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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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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赵劼对王黼等人的所作所为是心知肚明,只是还要靠这些人替他办事,无法将这些人全部铲除掉罢了。

念及此处,苏牧倒是对赵劼产生了同情,任用这些奸佞,无论北伐的功绩多么耀眼,赵劼在史书上必定要留下极不光彩的污点,对于注重身后荣耀的古人,对于一位帝王而言,赵劼所作出的牺牲也算是蛮大的了。

“他是什么来历?”

苏牧所问显然是那个灰衣老者,赵劼并没有因为苏牧避开话题而恼怒,若苏牧真的跟他辩论起来,赵劼才该头疼呢。

“江湖人只知你师伯罗真人的凶名,然则百姓的口碑里头,却是虚靖先生张天师最为神圣,张天师座下弟子无数,最出色的却只有一位,喜穿灰衣,痴迷十九道,人称黑白子。。。”

“黑白子。。。你是说那灰衣老者乃张天师的弟子?”苏牧不由吃了一惊,按照后世的说法,张天师一般指的是张道陵,不过历朝历代都有张姓之人继承天师之名。

乔道清的师兄罗真人道法无双,可惜并不姓张,所以也只能称之为真人,而不能成为天师。

了解了灰衣老者黑白子的出身来历之后,苏牧倒是对黄衣老僧更感兴趣,毕竟他可是能够与黑白子平分秋色的人物。

而这老僧并没有邓元觉鲁智深等僧人的凶恶,慈眉善目悲天悯人,无论卖相还是气质,都极其符合得道高僧的形象。

赵劼崇尚道教,自称道君皇帝,却能够让一个秃头大和尚在自己的御书房里头放肆,这黄衣僧人的来头也就略见一斑了。

黄衣老僧显然从苏牧的目光之中察觉到了苏牧的好奇,不过他并不打算自揭身份,只是朝苏牧劝道。

“老衲素知你的心思,既然想要为大焱百姓做些事情,那就接下都虞侯的差事吧,无权无势可做不了太多事情,难道你就真的想让王黼蔡京这样的人来给老百姓做事?”

黄衣老僧可谓一语中的,一下子就戳中了苏牧心底的关键,了解了这一切之后,苏牧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黄衣老僧能够这样说,想必自己如果真要清洗朝堂,顺便将王黼和蔡京等人都清理掉,估计赵劼也没有太多话好说。

当然了,前提是他苏牧将这些人清除之后,能够找到更好的接替者,否则赵劼仍旧会照着以前的性子,重用这些贪婪却又有治国能力的人。

看着黄衣老僧和赵劼,苏牧轻叹了一声,而后将那块蟠龙佩默默捡了起来,微微闭目了片刻,便开始摆弄棋盘上的黑白子。

过得半柱香时间,苏牧将蟠龙佩塞入腰带之中,朝二人告罪道:“打扰了,侍卫司的差事不轻松,苏某这就告退了。。。”

赵劼并没有因为苏牧的托大而气愤,事实上苏牧已经得到了黄衣老僧的认可,也就拥有了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资格了。

黄衣老僧只是笑了笑,低头看时,被苏牧打乱的棋盘,又恢复了先前的棋局,黑白落子,分毫不差!

第六百零五章改制与封王

大焱号称拥有禁军八十万,许多人或许以为这只是个虚数,但到了赵劼这一朝,禁军的在册人数确实已经接近了这个数目,不过大焱冗军现象严重,刨除老弱病残吃空饷甚至已经死了还挂着个姓名继续领军饷的人之外,禁军的实际人数则需要大打折扣。

大焱的禁军分为殿前军和侍卫亲军,有些类似于辽国的斡鲁朵,都是主要的精锐部队,后来侍卫亲军又分成了侍卫亲军马军和步军二司。

殿前司和侍卫马军、步军三司便构成了大焱禁军的三衙,三司的长官乃都指挥使,下设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各一人。

三司的长官又称为三帅,殿前司都指挥使称为“殿帅”,侍卫马军司都指挥使别称“马帅”,步军则称为“步帅”。

而苏牧获授权侍卫司都虞侯的官职,实则已经将除了殿前司之外的三衙另外二司都涵盖在了其中,无论马军还是步军,实际都要接受他的管制!

