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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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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并不想这样,无论在现世之时,还是在这个文人的天下,他都希望自己不要沉沦,希望自己能够保持生活的激情。
一个人若是没有一些个追求,或者又跟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再者,随着他在这个朝代的时间越长,牵扯就越广,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自己在乎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的存在感和归属感也就越强,他仿佛已经彻底融入到这个朝代之中,渴望能够发出一些声音,做出一些事情,或许,真的能够改变一些什么。
对于苏牧的意见,苏瑜沉思了许久,好像隐约抓住了一些关键的点,而后与苏牧碰了碰杯,仰脖一饮而尽。
“我会尽力而为的。”
看着兄长会意的笑容,苏牧也报以微笑,喝干了杯中的酒。
相对于苏府的大肆张扬庆祝,在城西的那处破旧宅子里,刘质夫妻二人只是静静地相拥着,看着黑漆漆的房顶,悄悄说着暖心窝的话语。
苏牧的风头太盛,苏瑜也进入了杭州人的视野之中,似乎苏家一夜之间成为了杭州城的新贵,以致于人们会忽略很多值得关注的事情。
刘质也考取了进士之身,只是除了苏牧亲自过来恭贺之外,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寒门士子。
他也寒窗苦读十年,也渴望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而因为苏牧的鼎力支持,他终于完成了这个梦想。
对于苏牧,他还是不太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因为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很明确,只要不触犯天道人伦,他只需要报恩就可以了。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视野格局也不大,看不出苏牧的筹谋和布局,也没办法看到南方的隐患和暴风雨前夕的闷热。
但他比别人努力,他从来都比别人努力,努力十倍,一百倍,否则他也不会高中进士。
他要报恩,要报妻子对他的大恩,也要报苏牧对他的大恩,他拥抱着妻子温热馨香的身子,慢慢睡了过去,梦里,只是希望,这一切能够真实得更久更久。
而此时的苏牧并没有睡着,将兄长送走之后,他打发彩儿丫头自行睡觉,而后便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了院子之中。
调整了呼吸之后,他看似胡乱地打了一套拳,而后缓缓安静下来,盘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便是一整夜,等到东方微亮的时候,苏牧才慢慢睁开眼睛来,只是他那眼中满是血丝,眉头紧拧着,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噗!”
他张口便吐出鲜血来,那鬼魅一般的老道乔道清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干枯的手掌压住苏牧的肩头,另一只手却点在了苏牧的后背上,经过一番推拿按摩,苏牧才缓了过来。
“早劝过你,这种事情急切不得,若再继续下去,你的经脉就再难承受了。”
乔道清撇了撇嘴,没好气地朝苏牧说道。
苏牧脸色苍白,忍着胸膛内的剧痛,挤出一丝微笑来,真诚地朝乔道清说道。
“多谢前辈教授之恩。。。我会小心的。。。”
乔道清平日里跟苏牧接触最多,对苏牧的全盘计划也最是清楚,虽然两个人都是相互挤兑斗嘴的多,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去评价苏牧。
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让人难以理解,虽然无法理解,但并不阻碍你去佩服他,这也是乔道清为何会将自家内功心法传给苏牧的原因之一。
他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若真的说起来,只能这样说,这个世界快要天黑了,但他却在苏牧的身上,看到了一缕白。
“哼,矫情!”乔道清呸的一口,转过身去不看苏牧,苏牧看着这老道,再想起几个月前差点用突火枪打死了他,想想如今的变化,心头也是暖乎乎的,矫情就矫情吧,呵。
第六十七章忽如一夜春风来
这是苏牧来到大焱朝之后的第一场雪,一点也算不上多唯美,细碎的雪渣子落在街道上,被踩得脏兮兮的,将地面弄得泥泞不堪,南来北方的士子们连一点赏雪的心情都没有。
因为气温骤降,连最喜欢故作风雅的士子们,也都只是躲在暖暖的屋子里,不愿外出访友。
这里既没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也没有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更没有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切跟诗情画意扯上边的画面都没有。
