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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笔吏(沐轶)-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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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赵厨娘一路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到了一堆散乱的柴火堆前,这才狠狠地将他掼在地上,指着地上那小山一般的柴火:“把这些都整整齐齐码好!不干完就别想睡觉!”

冷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脚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小口子,鲜血湖了一手。他站了起来,开始用沾满鲜血的手捡拾柴火,拢成一抱,抱到柴房里,堆放整齐。

开始的时候,这样工作还比较容易。可是到后面,随着柴火堆的升高,他的身高已经够不着了,没有办法把柴火放在最上面,这里又没有凳子,他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于是费力地把石头抬了过来,放在柴火堆前,站上去堆放柴火。

放了几次柴火。可是那石头不稳,这一次他抱的柴火太多,石头一滚,顿时摔到。那一抱柴火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顿时昏死了过去。

冷涧是被冰凉恶臭的泔水浇醒过来的,他费力的睁开眼睛,便看见赵厨娘恶狠狠提着一个泔水桶站在他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脚:“他妈的,老娘叫你码柴火,你却在这里给老娘偷懒睡觉。老娘不给你一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罢,赵厨娘抽了一根柴火,劈头盖脸给了冷涧一顿痛打。冷涧却一声不吭,只是抱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赵厨娘打累了,这才扔下柴火,又叉腰一顿臭骂:“马上垒柴!不垒好,今晚别指望睡觉!”

看见冷涧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垒柴火,赵厨娘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冷涧头上被柴火砸出了一道血口子,鲜血涂了一脸。他也顾不得,咬牙坚持。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终于最后一根柴火码放好,已经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他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该去哪里。

呆了半晌,他这才硬着头皮往那些洗衣服的妇人去的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推门,门从里面闩上了。他又去推另外一间门,也锁上了。

他连着推了好几间,都是关上的,他急了,这已经是入秋,长安的秋夜格外的凉,他又全身被泔水浇了个透,臭还是其次,冷风吹来,让他簌簌的发抖。这要是冻一晚,只怕会活活给冻死。

先前在堆放柴火,身体活动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定下来,牙齿便开始嘎嘣响。他实在忍不住,抬手拍门。

嘭嘭嘭嘭!

里面传来了叫骂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妇人骂道:“他妈的谁啊?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待到看清是冷涧,顿时还了火气,抬腿就是一脚,正中冷涧的小肚子,踢得他摔出去老远,地上打了几个滚,一时爬不起来。

那妇人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狗崽子!你他妈的不睡觉,跑来敲什么门?难不成你那小玩意骚了?想来弄老娘不成?还是多吃几年饭养大了再来!滚!”

嘭的一下,房门被重重关上。屋里响起一阵笑骂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冷涧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静静的院子里,虽然四周都住着人,他却仿佛置身荒漠。

布置过了多久,他才搭拉着脑袋,慢慢走向柴房,看来,只有那里才是自己安身的地方。

他走到柴房门口,便站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黑影,站在门口,身形有些单薄,在寒风里就像一根枯干的芦苇,正是先前在厨房里清扫剩菜剩饭的那个妇人。妇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于是,冷涧跟着他来到了柴房旁边的一间狭小的屋子里。屋里很简单,除了一张床,还有一个破旧的放东西的小箱子,再没有别的。

屋里点着一盏灯,灯光很昏暗,但已经足以让冷涧看清楚了眼前这个女子,妇人,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她上嘴唇豁开了一道口子,是个兔唇,露出了两颗雪白整齐的门牙,看着有些很有些狰狞。

冷涧只是后退了一步,便站住了,并没有躲闪对方的目光,因为他看见了对方眼中那份失望和伤心,那是对自己被人轻视的神情,他想到了自己。自己在这里比一般的下人还要下人,有甚么资格轻视一个可怜的女人?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在自己孤单的时候,主动伸出手的妇人?

