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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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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居庸关的价值所在,萧干才会据守在居庸关,将居庸关当成他的老巢。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像所有人都没想到那样,一向沉稳老辣的种师道,这一次看似疯狂,其实并没有激进,他仍旧是那个求稳的种师道。

他之所以疯狂地守着幽州,不惜将自己所有的老卒都打光,就是为了骗过所有人,也只有骗过所有自己人,才能够让萧干这个敌人上当!

萧干全军出击,往幽州而来之时,郭药师的三千人,已经长途奔袭,将守军不多的居庸关,彻底拿下!

这是他郭药师重登战争舞台的契机,也是萧干没落失败的开始,更是大焱在北方大地重振雄风的起点!

他郭药师,就是种师道埋下的棋子,那颗堵死萧干退路的棋子!

(PS:今天有事,更新不能稳定,等不及的可以留到明天一起看哈,谢谢大家的支持,以上。)

第五百三十七章取舍

大雨初歇,地上满是泥泞,在幽州吃了大败仗的士卒们,很是垂头丧气,士气跌落到了谷底,他们将被雨水浸透,沉重又湿嗒嗒的衣甲拖在地上,在泥泞之中举步维艰。

虽然心里已经认定了种师道没有追击的余力,但萧干还是派出斥候骑兵不断在外围游弋和警戒着。

民夫们光着泥腿子,用肩扛,身子贴着泥泞卖了死力在拉扯,这些军械和辎重才得以在泥泞之中缓缓行进。

萧干对此很是不满,因为他需要的是速度,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居庸关,缩起来舔舐伤口。

所以他首先就想到,抛弃这些辎重物资,轻装简行地踏上归途,毕竟弟兄们也是归心似箭,谁都没见过逃跑之时还带着这么多累赘的。

虽然种师道不会追来,但拖着这么多辎重,使得疲劳到了极点,又被伤口痛苦不断折磨着的士兵们,变得怨声载道。

可张楚剑却坚持自己的意见,认为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丢,哪怕拖回去,留在居庸关据守,也是有用的。

对于张楚河的坚持,萧干并没有多说什么,幽州一役让他大受打击,他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等婆婆妈妈的小事。

然而麾下的将领都是豪迈不羁的北地汉子,在他们看来,张楚剑就像个抠门小气的过日子婆娘,而且他将这些东西拖回去,无非就是为了时刻提醒他们,攻打幽州多亏了他的这些器械。

幽州之战也确实多亏了张楚剑的军械,若没有这些军械,萧干的军队会损失更加的惨重,但幽州之战终究还是大败,拉着这些东西回去,只能不断提醒着他们的失败,不断打击着越发低迷的军心士气罢了。

张楚剑是平州留守大将,辽国副节度使张钰的儿子,他韬光养晦,博览群书,素知兵法,是个被埋没了的蒙尘之珠,是个不可多得的谋士。

无论是萧干还是这些将领,其实也都见识到了他的谋略与布局能力,但在这件事上,很多人都认为,他忽略了军士们的切身感受。

随着行军越发吃力和艰难,军士们的抱怨也越来越严重,甚至为了搬运这些军械,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哗变。

萧干终于不耐烦了,他渴望人才,更渴望建立自己王国之时,能够有张楚剑这样的汉人,给他搭建朝廷的大体框架,竖立起新王国的礼教制度。

但他无法忍受张楚剑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将他的军心大乱,将他的士气给压下去。

他将一直留在后方,组织人手搬运军械的张楚剑召到了前头来。

张楚剑满身泥点,狼狈不堪,与寻常民夫没有太多的差别,萧干见得此状,便能够想象出来,这个书生样的军师,为了留住这些军械,应该是亲自动手,带头干活了。

想到这里,萧干也是心头软了,因为张楚剑绝非沽名钓誉之徒,他背负着父亲的血仇,绝不是麾下将领所想的那样,只是为了让萧干记住他在幽州一战的功劳。

萧干亲自解下水囊,倒水给张楚剑洗了一把脸,而后看着后者将剩余的水都灌入腹中。

“大王是不是也怪我太婆妈?”张楚剑在萧干面前从来不矫揉造作,因为他是个军师,如果无法在萧干面前坦诚,萧干又如何敢放心用他?

