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醉卧江山-第25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受伤所带来的痛楚并不会减弱半分,更不可能消失,苏牧习惯的是受伤这件事,并非习惯受伤所带来的痛楚。

该痛的,还是会痛,半分不减,能习惯的,只是受伤之后仍旧要拼命的坚决和果毅。

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出刀越来越频繁,防御越来越少,攻击越来越多,受伤越来越多,敌人却越来越少。

鲜血顺着手臂滑落下来,温热甚至滚烫,有刀刃刺入他的后腰,滚烫而麻木。

他不明白冰冷的刀刃刺入体内,为何是灼热炽烈的感觉,但他已经习惯了。

有刀刃撕开他的手臂和胸膛下腹,他的刀已经架在那人的脖颈上,但最终却没有斩下去。

他的刀眼看着就要斩落那人的手臂,但他同样收了刀,他的刀完全可以将那人腰斩,但他还是收了回来。

一次次出刀,又一次次收刀。

苏牧身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外头风雷大作,底层只有混乱的脚步声,以及时不时发出的金铁相击之声,唯独没有人声。

长老们没有说话,没有喊叫,没有闷哼,要么杀死苏牧,要么被苏牧杀死。

他们完全可以呼喊,将外头那些基辅罗斯人都叫进来,苏牧必定会被分尸。

但他们没有这样做。

因为这是演真宗的事情,是汉人的事情,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他们虽然甘当鹰犬走狗,却仍旧拥有自己的尊严,他们不能借基辅罗斯人的手,来对抗苏牧。

这是黑白子交给他们的唯一任务,如果连这个都无法完成,如果连这个都要依靠成千上万的基辅罗斯人来保护,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黑白子?

况且,苏牧的身上已经满是伤口,如遭受了凌迟一般,但他们的身上却没有流血,没有任何一人流血。

苏牧是武道宗师,他得到过罗澄的指点,他的手里头是演真宗的宗主之刃,他手指上是隐宗之主的龙爪指套。

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黑白子的传承人,他已经不再区分显宗和隐宗。

他们已经不再是隐宗的长老,而是演真宗的长老,所以苏牧每一次都没有下杀手,甚至没有伤害他们。

他只是想知道,龙爪指套和宗主之刃,对于这些老朽的长老们,到底还管不管用。

如果真的不管用了,那么隐宗或者整个演真宗,也真的沉沦了。

有刀抹开了他的后背,伤口如同前面的一次又一次,看似骇人,却并不致命。

苏牧仿佛有了答案,所以他干脆停了手。

九个人,四面八方围着他,刀剑都按在了他的身上,如同一朵绽放的铁花,而他就是那血红的花蕊。

苏牧没有笑,他只是开始往前走。

他的咽喉处就顶着剑尖,当他往前之时,刀尖入肉,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但他仍旧选择了向前。

而那剑尖,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持剑的长老收了剑,其他人也收了兵刃。

他们让开了一条道,看着苏牧走到二楼的阶梯口,看着苏牧一步一个血脚印。

苏牧临上楼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扭过头来,九个长老没有抬头,仿佛有些羞愧,有仿佛在对苏牧表示臣服。

苏牧看着这些人,虽然记不得这些人的脸,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却知道,黑白子在看人的眼光上,并没有错,唯一的错,只有楼上那一位。

也正因为这一生中唯一的错误,黑白子用自己的命,用整个隐宗,来补偿。

不过他补偿的不是苏牧,而是整个大焱。

苏牧朝这九个人抱了抱拳,而后像先前进门之时那样,抬起早已沾满粘稠鲜血的左手,将龙爪指套伸出来。

“看来还是管用的。”他如此说道,而后扭头,一步步踏上了二楼的阶梯。

在他的身后,九个长老的脸上满是雨水,这是他们坚守了一辈子的事业,但如今,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坚持,都成了嘲讽。

有人默默坐了下来,继续打坐,有人走出门外,将刀剑丢入黑暗之中,而后头也不回地没入黑夜之中,也有人走到角落里,盘腿坐下,却将刀刃刺入了自己的腹中。

大门虽然早已被苏牧打开,虽然风雨会飘进来,但他们脸上的雨水,却是温热甚至滚烫的,就像苏牧流的血。

苏牧没有伤他们,因为他在保护黑白子留下来的人和事,从戴上龙爪指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继承了黑白子的一切。