冷涧努力让自己面带微笑,不去看她那可怕的面容,而是瞧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走上前,勇敢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友善。

妇人的眼中终于有了温意,她指了指小床,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音。

她除了兔唇之外。还是个哑巴?

冷涧心中一阵酸楚,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不幸,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他伸手过去,拉着妇人的手,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叫冷涧,我该叫你姐姐还是姑姑?”

妇人又发出了一阵荷荷声,冷涧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想了想,问:“叫你姑姑?”

妇人摇头。

看见这。冷涧明白了,她应该是后天才哑巴的,所以能听懂,却不能说。便又问:“那我叫你姐姐?”

妇人点头。眼中甚至有一种羞涩。

冷涧明白了,这妇人应该不比自己大太多。只是因为长年吃不饱穿不暖,满脸风霜,加之又是兔唇。所以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来。

哑女甩开了冷涧的手,出去端了一大桶冷水进来,倒在一个大木桶里。加了几次水,大木桶有一半的水了,才示意冷涧脱光衣服洗澡。

冷涧才七八岁,还没有男女之防,麻利地脱光了衣服钻进了木桶,虽然水有点凉,但心里暖暖的,也不觉得冷。

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哑女看见了他身上一条条的皮鞭和柴火殴打留下了伤痕,似乎有些点疼,伸手轻轻抚摸。冷涧脸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很酸楚,他从小到大没被父母动过一个指头,更不要说这样的毒打了。他看见了哑女眼角有晶莹的泪花,便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洗好之后爬出来,哑女瞧着他光溜溜的样子像一条小泥鳅,又咯咯笑,拿来一桶水又给他清洗了一次,把头发用干布擦了个半干,这才指了指小床。

冷涧点点头,爬上了小床,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哑女拿着他淋的泔水的衣服,在桶里用皂角粉洗干净,然后晾在了门外的竹竿上。接着,她吹灭了油灯,细细索索脱了衣服,钻进了被子。

冷涧依偎在她怀里,想起了姐姐。

他胆子很小,每次打雷,他都要哭,姐姐就这样抱着他,把他的头放在隆起的胸脯上,他便能很快睡着。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姐姐的怀里,只是,姐姐已经长眠在益州那荒野的地下,自己亲手杀死了她。

这时,冷涧的眼泪,终于不听话地流淌下来,沾湿了哑女那微微隆起的乳丘。

…………

第二天天不亮,冷涧便被哑女推醒。衣服还有一些湿润,但是没办法,只有这一套,他匆匆穿好衣服,跟着哑女出门。哑女自顾自挑着一个大大的水桶,开始给厨房担水。

冷涧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过,他揉着朦胧的睡眼,不知道该做什么。终于,他的思想慢慢回到了他的小脑袋中。

他拿起了扫帚,开始清扫院子。

天亮的时候,屠妈出现了,她甚至都没有问冷涧昨晚上是在哪里睡觉的,直接嚷嚷道:“到洗衣房去!提水!晾衣服!”

接下来,萧家鼎又在洗衣房劳作,不停地提水,帮着拧衣服,晾衣服,又接着提水。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云板响了,那些妇人一窝蜂跑去厨房。冷涧还是最后一个到。府上所有的粗使丫鬟、妇人、老妈子都在稀里哗啦地吃饭了,照例,木桶里没有任何东西留下。冷涧只能跟昨天一样,自己捞粘附在木桶的米粒和剩菜汤吃。

吃完饭,妇人们说笑着出门了,那哑女依旧端着泔水桶,开始清理着厨房。哑女看见了冷涧,却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只是自己收拾着。

头一天冷涧就没有吃好,这天中午他又没有吃什么东西,饿得摇摇晃晃的。

中午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府上的仆从们只要不是贴身跟随的,便各自回房休息。冷涧也就有了难得的机会歇息,只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歇息,因为没有人安排他的住处,甚至没有人在意他住在哪里。

