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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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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绛本是要去环庆路巡视,可是一场暴雪毁了陕西北部山区的交通,让他不得不绕行到长安来。因为已经向南绕行了几百里,再往北去庆州,就来不及在预定时间内赶回延州。所以韩绛现在是在等,等接到通知的环庆路的主要将领赶来长安。

“相公,王文谅到了。”韩绛的随身老仆进来禀报。

韩绛没有理会,只等一曲奏罢,带着颤声的尾音绕梁而过,渐渐消散,他才睁开眼,挥退了弹奏琵琶的随行家伎,让下人传话给王文谅:“让他进来。”

王文谅躬着腰碎步走了进来,完全没有在道边客栈中的狂妄,恭顺中带着一点拘谨,跪在地上行礼时,就像一条对主人忠心耿耿的忠犬。

“怎么这么迟才到?”

“正好在路上遇到大雪。马嵬驿的房子也全塌了,只能住到个客栈里面。想不到还凑巧遇上了秦州的韩冈,还有广锐军的吴逵……”

王文谅在韩绛面前,不像普通官员一样畏缩、不敢多言一句,而是不厌其烦地把事情都说出来。他也不隐瞒自己和吴逵的矛盾,以及在客栈中的一番争执,只是隐去了他那句狂妄的话,很巧妙的变成了跟过去争夺马匹一样,争夺房间闹出的乱子。王文谅先入为主给韩绛留下印象,日后再传出对他不利的话来,也可以说是吴逵散布的谣言。

王文谅当个旅途闲话一样说得轻描淡写,韩绛便没去多想,小事而已。“韩冈、吴逵没跟你一起来?”

“小人不敢耽搁,只待雪势稍减,就往京兆府赶来。至于吴逵和韩冈他们的行程,小人就不知道了。”

韩绛满意的点着头,这就是他看重王文谅的原因,“若人人都像你这般用命,何愁北疆不宁?”

“小人只是不敢有负相公的看重,当不起相公夸赞。”

“韩冈吗……能得种五【种谔】、赵公才【赵禼】齐荐,才识自是不缺。随军疗养、沙盘军棋,这些虽是小术,但对军中不无裨益,也难怪天子也看重他。”

‘只可惜不是进士……非经正途而出,此辈可用,却不可重用。’后半句韩绛留在了心底,并没有说出来。但不管怎么样,对于韩冈的到来——即便并不是到宣抚司来报到,只是经过长安赶去京城——韩绛也是乐于屈尊见上一面,看看最近暴得重名的韩玉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

从兴平县到长安城的八十里路,韩冈一行走了两天。他和吴逵带队紧赶慢赶,也没能追上王文谅,不过还是在重新上路的第二天午后,抵达了长安京兆府。

暴雪后的长安城,有着非同一般的喧闹。

就跟秦州下雪之后会组织厢军出来铲雪一样,当韩冈一行从西门进城来。沿途看到了许多厢军士兵扛着木铲,在清理大街小巷中的积雪。四十多步宽的主街,厚厚的积雪都堆到了路边。从横街的街口、巷口望进去,也都铲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来。就在雪停后的第二天,长安城的交通就已经回复,至少可以看得出司马光做得并不差。

韩冈上一次来京兆府,就是在今年的上元节时。当时他在驿馆中巧遇种建中、种朴兄弟,还有他们的叔叔种詠,谈天说地,畅快无比。可惜如今种詠因李复圭而瘐死在冤狱中,种建中和种朴兄弟现在正跟着种谔在绥德,再见之日,不知是何年了。

昨天,韩冈跟吴逵聊天时曾提到了李复圭造的那一场冤狱,酒后的广锐军都虞侯差点掀翻了桌子。李复圭为了掩盖自己指挥上的错误,斩了大将抵罪,并关押了种咏,致使其病死在狱中,这件事,关西官场无人不知。但种詠三人以下,还有十几名没有官身的军校也一起陪了上法场,这一茬却没有人提及。