长老们看到了这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他们更加的痛苦。

他们用了一辈子,跟随了黑白子一辈子,都没能明白,他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苏牧却知道。

他们保护过各种隐宗的棋子,保护过一些武林首脑,保护过辽国人和女真人,保护着始可汗这样的隐宗之主,在始可汗没有出现之前,他们一直保护着黑白子,虽然黑白子是最不需要保护的那个人。

他们甚至暗中保护过苏牧,在黑白子没有从始可汗和苏牧之中做出选择之时。

他们的使命就是守护,但直到苏牧走进来,直到苏牧被他们三刀六洞地伤害着,却没有伤及他们分毫之时,他们才如醍醐灌顶。

守护,是演真宗的宗旨,无论隐宗还是显宗,无论黑白子,还是他们这些长老,而守护的到底是些什么,很多人都不明白。

直到此刻,看到苏牧,他们终于明白,那目标可以很大,大到整个汉民族,也可以很小,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寻常百姓。

他们终于明白,他们守护的东西。

家园。

而将女真人,辽人,党项人,基辅罗斯人,甚至始可汗,引入隐宗,是对家园最大的威胁。

这才是隐宗最大的错。

家里头的争斗,从来不容外人插手!

第七百二十七章草原上的风雨和未盛开的花

始可汗是个极度自大高傲,却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自打女真部族被打败之后,更是如此。

人常说,越缺什么,就越是炫耀什么,越是张狂之人,其实内心越是软弱,始可汗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断召集成千上万的大军,需要用推翻显宗,推翻大焱来证明他的强大。

而真正内心强大的人,只不过是在孤独寂寞的时候,仍旧能够静下心来,喝杯茶。

他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因为他一整夜都在不安之中渡过,因为他一直在思考着基辅罗斯人的前路。

他的床上躺着好几个异族女奴,玉体横陈,香艳无比,但他却一个都没有享用。

当他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他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走道里,他看到了尽头的苏牧。

他的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认为苏牧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满身是血的苏牧,就如同他的噩梦。

但在内心的最深处,他却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因为他一直都在担忧,他一直都知道,苏牧才是那个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他宿命之中的克星,颇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意味。

他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直到黑白子告诉他,苏牧同样是从另一个时空降临之人。

这让他感到恐惧,所以他不断寻求力量,甚至不惜将隐宗带上一条黑暗之路。

他想喊,因为长老们应该就在楼下。

但他没有喊,因为他看到苏牧满身是血,而且苏牧能够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如何都想不到,楼下的长老们一个个毫发无伤罢了。

他下意识往楼上跑,因为楼上是伊凡大公,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安全感。

苏牧并没有阻拦他,任由他跑上楼,自己不紧不慢跟着上了楼。

这才走到一半,楼上便已经传来惊叫和骚乱,一些**着的女人冲出来,看到苏牧之后又躲在角落之中,瑟瑟发抖,连尖叫都不敢。

苏牧走到城堡的顶楼,伊凡大公正提着一柄十字长剑,剑盘上的宝石璀璨夺目,但伊凡大公那高大而肥胖的身子,却有些丑陋。

他不是始可汗,也不是黑白子,他并不认得苏牧,却被苏牧那巨大的宗主之刃和满身鲜血,吓了一跳。

“刺客!刺客!快来人!”

伊凡大公撕破嗓子拼命地叫喊着,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城堡之中,根本就传不出去。

此时他最后悔的不是出兵南下,而是后悔听从了始可汗的建议,造了这么一个移动城堡。

如果他住在军营里头,他的声音就不至于被空旷的城堡淹没,他的卫兵会第一时间听到他的呼救。

苏牧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户,而后提着刀,退到了一边,朝伊凡大公做了个请的姿势。

伊凡大公满脸的惊恐,但他还是颤抖着紧握十字剑,警惕万分地挪到了窗户边上。

风雨吹袭进来,他感到浑身发冷,而让他心里发冷的,却是随着风雨一同吹进来的低低轰鸣声。

他是基辅罗斯的大公爵,他也曾是马背上征伐四方的人物,他很熟悉骑兵的马蹄声,而且还是大规模骑军的马蹄声。

那雷光之中,他看到成片成片的营区,更看到了营区边缘,突然出现的黑潮一般的骑军!