他当然不敢再去敲那些妇人的房门,而后院似乎是女人的住处,男仆则住在前院。他没有想过要去那里。也没有人让他去那里。看来,只有柴房是他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于是,他搭拉着头进了柴房。

柴房很大,有一半的地方堆着劈好的柴火。墙角有一堆锯木面,比较柔软。他便躺在那里休息。肚子没有吃饱,还在咕咕叫。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冷涧抬头一看,却是哑女,青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手里端着一个土碗,碗里有白米饭,还有几块肉和青菜。

哑女进手里的饭碗放在地上,示意他吃,然后转身出去了。

冷涧赶紧过去,端起碗哗啦哗啦吃了起来,望着哑女远去的背影,眼睛慢慢湿润了。

下午和晚上,冷涧被分派去帮着掏茅厕,身上弄得都是屎尿。于是晚饭的时候,他被赵厨娘一脚踢出了膳房,不让他进去吃饭。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到所有人吃完,冷涧想进去找剩饭吃,却被屠妈捏着鼻子叫到后院拆房子的工地帮着运土。后院这一块的旧房子要拆掉,修新房子。

冷涧被安排搬运拆下来的瓦片。这一搬就忙到天黑。拆房子的工人都歇工回去了,负责工地的董工头却让冷涧一个人在工地上继续搬运。要把地上所有的瓦片都搬到墙边堆放好。

冷涧一直忙到深夜,这才把所有的瓦片堆砌好。已经累得他筋疲力竭,而且,中午吃的饭菜已经早就没有踪影了,此刻又饿得饥肠辘辘。——重体力活是非常的累人,也让人非常的能吃的。可是,他住的柴房里除了木柴,什么都没有,连一口凉水都没有。

冷涧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柴房。

到了门口,他正要进去,忽然感觉不远处了墙根地下站着一个人,定睛看,似乎是哑女,不敢确认,便叫了一声:“是姐姐吗?”

那人影动了动,走出了黑影,果然是哑女。冷涧兴奋地跑过去,抬头望着她。她伸手,拉着冷涧的手,带着他来到了她那狭小的住处。

进了屋子木,他便看见小几案上放着一碗饭,饭上还有几块肉。只是已经凉了。

第241章死战

第241章死战

哑女示意冷涧赶紧吃,他也不客气,坐下就吃。虽然饭菜都是冷的,却吃得比什么时候都香。

吃完饭,哑女照旧打来半桶的冷水给他洗澡,他那一身的屎尿和尘土,那是必须洗的。在他洗澡的时候,哑女帮他把一身的衣裤都洗了晾好,然后才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抱着他睡。

第二天天不亮,哑女照旧起床,冷涧也跟着起来。哑女拉着他到门口,指指天,又指指他,再指指床、木桶和碗筷,比划了好一阵。冷涧终于明白了,他是让自己以后晚上就到这里来吃饭、洗澡、睡觉。便感激地点点头。

就这样,在后面的几天里,冷涧每天都是干的不是他这个年龄能承受的体力活,还经常的被打骂,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便是每天中午和晚上,哑女会给他准备好吃的,还有木桶的冷水浴,洗干净衣服,再就是,能想跟自己亲姐姐时一样,依偎在温暖的怀里睡去。

这些天,单独在一切的时候,哑女就不戴面巾,那有些恐怖的兔唇,在冷涧的眼里却渐渐的习惯了,已经不在影响哑女在他心中的可爱可敬的形象。

这一日,冷涧正在提水,洗衣房里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十多岁半大的孩子,但是最小的,也比冷涧高出一个头。进来之后,便围住了冷涧,当下一个一把将他手里的水桶抢了过来,将小半桶水哗啦一下全倒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全身浇了一个透。

屠妈看见了赶紧过来,看清来人之后,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房少爷,诸位少爷,你们来了。老身……”

“滚一边去!”为首的一个大个子眼睛一瞪,屠妈吓得赶紧退到了一边。

年龄虽小的一个。叉着腰,指着四周的洗衣女:“都不需出声,待会看见什么,都说没有看见,听见了吗?”