侍卫亲军司的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如今都只是遥领虚衔,苏牧这个都虞侯便是实际差事的第一把手!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显宗的内部变故,也谅解了赵劼的苦衷,更见到了赵劼背后站着的那个黄衣老僧,苏牧说什么也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治和清洗,将隐宗和显宗叛徒的势力彻底扫清。

他已经让北伐军脱胎换骨,今日便开始扫荡禁军内部,说什么也要让侍卫亲军也来个改头换面!

众所周知,这些侍卫亲军乃是捍卫皇城的精锐部队,但论起战斗力以及实战经验来,却是不如西陲边军,然而他们在大焱军界之中的傲慢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那可是出了名的,毕竟他们可是天子亲军啊。

而禁军内部诸军其实也按每月的军饷廪禄分为上中下三等,月薪一贯为上军,五百文以上是中军,五百文以下就是下军。

大焱对军士也很是优待,殿前军下辖的捧日、天武、龙卫和神卫左右厢四军的兵士,每月能领得的禄料钱就有一千文,待遇最好,亦被称之为“上四军”。

比如北伐军之中刘延庆王禀等人所率领的马军捧日军等就属于殿前司的禁军编制。

这里要说一下,大焱的禁军编制有:厢、军、指挥和都;诸军皆分左右厢,一百人为一都,步军设都头和副都头,马军的都营则设立军使和副军使。

五个都营就组成一指挥,设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而五个指挥又组成一个军,每个军团设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十个军团便是一厢,最高长官为都指挥使。

当然了,都一级的长官都头和副都头以下,还设有军头、十将,将虞侯、承局和押官等低阶士官。

似岳飞韩世忠等人,麾下所领为五百人的营团,便是指挥一级,他们就是指挥使或者副指挥使的官职。

苏牧的任务是整顿清洗侍卫亲军,虽然他在扫荡龙扬山之时,曾经有过清理江州和镇江的经验,但显然是不能用在侍卫亲军司上面。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渗透潜伏,无论隐宗还是显宗,都在禁卫乃至于侍卫亲军之中安插了大量的密探和卧底。

而且侍卫亲军们没有机会实战,在皇城当保安和门卫,工作内容也只是巡逻和检查锁门了没有,所以军中腐败滋生,情势并不比其他禁军好多少。

有了利益的纠葛,这些侍卫亲军里头的“害虫”就隐藏得太过深沉,想要将他们都剔除出来,苏牧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侍卫亲军司的保护壳给敲开,将他们的编制全部打乱!

是的,苏牧的新官第一把火,就是改革军制,实行简单有效的将兵之法,使得军权更加的集中,命令的执行度更高,效率也就更高。

所谓将兵法其实很简单,五十人为一队,设立队长,三百人为一营,设部将,五千人为一军,设立正将和副将各一人,侍卫亲军司共设一百多军,正将和副将只需要对都虞侯苏牧负责。

而后苏牧再将责任制执行下去,下级犯错上级株连,并放宽了每军正将的权限,让他们能够自行决定队长甚至部将的人选任用,当然了,如果正将想要通过这个渠道来以权谋私,那么出了问题自己也跟着遭殃,选人之时自然要谨小慎微。

苏牧的条例很清晰,目标也很明确,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虽然官家赵劼的中央集权工作已经做得非常到位,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是整个帝国最为敏感的军队,想要官家一句话就做到令行禁止,那么大焱军队的名声也就不会这么烂了。

苏牧如此整顿侍卫司亲军,确实算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可他的举措还是太过具有颠覆性,这是从根本上改变大焱的军制,已经不同于岳飞韩世忠等人那潜移默化的温水煮青蛙,而是破而后立的狂风骤雨式大改革!