他对大焱有着一定的了解,却没有足够的了解,他没有见过大焱的骑军,这是他第一次见。

如果他在发兵前,能够见识到这一幕,那么便是始可汗说破嘴皮,他也不可能会发兵。

他的震撼,让他的双手发软,而后垂下了手中的宝剑,始可汗没有走到窗前,因为骑军撞入营区的声音,太大,他不想听,也听得到。

“不!”

他疯狂地咆哮着,想要说些什么,但苏牧却没有给他机会。

因为在苏牧的眼中,他只是个卑劣的小人,他是个祸害生灵的毒瘤,他没有资格留下任何遗言!

然而始可汗还是在苏牧动手之前,做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突然暴起,夺过伊凡大公的宝剑,一剑刺入了伊凡大公的腹部!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陪葬的,无论这个人是他的盟友,还是敌人。

他的敌人太强大,他不敢向苏牧动手,他只能选择了相对弱小的伊凡大公。

直到他死之前,仍旧还是这般欺软怕硬,直到他死之前,他仍旧在暴露着他最卑劣的灵魂!

苏牧没有给他留下全尸,他踢倒房中的烛火,引燃了大火,因为这样能够给骑军们立下一个目标,指引骑军们的冲锋方向。

当他走到楼下之时,整个城堡已经熊熊燃烧起来,那疯狂的大火,在狂风暴雨之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底层的九个老人,走的走,死的死,留下来的仿佛雕像一般,显然没有要跟苏牧离开的意思。

苏牧也并不勉强,对于这些人,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他走出城堡之时,整个营地都陷入了混乱,黑夜之中,火把纷纷点起来,却又很快被风雨扑灭,很多人都开始逃亡,也有人开始披甲,风雨之声很快就被暴乱的声音压了过去。

苏牧行走于混乱之中,有人朝他冲过来,也有人避着他走,更多的人在逃跑之前,还不忘争抢物资,因为他们离开之后,仍旧需要幸存下去。

苏牧已经身处大营的核心地带,想要在骑军撞入之前离开,就必须抓紧时间。

他开始跑起来,宗主之刃不断挥舞,前方的阻碍无论是人是马,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一辆马车被陷在了泥地里头,泥泞死死咬着车轮,马夫胸膛插着刀,显然已经死了。

一名妇女**着上身,在风雨中拖着马夫的尸体,想要将尸体填在车轮前面,好将马车拉出泥坑。

车上一对孩童,仿佛已经麻木,眼中没有太多的惊恐,只是用毯子盖住身子,怀里抱着一盏基辅罗斯人的马灯。

这种马灯用琉璃四面罩着,比灯笼要更加透亮,罩着那一对孩童的脸,像整个黑夜之中的月亮,掉落在地上,被孩童捡了起来。

见得苏牧走近,那女人连忙拔出了马夫胸口的刀,苏牧比她高大太多,在苏牧的面前,她就像个未成熟的女孩子。

苏牧平静地看着女人的眼,仿佛透过她的眼,能够看到她所经历的一切。

他伸出手来,女人挥刀,划在苏牧的手掌上,鲜血很快流了出来,她的脸色却没有变,苏牧的脸色也没有变。

他继续伸手,她继续挥刀,直到苏牧的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顺着她的额头,摸到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污泥,轻轻擦拭掉。

即便身后便是残酷到了极点的战争,他仍旧希望战争中的女人,得到应有的保护,她们是美丽的花朵,不该被玷污。

女人的刀放了下来,她看着苏牧,虽然他们的言语不通,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或许苏牧想要用自己善意的目光,来告诉她自己并无恶意。

但她却最终用不断挥刀,来验证了苏牧对她们没有恶意。

苏牧将衣服脱下来,虽然他的衣服已经很烂,但还是罩在了女人的身上,而后将女人抱上了车,与那对孩童坐在一处。

他单手抬起马车,将马车推出了泥坑,他护着这辆马车,一直走到风雨停歇,直到听不见战场的厮杀声。

东方渐渐亮了起来,女人下车,从车厢里搬出干燥的草料,点燃了一堆火,而后将车篷拆下来,丢到了火堆里,烧了一锅热汤。

她取出瓦罐,盛了一罐子肉汤,双手捧到了苏牧的面前,即便她和孩子都饥肠辘辘,在草原上,男人先吃饱,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苏牧接过瓦罐,喝了一口,而后递给了那两个孩童,孩童识趣地背过身子,两人分着喝汤。