萧干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毕竟这样的局面,结合他们的现状,确实并不是很有益。

张楚剑无声苦笑,坐在萧干的下首,从怀中掏出一张干硬的风干肉,不顾形象地撕扯着,而后缓缓开口道。

“张某只是个死读兵书的呆子,即便所有人都认为大焱军事糜烂腐朽,再无任何研究的价值,张某也没有间断过对大焱兵事和将领的钻研…”

“人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反而是自己的敌人,这句话我是认同的,但这里有个特例,那就是身在辽国的汉人,真正了解大焱军事和将领的,不是辽人,也不是大王的奚族人,而是咱们这些北地汉人!”

“不要脸的说,咱们兼具了同胞和敌人的角色,所以如果有人了解种师道,那么必定是咱们这些北地汉人。”

说到此处,张楚剑朝萧干扫了一眼,后者已经全然没有当初的不满,将自己的酒囊递给了张楚剑,朝张楚剑这边挪了挪。

张楚剑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张某不知种师道是否留了后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没有完全准备,这个求稳了一辈子的老家伙,绝对不可能在幽州孤注一掷!”

“后手?你是担心…”萧干的表情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往居庸关的方向遥望了一眼。

“唉…所有人都觉着,这些军械该丢掉,反正居庸关周遭有的是山石木林,到时候就地取材,再造出来便是了,可万一咱们连居庸关都回不去了呢?”

萧干心头大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可能的,南朝大军全都涌到大定府去了,那是他们千古功业,没有人不想赢,也没有人不想抢,除了种师道,谁还会留下来?我就不信大焱还有另一个种师道!”

萧干说得并非全无道理,如果大焱再涌现出几个像种师道这样的人,也就不会数十年来一直被辽国打压欺辱,只能靠岁币来维持和平了。

张楚剑苦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直视着萧干,而后冷峻凝重地说了一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他无法看到战争的全貌,却能够通过种师道这样的将帅,看出事出无常必有妖,这就是谋士的天赋和嗅觉。

他不知道种师道布下了什么阴谋,却知道对方肯定有后手准备,而后手准备的最佳位置,自然就是居庸关。

也就是说,虽然他仍旧想不出种师道还有什么将领和军队可用,但他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分,种师道对居庸关,肯定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甚至于他心里隐约能够感受到,居庸关怕是保不住,他才会冒着这么大的怨气,也要将这些军械运送回来。

因为一旦失去了居庸关,那么这些器械,就是他们将居庸关夺回来的最重要资本,又如何能够丢弃?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萧干终于沉默了。

在决意攻打幽州之前,其实萧干和张楚剑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他们甚至还考虑过,是否该留下一部分人来守住居庸关。

只不过审视全局之后,萧干认为此举并无必要,且不说童贯已经抽空了北伐军的兵力,单说北伐军在幽燕还未站稳脚跟,大军北上大定府之后,根本就没有成型的军队足以威胁居庸关。

不过他最终还是按照张楚剑的建议,留了部分人马在关上,只是留下来的,绝不可能是精锐部队,因为他们对攻城战有着天生的劣势,幽州又是出了名的坚城,如果不能调集全部精锐力量,想要打下幽州并不太可能。

他们之所以不分昼夜地强攻幽州,就是为了能够尽快赶回居庸关的老巢,之所以想要丢弃辎重来获取行军速度,也是在担心着居庸关。

如今想起来,张楚剑难不成在出征之前,就已经未虑胜而先虑败,考虑到了居庸关有可能出现的危机?

念及此处,连萧干都不由感叹,若论智慧,无论是辽人,奚族人,还是女真人,终究还是比不过汉人啊…

若果情况真如张楚剑预言这般,那么居庸关此时应该早已失陷敌手了吧,毕竟他们在幽州耽搁了这么多天。

一想到被幽州的老将种师道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军队死伤过半却毫无所得,连老巢居庸关都要被偷掉,萧干心里既有愤怒,又有无奈。

曾几何时,大焱的军队已经强大到了这等地步?

北伐大军攻打大定府,或许还有人说是趁火打劫,如今辽国举全国之兵近乎七十万,要与女真人决一死战,大焱北伐军想要趁火打劫,分一杯羹,稍有点胆气,也就能够成事了,更何况童贯麾下还有三十万精兵。

如果想要自我安慰一番,这也算是个极好的借口,但萧干却无法找到理由来安慰自己。

因为种师道并没有趁火打劫,他凭着一座城,凭着一万西军老卒,让战无不胜的六军大王萧干,统兵七万有余的萧干,裹足不前,硬生生被阻在了幽州的城门之前!