且不说侍卫司亲军这么搞,会引起殿前司的不满,单说朝堂上关于这一决议的争辩,就已经是烈火烹油,弹劾苏牧的奏章从第一天开始就雪花一般飞起,政事堂也不想压制,可惜官家赵劼一律留中不发,苏牧才得以强行进行改革。

而改革的进展也是颇为不顺,早已混成兵痞的这些侍卫亲军被打散之后,整个侍卫司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并不知将,将不识兵,所有人都需要脱离多年来建立的军中关系,开始在新的圈子里头结交新朋友,建立新的人脉,或者与旧友和往日同僚相互勾搭,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眼下北伐军虽然建立不世之功,凯旋而归,然而河北灾情仍旧严峻,治河方案还在争执不下,流民也已经开始出现暴动,更不为人知和要命的是,隐宗以及脱离显宗的那些叛徒已经开始暗中发力,推波助澜。

苏牧想要釜底抽薪,反而给了这些害虫最有利的生长环境和作乱的机会,以致于侍卫司已经开始乱成一团,连武将们都看不上苏牧,纷纷通过枢密院,上书要求苏牧停止改革。

不得不说,这是大焱数十年来最为轰动的军制改革,若是风头正盛的童贯或者素来稳重的种师道来主持,或许阻力会小一些,但仍旧无法成功,更何况是苏牧。

边军和北伐军对苏牧在北方大地的所作所为是心知肚明,这也让苏牧在北伐军之中拥有着超人的声威。

然则这些留守京师的侍卫亲军素来自视甚高,虽然军中也流传着关于苏牧在北面的种种事迹,但他们对苏牧的印象仍旧停留在第一才子的层面上。

这个第一才子到北方走一遭,据说还是靠着曹国公爷和几位王子的关系,怎么走了一圈回来,就成了侍卫司的一把手,还愚蠢到要进行军制改革,这又如何能够服众?

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能够让大焱的文武官两大集团,一向明争暗斗的双方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无论文官还是武将,竟然携手抵制苏牧的改革!

不过让人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官家对此竟然充耳不闻,所有议论此事的奏章一律留中,朝议之时更是一概往日含糊其辞的风格,明确表示不得再议论此事!

赵劼对苏牧的举措其实也有着不小的担忧,但身为显宗宗主,他掌握着关于苏牧的一切情报,又有黄衣老僧在打包票,他自然没有反对苏牧的理由。

这些个朝臣们只看到表面的乱象,却无法看到侍卫亲军这些乱象之下的惨烈斗争!

苏牧确实将侍卫司搅成一锅乱粥,搅成了一趟浑水,但这却是苏牧的一石二鸟之计!

如果此举坚持下去,非但能够让军队变得更加简练,提高效率,浓缩战力,更是能够利用乱象,将潜伏在军中的那些密探和害虫都引诱出来!

利用此时的乱象引蛇出洞,苏牧便不需要一个个去挖那些隐宗和显宗的密探,他只需要居高临下,关注乱象之中那些作乱之人,或者那些故作镇定的人,就能够列出嫌疑人的名单来!

苏牧整治侍卫司的事情,一度成为了大焱朝堂上最为火热的话题,然而大半个月之后,朝臣们终于不得不转移炮口和火力了。

因为童贯的伤情已经稳定,捡回了一条小命,官家已经发话,让朝臣们商议关于童贯封王的事情!