那女人没有任何的羞涩,抓起苏牧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她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苏牧没有缩手,他感受着那温热和饱满,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一直不敢想念,想念南方的女人孩子,直到现在,黑白子死了,始可汗死了,基辅罗斯人败了,他终于可以放肆的想念,想念杨红莲等人,想念他那未曾见过的孩子们。

这也是他护着女人和孩子远离战场的原因之一,如果可以,他想要做更多,但他只能做到这里。

相见即是缘分,他无法保护所有的女人和孩子,就只能保护着这一家。

女人感受着苏牧手掌的温暖,以为自己的猜想对了,便伸手去解苏牧的腰带,将手伸进苏牧的下腹。

然而苏牧却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抽了出来。

他并不会觉得这个女人如何肮脏,他只是觉得,在这个世道崩坏,人命如草的年代,女人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无力。

他给女人盛了汤,就在旁边看着她喝,而后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布袋。

这大草原上,即便送金送银,对女人小孩来说,也没有太大用处,反而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这布袋本来是苏牧要送给雅绾儿的礼物,不过眼下身上没别的东西,也就只好将这个当成礼物,送给了这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当这苏牧的面打开布袋,只是将布袋贴身收了起来。

苏牧笑了笑,朝她点了点头,而后摸了摸那对孩童的头,将一柄短刀,交到了年龄稍长一些的男孩手里,而后才背着刀匣离开。

女人望着苏牧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微微张着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她突然醒悟,取出那个布袋,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种子,这些种子她都认得,因为她是草原的女儿,因为这些都是草原上那些野花的种子。

她紧紧握着布袋,微微闭上眼睛,仿佛这些种子开出了一草原的花朵。

“保重。”

她用蒙古语大声喊道,远处那个男人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来,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第七百二十八章急转直下

檀州破了,顺州也破了,虽然明知道杨挺已经尽力,女真大军太过强势,非战之罪,但让女真人兵临城下,幽州城内的刘延庆等人同样感到焦头烂额。

女真人挟裹破竹之势,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在野战之中几近无敌,特别是平原上的冲锋陷阵,更是无人心悸,虽然迟了些,但女真人还是恢复到了他们的最强状态。

而事实证明,刘延庆和王禀确实有些懦弱,但这种懦弱更多是因为保守的战略,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将幽州当成要塞,陈兵数万,严防死守,充分利用了大焱军善于守城的优势,在这一点上,他们的考量是无懈可击的,这也是苏牧并没有与他们为难的原因之一。

杨挺已经从顺州退回幽州,他与岳飞等人自打来到北方战场之后,逐渐得到了成长和壮大,也未尝败绩,可如今,他终究还是正面被女真人击破。

这对于他,对于大焱军队,都是很大的一次打击。

但事到临头,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死守幽州,因为幽州一旦被击破,河北道没有任何险要可守,开封府门洞大开,女真人将直捣汴京城!

他们也曾寄望于西北,但雁门关已经失守,种师中和郭药师退守太原,根本就无法分心来援助幽州。

作为一军主帅,苏牧当了甩手掌柜,甚至玩起了失踪,还带走了三万人马,战事不利,苏牧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于主要的责任、全部的责任,都应该由苏牧来背。

但童贯等人也很清楚,苏牧不可能放弃整个大军,他的行动绝不可能无的放矢,只是限于形势所迫,苏牧无法提前告知他们罢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事实就是事实,苏牧没有坐镇中军,更没有在前线上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这对于军心士气,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在苏牧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军营里也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几度要发生士兵逃走和哗变的事情,好在童贯封王,在军中的号召力还算不错,对军士们更是极大的激励,连太监都能够在马背上夺取军功,异姓封王,他们又岂能没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兵线最终还是紧缩到了幽州城内,大焱可以说是一退再退,节节败退的背后,是两面受敌的岌岌可危。