他甚至连城门都没有攻破,最后还是视死如归的种师道,主动开城与之死战,而素来不畏死战的辽人军队,竟然在他萧干的带领下,退缩了!

萧干可以将之当成为谋求自立王国的隐忍权宜,也可以将之当成战略上的转移,但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他确实败在了种师道的手上!

手握七万重病的他,败在了只有一万老卒的种师道手里头!

这也是他一路上郁郁寡欢,对身边的事情提不起兴趣的最主要原因,难道辽国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而大焱真的要重新崛起了吗?

不,他可以不管辽国的存亡,但他不能放弃为奚族人建立属于自己王国的信念!

幽州可以不要,但居庸关,绝对不能丢!

萧干双眸陡然爆发出斗志,仿佛再度点燃了战斗的热血,他将右拳敲在胸上,朝张楚剑行礼道谢,而后亲自督促军队,加快了速度,往居庸关而去!

大雨虽然停歇了,但阴云密布的天空并没有因此而放晴,似乎仍旧在酝酿着雨意,似乎要将一整年的雨,都放在这几天来倾泻一般。

那阴云笼罩的远方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一些山岳的幻影,仿佛在召唤着萧干的大军,也仿佛在警告着,让他们不要靠近。

雨后的水汽充斥在空气之中,潮湿得很,遥遥里似乎传来了金戈铁马的声音,就像无数上古英灵在哭泣,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充满了悲悯地俯瞰着萧干的军队。

仿佛这阴云之下的泥泞之路,通往寒冷死亡,和无尽的黑暗,风吹起萧干大军的狼旗,像一杆杆,招魂的幡。

第五百三十八章汉

居庸关,太行山余脉军都山地,极其险要,从春秋战国时代开始,就控扼着幽燕大地的出入口,汉时便已初具规模,到得南北朝更是筑起关城,与长城相连,古籍有云:天下九塞,居庸其一也。

郭药师自然很清楚居庸关的价值,事实上每一个在北伐大地上驰骋征伐的男儿,无论是汉人还是异族人,都很清楚居庸关有多么的重要。

这也是萧干占据居庸关的最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有了居庸关,萧干的身价才扶摇直上,加上自立王国的图谋和远大野望,才能够招募如此多的兵勇。

当种师道将这个任务交给郭药师之时,他也是惊愕了许久,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留在北地的唯一机会,这是自己取得种师道信任的唯一机会,即便萧干仍旧留有重兵据守,他也要拿下居庸关!

他是常胜军的都管,从辽东出来之后,他在涿州安家落户,并在短短时间之内,让常胜军扩张到二万余人的规模,使得涿州成为幽州的门户,更是成为北地最繁华的一座交易往来之城。

这一切都说明,他郭药师绝非有勇无谋的莽夫,种师道或许也正是因为郭药师太过阴险,才不敢重用他。

但这确确实实是他郭药师的优点,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居庸关!

他带着三千人马,早早离开了幽州,为了避免遭遇萧干南下的大军,他甚至还领兵绕了一大圈,派出斥候小心翼翼地侦察敌情。

当萧干的大军进入幽州地界之后,他才蛰伏起来,并没有心急火燎地抓紧时间功打关口。

因为他很清楚,欲速则不达,越是心急,就越要压抑冲动和鲁莽,无论在辽东还是在涿州,他都是厚积薄发的阴郁性子和风格,对待居庸关,同样如此。

他先派人堵截了萧干的传讯兵,他本就是辽人的降将,破解军文并不难,伪造军文也不难,更何况萧干传递回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根本不需要伪造。

他先让自己人顶替萧干的传讯驿卒,混入了关城之中,有时候一天会有四五通军报,他就能够混入四五个自己人。

当然了,这些混进去的人简直微不足道,他只是对军文做了极其隐秘的手脚,在保持措辞风格的前提之下,稍稍修改了军文的内容,将萧干的遭遇夸大了十几倍罢了。

而到了第四天,他终于带着五百弟兄,伪装成战败的萧干本部亲兵,偃旗息鼓狼狈不堪地来到了城下叫门。

这些天一直收到萧干不断失利军报的守军,终于不再怀疑,见得关城下的队伍打着萧干的狼旗,慌忙就开了关门。

郭药师对辽人的防御机制知根知底,这一手玩得滴水不漏,这里不得不佩服种师道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

在攻打居庸关的人选上,即便还有其他选择的余地,种师道或许仍旧会选用郭药师。

因为没有谁比郭药师更能胜任这个差事,作为辽人的降将,而且还是萧干的降将,郭药师想要蒙混过关,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莫州雄州涿州等地其实也留有不少可用的将领,但终究上不得台面,把守城池或许还勉强,可真要拿下居庸关这样的天下雄关,确实没人比郭药师更适合。

当郭药师带领着五百人进入关城之后,屠杀就此展开,在外头埋伏着的二千五骑兵突然发动了冲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入到居庸关之中!

