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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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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轻巧的避过一个差点撞上自己的小孩子,也笑道:“算下行程,上元的那一天,小弟恰好能赶到京兆府。长安的上元灯会,只会在秦州之上,不会在秦州之下,我可不会羡慕你们。”
“要是玉昆你能在上元夜赶到东京才叫好!”王厚放声说着,“天下上元放灯皆三日,唯有京城五日。从元月十四到十八,城中夜夜光焰冲霄,星光皆隐。御街之上溢彩流光,星汉银河如坠城中。那样的景色,天下四百军州,数千城池,也只有人口百万的东京城中才得一见!”
王厚沉醉于记忆之中,韩冈听着也是心向往之。百万人口的世界第一大城,虽然跟人口膨胀的后世没法儿比,但在韩冈心中,却自有一番魅力。
“那不是刘仲武吗?”转过一条街,赵隆突然叫了起来。
王厚、韩冈一起望去。只见赵隆手指之处,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军官被七八名军汉簇拥着,正往街旁的一家酒楼中走去。
“他就是刘仲武啊……”
刘仲武因为受到向宝的青眼,在秦州已经有了点小名气。被一路都钤辖关注提拔的新进,总是会受到多方的关注。
王厚一直目送着刘仲武走进酒楼中,这才转头对韩冈道:“刘仲武今次也要到东京去,与玉昆你一样都是明天启程。”
“向宝荐了他任官?!”
“不是!”王厚摇头,“刘仲武不是直接为官,他的功绩还不够。如果军功够多的话,就可以像甘谷城的王君万那样连转三官,一跃入了流品,做了一名从九品的三班借职。但刘仲武不够资格,他是去京中三班院参加试射殿廷。”
试射殿廷,顾名思义就是在天子面前考试射术。只要考绩优异,也可录名为品官。不用王厚解释,韩冈也清楚这条武官晋升流品的捷径,无他,王舜臣和赵隆过去没少在他耳边念叨。
韩冈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不是直接荐官,但向宝为刘仲武争来的机会已经够难得了。王兄弟没捞到的机会,这刘仲武却是平白无功的便到了手。”
“如此恩遇,刘仲武只要不是生性凉薄之辈,对向宝肯定是感激涕零……何况还向宝还送了一个美人给刘仲武,在家为他缝衣做饭!”王厚冲王舜臣几人扬了扬下巴,“哪个不羡慕他的运气?”
王韶如今提拔的四个亲卫,都有将他们外放去领兵的计划。其中以王舜臣的职衔最高,再升一级就能转入流内官,只是年纪差了一点,要等上两年才能实际外任。杨英是王韶乡里,以殿侍的职衔担任弓箭手指挥使,其实是白领这一份俸禄,并不实际带兵,寻常便护持在王韶左右。
而赵隆和李信,两人在秦凤都是数得着的好武艺,轻而易举便能压制着手下的骄兵悍将。赵隆的相貌身材极有威慑力,王韶平常喜欢把他带着身边,但放出去带兵一样没问题;李信则为人寡言,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便可以高枕无忧,是那种可以安心的把后方和粮道交给他的典型军官。
不过计划是计划,四人如今都还在王韶手下听命,要等到外放领兵,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刘仲武却眼看着就要达成目标了,只要他在殿前演武时有点好表现,一个流内官身便唾手可得。
“真真是好狗命!”王舜臣对刘仲武的运气又羡又妒。说起来,如果没有刘仲武,王舜臣应该有很大的机会获得去京城的名额——只要李师中和向宝届时不反对的话。
“王兄弟的军功其实已经够了,只是争不过向宝支持的刘仲武。几十个首级在身上,还换不来一次御前演射的机会,真是吃了大亏!”韩冈摇头又叹着气,他深为王舜臣感到遗憾。
说起军功,其实王舜臣很吃亏,韩冈更吃亏。在裴峡谷,斩首三十余级,在下龙湾村,又斩获过山风以下二十多个首级,两人都是亲历其事。寻常县尉捕盗得五人,已经可以加官一级,而军功斩首有个三五十级,足以让一名小卒得入流品,鱼跃龙门。如果上头有人,靠着五六十级的斩首,甚至完全可以吹出一个败敌数千的大胜来。
但韩冈刚刚因为前一次的斩首功以及在甘谷城的功绩,而受到荐举,后一战的军功并没有被录入下来。刚过了年,韩冈才十九,能入流品已是难得,进用太速反而不利日后——李师中便是这般说的。同样,虽然看起来有二十八、三十八,但实际上才十八岁的王舜臣,也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而与从九品的流内官无缘。
所以最后的那点在下龙湾村里的功劳,便分给了赵隆和李信二人。王厚虽然适逢其会,但他也没有从赵隆和李信那里争功的意思。
“也不必羡慕刘仲武,以四位兄弟之勇武,又能耽误几年时间?说不定再过一年半载,就是几位官人了。”王厚出言安慰着有些丧气的王舜臣四人。
韩冈也道:“处道说得没错,以几位兄弟之才,只要有机会,何愁不能一跃龙门?……”他再一笑,“而在王机宜身边,机会又怎么会少?”