相对于高高在上、从外地调来的三名将领,十几名环庆军中沉浮多年、亲朋好友无数的军官无辜被杀,才是让吴逵、乃至整个环庆军都愤恨不已的一桩痛事。

而如今韩绛信用王文谅,偏袒蕃人,广锐军上下没有不恨的。今次韩绛要巡视诸边军州,但环庆路近日大雪封山,北线大顺城无法走通,只能命令环庆众将到京兆府相会。王文谅从庆州收到消息急忙南下,而吴逵辛苦巡边回来,看到命令也匆匆赶往京兆府,这就是为什么两人会相会在兴平县的一间小客栈的原因所在。

与王文谅不期而遇,吴逵只觉得自己沾了一身的晦气:“王文谅这厮最是阴毒,惯会争功诿过。他手下有一蕃将唤作赵馀庆的,本是两人约期至金明故寨巡边,但王文谅走到半路,听说前面有敌,便退了回去。等赵馀庆抵达金明寨,发现没人来,也撤退了。这件事本是王文谅有罪,但王文谅却妄称赵馀庆失期不至,害得他到现在还关在牢里。”

韩冈暗自冷笑,这王文谅也是本事,把韩绛蒙得耳目双盲,偏听偏信,这样昏聩的主帅,真的很难让人放下心来。

韩冈和吴逵边聊边往驿馆行去,只是到了驿馆所在的厢坊中,两人就一下停住脚,整个队伍也一齐停住。

京兆府驿馆的周围,现在围着一圈护卫,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之多。大门前的站着两名高壮如熊的大汉,一柄长柄的白色战斧,不过斧身要比普通的战斧大了一半去。

“钺!”

韩冈顿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节钺——符节、斧钺——是象征臣子代天巡狩的礼器,所以过去有个假节钺的名目,非重臣不与——这里的‘假’是‘借’的意思。陕西一地,得赐节钺只有韩绛一人。以宰相之尊开幕陕西,当然要赐节钺,张旌旗。

当今名义上的首相韩绛现在就在驿馆中。

吴逵、韩冈领头,一群人下马后,慢慢走近驿馆。守门的人群中出来一名军官,高高典起的肚腩看起像个将军:“此时大丞相行辕,过往众官不得妄入。”

“我乃邠宁广锐军都虞侯吴逵,奉命来此拜见相公。”吴逵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递交给守门的军官。

军官正要打开了公文,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文官突然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转身时一眼瞥到了吴逵。

“吴逵,怎么现在才到?!”中年文官也不等吴逵谢罪,“还不快点进去拜见韩相公?”

“游军判,下官……”

“别磨蹭,还不快点给我进去。”中年文官毫不客气的指使着吴逵,“已经有人在驿馆里住了五天了,还想让人等你多久。”

韩冈在旁看了半天,先是觉得眼熟,过了一阵终于想起了中年文官的的身份,“可是游景叔?”他突然提气叫了一声。

“……在下正是游师雄。”中年文官疑惑的看着韩冈,虽然眼前的这位高个儿的年轻人是跟吴逵一起前来,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武夫。一时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跟他见过,中年文官终于放弃回忆,低声问道:“兄台是……”

韩冈笑了一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小弟韩冈,拜见景叔兄。”

游师雄两眼一亮,惊喜叫道:“你就是韩玉昆!?”

韩冈轻轻点头,与游师雄重新见礼。吴逵在旁看得惊叹不已,暗道韩冈果然是横渠弟子,交友遍天下,哪边都能碰到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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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京师望远只千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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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师雄也是张载的弟子,在同学中向以知兵著称。不过他并没有跟韩冈同窗就学的经历,因为就在五年前,也就是治平二年,他就已经中了进士。不过韩冈还是在张载门下见过游师雄一面,虽然当时的主角是游师雄,而韩冈则是在人群外的看客。

现如今,张载门下的出色弟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联系。今年开春后,游师雄转任邠州军事判官,这件事种建中在给韩冈的书信中提过了。可韩冈并不知道吴逵跟他的关系如何。一般来说,文官武官之间的鸿沟比渭河还要宽上一倍,而吴逵正因李复圭之案而愤恨不已,这两天的闲谈时,韩冈便没提到游师雄。只是现在看来,两人还是有些交情的。

能见到闻名已久的师兄,韩冈也是喜出望外,寒暄了几句,问道:“景叔兄今次至长安,是为了拜见韩相公,商议军事的?”

