲近了。可如今……
洛长熙最敬重最亲近之人,竟然与她最厌恶的势力有所牵连!
公仪凝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洛长熙。
洛长熙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抬眼时,面上神色却已恢复了平时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
“京内除了你之外,是否还有鹰堡的暗桩?”
“京内应该是没了,多年经营下来,就只有花月四院与我这银万两。只可惜,竟都被你给毁了。”瞿亦柳想了想,突然叹道,“洛长熙,若不是你我天生便是死敌,我真想与你成为知己好友。不过,她说得没错,我们二人……就不该同存于世上。”
这话来得有点莫名其妙,可公仪凝却突然想起了。
瞿亦柳说的“她”,应该就是凌霜秀了。
中秋月夜时,凌霜秀曾经说过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
“你们这两人……大概早就注定了,是无法同在这世间的。”
……
公仪凝还是不信!那些什么凌相什么鹰堡的事她管不着,可瞿亦柳一定没有说实话,她根本就不信瞿亦柳对凌霜秀毫无情意!不然为何……
至少,瞿亦柳对凌霜秀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于常人的怜惜之心吧。
公仪凝只顾着想凌霜秀的事,可洛长熙却还有疑问。
“那么,红叶山上,秋猎比武之时,偷袭我的人又是谁?”
这一问倒让瞿亦柳迟疑了。
“这个我也不知。”瞿亦柳想了想,才开口道,“我只知京内没有其余暗桩,但据我猜想,大概……”
“什么?”
洛长熙有些心急。
然而就在此时,屋侧的窗户突然嗒的一声响,瞬息之间,竟飞入了一支镖,正中瞿亦柳的咽喉!这一下来得极快,屋内众人都措手不及。瞿亦柳痛得面如纸色,双手不自觉地要去抓那插喉的飞镖,可她还没能触碰到镖尾,就很快颓倒在地。
洛长熙多年行伍,反应极快,早在见到那一镖击中瞿亦柳时,她便一个纵跃窜出了窗户,追了出去。
公仪凝完全吓呆了。
她全身发毛,恐惧非常。
刚刚瞿亦柳还在与她们说话,可这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就被人一镖封喉,在地上挣扎蜷缩,痛不欲生!
公仪凝连忙冲了上去,将地上的瞿亦柳翻转了过来。
“瞿亦柳!瞿亦柳!你……你要撑……撑住!我……我去给你找大夫!”
窗子又是一响。
公仪凝吓得一抖,抬头去看,却发现是洛长熙回来了。洛长熙的面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只朝公仪凝摇了摇头。
看来是没追上。
可地上的瞿亦柳却渐渐不行了,她的面色渐渐发乌,喉间的血亦是黑色。很显然,那支镖上含有剧毒。
洛长熙还有许多疑问,可却再也没有机会问了。
可瞿亦柳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公仪凝的衣袖,接着,她竭力地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公仪凝看得心惊,还没来得及应答,却见瞿亦柳双眸渐渐涣散,原本抓住公仪凝的手也松了,掉了,一动不动了。
“瞿亦柳!”
瞿亦柳已经死了。
公仪凝浑身发抖,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洛长熙走过去拉起她来,将她搂入自己的怀抱。
“别害怕。”
“我不……我不是怕……”公仪凝想忍着,可她此时靠在洛长熙温柔的怀抱之中,却反倒是让她觉得既委屈又伤心起来,眼泪终于再也憋不住了,扑簌簌地不停往下掉,“我是见过死人的……可是……我原本是很讨厌她的,可是我……”
“她最后与你说了什么?”
“她说……”公仪凝回想起了瞿亦柳的眼神,那时候,她的眼睛里有遗憾,有不舍,还有放不下的惦念与失落,“她说——”
……
“我的事……不要……告诉她……”
永远……
都不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到这里全部结束了→_→明天开始第二卷的故事……
另外支线人物番外我就不放V章了,算是个小福利吧=w=
昨晚已经放了沉鱼的部分,等会儿就放凌霜秀的部分,关于凌霜秀的【秘密】和结局都会在番外里交代清楚,但是……慎入!→_→
☆、第051章 。迁居
因接连发生了许多事的缘故;公仪凝一直郁郁不乐。
洛长熙寻了个空跑去染香楼探她,却发现她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面色亦有些苍白。见她如此;洛长熙有些着急,难道公仪凝竟郁闷出病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秦玉娘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汤上来了。
洛长熙顿时便明白了。
只是这一次,洛长熙却不那么容易被敷衍过去了;亲自喊了大夫来看,又问清楚了缘由;最终一拍桌子,决定——
给公仪凝迁居。
迁的地方也不必再另外找了,洛长熙直截了当地与公仪凝道:“改日就搬去与我住;前几日景青又带了人将北苑扩了半边,那一处朝阳,你住着正合适。”公仪凝虽然因癸水痛得死去活来,但神智却还在,眼珠子一转就反应了过来,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才不住那儿……”
“不住也得住。”
洛长熙的态度既蛮横又强硬。
公仪凝听了,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朝外看了一眼,见秦玉娘将红糖姜汤搁在桌子上便出去了,她便瞪了洛长熙一眼,愤愤道:“干什么让我一个人住!”