“说的也是!”王舜臣的兴致又高了起来,他走过路边的摊子,丁零当啷的丢下一把钱,捧了十几个橘子回来,分给韩冈他们一人两个。
王厚和韩冈要维持形象,把两个橘子收在袖中,而赵隆、李信他们,都是剥了皮,直接丢进嘴里。几人一边吃,一边走。
王舜臣吃着一嘴的汁水,顺着胡须向下流,含糊不清的说着,“三哥也是本事,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去查得药材市价。”
调查个鬼,韩冈当然没有去调查,但他前面把事情说得圆得很,没人会怀疑。不去问过石膏的行情,谁能看透天宁寺的豆腐是用的什么材料?
王厚也是摇头,指着街边的一家药铺:“这样的铺子秦州有二三十家,要是一家家药铺去问,我可吃不消。”
韩冈笑了笑,想避过这个话题。只顺着王厚的手指方向,却正见那间药铺中的伙计把一个抱着小孩的女子轰了出来。那伙计还插着腰,在台阶上骂着:“没钱还想抓药?!又不是开善堂的!没了钱赚,要俺们喝西北风去?”
那女子虽然头发都被推搡散了,遮去了容貌,但抱着孩子的背影看上去却是楚楚可怜,让人义愤填膺。见这么一对母子受欺,好事的王舜臣当即上前几步,揪住药铺伙计作势要打。
“别下重手!”韩冈淡然的说了一句,上前将那女子扶起,“小娘子可安好?”
被韩冈抓着手臂,严素心身子一颤,心中顿时又羞又恼。哪有这般无礼的?!方才想赊贴药而被轰出药铺,已经是不幸,想不到竟然还碰上了个调戏女子的泼皮。
世风严谨,男女大防虽然没有明清那么恐怖,但随意接触良家女子的身子也并不合适。王厚在旁边咳了一声,权作提醒。而韩冈扶起严素心后,便放开手,退了一步。动作自如,神色也是自然得紧。
严素心小心的抬起头,只见韩冈的双眼清澈深邃,神色也不带一丝淫邪,并不是趁机占便宜的浮华少年。而且这张面容,虽从没有正面相见,却早已深深的刻在心底。
“多谢官人!”严素心抱着招儿向韩冈行礼道谢,声音中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官人?韩冈眼眉微动,又仔细看了严素心一眼,看起来她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自家穿的是文士的遥溃匠0傩湛吹阶约海喟牖岬酪簧悴牛偃耍绻皇蔷坡セ蚪诺昀锏男《驼乒瘢椭挥兄雷约荷矸莸娜瞬呕嵴庋坪簟
王舜臣这时退了回来,他并没动手,而是放手让药铺伙计躲进店中。赵隆奇怪的问着:“怎么不打?”
“三哥都说不能下重手,那还怎么打?!俺下手何时轻过?”王舜臣反问,他探头去看着严素心怀里的招儿,看轮廓应是个一个相貌很清秀的小女娃子,但她的头面上长着稀稀拉拉的水疱,而被扯开了半边衣襟,露在外面的上臂更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浆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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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把盏相辞东行去(四)
“痘疮!”王舜臣一声惊叫,赵隆和李信当即倒退了几步,远远的避开。北宋的痘疮,其实就是天花。这个时代,从皇室到民间,婴幼儿死亡率都是高达五成,其主要罪魁便是名为痘疮的天花。赵隆和李信都没得过天花,自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痘疮?……是水痘啦!”王厚上前查验了一下,他小时就得过天花,运气好撑了过去,耳鬓、额角等不显眼的地方,还有当时留下的疤痕。眼前的小孩子身上的浆疱,并不是天花的样子。他抬头问着专家的意见,“玉昆,你怎么看?”
“不是痘疮。”韩冈这个身体没得过天花,更不知道水痘和天花的区别,但药铺里的专业人士轰人出来时并没有避讳,想来也不是会要人命的烈性传染病。
严素心低下头看着招儿已经满是水疱的小脸,“是水痘,郎中都开了药方,就是没钱抓药。”
韩冈掏了一下怀中,钱袋里只剩下百十文,他问着王厚,“处道,还有钱没有……”
王厚向外掏着钱,“玉昆你倒是一片仁心。”
韩冈正色道:“当初若救我的孙道长少了一份仁心,小弟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说的也是,也算是件阴德吧。”王厚把一串铜钱递给韩冈,韩冈装进自己的钱袋,转手一起交给严素心,又问着:“还够不够?”
看着韩冈温文尔雅的微笑,严素心抿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她哽咽着低下身去道谢,但抬起头时,韩冈已经带着人走远了。
王厚走在韩冈身边,沉默了一阵突然说道:“玉昆,方才你做得岔了,不该扶她的。你虽是好心,可街上人多眼杂,传出去对玉昆你的名声不好。”
韩冈哈哈笑着,浑不在意:“方才本有,心中却无。如今虽无,心中却有。处道,你着相了!”