纵观大焱乃至历朝历代,异姓封王通常发生在一国开创之后,那些从龙有功者,才有资格和威望被册封为王。

大焱延续至今已经接近一百六十年,又有檀渊之盟近乎一百年的和平,除了对西夏的强硬摩擦之外,极少有能够大肆获取军功的机会,更别说足以封王的功勋了。

再者,童贯虽然战功卓著,但终究是个宦官,是个残缺之人,若真册封为王,后无来者不知道,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早在平叛方腊之后,童贯就因功受封为楚国公,打下了幽州之后,又改封为徐国公,授太师,加为太尉,可谓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如果童贯再被册封为王,那么他必将创造历史,成为历史上掌控军权最大的宦官,成为获得爵位最高的宦官,第一个被册封为王的宦官!

而且这个未来的第一太监曾经被封为检校太尉,出使契丹,也就是说,他还是第一个代表国家出使的宦官!

即便是与童贯沆瀣一气的蔡京,都不得不出面率领群臣抗议,将如此崇高的荣耀赐予一名太监,这是对朝臣的羞辱,更是对所有文官武将的羞辱!

然而童贯在西夏和北伐辽国过程之中的功勋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在班师之时竟然还遇刺,险些丧命,虽然为他刷了不少同情分,但朝臣们显然与赵劼干上了。

关键时刻,赵劼终于向班师之后便如同半隐退一般的种师道问计,在所有人以为种师道会反对童贯之时,种师道却说出了让他们无法辩驳的理由!

种师道翻出老黄历,根据先帝的遗训,能收复全燕之地者,赏以封地、给以王爵!

在庞万春的致命之箭射来之时,童贯将种师道推开了,而此时,当所有朝臣的抗议之箭对童贯万箭齐发之时,种师道也推了童贯一把,而且还成功将他推上了王位!

朝臣们沉默了,这可是先帝的遗训,更是先帝的承诺!

那天,童贯忍着箭伤,来到了朝堂之上,因为官家下诏,封他为广阳郡王!

第六百零六章老鸟

后世的演义之中,杨家将的名声远远比种家军要大,但在史实之中,种家军无论名气还是作用,都要比杨家将要大。

在大焱的这一百多年历史之中,种家与曹彬的曹有得一拼,不过曹家靠的是与皇家走得近,而种家靠的却是与敌人杀得狠。

这一百多年来,种家五代弟子从军,数十人战死沙场,可谓忠烈将门,且英雄辈出:种世衡、种诂、种谔、种诊、种谊、种朴和种师道,乃至于种师道的弟弟种师中等,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人都尊称种师道为老种,其弟种师中为小种相公。

然则让人可悲的是,种师道将童贯推上了广阳郡王的宝座,可他自己却卸下所有兵权,仅仅以少保的虚衔,在朝堂上若即若离,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

很多人都知道原因,绝非仅仅因为种师道放任郭药师攻打燕云西面那么简单,只是这其中内情,谁又敢胡乱议论?

知兵善谋的大焱西北军神,就这么走下了政治舞台,他已经六十多岁高龄,可连个养老送终的儿孙都没能留下来。

他有两个儿子,种浩为迪功郎,种溪为阁门祗侯,都死在了他的前头,而孙子种彦崧早夭,剩下的唯一孙儿种彦崇也死在了战场上,他算是绝后了。

为大焱把守西北门户大半辈子的老军神,竟然落得如此境地,许多人甚至认为,他之所以帮助自己的宿敌童贯封王,就是对这个朝堂的讽刺,和另类又无奈的抗议!

他战功赫赫,他赢得了大焱百姓和军士们的一致爱戴和拥护,最终却解甲归田,惨淡落魄,而童贯这个阉人,却成功封王,这不是最大的讽刺,又是什么?