这一众洗衣女都知道认识这几位跋扈的纨绔子弟,哪里敢吭气,一个个点头哈腰,噤若寒蝉。

来的几位,为首的这个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是房玄龄的长房长孙。也就是房玄龄的大儿子房遗直的儿子,名叫房无楼。也是房无讳的堂兄。年轻最小的一个,已经十一岁,是荆王李元景的孙子,名叫李逖。其余几个,全都是名门望族的子弟。都是丹圣吴有丹的徒孙。

冷涧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从一身锦衣还有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他已经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冷涧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们。

房无楼推了冷涧一把,推得他一个趔趄,房无楼道:“小子。你是叫冷涧对吧?”

冷涧站稳了,没有回答。

房无楼俯身,手指头戳着他的额头:“听说,你。想当我们的师叔?是不是?”

冷涧被戳得往后仰头,终于道:“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

“不明白?”李逖在一旁踢了他一脚,“他妈的。师祖丹圣吴有丹是我们师祖,你居然要拜他为师,这不是要当我们师祖又是什么?”

说罢,心里有气,又踢了他几脚。

冷涧咬着嘴唇,没有抵抗,也没有躲闪。这几日,他捱打已经习惯了。

李逖还要再踢,被房无楼拦住了,笑道:“师弟,不要这样,人家是要等着师祖出来拜师,成为我们师叔的,你不能对师叔无力啊。”

“世叔?我呸!”李逖的唾沫喷到了冷涧的脸上,“你不是师叔吗?那好,请你指点师侄几招!”说罢,李逖亮了一个架势。

房无楼抓着冷涧的头发,用力摇晃着他的小脑袋:“师叔,你的师侄请你指点一下武功,你还不赶紧的他妈的上去指点啊!”狠狠将冷涧往前一摔,冷涧扑到在了李逖的脚下。

李逖顺势上前一脚,狠狠踢在冷涧的脸上,顿时鼻血长流。

房无楼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瞧着他满是鲜血的脸,阴恻恻道:“师叔,接招!不然,你被打死了,我可不管!”

房无楼扶着冷涧瘦小的身子,让他站稳,轻轻地在他头顶拍了拍:“打起精神来,这是武功切磋,接招啊!”

李逖“呀!”的一声大喝,冲上去,拳脚如风,霹雳啪啦就是一顿拳脚,他到底是丹圣吴有丹的徒孙,虽然年纪小,而且又怕吃苦不肯用功,但到底是名门弟子,身上还是有真功夫的。这一顿拳脚,打得冷涧鼻青脸肿,最后被翻扭着手,压在了地上。

李逖问:“服不服?”

冷涧还是一声不吭。

“你个软蛋,不服?老子让你服!”

说罢,李逖一只手扭着冷涧的手,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咚咚地往青石板上撞,顿时鲜血染红了青石板。

一旁的房无楼淡淡道:“别这样,师弟,悠着点,别弄出人命来。师父说了,他要是死了,咱们也不好交代,给他一点颜色就行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整他,一下子整死了,就不好玩了。”

“好!”李逖叫着,左右一看,看见了那一排排的洗衣盆,立即提着他,将他拖到一个洗衣盆里,将冷涧的小脑袋按在水里,看着他挣扎着喝水,兴奋地狂笑道:“把这一盆洗衣服的水喝完,老子就放了你这怂包师叔!喝啊!”