由于南方水患泛滥成灾,秋收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影响,杭州城外迎来了一波又一波从南方过来避难的灾民。
这场雪虽然不成气候,但对于这些“嗷嗷待哺”的难民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可龟缩在暖阁之中,温香软玉当怀炉的贵族们,却希望这雪能够下大一些,好让他们能够借雪来咏梅,至于城外那些难民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哪天心情好一些了,这些贵人们才会在城门附近支起大棚施粥救济,以获取一些良善好名声。
难民围城,实在有碍观瞻,但哪怕心里再如何厌恶,这等时候确实是刷声望的好时机。
城中只要少有节余的富户,都争相出去救济难民,一个个倒变成了忧国忧民的大善人。
好端端的施粥救济,最后反而成为了富户和文人们相互攀比的项目,更有甚者还将个别难民请入大酒楼吃喝,给他们穿绫罗绸缎,以彰显自己的财力和善心。
看似有些不可置信,但这等作秀却在短时间之内让这个看似愚蠢的富户,成为了杭州城的话题焦点,而他所要的,正是这样的一种效果。
然而难民越来越多,他们能够救济的也毕竟只是少数,最开始的时候城防军还会放灾民进城。
若果你在城中有亲戚好友,凭着户谍路引就可进城去投靠亲友,无亲无故的便只能逗留在城门之外。
杭州百姓对于这样的境况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因为南方水患时有发生,这种难民围城的情况也不少见。
等天气再寒冷一些,雪再大一些,朝廷的救济也慢慢会发下来,虽然仍旧会饿死冻死很多人,但最终还是慢慢得到解决的。
然而这些住在温暖如春房间之中的杭州人民,绝对想不到今年会如此的不一样。
因为朝廷正在积极备战,讨伐北辽,收复燕云十六州,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几乎倾尽全力去支持童贯的收复大计,各地正在紧张筹备军马粮草。
在这样的情况下,赈灾的力度自然不能跟往年相比,加上朝堂腐败,无论是筹备军粮还是赈济灾民,官员都会层层克扣贪墨,又能有多少能够到达灾民的口中?
同样的一场雪,被雄伟的城墙分割为两部分,城外是饿殍遍地,每天都有人饿死冻死的人间炼狱,而城内却是朱门酒肉臭的奢靡天堂。
城外的人巴不得这雪赶快停了,城内的人却嫌雪太小,让他们没能生出吟诗作赋的兴致与灵感来。
无论是赏雪还是施粥,随着雪越下越大,这些贵人们的游戏也渐渐变得乏味,于是很多人都停止了施粥救济,他们刷声望的游戏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可仍旧还是有人每天架起粥棚,救济这些灾民,其中最不遗余力的,应该就是最近常常进入杭州人们视野的苏家了。
一提起这个消息,很多人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苏牧,据说他前段时间疯狂囤积粗粮和过冬的物资,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
诸人都知晓苏牧外出游学,到南方走了一遭,说不定就是在那个时候,目睹了南方的水患,回来之后便开始大肆囤积粗粮,用以赈济灾民,好博取一些名声。
在这一点上来说,苏牧的城府心计确实让人刮目相看,目光要比一般文人长远太多。
只是这作法就有些太过上不得台面了,那粗粮都是给牲口吃的,又来赈灾?实在丢了杭州人的脸面,说出去不甚光彩啊!
人人都以为自己看透了苏牧的把戏,可消息很快便传开来,仍旧赈济灾民的确实是苏府公子,但并非杭州第一才子苏牧,而是在科考之中名落孙山,如今积极弥补求名的苏清绥!
“大概他也知晓用粗粮赈灾会惹人笑话,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吧?”
“也真是可笑了,筹谋了那么久,还以为自己高瞻远瞩,殊不知只是笑话一场,据说还他苏牧囤积的粗粮有数万石之多,过冬物资也堆了几个库,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钱啊…”
“人都说他做生意昏招频出,起初我还不大相信,那中秋月饼风靡到汴京去了,怎么说也是极有商业头脑的,现在看来,不过尔尔啊…”
“他若肯与我辈文人亲近,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早就响彻大江南北了,偏偏自作下贱去做什么生意,真是浪费了这天赋的才华了…”
“得了吧,人家虽然做生意一塌糊涂,但也不需要我杭州文人吹捧,听说他那几首诗词连汴京的大家宗师们都称赞有加,你们是不知道,早先苏牧将生意都往北迁,苏家没有一个不反对,可现在仗着他的才名,据说北面的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了的。”
“咱们的第一大才子还真是让人看不透了,听说最近又攀上了户曹大人,要跟官府做生意了…”
杭州舆论对苏牧毁誉参半,皆以为苏牧囤积粗粮是为了赈济灾民所用,如今却又用不上,平白浪费了上万的银钱,连苏家内部的人也看得云里雾里。
老太公和苏常宗等人一开始也以为苏牧囤积粗粮是为了这个目的,当比往年规模要大数倍的灾民潮围堵了杭州城外之后,他们也都一个个眉开眼笑,只觉得苏牧还是有些长远目光,如今只要将这些粗粮全都抛出去,肯定能够小赚一笔。
至于用牲口吃的粗粮来赈济灾民是否会丢面子,他们却是不太在意的。
因为要丢人,也是他苏牧丢人,但赚回来的银子却是货真价实,能够让苏家的势力再度水涨船高的!