“愚兄这邠州军判可站不到韩相公的军议上去,只是到京兆府来要钱粮的。不过韩相公既然,说不得也得过来拜见一下。前两天递了帖子,今天终于能进去说上两句。”游师雄自嘲的笑了笑,瞥眼看到吴逵还竟然还在一边站着,急道,“吴逵,你还不快进去,前面韩相公已经提到你的名字了!”

吴逵脸色骤变,给高高在上的宰相惦记上,可不一定是好事。他匆匆向韩冈告了罪,丢下手下的一队人马,飞快地走进了驿馆中。

吴逵的亲卫等在门前,但看门的守卫视他们为麻烦,将他们驱赶得远远的。只是此处正是巷中风口处,风呼呼的刮着,如同刀剑切割着行人的皮肤。韩冈想让他们换个地方去等候,不然迟早会生病。可这些广锐军的士兵一齐摇头表示拒绝。

一路同行两天,韩冈看得出来,吴逵在这些士兵心目中的地位很高,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悚然待命。但吴逵也不是全靠威严来镇压麾下将士,嘘寒问暖的事他没有少做。他是把手下当自家人来看,要不然这些悍勇之人也不会安分守己的等在驿馆外面。

吴逵进去了。韩冈和游师雄不便再堵在驿馆门前。由游师雄带领,往最近的一家酒楼走去,李信、李小六跟在后面。这次,换作了游师雄发问:“玉昆,你与吴逵怎么走在一起的?”

“不过是道上偶遇。前日暴雪,马嵬驿墙倒屋塌,入住同一家客栈,正巧碰上了。”韩冈简略的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游师雄点点头,转而又问道:“玉昆,你从秦州过来,路上正好经过横渠镇,有没有去看望一下先生?”

“今次运气不好,先生正好得了蔡经略的书信去渭州了,没能遇上。不过看到了新修的书院,大体上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明年开春前当是能进人了。”韩冈无奈的笑了一笑,他几次经过横渠镇,都没有机会跟他的老师们打个照面。

“新的书院有四分之一的功劳是玉昆你的。愚兄这里都听说了,今次兴建书院全靠玉昆你送上的价值几百贯的财帛,不然先生毕生所想的这座书院,至少要到一两年后才能动工。”

“一点阿堵物而已,比起先生对小弟的教诲和栽培,不值万一。”韩冈随着游师雄穿过两条小巷,一边笑着说道:“先生要办书院,其既有此心意,做弟子的哪能不照办。有事,弟子服其劳嘛。今次小弟还看到了先生划的井田,的确有些意思。”

“有些意思?”游师雄略略提高了声调。

“有些意思!”韩冈很肯定的点着头。仅仅是有些意思而已,井田这种已经消亡了的土地制度,在现实的生活中实际上根本没有半点可操作性。

游师雄这时在一间食铺前停了下来,门面很小,也没有楼层,与其说这是酒楼,不如说是街边小店。

“这个食铺虽然简陋,但味道上佳,比起外面的大酒楼要强上不少。几次来长安,都要到这间店中吃饭。”游师雄带着韩冈三人走进去,店家便迎了上来,引了几人坐到了桌边,倒了茶来。“正好可以庆贺玉昆你不日便要高升。延州的将士可是翘首以待多时。”

“不知景叔兄从何处听来?!”韩冈闻言一惊:“小弟只是奉命进京而已,没听说要转调鄜延。”

“怎么还没听说啊,愚兄是从种彝叔那里听来的,当不会有假。”

事关前程,韩冈追问着:“种彝叔的信是怎么说的?”