冷涧奋力挣扎着,可是摆不脱李逖的掌控,他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窒息已经让他陷入了半昏迷。

突然,从屋角冲出来一个女人,青巾包着面部,冲过来,一下子推开了李逖。

李逖淬不及防,被推得摔倒在地上,那女子将冷涧的小脑袋从洗衣盆里拉了出来,抱着他摇晃着。

冷涧呛咳着,看清了抱着自己的正是哑女,勉力一笑,正想说话,李逖已经爬起来。冲上来飞身一脚,正中哑女的脑袋,将她踢翻。怀里的冷涧滚了出去。

李逖对着哑女拳打脚踢,哑女只是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嘴里呜呜的,不敢反抗。很快,哑女便被踢打得头破血流。看见鲜血,李逖更是兴奋,拳脚更是没有节制。专门朝着哑女的要害狠打。

见此情景,地上的冷涧突然发疯了,他爬起来,操起地上的一根捶衣棒,从后面冲上去,狠狠一棍,正中李逖的后脑。

李逖惨叫,抱着头,摔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冷涧狂吼着,象一头无路可走的困兽,扑上去,双手掐住李逖的脖子。张嘴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

李逖长声惨叫,用尽各种招数,要推开冷涧。可是冷涧跟章鱼一般死死缠着他,狠命的咬住他的耳朵不松口。被冷涧掐住脖子,李逖因为窒息都翻了白眼了。

房无楼等人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样。一时都呆了,待到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对冷涧拳打脚踢,想让他松口松手,可是没有用。

哑女看见他们几个围着冷涧往死里打,也操起一根洗衣棒,冲上去乱打。

当哑女一棍打向房无楼的时候,他听风辨位,一把抓住那洗衣棒,同运足了全身劲力,飞起一脚,带着凄厉的啸声,正中哑女的胸腹,将她踢得倒飞出去,空中便鲜血狂喷,落在地上,连续滚出十多步,这才停下,撑其身子,又是哇的吐出了好几口鲜血,劲力全失,颓然倒在了青石板上。眼睁睁看着房无楼他们狂殴冷涧,却无法起身阻拦。

冷涧看见哑女被房无楼一脚踢飞吐血,简直要发狂了,他手里的力道猛地加紧,掐得李逖两眼翻白,舌头都吐出来了。这时,一道人影一晃,便到了他们面前,却正是吴有丹的大弟子,房无楼和李逖的师父柯森。

柯森出手快如闪电,手指一点,对方便失去反抗,几下便将几个孩子都扯开了。冷涧也被他一指点中,顿时全身劲力尽失,掐着李逖脖子的手和咬住他耳朵的嘴都失去了力道,整个人被扯了开去。

李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扒拉耳朵都差点被冷涧生生咬下来。得亏冷涧年幼,不过七八岁,这耳朵才勉强保住,只是已经裂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脸颊和肩膀。

柯森皱眉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冷涧,你是师叔,为什么欺负你这些师侄啊?”

冷涧全身发麻,怔怔地望着柯森,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房无楼道:“师父,我们是来找冷师叔请他指点武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跟疯子一样咬李逖师弟的耳朵,你看把李逖师弟咬得这个样子。”

柯森查看了一下李逖流血的耳朵,却不看冷涧一头一身的鲜血和伤口。皱眉对冷涧道:“你是师叔,怎么出手这么没轻没重的?你看你把师侄打成这个样子。唉!师父出关,少不得要责怪你的!本门规矩,若是比武输了,是可以再挑战的,即便对方是师叔,也不禁止。你这样欺负你的这些师侄,这一众师侄儿若都向你挑战,你又该如何?”

“我……!”冷涧只说了半句,便不说了,他已经明白,这位师兄,说这些话,不仅不是出于公道,而且还是另有目的。

房无楼慢条斯理道:“师父,冷师叔这么欺负人,我是不服气的,三日后,我要向他当面挑战!”

其余几个都跟着嚷嚷道:“我们也不服,也要挑战冷师叔!”

李逖终于喘过气来了,爬了起来,呼呼的道:“诸位师兄,这第一个挑战就让给我!我要第一个向冷师叔挑战!我的耳朵,不能白白流血!”