“什么?”
“我……我要与你住在一块……”
公仪凝的脸有点发烧,说出的话也有那么点底气不足。洛长熙却没听懂,莫名其妙道:“这不就是让你与我住在一块儿吗?”
“我是说……”公仪凝咬牙切齿,“一间屋子!一……一……”
她“一”不出来了。
洛长熙微微一愣,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公仪凝看出来了,恨恨地将被子一扯,又把头埋了进去。可洛长熙却走了过去,在床畔坐了下来,伸手去拉她头上的被子。一个拉一个扯,两个人较劲了半天,最终当然是公仪凝落败了。她本就打不过洛长熙,更何况此刻正“身娇体弱”着。
被子被拉开了,公仪凝红着面,瞪着眼睛。
“你……做什么!”
洛长熙没回答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公仪凝别扭地挣扎了两下,却感到洛长熙伸手按住了她乱动的手,将她压得死死的,她还未来得及防备,又觉出洛长熙已探入她的口中,撩拨索取。公仪凝又羞又愤,可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赌着气咬了一口。
“……”
洛长熙吃痛,只得退了回来。
公仪凝喘了口气,抬眼却见洛长熙的面色不大好看,原本她心中还有些小脾气的,顿时也全被吓没了。纠结了半天,公仪凝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痛不痛?”
“……”
“其……其实……我不是……”
公仪凝想解释两句,可这事还真有些不知该从何处解释。
洛长熙没搭理她,径直站起了身。
这下公仪凝可是真的有些慌了。糟了!难道洛长熙生气了?对,肯定是生气了,看样子还气得不轻!不然怎么板着脸一言不发,还打算起身就走?她这是什么臭脾气!公仪凝心里着急,却又忍不住暗中腹诽。再看时,却见洛长熙已背转身走了两步,这回公仪凝真要急哭了,只好将脸面全丢了,哀求着开口道:“洛长熙……你……你别走呀……”
“怎么?”
洛长熙竟然停了脚步,回头问了一句。
“我……我不是不想你亲我。”
公仪凝脑子一发昏,就丢出了这么一句话。而洛长熙听了,竟然转过身来,极其认真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是……”
“是什么?”洛长熙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
“是你太蛮横……太不讲道理了!”
“……”
“反正……”公仪凝将心一横,索性多说了一句,“我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哦?”
洛长熙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她也只停了这么一会儿,仍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公仪凝这下更委屈了,伤心得不行,絮絮叨叨地道:“你还要走?你到底生什么气呀?我让你亲还不行吗……我身上又乏又痛,本就斗不过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的。可你还摆出这么可怕的样子,吓死人了……”
——公仪凝突然住了嘴,不吭声了。
只因她发现洛长熙根本不是要走,而是走去了桌子那边,端起了之前秦玉娘送来的红糖姜汤,又朝她走了过来。
而且,洛长熙的眼睛里藏着坏笑。
她绝对是故意的!
公仪凝这下可真是气坏了,恶狠狠地瞪了洛长熙一眼,重新又缩回了被子里。
洛长熙走了过去,又一次将她从被子里扯出来,再把手中的红糖姜汤递了过去:“先把这个喝了,过会儿就凉了。”
公仪凝虽然气恼,但还算有点理智。
喝就喝吧,喝完了再算账!
她没好气地接过了碗,咕咚咕咚地将那一大碗热腾腾的红糖姜汤都灌了下去。
洛长熙接了空碗,又盯着公仪凝仔细看了看,却见她原本有些发白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不少,面上似乎还有些恼意,脸颊也鼓着。洛长熙便凑过去又在她唇边亲了亲,闻见香甜的气味,又不由自主地在她唇上舔了舔。
“你……”
“你方才不是说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洛长熙淡道。
“……”
公仪凝被堵得说不出话,到此时才知什么叫“自掘坟墓”!
然而洛长熙竟又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过,若要‘做什么’,也先等你将身子养好了再说。”洛长熙顿了顿,又道,“嗯,你之前说要与我住在一间屋子里,还要一……一什么?睡在一张床上?”
“洛长熙!”
公仪凝恼羞成怒,抓起床上的香茶枕朝洛长熙扔了过去。
洛长熙一手端着碗,一手却还能极为准确地接住了公仪凝的枕头。
其实她这样与公仪凝玩闹一通,也是因她担心公仪凝有郁结压积在心。公仪凝虽然表面看起来是个只顾钱财不讲交情的人,但洛长熙却知道,公仪凝其实是个很注重情分,容易心软之人。之前发生诸多变故,公仪凝虽未曾多言,但这几日以来,眉眼之间总带着一些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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