太原也是古都,城高池深,城内存粮充足,又有种师中的秦凤军把守,短时间内没有陷落之虞,幽州便成为了女真人突破南朝防线的口子。

燕云十六州物产丰富,只要给大焱三五年的时间,老百姓从战争之中恢复过来,幽州必然能够成为抵御北方异族的要塞。

奈何上天并没有再眷顾大焱,也没有给大焱这段恢复元气的时间,是以此时幽州即便有刘延庆等人的十万大军外加二十余万的民夫厢兵,但形势并不容乐观。

想要击退女真人,幽州方面必须寻求主动一战,可刘延庆等人无一不是保守一派,绝不可能走主动出击的极端路线。

女真人为了今次大战,调动了整个辽东的底蕴,补给线又不是很长,粮草供应充足,而太原府自顾不暇,无法对幽州进行围点打援,更不可能从后方攻击女真人以解幽州之围。

如此一来,幽州迟早要弹尽粮绝,被女真大军活活围死,而太原也同样落入这等窘境。

虽然大焱国内仍旧还有不少兵力,但这等时刻,只要幽州或者太原有一方陷落,异族大军就会长驱直入,京师之地需要重兵保护,谁人敢带兵北上支援?

刘延庆虽然屡战屡败,但到底还是有些底子,否则绝不可能成为眼下的副都统制。

心里虽然对苏牧感到非常的愤怒,但他还是调动幽州城内的大军,死死守着城池。

这里是种师道曾经坚守之地,而种师道临死前,苏牧背着他十里看幽州,已经成为军士们最津津乐道的传奇,所以幽州对军士们而言,也是一种极大的激励,对于振奋士气,有着不小的好处。

此时幽州城头,刘延庆和王禀童贯等人放目远眺,但见得女真人的民夫大军连营遮天,不见边际,心里也是阴霾笼罩。

曹顾等一行人从大定府回来幽州,便被截在了此处,遭了围困,无法再南下,若幽州被破,怕是要被女真人一锅端掉,城内还有赵宗昊赵文瑄等一干王子,后果实难想象。

他们只能依靠游离于战场外围的情报密探军来传递信息,也多亏了这几支密探军,否则无论是太原还是幽州,都已经成为孤城。

无论是皇城司、绣衣指使军、青雀军,敢炽军,还是常胜军,他们都有数千人的规模,但这些密探军擅长潜伏刺探,正面冲击则力有未逮。

而且他们游离在战场之外,对敌人也是一种震慑,还能够往来传递情报,加入战团反倒不如仍旧保持现状。

如果苏牧能够及时回归,带领大定府的援兵,由北向南,或许还能够扭转局势,可如今苏牧借道大辽北上,消息已经隐瞒不住,朝中的衮衮诸公甚至在弹劾苏牧拥兵自重,想要封疆裂土,带着兵马与辽人苟且,想要自立为王。

这也是大焱人心惶惶的主要原因。

苏牧用行动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可是事关重大,很多人还是没办法信任他。

或许这也是根子上的问题,苏牧本来就不是大焱土著,他是穿越客,从根本上上就与这些大焱土著有着格格不入的差异。

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大焱人感受到苏牧的特立独行,更重要的是,他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已经从一介平民,一跃成为一军主帅,其中更是充满了各种传奇故事,文武黑白他都沾染,而且都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佳话和传奇。

这样的人,又如何让人不忌惮?这样的人又如何让人安心?

单看一个郭药师,发迹于辽东,崛起于涿州,窃据三州之地,手握三五万人,就足以让种师道不惜毁掉常胜军,也不想诏安郭药师,就能够看出来,大焱朝廷对这一类枭雄人物,是多么的警惕了。

这是个文人治国的帝国与时代,苏牧等人已经严重威胁到文官们的根基,他们让武将再度登上历史舞台,让武将们再度成为左右天下大势的主角。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文官集团感到坐立难安,而赵劼连显宗之主的位置都已经快要保不住了,他又岂能对苏牧安心?

人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最怕的是,智者明明看得出这是谣言,却不愿站出来辟谣,眼睁睁任由谣言不断流传。

对于大焱的军士们而言,童贯这个异姓封王的大太监,是他们奋斗的楷模吗?

不。

苏牧才是!