柯森扫了他们一眼,又盯着冷涧,缓缓道:“按理,师侄向师叔挑战,师叔是不能拒绝的,你呢?”

冷涧盯着柯森,甚至没有看那其余几个人,一字一句说道:“我——,接受——任何挑战!”

————————————

柯森他们走了。

洗衣院子安静了下来。

洗衣妇人们提水把地上的鲜血冲刷掉,刚才血腥的一幕,随着被清水冲刷掉的鲜血,消散了。

冷涧费力地搀扶着不停吐血的哑女,回到了她的房间。

或许是刚才冷涧的疯狂,使得蛮横的屠妈都被震惊了,眼睁睁看着冷涧他们走,却没有敢出声阻拦。

搀扶着哑女回到哑女那狭小的屋里,倒在床上,看见哑女衣襟上全是鲜血,冷涧眼泪终于奔涌而出:“姐姐!你都是为了我……”

哑女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无声的笑了,红唇被鲜血染得更红。

冷涧守在哑女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感觉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哑女不时的吐血,冷涧心急如焚,可是年仅七八岁的他,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人来找他去干活,屠妈她们都已经被他的疯狂吓住了,他们也没有去吃饭,一直到天黑下来。

哑女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大口大口的喘气,吐出来的都是暗红色的瘀血。

冷涧把心一横,对哑女说:“姐姐,你等着,我去找人来给你疗伤。我那什么狗屁师哥,不会帮我的,只有去求那还没有见面的师父!请他救你!”

这些天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房家,除了哑女姐姐对自己好,其余的人都是冷漠如同自己不存在,那师哥柯森等人,则是笑面虎,根本是依靠不了,现在只有找自己那没有见面的师父,要是他见不到或者也不愿意帮忙,那自己就去找萧大哥或者长孙姐姐。

哑女已经限于昏迷,只是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冷涧冲出了屋子,往院子外面跑,等了院门口,看门的老婆子问:“你去哪里?”

“我要去求我师父救哑巴姐姐,快让我出去!”

“你师父?”老婆子有些茫然。

“我师父就是丹圣吴有丹!”

“啊?”老太婆吃了一惊,看见冷涧赤红的眼珠子,有些吓人,便道:“我听说他老人家正在闭关呢。你……”

“我不管!我要见他!他在哪里?麻烦你带我去!”

老婆子讪讪道:“我可没有那本事,要不,我带你去见柯大爷,他来决定吧。”

“好!带我去!”

老婆子带着冷涧来到了柯森的院子,通报进去。

第242章地府炼丹炉

第242章地府炼丹炉

柯森正在跟房无楼和李逖他们几个弟子说话,听说冷涧求见,要见师父吴有丹,请他救哑女。

李逖的耳朵已经包扎好了,可是伤口还很疼,听说冷涧来了,立即火气上来,厉声道:“我出去打他个半死再说!”

“站住!”柯森喝住了他,捋着胡须道:“我原来是打算让你们通过挑战来收拾他,当众打他个满地找牙,借此扫那长孙嫣然的面子,这也是房少爷和柴少爷的意思,可是,他现在既然要去找师父,正是一个更好的收拾他的机会。”

房无楼毕竟年长,眼珠转了几下,道:“师父的意思是,处置他一个擅闯禁地?”

“没错!”柯森慢条斯理道,“师父闭关的地方,乃是本门禁地,谁犯戒,轻者鞭笞面壁,重着废除武功,开革出门。咱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个规矩,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这是本门的事务,那长孙嫣然又没有半点办法救他,这不正中了两位少爷的想法了吗?哈哈哈”

李逖等人都面露喜色:“好主意!那该怎么办?”