这是一件让人极度心寒的事情,苏牧也想过要帮种师道一把,毕竟这个老人获得了他最大的尊敬。

然而赵劼在种师道这件事上却异常坚决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虽然没有明说,但苏牧也能够想到,或许种师道跟那个灰衣老者黑白子,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往吧,否则赵劼也不可能顶着这样的舆论压力,也要将种师道雪藏起来。

帮童贯这一把之后,种师道就再没在朝堂上出现过,即便一月一次的上朝,也都眯着眼睛打瞌睡,仿佛一个垂垂等死的老人,仅此而已。

十月的汴京已经有些清冷,显得有些寒碜的小院里头,种师道正在晒太阳,脚边是一只跟他一起打瞌睡的土狗。

这土狗很普通,跟种师道一样已经很老,掉了毛,身上秃了好几块,瘦不拉几,没有一点精气神。

府里的仆人已经习惯了,并不敢去打扰这位大焱朝堪称真正的军人。

眼看着到了中午,厨娘就端着简单的素菜,来到了院子里头,轻轻搁在了种师道的旁边,后者微微睁开双眼,一如既往地对厨娘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看着碟子里的小菜,以及那小半碗温热的小米粥,种师道又轻轻闭上眼睛,手里摩挲着一个军牌,嘴唇微微翕动着,仿佛他的身前坐着一个常人无法见到的英灵,两人正在低声交谈着一般。

又过了一阵,缺牙的门子领进来了一个人,那人脸膛黝黑,骨架子很高大,穿着普通的袍子,就像串门的老头子,只是见惯了世面的门子,早就从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这就是新受封的广阳郡王,童贯。

这是童贯第二次出门,第一次出门是为了上朝,为了接受官家的册封。

他没有打扰种师道,当门子想要通禀之时,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老门子安静地离开,而后自己则放轻了脚步,走到了种师道的身后。

见得种师道昏昏欲睡的模样,童贯也是轻叹了一声,他自己也不年轻了。

他童贯也有着自知之明,在西北,他野心勃勃,总想着从党项人的身上捞军功,但打仗的事情从来都是种师道顶在前面。

北伐也是如此,种师道以六十几岁高龄死守幽州之时,他童贯只是坐镇中军,并没有亲身上阵。

平方腊是借助了梁山军死绝的功劳以及苏牧等人在敌营之中的内应,北伐也是借助了苏牧和岳飞韩世忠等青壮一派的先锋作用。

他对自己知根知底,当他穿上郡王的蟒袍之时,心里也替自己感到害臊。

曾几何时,他的野心越来越大,可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才会剥开心里一层又一层的防备,直面自己的内心,他只是想向这个世界证明,他童贯仍旧是个男人。

被册封之后,他并没有感到狂喜,反而有些失落,他没有捧着册书睡觉,反而在床上辗转反侧。

别人都觉得他名副其实,觉得他受之有愧,但从踏入军伍的第一天起,他童贯就跟寻常军士同吃同住,他渴望并享受成为最为阳刚的军人。

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童贯踏入大焱官场之时,已经四十五岁,他算是真正的大器晚成,为了这个目标,他同样经历过别人无法想象的各种屈辱和磨难。

当一切达成之后,他没有任何享受的感觉,心里只有一种要命的空虚,让他再也看不到目标和希望,在心里,他与种师道的状况又有什么差别?

种师道得了个安慰奖一般的少保头衔,他童贯何尝不是一个安慰奖,只不过这个安慰奖比较大一些罢了。

从此之后,他跟种师道一样,都只剩下混吃等死,他再也无法回到战场上去了。

他还记得那一夜辗转反侧,他想到的不是历史上那么多个唯一,想到的不是自己已经做到了一个太监能做到的巅峰和极限。

他唯一想着的,只是未净身之前,自己在最便宜的半掩门窑子里,与那身材已经臃肿的半老徐娘翻云覆雨的画面。

如果可以,他甚至舍得用郡王的头衔,换回到那段落魄的时光,如果可以,他宁愿舍弃着一切,从新回到街头,过着浑浑噩噩却完整的男人生活。

这就是新受封的广阳郡王,心里头最真实的想法,他跟种师道的下场,其实并没有相差很多。

即便眼下他享受着这一切,可百年之后,甚至数百年之后,那些史书又该如何描写这一段故事?