童贯是借着蔡京王黼梁师成等人,成为了天子近侍,而后又变成了宠宦,借着官家的宠信,才掌控了西北军界,把持大焱军士二十余载。

可苏牧却起于微末,最开始甚至从文人的身份开始发迹和闻名,相对于童贯,苏牧更具代表性,苏牧才是从他们最草根最底层之中崛起的人物。

而大焱能够在军事武功上重现荣光,处处都充满了苏牧的影子,苏牧绝对是最功不可没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所以虽然谣言四起,也只能被朝堂上那些仍旧执迷不悟,明明看到国难当头,仍旧想着文官集团那些可笑利益的短视之人来利用,利用这些谣言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

而对于幽州等地的军士们而言,苏牧仍旧是他们苦苦守候着的救星。

他们只是底层军士,并不清楚大的战略,更不知道苏牧带领着大军,借道后辽,北上草原是为了什么。

但他们知道,苏牧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而且岳飞和杨再兴的事迹已经传开,更让军士们大受振奋,颇有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意思。

有趣的是,岳飞和杨再兴的事迹,竟然是女真人那边传播开来的,他们在攻打幽州之前,派人来表示了对岳飞和杨再兴的敬意!

连敌人都尊崇的两位英雄,大焱人又岂能无视,他们又岂能遗忘!

所以在军心士气方面,大焱还是可堪一用,但两军作战,军心士气确实重要,却绝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幽州城能够靠军心士气将守军力量拧成一股,却无法弥补守军与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童贯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意气风发,他确实因为军功而受封异姓王,无论这其中有无水分,无论百年之后史家如何给他盖棺定论,他都是史上绝无仅有的一人,没有之一。

看着城下狼虎眈眈,他的脸在发烫,一则因为自觉有愧郡王之名,二来也是烧起了胸中热血。

他知道如果苏牧无法及时赶回,幽州必定会被拖死,倒不如出城一战。

可岳飞和杨再兴已经不在,徐宁又消息全无,韩世忠与宗储跟着苏牧北上,便剩下杨挺等一干青壮,骑兵又在檀州和顺州阻截女真之时挫败了大半,想要出城谋求一战,同样胜算不高,即便能够突围,又该去哪里搬来援兵?

童贯等人在城头眺望了一阵,日暮落下,终究还是郁郁下了城,随行将领无不气馁。

杨挺全无心思,到得夜间军议,他便挺身而出,朝童贯和曹顾等人请命道。

“某请出战!”

与之同行的诸多青壮派纷纷出列,朝帅帐上拜道:“某请出战!”

这段日子来,幽州城已经击退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但北方却仍旧没有苏牧的消息。

杨挺等人一个个整日里请求出战,是怕大军会被不断消磨殆尽,但幽州的战略意义毋庸赘言,谁敢冒此大险?

只是如今女真人已经封锁了来路,河北道的粮道被断,幽州成了孤城,再不出战,只有等死。

至于刘延庆等人期盼着能够与女真人耗下去,皆以为女真人所带补给不多,无法长久围攻,但事实已经证明,这也只是妄想罢了。

刘延庆面色不预,猛拍案面,真得令箭乱跳,落了一地。

“都滚出去!”

第七百二十九章发疯的大焱人

杨挺等人忿忿地退出了中军大帐,童贯等人却没有太多言语。

刘延庆确实有些怯懦无能,但为人脾性圆滑,极少出现这样的失态,今夜的发怒,有些让人惊讶,又有些让人理解。

他是守城一派的主导,王禀等人是坚决拥护者,童贯和曹顾等人也都认为守城比出战更稳妥。

毕竟幽州作为最后的门户,一旦失落,汴京城就要袒露在敌人的金戈铁马面前。

可事实又一次次残忍地打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幽州城再守下去,终究逃不过城破人亡的下场,如今还有余力一拼,又何至于在城内等着被敌人耗死?

营帐的灯火亮了一夜,无人知晓这些军方首脑,进行了如何的议论,只是翌日天色未明,城内骑军就已经开始整装待发。

杨挺等人收到军令之时,不由为之振奋,因为他们知道,守军终于要出城一战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今次出战的主将,会是刘延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刘光世还能否回来,但他已经从苏牧的行动之中,隐约察觉到苏牧的作战意图。

儿子都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他刘延庆又岂能再畏缩于营帐之中指手画脚?

鄜延路的西军曾经是西北国境上最悍勇的一支,也是最强于野战的一支,曾经让西夏人闻风散胆。

名将种谔死后,鄜延军渐渐失去了威名,而童贯主政西北军之时,却将鄜延军交给了刘延庆,硬生生将刘延庆从种师道的手里拉了过来。

为此,刘延庆也曾被老西军们视为叛徒,直至今日,仍旧背负着这个骂名,以致于种师道死后,他是唯一一个不敢去吊唁的军中将领。

而今日,刘延庆却要帅军出战,这不是躲在后军指点江山,也不是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