关下那些守军营地很快就被冲散,守军四处逃窜,被郭药师的骑军大肆掩杀,溃不成军,居庸关就此陷落!

非但如此,他还劝降了很大一部分萧干军中的汉人民壮,这些人都是北地汉儿,早就听说过郭药师的名号。

失了居庸关,他们即便逃到萧干身边,也是死路一条,况且南面已经被大焱北伐军占据,北面正在打仗,天大地大却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安身之地。

郭药师能够在短短时间之内将常胜军由两千人发展到两万人,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事情,笼络人心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加上这些人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他又将萧干麾下那些辽人和奚族人甚至渤海人都吊死在城头,杀鸡儆猴,那些北地汉儿终究还是屈从了。

原本的三千人成为了督军队,清点一番之后,最终收拢的北地汉儿军,竟然有五千人之巨!

郭药师并不敢打开武库,将这些汉儿武装起来,因为武装起来,基本上等于自寻死路。

他将木铲簸箕等工具,丢给了这些北地汉儿,将他们当成民夫来使用,非但修缮了关城,加固了城防,还让三千督军队,驱使着这些民夫,到关下去挖战壕!

他并不知道萧干和张楚剑回带着攻城器械归来,他只知道萧干是辽国的六军大王,他的麾下最精锐仍旧是骑军。

虽然骑军在攻打城池方面没有任何的优势,但他也不想让萧干的骑军靠近关口。

而对付骑军的最好办法,就是挖开又深又宽的壕沟,使得战马无法通过,若敌人想要搭桥,他正好能够击敌于半渡!

郭药师几乎将人力资源用到了极致,本来信心有些不足的三千人,顿时生出了无尽的勇气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证郭药师的用兵本事,不得不承认,跟着这样的将领拼命,安全感会变得更加的厚重。

种师道在幽州拖延着萧干,这给了郭药师很大的施展时间,足以让这些民夫挖出纵横数里的深沟宽壑。

而他们又就地取材,在战壕的后头立起了拒马和鹿角,更设置了无数的陷坑,为了保住居庸关,他们也是施展浑身解数,倾尽了全力。

前方的斥候不断传来消息,郭药师知道,萧干的大军终于要回来,决战的时刻就在眼前了。

他终于打开了武库,因为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们已经成为了郭药师的“帮凶”,这些民壮难道还能奢望萧干会放过他们?

帮着郭药师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的这些民壮,无异于向郭药师递上了投名状,他们这一次是真的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即便萧干在的时候,这些北地汉儿也未曾受到过如此的信赖,所以当郭药师将这些衣甲刀枪发到他们的手中之时,他们恍惚记得,原来自己的骨子里,终究流着汉人的血脉。

北地汉儿其实并不太在意谁来统治这片土地,他们对大焱的归属感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强烈,很多人甚至不太愿意看到大焱来收复燕云。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和平和安定,他们要的只是过日子,谁发动战争,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可直到这一刻,直到郭药师这个曾经投靠辽人的汉人,将兵器发放到他们的手中。

他们才猛然醒悟过来,安安定定地当奴隶,安安定定被人当羊豢养起来,时不时来割你的毛,喝你的奶,虽然你能够活很久,却丧失了做人的尊严。

而他们终究不是异族,终究不是为了增加部族人口,就可以让路过的男人随便钻帐篷,不是为了活下去,就能够承受所有屈辱,不是为了繁衍后代,在兄长死后,将嫂子当成自己的妻子,将侄儿当成自己儿子的异族。

他们是汉人,即便他们再不愿意承认,他们的骨子里头,仍旧有两个字比生命还要重要,那就是尊严!

这或许就是汉人与北方游牧异族的最大不同之处,这些异族人在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之后,才会关心自己的尊严,并将尊严视为不可侵犯和亵渎的东西,那并不是尊严,而是权势作祟。

可汉人却能够在没有反抗之力时,仍旧将尊严当成最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东西,甚至为了尊严,可以义无反顾地去死!