柯森低低的声音道:“你们是不能出面的,他对你存有戒心,咱们这样办……”

李逖等人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眼中露出了暴虐的兴奋。

冷涧正在院子外面焦急地转着圈,从院子里出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梳着丫鬟髻,对冷涧道:“柯大爷在忙呢,没空,他知道冷爷你要去见师父,说这个你自己去就行了,他已经跟师父说过了的。让我带冷爷你去。你跟我来吧。”

冷涧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跟着那丫鬟往前走。

转过无数亭台楼阁。终于到了一个大院子们前,院门是虚掩着的,丫鬟推开门,对冷涧的:“吴老爷子也就是冷爷你的师父,他就在里面呢。院子中间的一个宅院就是了,很好找。奴婢就不进去了。”

冷涧有些迟疑,道:“我师父在闭关,我直接这样去找他,没问题吧?”

“没问题!”丫鬟笑得很甜,“柯大爷说了。吴老爷子只是暂时不想见外人,所以借口闭关,其实是在里面练字吹笛,过几天清静日子,要是别的人那是不好打扰的,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他的弟子,自然是可以进去叩拜的。”

“哦”冷涧心急如焚,也没有想更多。推门进去,走了几步,看见院子里黑咕隆咚的,也不知道丫鬟说的师父修行的房子在哪个方位。转身正要询问,就听到院门咣当一声关上,还有上锁的声音,他赶紧跑过去拉门。门已经被丫鬟从外面锁上了。

冷涧意识到不妙,赶紧贴着门缝喊:“姐姐!为什么关我在里面?”

丫鬟冷笑:“这里是本门禁地,师叔。你擅闯禁地,当真不知道死活!等着吃好果子吧,嘻嘻嘻。”说罢,笑声远去。

冷涧感到额头冒出了冷汗,他父亲是武林中人,他虽然没有练武,但是多少也听说一些武林的禁忌,知道擅闯禁地的恐怖后果。他使劲拉门,可是大门紧闭,哪里能拉动半分。抬头看,夜色里能看见高高的围墙有差不多两丈那么高。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

他蹲下身,紧张地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

他渐渐镇定下来,心想自己本来就是来找师父求救的,有甚么害怕的,只要能救哑女姐姐,便是被责罚又有甚么?自己遭受的责罚已经够多的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

于是,他站了起来,大着胆子往里走,沿路都是假山、松柏,没有看见任何亭台楼阁,也没有任何灯光。

他正摸索着走,突然,他听到了动物低沉的带着威慑的吼叫,还有急促的奔跑声。是猎犬!

冷涧吓得全身发冷,他立即弯腰,想在地上找东西准备抵抗。

黑暗中,一条猎犬已经飞身而起,将他扑到,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冷涧痛得惨叫,——被人打他可以拼命忍耐不叫喊以无声的对抗,可是面对猎犬的撕咬,他有没有这个必要,痛的时候自然会叫喊。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两条猎犬从不同的角度扑过落,咬住了他的两条大腿,使劲的撕扯。

冷涧感觉被咬的肌肉都要撕裂了,痛得他惨叫着,唯一空出来的右手在地上摸索,终于抓住了一块鹅卵石,死命朝着咬住自己左手的那猎犬的头部砸去。

咚!

猎犬一声哀号,这一石头正好杂之中它的一只眼,顿时瞎了,嚎叫着松开嘴夹着尾巴逃开。

冷涧坐起来,又用鹅卵石砸中另一条猎犬。那猎犬吃痛,也松了口。剩下一只发现势头不对,自己松开嘴退开了,威慑地吼叫着。

冷涧爬起来,踉跄着往前跑,猎犬从后面追上咬他,他站住转身用石头砸,猎犬又闪开。冷涧又接着往前跑,嘴里喊着:“师父——!救命啊……!师父——!”

就这样一路的被狗追咬,冷涧一路的抵抗喊叫,可是这长安城里的前宰相府邸的深宅大院,却如同荒野,没有一个人出来。

此刻,在围墙外面的紧挨着禁地的一座楼台上,柯森带着房无楼等弟子正在听热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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