“种彝叔给愚兄的信中,提过有关玉昆你的事情,说玉昆你开设的疗养院,还有沙盘军棋,都是发前人所未发,连种五都深为赞许。前几封虽然没明说,但看文字的意思,就已经是想要把玉昆你调到鄜延路去。而前日寄来的最后一封,已经点名玉昆你担任鄜延路的管勾伤病事。”

“管勾伤病事?!……竟有此事!”韩冈脸上有了惊讶,心里却是骂开了。韩绛未免太小瞧人,管勾伤病是临时差遣,根本不是正式的工作。想把他调到延州,好歹给个像样的职司,管勾伤病事做兼职可以,不可能当成本职工作去做。

“怎么,玉昆你不愿?”韩冈没有刻意掩饰他心里的想法,让游师雄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快。

韩冈闻言反问:“景叔兄,你当真以为今次罗兀能成事?”

酒菜这时都端了上来,菜肴多是鸡鸭,味道是难得的好口味。但他家的生意做不大,的确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用兵‘出其所必趋,趋其所不意。’如果党项人今次没有发觉延州那里的动静,出齐不意四个字,的确是做到了。”

“但接下来呢,孤悬在外的罗兀城,又能抵挡多久?”

在韩冈看来,不论韩绛和种谔都是太性急了。刚刚得到绥德城,便把眼睛放到了罗兀城头。尤其是种谔,他老子种世衡的耐心一点都没继承下来。种世衡当年筑起清涧城后,断断续续花了十年的时间,开辟荒田,收复蕃部,把清涧城的防御体系打造如铁桶一般。而正是有了清涧城这个基地,种谔才能在三年前彻底夺下绥德城。

“清涧城周围十七处寨堡总计用了十年才修造完成,大顺城到现在还在修筑中,秦州的甘谷城,如今建起才三年,虽然地势绝佳,但连成一体的附堡才不过三处……听说去年和今年便有两次差点就被攻破掉。即便攻下罗兀,要想能稳守,不是三年五载可以见功的。”游师雄不负知兵之名,在兵法上果然有长才,早就把攻打罗兀城的害处看透了。

韩冈很奇怪,“即是如此,景叔兄你为何不去找种彝叔,怎么跑来找我了?”

“玉昆你以为到了这时候还会有人听吗?愚兄已经给种彝叔去了四封信了,没少提这话,但就是没有回应。”游师雄与韩冈互相敬了几杯,此时多了点醉意,络腮胡子参差不齐,而当他眼神剔起,便更显得凶悍。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进士。

“不知将此事说给王相公听,会不会让他警醒过来,改成了更好的做法。”韩冈像是在自言自语,很快就摇摇头,“就算能够说服王相公,但韩相公如今可是昭文相,会听王相公的话?唉,可惜国事……”

如司马光、韩绛这样的朝廷重臣,对游师雄刚刚入官五年的选人来说,都是要仰头看的。哪可能如韩冈这般轻轻松松的提起来。而像韩冈一年跳过几个台阶的情况,根本是个异数。普通一点的官员,少说也要费个七八年时间,才能能走完韩冈一年的道路。游师雄虽然是进士出身,又做了五年官,但论起本官官阶,比韩冈还要低上一级。

不过游师雄没有嫉妒的意思,他是按部就班,以进士之身,迟早会升上去的。放下心头事,两人继续喝酒聊天,韩冈久历世情,想要刻意与人结交,通常很容易就能打得火热。游师雄本就是他的师兄,互相闻名已久,今日一见,一番闲谈下来,都觉得不负传闻之名。

……………………

次日,处理完了一番紧急公务。韩绛在驿馆中端起了茶盏,喝了两口甘甜的茶水,问道:“不是说韩冈就在城中吗?怎么他的帖子还没递进来?”