种师道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他的身子已经老朽,但却对气味越发的敏感,或许是手脚变得迟钝了,鼻子却越来越灵。

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能够闻到童贯身上那股香料的气味。

宦官没有命根子,下身总是禁不住渗出尿液,所以宦官总会带着一股子尿骚味。

但有身份地位的宦官,却总喜欢掩盖这股气味,于是便在身上佩戴香囊,香囊里头装着的都是名贵的香料,只是这样做未免有些欲盖弥彰之嫌。

虽然先前已经跟童贯有过和解,而后又帮着童贯祭出了先帝遗训的杀招,让童贯成功封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种师道就能够与童贯成为谈天说地的好友。

种师道端起小米粥,慢悠悠地吃起午饭来,并没有理会童贯的意思,后者也没介怀,驱散了脑中的回忆,便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种师道旁边的地上。

他没有因为种师道的伙食而惊诧,因为他平时吃的也差不多。

很多宦官因为失去了人道的能力,便将欲望发泄到其他方面,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住着豪宅,无所不用其极地去享受,甚至用一些让人不齿的手段来羞辱女子,以满足内心空缺的那部分欲望。

但童贯并不是这样的人,他有条件奢侈挥霍,但他却保持着军人的克制和清简,在这一点上,他又找到了自己与种师道的共同点。

当他看到种师道的伙食之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若自己还留着那话儿,或许自己也能够纵横沙场,成为现在的种师道吧。

许多人将他与种师道对比,将他当成了朝堂对种师道的嘲讽,或是种师道对朝堂的嘲讽。

但在他看来,他宁可与种师道互换一下人生。

阳光静好,大焱朝堂上两极分化开来的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头,没有太多的言语。

一个是奸佞的极致,一个是忠臣的极致,两个人的下场看似天差地别,细细想来又没想象之中差那么多。

他们的背影显得那么的佝偻和苍老,仿佛卸下了所有光环,他们只是一对渐渐老去甚至慢慢死去的老哥儿们。

“先前。。。说过的话还作数么?”童贯没来由问了一句,种师道自然知晓他所说的事情。

苏牧在侍卫司的事情已经愈演愈烈,他们也知道苏牧正在疯狂地铲除一些让人错愕的军中精锐,而河北方面,王黼越发的放肆,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暴乱,传闻说苏牧主政侍卫司,改革军制之后,会北上平乱,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对于苏牧,无论是童贯还是种师道,都怀着特别的情感,他们既然决定要用最后一把之力气来扶苏牧,自然是作数的。

虽然他们即将或者已经远离了权力的核心,但他们仍旧有着自己的人脉,想要给苏牧提供帮助其实并不难。

但问题是这个帮助的底限在哪里,这个底限不是他们的底限,而是赵劼的底限。

他们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够在赵劼狠心杀死他们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帮助苏牧。

种师道的动作虽然慢,但食物的分量并不多,而且他在军中养出了好胃口,很快就将午饭给吃光,还将碗里最后一粒米粥给舔进了嘴里,这才放下了碗筷,用浓茶漱了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童贯的问题,而是微微转过头来,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当王爷的感觉如何?”

童贯微微一愕,而后便笑了,因为种师道竟然在跟他说玩笑话,这是不是说明种师道已经将他当成可以开玩笑的朋友了?