这就是区别!

这些民壮只是挣扎在最底层的苦哈哈,很多时候他们都麻醉着自己,只要能够继续活下去,即便是苟延残喘,也是幸运的。

他们从不会天真的以为,大焱收复燕云十六州,是为了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汉儿。

大焱发动收复燕云的战争,或许是将帅们的功利心作祟,或许是帝王开疆拓土,想要千古留名的意图,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农奴放在眼中。

但他们骨子里的尊严,却让他们无法忘记,这里是他们的家园,这里曾经姓汉,而不姓辽,他们不奢望孱弱的大焱能够收复这里,但自己有机会为这个地方能够重新姓汉而努力,为何不努力去拼一把?

种族的观念,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比国家的观念要更加的深入人心,要更加的深得人心。

他们可以不关心大焱的意图和动机,他们也可以不关心战争的胜负,但他们骨子里其实很在乎,并下意识地认为,如果这片土地,能够重新成为汉人的领地,那该多好。

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奸。

当这些拿着武器的汉人,眸光之中闪烁出熠熠光辉,仿佛一个个行尸走肉被注入了灵魂一般之时,郭药师不由心中一荡。

他之所以深挖壕沟,设置拒马,建筑防御工事,恰恰暴露了他在与萧干对战的那种不自信。

他曾经是萧干麾下的降将,他很清楚萧干的实力,所以他忌惮萧干,害怕萧干,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修建防御工事。

但现在,当他看到这些汉人默默地抚摸着手里的武器之时,他终于生出莫大的信心来。

这些人或许从未握过兵器,也不知该如何施展,他们平日里做着最低贱的活计,给辽人当牛做马地使唤,卑贱地连辽人的鹰犬都比不上。

可当他们拿起武器,才知道他们的勇气,并没有被马粪埋没,才知道他们仍旧还有热血,仍旧还有为自己的民族血战的冲动!

他们虽然活得像蝼蚁,可谁曾忘记过想要当英雄的梦?

(PS:三更完毕。)

第五百三十九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古代,人类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是寒冷?是疾病?是灾难?

不,是黑夜!

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人类最大的敌人,永远是黑夜。

因为黑夜代表着未知,而未知,永远是人类文明延续的最大阻碍。

古代人在战争之时,当夜色降临之时,通常就会鸣金收兵,因为黑夜对待敌我,都一视同仁,对待任何一方都是劣势。

当萧干带领着大部队进入居庸关境内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军士们早已疲累不堪,他们还要拖拽着辎重器械,巴不得早点休息。

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想要及时赶到关下,甚至夜袭居庸关,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而郭药师即便有这个胆色,只留下那临时收编的五千汉儿据守居庸关,自己则带领三千骑兵来偷袭萧干的本部兵马,也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那五千汉儿能不能信赖,也不说他们能不能守住居庸关,单说郭药师以三千马军,偷袭萧干近乎三万的本部兵马,就已经足够让他望而却步。

所以这注定了是一个枯燥安静的夜晚。

萧干的士兵终于能够停下来,歇一歇,喘口气。

表现出了强势的统御力,让诸多士卒再不敢抱怨张楚剑之后,萧干也察觉到了军中的怨气。

这对于一支军队,特别是大败过后的军队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但有鉴于局势急迫,时间紧促,他也没有时间来抚慰军心。

张楚剑倒是想要安抚一下狂躁不安的军士们,可条件并不允许。

他们在幽州久攻不下,早已消耗了大量的粮秣,前面又即将迎来居庸关的恶仗,居庸关绝对要比幽州险要,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白日里斥候们已经传回情报,证实了居庸关已经被人占领,而张楚剑和萧干都始料未及,偷袭居庸关的人,竟然是郭药师!

郭药师是谁?

那可是两面三刀脑后长反骨的家伙,沉稳了大半辈子的种师道,竟然会派郭药师来偷袭居庸关?!!!

若非郭药师率领的乃是正宗的大焱北伐骑军,张楚剑和萧干都要怀疑,这应该是郭药师叛逃了大焱,私自来占领居庸关的了。

这也是他强势否决萧干想要夜袭居庸关的原因之一。

因为郭药师的出现确实让人无法意料,但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够说服郭药师,如同大焱人招降他一般,将郭药师给招降过来,居庸关根本就不需要打啊!