听命外出的亲兵绕了一圈就回来了,他回来后对韩绛禀报:“回禀相公,韩冈今天已经启程东去了。”

韩绛的脸色闪过一抹阴云,不过转眼间就消散了,他微笑着,像是在赞许:“无事干谒上官,本是官场恶习。韩玉昆不从流俗,不媚显贵,的确是难得。”

“元智,”韩绛叫来常为他代笔的门客,“且去草拟一份奏折,就说大军北进在即,战事一起,损伤难免,望朝廷速遣韩冈至延州。”

元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请朝廷遣韩冈至延州?”

韩绛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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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京师望远只千里(八)

秉常今年虚岁十一,虽然苍白瘦弱了一些,看起来不像是个蕃人的模样,但他做皇帝——西夏国主对宋辽两国皆称臣而被封王,但在国内都是自称天子,青天子兀卒——也有三年多了,与宋国如今的天子登基的时间差不多长。

对年幼的秉常来说,每隔几日的朝会,就是一桩痛苦的工作。他背后就是垂帘听政的母后,秉常唯一的任务就是得像一尊土偶木雕一般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坐在御榻上。除此之外,再无他事。朝臣们的奏报、面请,虽然都要带着对他的称呼,陛下、陛下的叫着,但实际上他们说话的对象,却是秉常背后的那人。

一旦在御榻上坐下来后,秉常就不能乱动,只有等到朝会结束后,才能放松下来。秉常其实很不满足于自己现在的任务。这个国家就是他的,他应该有权利执掌朝政。每次听着母后跟他的臣子们讨论政事,秉常都很想试着在其中插上两句,表现一下自己的看法。他的确这么做了,但一旦这么做了后,他便要对上自己母亲的冰冷眼神,以及接下来的责罚。

一想起因自己的轻率而受到的惩罚,秉常就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坐着亲生母亲的背后,就像有刀子在划着,不由自主的就扭了扭身子。

坐在用着玛瑙珠串串起的帘幕之后,当今西夏太后梁氏很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背痒一样扭着身子。一对细眉微微皱起,吊起的眼角透着厉色。她的容貌如果放在宋国,的确算不上多出色,只能算是普通的美人。但在西夏这里,却没有几个党项女子能比得上。相貌出众,又有心计,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勾引上前国主谅祚,而自己的前夫一家全都送到了九泉之下,自己当上了皇后,乃至现在的太后。

不过要坐稳这个位置,可不是像自己的儿子想得那么容易。蕃人不像汉人那样讲究什么忠义,单纯的弱肉强食,再无别的道理可言。如果不能让下面的这群豺狼虎豹满意,莫说坐稳现在的位置,甚至随时都可能把她和整个梁氏家族都给彻底毁灭,绝不是扭着身子就能解决。

前次举全国之兵五路南下,除了打下了大顺城周边的几个小寨,基本上没占到半点便宜。禹臧家负责的河湟,渭源一战是无功而返。而无定河那边,紧贴着银州修了罗兀城,两地只隔了一重山,在国人眼里,这就是步步退让的胆怯之举。

尽管自退兵后,梁氏兄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换来了国中局势的安定,和梁家地位的稳固。但每次上朝时,都少不得有人拿着前次的失败来说事。

国相梁乙埋拿着一份奏报在朝堂上念着:“静塞军司嵬名讹兀急报,近一月来,又有三家部族南逃环庆。自此半年来,叛逃到部族已经超过了十家。如此下去,静塞军司恐其难保,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一个声音随即响起,“在青冈峡修城便是。”

梁乙埋脸色变了变,又拿出一份奏章,“绥州都监吕效忠急报,东朝德顺军聚兵意欲北犯,奏请朝中派兵援助。”

同一个声音冷笑着:“在赏移口修城便是。”

梁乙埋被挤兑得脸色铁青,终于按耐不住,一手指着阴阳怪气的捣乱者:“都罗正,这城你去修?!”