“你又没能当王爷,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哼,我没当王爷,但我至少还有鸟。。。”

“鸟也是老鸟,最终还不得跟我一样,靠手。。。”

“好想再逛一次窑子啊。。。”

“可不是么。。。”

或许这就是男人吧,哪怕即将走到尽头,也渴望着活得像个真男人,不仅仅只是身体上。

第六百零七章三老一少

苏牧感到有些头疼。

侍卫司的事情虽然大体决策已经定了下来,但具体实施起来却极具难度,虽然赵劼默许了他调动皇城司的人手,但高慕侠不在,苏牧对皇城司的实际掌控程度,并不足以让他安心地去使用这些人。

因为皇城司同样遭遇到敌人势力的渗透,没有高慕侠来把关,苏牧也不敢动用这些人,用脏水来洗脏东西,只能越洗越脏。

而为了筛选可用的正将人选,他除了要阅览大部头一般的侍卫司官员名册档案,还要利用极其有限的人力,对这些人做最细致的排查。

这些正将人选就是骨架,丝毫马虎不得,虽然赵劼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对可靠的名单,但人数上仍旧有着巨大的差距,而且苏牧也留了一手,并不想全部都用赵劼的人。

侍卫司的改革并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苏牧甚至连回家洗个澡,与雅绾儿扈三娘相处几天都无法做到。

河北那边也不断传来苏瑜的密信,那些暴动起事的流民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出现另一个方腊,许多武林势力也趁着大光明教蛰伏的空当,在河北地界疯狂发展势力。

虽然童贯封王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可朝堂上就改革和赈灾治河的事情,再度掀起了各种争论,也是一天都不得安生,大部分人的矛头也都指向了苏牧。

他可没敢指望赵劼给自己当保护伞,虽然那黄衣老僧接着见了他几次,他也说服了老僧关于改革的种种利弊,但赵劼对苏牧仍旧保持着警惕和猜忌,苏牧也不可能次次都让赵劼帮他打掩护。

可就在忙得焦头烂额之时,童贯和种师道却找上门来了。

这两位都是北伐军曾经的领军人物,与苏牧算是老交情,特别是种师道,那可是实打实地获得了苏牧最高敬意的一位老人。

本以为这两位退隐的大佬是过来给自己支招的,结果却是两个老不正经,竟然想让苏牧带着两位去逛窑子!

苏牧也是彻底无语,这人老如小孩,说得真没错,这两位一个封王却连那话儿都没有,一个已经正派了数十年,守着老妻,连个小妾都没纳过,否则也不会孤独终老。

可临了两个人竟然双双“晚节不保”,还说苏牧曾经也算是风月班头,那是个顶个的风流人物,对秦楼楚馆熟门熟路,由苏牧领着,他们放心!

苏牧也是哭笑不得,本以为这两位是为了避嫌,但想了想,两个最不可能上青楼的老头子,来找你去青楼,这算哪门子的避嫌,谁相信你们是真的为了嫖?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位已经不需要遮遮掩掩,说不得还真是为了提点自己一番,可最后苏牧更加惊愕,因为这两位并没有提点什么,而是真的去嫖了!

苏牧感激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他已经很久没上青楼,而且每次上青楼其实都不是为了上青楼,也并未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连逢场作戏都少。

眼下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将雅绾儿和扈三娘丢在家里头已经足足半个月,丢着怀孕的女人不看,竟然陪两个老不修上青楼,这说出去还是个男人么?

结果种师道和童贯就像看傻子一般盯了苏牧很久,而后才鄙夷地提起,你不知道有头有脸的人逛窑子都需要乔装改扮吗?难道你觉得要打着童郡王的旗号,让天下人都知道童郡王其实还能上青楼?

苏牧也是忙得脑子满是浆糊,竟然把这茬也给忘记了,被这番嘲讽也很是尴尬,最后用了生根面皮,三人改扮了之后,便来到了汴京最大的梦神楼。

李师师便在这梦神楼之中,这处青楼也是汴京才子们最热衷的一个好去处,种师道和童贯虽然老了,但眼光还是有的。

本来听得二人说要来梦神楼,苏牧还迟疑了一下,但想着反正已经易容了,心里也就没了顾忌。

这不出门也是不知道,出了门才吓一跳,这市井坊间早已将他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童贯封王的事情曾经占据了好长时间的头条,而后热度也随着童贯卸下实权而快速冷却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王黼在河北的所作所为,河北的贼乱以及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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