身边这些将领,包括给予萧干兵马支持的那些奚人贵族,谁不想从龙有功,他日萧干立国之后,能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元老勋贵?

郭药师在大焱那边撑死了也只是个降将,大不了回去汴京做个闲散官儿,能有多大的出息?

可如果他临阵反戈,重新投到萧干的麾下,凭借着献关之功,他日立国,给他一个位极人臣的官职,又有何不可!

张楚剑虽然是个兵法上的呆子和天才,但对于政治,他确实没有太大的眼光。

且不说萧干最终能够成功建立属于奚人的王国,就算他真的能够建立了王国,这王国该立在哪里?这王国能有多大?能与大焱的国土相比?

如此一想,问题也就很清楚了。

张楚剑本想着像苏秦张仪那样,凭借着一人一舌,走进居庸关,劝说郭药师归降献关,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萧干最终还是阻止了他。

因为就像郭药师了解萧干一样,萧干也很了解郭药师,他们都清楚彼此是什么样的人物,对天下大势更是具备着常人无法企及的认知。

所以他心里早已确定,郭药师是不可能被劝降的,张楚剑想要孤身入关,充当说客,只能是自寻死路,以郭药师的脾性,只能砍了他这个来使的首级来祭旗誓师,仅此而已。

张楚剑提出的建议确实有着极大的诱惑力,麾下的将领们都有些心动,可惜萧干知道是不能成事的。

如此一来,将领们的士气也就更加的低落。

要命的是,天不遂人愿,到了下半夜,老天竟然再次下起了大雨!

为了尽可能获取更多休息的时间,这些士卒都没有太过铺张,反正他们的铺盖和帐篷都是湿的,架起火堆来烤干的力气都没有,扎了简单的营寨,就枕戈待旦,毕竟居庸关下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可谁能想到竟然下起了大雨,被大雨泡了一整天的军士们,再度要面对这样的折磨,许多人都快要发狂了!

不得已之下,有人开始架起帐篷来避雨,也有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抱着刀枪,在雨中瑟瑟发抖,军营里的叫骂声,甚至盖过了雨声。

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时运顺遂之时是一样的顺遂,而不顺之时却各种不顺一股脑全都堆在了一起。

萧干也是暗叫头疼,从军多年,他与耶律大石被誉为大辽双雄,可谓赫赫有名,鲜有困窘,何时遭遇过如此艰难的境地。

耶律大石被女真人败了一场,如今倾尽全国兵力抵抗女真,而如今又轮到了他萧干,难道老天爷真的不愿再看到辽国延续下去?

且不说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辽国延续,单说很多人,包括他萧干在内,都已经恨不得辽国马上四分五裂,如今又要怪天公不作美,真真是可笑之极。

好不容易熬过了夜晚,白天降临之时,却又见不到日光,军士们一个个如同落汤鸡一般,要命的是北地早晚温差极大,军士们疲累不堪,又遭遇连夜大雨,许多人竟然染了风寒,军营里连叫骂声都没有了,军士一个个有气无力,连埋锅造饭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因为生火都成了大问题。

而那些被雨水跑过的干粮和风干肉,经过浸泡之后,腥臭难以入口,很多人只能喝雨水来饱肚,走起路来肚子哐当哐当直响。

一支新败之军,又遭遇如此严峻的考验,若非萧干平素里治军严谨,早就引发哗变了。

可就这样的一支军队,眼看着到了居庸关下,战力如此不堪,萧干又如何敢再度出兵强攻居庸关这样的天下雄关?

进退维谷的萧干,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居庸关城之中那些民壮的窘境,天下之大,他萧干领着三万人马,竟然没有一个能安身立命的去处!

萧干心疼这些军士,想要驻扎下来,等情况改观了,再出兵居庸关,可张楚剑却全力反对。

原因有很多,综合起来最严重的还是两个问题。

其一是驻扎之地距离居庸关不远,一旦关城里的郭药师侦察到他们的窘迫和萎靡,突袭大营,他们即便能够抵挡下来,也要损失惨重。

再来便是军心士气已经跌落谷底,即使停下来修整,他们缺少粮秣,这种状况也只能越来越糟糕,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余力,利用兵力上的强大优势,发起一波有效的攻击,彻底碾压,将居庸关拿下来。

张楚剑熟读兵书,自然深信置之死地而后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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