都罗正是国中豪族都罗家的重要人物,其兄长都罗马尾领军在外,为一方大帅,军中地位甚高,连带着都罗正也是气焰张狂。他一向看不起梁氏兄妹,对梁乙埋领军的几次劳而无功的出阵,从没有半句好话,“还是相公修得好。绥德城外修了八座连堡,坚固万分,宋人望而生畏。离着银州那么远,还是把罗兀城修起来了……”

西夏的朝堂就是如此,完全不像大宋那样有着殿前侍御史紧盯着朝臣的言谈举止。只要背后有着足够的实力撑着腰杆,就不必给梁乙埋兄妹面子。

而被都罗正如刀一般的言辞划着脸,梁乙埋脸色由青转红。他正要发作,高高坐在最上面梁氏终于忍耐不住了,她不能看着她的朝堂变成妇人吵架的菜市口,“两边要出兵,今次不打,日后宋人可不会收手,肯定变本加厉,步步进逼。”

一闻此言,一位老臣顿时倚老卖老的叫起苦来:“刚刚打过了一仗,再想把部众点集起来没那么容易。何况下面的孩儿们多累啊,还是歇上一个月再说罢。”

有人领头,其他朝臣也便一起叫起苦来。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看到好处,就别想让他们动刀兵,这就是西夏部族的习惯。

不过梁氏兄妹在朝堂上也不是没有支持者,梁乙埋使了个眼色,方才没派上用场的十几人,一个接一个站了出来,与对手打起了嘴仗,顿时把模仿宋人起名做紫宸的大殿,闹成了菜市口。

‘可惜浪遇不在,不然没人敢乱说话。’梁氏低头看着朝堂上的乱局,心中惋惜的想着。

前任都统军嵬名浪遇资历极老,是景宗皇帝曩霄【李元昊】的亲弟弟。浪遇在曩霄被太子宁令哥所弑之后,本有资格问鼎帝位,但他却支持了尚在襁褓中的谅祚。他统领西夏大军垂三十年,是宗室中少有的没有私心、忠诚天子的臣子。如果有嵬名浪遇在朝堂上坐镇,只要出来瞪一眼,就没人敢再废话。

不过浪遇就是因为他的威望太高,对梁氏秉政也多有为此,最近被梁氏兄妹联手打压得很厉害,兵权一削再削,已经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一场朝会没有商讨出个结果,便不欢而散,不过梁氏和梁乙埋倒没有灰心丧意。这只是通报而已,在政治上要作出决断,全得要靠在台面下处理的手段。

少了嵬名浪遇这个位高权重的重臣,在梁氏眼中,方才殿中的拿些碎嘴的废物仅仅是听着烦人。而要分化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也不是太难。

东边的仁多、西面的禹臧,两家都不是梁氏的支持者,但两家的族长没事都不会到兴庆府来。仁多零丁、禹臧花麻,这两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而除去他们两个,剩下几个,却没几个能拿得上台面的。指挥军队的水平一个比一个差劲,只是要起赏赐来,却一个比一个贪心。

不过是诱之以利罢了。

“这些都是小事,两三千人就能处置得了。”

在朝会结束后的,在梁太后实际处理政务的御书房中,梁乙埋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方才被挤兑后的狼狈,仿佛方才的变幻莫定的脸色仅仅是装出来的一般。

“真正危险的是无定河,是横山。”

接口的是与梁乙埋一起被留下来说话的翰林学士景询。他是自张元、吴昊之后,又一个投靠西夏的汉人。

景询本是延州人氏,犯法当死,所以逃亡西夏。因为本有才学,受了先王谅祚的看重,授其为翰林学士。景询就跟张元、吴昊一样,最为穷凶极恶,日夜为西夏谋算,惹得大宋先帝英宗亲下谕旨,‘捕系其孥,勿以赦原’,把他留在宋国的妻儿都捉了起来。

其实不仅是景询,所有在西夏的汉人,对付起宋国的同胞来,都必须比党项人更加狠辣,否则在这个蕃人为主的国家,就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就像梁氏,她纵然是太后之尊,也无法像东朝皇帝那样高高在上的命令臣子。