然而苏牧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去抛售粗粮,虽然他每天都会到城外闲逛,但并没有到苏家粥棚去帮忙,整日里游手好闲,显然对赈灾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起码在大家的眼中,此时的苏牧就是这么个样子了。
老太公虽然有些眼力,有些胸襟,也有城府,不至于看不出苏牧的改变,但族老们三番四次想要将长房分出去,压力也是颇为重大的。
苏牧虽然坐实了杭州第一才子的名声,可苏家却觉得自己并没有从这个名号上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因为苏牧从来不跟文人打交道,反而与七寸馆和余海这样的人行走颇为频繁,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不说,还常常招惹别人的笑话眼光和闲言碎语。
若说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苏牧搭上了司马府刘维民这条大船,跟军方有了直接的买卖利益关系,今后也算有些前景。
可这条线只是苏家长房,甚至只是他苏牧自己的产业,与家族生意没有任何的牵扯,家族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说一千道一万,苏牧给家族带来的坏处还是要比好处多。
为了这个,老太公也是头疼不已,他并不想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他看得出苏牧到底给苏家带来了何种巨大的潜在利益。
这些价值别人看不到,但他老太公看得到,别的暂且不说,若没有苏牧接下长房的生意,让苏瑜专心读书,又替苏牧取得考试资格,结交提学官范文阳,他苏家又怎么可能出现苏瑜这样的第一个进士?
可也正是因为老太公能够看得到苏牧默默为家族作出的贡献,在面对其他族老们的责难之时,他才会越发的头疼,越是觉得难办。
抛售粗粮这件事也是如此,虽然这些粗粮都是苏牧用长房的资源来囤积的,但明明抛售出去就是好大的一笔钱,而且还不愁没销路。
可苏牧就是对此不上心,只推脱说时机未到,这还等什么时机?等到天气转暖,朝廷发放赈济物资,这些粗粮连喂牲口都没人会买。
囤积居奇也要有个限度,该出手时就要出手,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难不成你苏牧还想将这些粗粮压着,等待供需,卖出精粮的价钱来?
若真能囤积到那个时候,也算是能忍耐,可这就等同于发死人财,到时候钱是赚到了,可名声就要遗臭万年了。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穿了苏牧的把戏,就像所有人都觉得这场雪会很快就停了,朝廷的赈济会很快发下来,城外的难民潮也会像往年一样,很快就散去。
可没有人会去想,这个冬天的难民已经跟往年的难民不一样,也没想到这个冬天的朝廷已经跟往年不一样,就像他们不会去想苏牧的囤粮根本就不是用来赈灾的一样。
苏牧并没有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闲工夫。
陆家小院之中,苏牧、陆擒虎父女、乔道清和苏瑜,几个人围炉而坐,从七寸馆回来的徐宁也有自己的座位。
这样的人员搭配实在有些吊诡,让人看不透,而更让人看不透的是,苏牧的身边,是代表着郑则慎前来的杭州总捕余海。
苏牧用钳拨了一下木炭,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在他的脸上,这段时间四处游走,看似悠闲,实则他却做了深入的调查,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第六十八章有县令逃亡,有书生留下
江浙有江流名钱塘,每年的八月中旬,潮头直起势若千军万马,似有巨龙于江流之中发怒暴走,两岸观潮者无数,引为江浙胜景。
前人曾有诗云,怒声汹汹势悠悠,罗刹江边地欲浮。漫道往来存大信,也知反覆向平流。任抛巨浸疑无底,猛过西陵只有头。至竟朝昏谁主掌,好骑赪鲤问阳侯。
钱塘潮得以天成,皆赖于江浙入海口的特殊地形,所以为钟灵毓秀而人杰地灵,江浙一带素来也是英才辈出。
钱塘江上游名唤新安江,水色清澈透明,到了淳安河段又名青溪,乃属睦州,宋知晋就缺的青溪县便落在此处了。
宋家到底是有根基的杭州大户,舍得银子四处打点走动,宋知晋已同进士的身份补缺青溪县县丞,也算是让人艳羡的仕途开端。
青溪县水路畅通,渔农桑麻齐头并进,乃是典型的江南富县,然而这些年来官家征收花石纲,又为北伐而加重赋税徭役,加上连年水患泛滥成灾,以致于各地盗贼蜂起,民不聊生。
宋知晋到了青溪县之后,起初确有几分文人的风骨,想要重整民政,还福于民,然而与诸多就缺的进士一般,现实与想象的差距很快就显露出来。
任你胸中有多大的报复,巧妇却也难为无米之炊,官员的阻挠,资源跟不上,乡绅富户极度不配合,慢慢也就将宋知晋心中那一点点可怜的理想给磨掉了。
他宋家本就是在商言利的人家,为了这个官缺也投入了不少钱财,三年在厩官,不如一年清知县,宋知晋很快就加入到了贪官苛吏的行伍之中,这才短短两三个月,已经赚得盘盈钵满,脑满肠肥。
然而好景不长,宋知晋终究还是走到了人生的转折点。
十月末,有摩尼教逆贼方腊,揭竿而起,广发檄文,纠集盗匪民贼攻击寿昌县城,守军死伤惨重,尹令剿匪不力,竟然拖家带口,夹裹细软,在县尉和数十厢军的护卫之下,丢下了青溪县,弃官而逃了!