所以三年前,重臣们逼着梁氏兄妹下令,用景询交换绥德城的嵬名山的时候,梁氏没有半点犹豫的便点头同意。尽管景询是梁氏兄妹的支持者,但牺牲他一人换取党项豪族们的支持,梁氏兄妹不会有半点迟疑。不过到最后,由于宋臣郭逵的反对,这项交换不了了之。景询继续做他的翰林学士,也没表现出半点芥蒂来——他不能,也不敢。

现在景询依然是梁氏兄妹的谋主:“近闻陕西宣抚韩绛已兼领河东宣抚,又得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昭文馆大学士。他以首相之尊宣抚陕西河东,岂会甘心于守成?若真的要防守,何必要他来陕西?甘谷、绥德、河湟,”景询一根根屈起手指,“自东朝英宗晏驾,新天子登基,宋人在这几处步步紧逼。最近又有消息说,陕西缘边四路要整顿兵马,分二十万守军为五十二将。这是即将举兵犯境的先兆!”

“敢问学士该如何应对?”梁乙埋问着景询。

“河湟那边,可以联姻董毡。臣闻董毡有一子最得宠爱,可选宗室一女妻之。”景询将自己计策献了出来,和亲就是最简单,也是最节省的方案。

“董毡会愿意?”

“宋人步步紧逼,虽然尚有木征为其做屏障,但木征还能为他挡上多久?难道不会投靠宋人。董毡怎么会不担心?若能联姻大夏,岂有不愿之理?”

梁氏皱着眉头:“不过东朝势大,又即将北犯。纵然交好董毡,他手上的几万兵,对我大夏不过是杯水车薪。”

“太后勿忧,臣亦有良策可备宋人。”

“学士可有何良策?”梁氏有些好奇的问道。

景询抬头看着才不过十一岁的秉常,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谋算中的得意笑容,“陛下年岁已长,转眼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了。臣请太后至书北朝,为陛下请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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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京师望远只千里(九)

【这是补昨夜的一章,今天还有两章。】

天寒地冻,无定河已经被冻透了底,绥德城外亦是白雪茫茫。

种朴给冻僵的双手呵着气,从城门后的阶梯走上城头。翻修不过两年的绥德城城墙上的积雪已经扫清,露出了仍是黄姜色的夯土地面。堂弟种建中正拿着一封信站在城上,扶着雉堞,望着城外的眼神有些呆滞,许久也不动弹一下。

“十九!怎么在发呆?不冷啊!”种朴大喊着,砰砰的跺着脚,对冒着风站在城头上的种建中,感到很不理解。

种建中回过神来,收起了手上的信,回头笑道:“怎么会不冷!”

“真冷就不会傻站着了。”走到种建中身边,陪着堂弟一起望着漫山的雪景,种朴侧过脸问道:“又是你同学捎来的信?”

种建中摇了摇头:“是子厚先生的信。”

听到横渠先生的名号,种朴神色肃穆了几分,“横渠先生有说什么?……是不是罗兀城的事。”

种建中笑了笑,摇摇头:“子厚先生不会在私信里论公事的,什么也没说,只是叮嘱要多读书,不要误了功课罢了……”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子厚先生现在已经辞职归乡,应该还不知道兵出罗兀的消息是真是假。”

“你的那个景叔兄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游景叔可是邠州军判啊……西贼耳目所寄如今都放在鄜延一地,要将其引开,少不得靠环庆、泾原和秦凤三路帮忙。现今环庆路那里动作不断,游景叔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种朴伸手掸了掸面前雉堞上的残雪,双手撑着就坐了上去,返身冲堂弟冷笑着:“也就他会好心来劝,其他人都在想看我们的笑话呢!”

种建中叹了口气,如今尸位餐素者遍布朝堂内外,因循苟且者众,想要进取一番,都会被各种各样的阻碍所束缚。如今有当朝首相坐镇后方,干扰是没有了,但想看笑话也就更多了。

不过那些或明或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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