方腊带领反贼呼啸山林,一路纠集同伙,人马也是越发的壮大,上头已经发下紧急命令,由宋知晋代领县令之责,招募民壮,清剿平叛。
这一命令却让宋知晋叫苦不迭,因为他早已收拾好细软,准备跑回杭州去呢!
与前任县令不同,眼下收到了命令之后,宋知晋再逃跑的话,那才叫做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宋家在杭州是根深蒂固的土著大户,若朝廷秋后算账,他宋知晋一人的怯懦,就要害得整个家族遭殃了!
想起这些来,宋知晋也是头疼不已,书桌上摆着一纸檄文,寒风吹动,纸张轻轻飘起,隐约看得到上面的苍劲肃杀的文字。
“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吾侪所赖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无锱铢遗。”
“且声色、狗马、土木、祷祠、甲兵、花石靡费之外,岁赂西、北二虏银绢以百万计,皆吾东南赤子膏血也!”
“独吾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不可得,诸君以为何如?”
不得不说,方腊的檄文充满了煽动性,如果他宋知晋是青溪本土的苦哈哈,说不定也会热血沸腾地加入到反贼的行列之中了。
眼下寿昌城还有反抗的余力,城中富户同样是反贼的目标和对象,在这些富户乡绅的支持之下,很快就拉拢了一支大概千余人镇守军,虽然甲仗不全,战力有限,但依仗寿昌城的防御工事,或许还能够支撑下去。
但想要将方腊的叛军彻底镇压清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们能够请动两浙路的常驻军焱威军来援助,否则单凭寿昌城的民团,根本就支撑不了太久。
宋知晋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书桌上的檄文和各地发上来的急报,手掌紧紧地按在了桌面上,心里不由怒骂:“上天待我宋知晋何其薄也!”
正当此时,县衙的皂隶进来通报,说是新任县尉过来拜会,宋知晋连忙收敛了表情,整理了一番,而后挥手道:“快请!”
来者将近五十的年岁,身材不高,体态微胖,留着长须,眼下即将进入寒冬,可他的脸上却带着汗珠子,显是一路快步过来,身子有些吃不消。
宋知晋见得这位新任县尉,心里登时发冷,失望到了极点。
此人名唤翁开,表字信厚,大抵族中排行十六,人称翁十六,又叫十六公,乃大焱政和五年乙未科进士,早年仕途多舛,也便冷淡了当官的心情,回到家乡,当起了闲散的富家翁,专心做起了学问来。
前任县尉与县令出逃之后,他作为青溪德高望重的老牌进士,深知覆巢之下无完卵,便接受了上方的命令,接任了青溪县尉的官职。
可以说,这十六公跟宋知晋是同病相怜,都是被临时抓来顶包的,看到十六公走路都吃力的样子,也难怪宋知晋会失望透顶。
十六公呼吸不稳,但气度却沉稳,一看宋知晋的眉目和举止,便对宋知晋的为人暗暗下了个判断。
如今反贼兵临城下,他又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宋知晋也不敢托大,连忙以后辈身份行了礼,分宾主落座之后,十六公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明尊想来对眼下形势也有了解,老朽也就不多说了,若要解得寿昌城危机,眼下只有一条路子可走。”
“求援于焱威军。”
“正是如此。”宋知晋一口道出关键所在,十六公也松了一口气,起码这个新任县令还知晓一些事情,没有一心想要逃跑,于是便将剩下的对应措施都说道了出来。
“寿昌城人心惶惶,你我二人需留一人坐镇县城,另一人引亲信护卫到焱威军去求援,老头子我身体吃不消了,这求援之事,也就拜托县尊,虽然老朽年老体衰,但坚守寿昌十天半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宋知晋微微一愕,再看十六公,俨然觉得这个肥胖的老头子,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折服的气度来,不由轻笑了一声,打趣道。
“十六公就不怕我趁机开溜了去?”
翁十六看着宋知晋,开始有些喜欢这小子了,当即报以微笑道:“老夫也想逃啊,可惜吾辈的根就在此处,与其出去做那四处颠沛的丧家之犬,还不如死在这里呢。”
宋知晋不由动容,离席拜称:“敢不从命!”
送走了翁十六之后,宋知晋便匆匆回到了府邸,使唤亲信取了行囊,就要离开,赵鸾儿和李曼妙却死死将他拉住。
“官人这是要弃妾身而去了吗…”赵鸾儿其实早就想逃,她乃是杭州大户赵家的千金,金贵无比,至于青溪这些贱民的生死,又与她何干?
李曼妙也生怕宋知晋会丢下她们,独自逃生,如今俨然与赵鸾儿结成了联盟,任由宋知晋如何解释,就是不放宋知晋离开。
宋知晋轻叹一声,坐到了床上,将两女左右拥入怀中,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莫名其妙地问道。
“如果苏牧那厮在此,他会怎么做?”
赵鸾儿和李曼妙登时愕然,但赵鸾儿很快就咬住下唇,忿恨地骂道:“似他那无胆又狡猾的狗贼,肯定要第一个溜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如血的傍晚,苏牧背着昏迷的陆青花,满是鲜血的手抚过她的脸,而后停留在她的胸脯上。
“呵…”宋知晋苦笑一声,而后又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房中光线不是很好,他深埋着头,也不看左拥右抱的两个女子,但无论是赵鸾儿还是李曼妙,都感受到一股异常的气氛在慢慢散发出来。
这是她们认识宋知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宋知晋真的变成了真真的男人了!
“两位娘子,说老实话,为夫也是怕啊,人生在世能几时,似我等风华正茂,正该意气风发享受安乐,谁愿意留在此处等死?”
“可我不能走啊…若我带着两位娘子灰溜溜逃回杭州,纵使家族躲过了朝廷的责罚,我宋知晋今后又如何还有脸出门?这辈子还有何机会再赢过苏牧?”
“这世间之事莫不是福祸相依,最近我也常常自觉老太待我何其之薄,然而现在我突然便想通了,人贵在自知,我宋知晋浑浑噩噩这几年,虽行了冠礼,也自诩风流,可在别人的眼中,从来就不算个堂堂正正的汉子。”
“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我确实败给苏牧太多次,但我也赢过他两次,一次便是与你成亲,另一次,则是将曼妙你带在了身边。”
宋知晋说到这一句,二女早已泣不成声,任是听得再多的甜言蜜语,当你听到这里,又岂能不感动?
“但是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女人,而不是我跟他对抗的赌注,除了将你们赢了过来,我希望自己能够真真正正赢他一回!”
三个人断断续续说着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坦诚的话语,赵鸾儿和李曼妙也知道城外盗匪反贼遍地都是,出去搬救兵也是凶险之极,一番温存之下,便与宋知晋翻云覆雨,希望能够为宋家留下一些血脉火种。
也不知是下定了决心还是心结打开了,宋知晋居然重振了男人雄风,梅开二度花开两支,这才洒然离去。
宋知晋带着七八名护兵离开寿昌城之后,翁十六正在房中思考守城的方案。
一名护卫从外面走进来,轻声报告道:“宋知晋已经离城请援,并未携带女眷和财物…”
翁十六轻轻叩击着桌面,过得许久才停下来,看着某个方向,自言自语道。
“好。”
第六十九章有书生折节,有儒公就义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的早,翁开翁十六穿上了甲装,提着一杆长枪,红缨飘飞,却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胯下瘦马有些吃不消他的体重。
寿昌城门前,八百青壮和各家富户组织起来的护院武士等,披挂着各色各样的衣甲,有一些甚至将镰刀捆绑在扁担上,便加入了步卒的行列。
县令宋知晋离城请援,城中人心惶惶,皆以为宋知晋又像前任县令一般逃命去了。
在所有人都打算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之时,翁十六公却抛出了一个让人惊愕震撼不已的决定。
他要主动出击,剿杀反贼!
十六公在寿昌城,在青溪有着绝对的威望,虽然只有五十不到的年岁,但常年安居,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再适合策马冲锋。
可年轻之时,他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虽然武艺不行,但熟读兵书,可谓文韬武略,在人心不可用之时,他必须反其道而行之,激发这些民壮的血性!
这支古古怪怪的队伍就这么七歪八扭出城打仗去了,十六公甚至没有像样的誓师和祭旗。
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一支队伍会赢,然而到了十月末,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十六公率军将方腊反贼打得躲入梓桐山了,眼下正凯旋而归!
这实在是个振奋人心的捷报,得益于这场胜仗,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了十六公的队伍当中。
然而十六公却很清楚,这一战的伤亡有多么的惨重,他只能依靠这样的舆论宣传,才能招募更多的士兵,否则又如何守住自己的家园?
他积极安抚百姓,招募集结诸多乡民,训练士卒备战,并遍发公榜,对乱贼晓以利害、谕以大义,诚恳相劝,想要招降收纳方腊的叛军,甚至动员城中居民,家族之中但有人从方腊而叛乱的,都劝诫从善,除了不追究罪责之外,还赐予良田来安抚。
可这些措施的意义并不大,因为这些叛贼早已对朝廷失望,早已对现如今的体制失望,他们需要的,仅仅只是破旧立新,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十一月初,方腊率领叛军围攻寿春城,十六公只能苦苦支撑,直到此时,青溪的百姓才清楚地看到,方腊的叛军已经壮大到了何种地步!
激战数日,城内城外都死伤惨重,可谓血流成河,方腊的叛军最终选择了暂时退兵。
可翁十六公很清楚,若宋知晋再不带着援军回来,寿昌城可就完蛋了!
这些个叛军就是因为仇恨富户和官府才揭竿举旗,若攻下寿昌城,三日不挂刀,城中富户和百姓又岂能保住性命身家!
初六日,小雪渐歇,方腊叛军终于发动了总攻,十六公亲身士卒,登上城头督战,他的皮甲插着三四支箭簇,鲜血渗透出来,让人心畏,然而他却面不改色,命令民壮和军士疯狂往城下射箭,滚油热汤金汁灰瓶不断往下倾泻,却仍旧无法阻挡方腊军破城的势头!
十六公手持一柄卷刃的直刀,正倚靠在城垛后面吁吁喘着粗气,整个胸膛仿佛都在燃烧,可看到一名叛军通过钩索攀爬上来,他还是咬了咬牙,飞扑过去,一刀砍下了那叛军的手掌!
“啊!”
叛军尖叫一声,从城头摔落,被地面上一根突起的长矛穿肚而过,死得不能再死了。
竹木所造的云梯虽然简易,但寿昌城的城墙并不算太高大,这样的云梯也是够用了,眼看着叛军不断涌上城头,十六公也是心头绝望,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死死抵挡着。
值此关键之时,叛军的后方陡然扬起滚滚尘头,大地的脉搏被轰隆撼动,一只足足有四五千的军马从后方杀了过来!
“是焱威军!县令大人果然没有抛弃俺们!”
“弟兄们!援军到了!杀啊!把这些反贼都杀下去啊!”
“杀!”
十六公看着远方焱威军那如林的旗帜,顿时生出了无尽的力气一般,带领城头守军,终于将方腊叛军杀退了下去!
方腊叛军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圣公方腊一身火红大氅格外惹眼,身边护法一个早已将白色的法袍染成了血红之色,披甲的大将王寅、厉天闰、以及刚刚从杭州逃回来,伤愈不久的石宝,一个个双眼血红,麾下叛军或红巾缠头,或是黄巾,衣甲不全,武器也稀奇古怪,然而面对五千焱威军的到来,竟然没有丝毫的怯意!
他们的前面是寿昌坚城,十六公翁开以两三千杂牌军加上城中百姓和辅兵民壮,能够将城池坚守到如今,已然展现出他们必死的决心。
而青溪县令宋知晋带回来的五千焱威军虽然军心有些涣散,但大敌当前,也是无人敢放松半分。
焱威军兵马都监蔡遵和颜坦倒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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