王厚愣了,想了一想,便摇头自嘲而笑:“愚兄的确是着相了。……不过玉昆你在普修寺里倒真是住得久了,说话也越来越有禅味。”
韩冈停步抬头,看着普修寺的匾额,“除了香火塑像,这庙里,哪还有半分禅意?”
……………………
寺中的住持和尚道安,这时正陪着几人说话。看着韩冈等人进来,便急忙站起。
他们都是不够资格出席韩冈的饯行宴,而特地在普修寺中等候韩冈。王五、王九,还有周宁,在周宁身边,又站着一个让韩冈看着眼熟的黑瘦青年。
当初的德贤坊军器库中的两名库兵——王五和王九,在陈举一党被清理之后,已经改在成纪县衙中做事——这是韩冈的安排。
陈举在成纪县只手遮天,县中的衙役胥吏都在他的指挥之下,他一倒台,几十个在县衙中奔走的吏员,没有一个不受到牵连。及时找到新后台的,留任原职,而有些牵扯过深又找不到后台,便落职回家。空缺出来的职位,给多方瓜分干净,韩冈也趁机塞了几人进去。王五、王九便是其中的两人,其中年长的王九还是个班头。
韩冈籍此向外界证明:“跟过我的,我都不会忘记。”
德贤坊军器库一案,王九和王五在历次审问中咬定牙关,帮着韩冈把罪名坐实在黄德用身上。不管怎么说,刘三尸身的要害处,都有他们留下的刀伤,秦州和成纪县的仵作可分不清死前伤和死后伤的差别。王五、王九一想到投名状都交了,哪里还能有改口的胆子。
不过这样一来,韩冈便欠下他们的一笔人情。理所当然的,韩冈帮着他们洗清了一切罪名,还在成纪县中安排了两个有油水的位置——虽然是衙前,却是在衙门中长期服役的长名衙前,比起韩冈当时服的衙前役是天壤之别。
“你们是玉昆保下来。在衙门中好生做事,等玉昆回来,如果愿意的话,就让你们跟着他去办事。”王厚教训着两位王衙前,看着他们唯唯诺诺。
另一边,韩冈又与陪他从秦州一直走到甘谷城的民伕中的一员——周宁搭起话来。
看到周宁,韩冈便想起他在甘谷城创立的甘谷疗养院,以及在疗养院中做事的一众成纪县民伕。甘谷城的防御体系早已整修完毕,韩冈当日带去甘谷城的民伕,已经跟被留在甘谷修城的那一批人一起被放了回来。
只是领头的朱中却是被征召入军中,成了一位军医,负责外科——这是韩冈临走时的意见。有了这重身份,想来朱中应该很快就能娶上媳妇了。
至于周宁,则是因为韩冈看在他能写会算的条件上,把他安排到了户曹书办的位置上,这是刘显原本的职位,如今刘显已经成了刀下之鬼,周宁名正言顺的夺下了户曹书办的位置,油水自然丰厚。才几日功夫,周宁身上的穿戴已然不同。
周宁先向韩冈道过喜,祝他一路平安,这才把身边的黑瘦青年拖了出来。向韩冈道:“小人的这位族兄,一样姓周,单名一个‘凤’字。”
韩冈看着眼熟,听得耳熟,再一细问周宁。才知道他的这位姓周名凤的族兄弟,正是当日被韩冈顶了德贤坊军器库差事的那一位,而后韩冈又在被派了去甘谷押运军资的那一天,在县衙里见了他,听陈举说他的老子上了吊,让周凤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丁——单丁户,自此便免了衙前苦役。
“只是小人的这位族兄,因为从军器库中调离得太巧,被怀疑是陈举一党。前些日又牵连到官司中,剩下的一点家财也都全没了。现在想寻口饭吃,还请官人成全。”周宁在韩冈面前说着好话。
而木讷的周凤则上前一步,跪倒在韩冈面前:“小人周凤多谢韩官人救命之恩!”
说罢便砰砰砰的连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他下了狠劲,头抬起来是,脑门上已是一片鲜红。
韩冈神色微动,的确,周凤可算是被他救了性命。若不是韩冈横空出世,让刘显将管库的职司从周凤的手上夺了去,他少不得要在火海中化为焦尸,还得落个罪名,老子和家产一样保不住。陈举的盘算,如今也不是秘密,周凤又是当事人,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并不出奇。
韩冈抬手示意周凤站起,“你与我都受过衙前之苦,也算是同病相怜,举手之劳,帮一下也无妨。王九……”
王九会意的上前一步,低头抱拳:“请官人吩咐。”
“你看看县衙里什么地方还有阙,给周凤一个位置。”
“官人放心,小人明白!”王九低头应是。
周凤则连连磕头:“多谢韩官人!多谢韩官人!”
“起来吧!”韩冈端坐着,双眼犀利如电,他经历得多了,便越来越有人上人的气势,“别的我就不提醒了。只望你能以己心体他心,当初受过的苦,不要再害到别人身上……否则我决不饶你!”
“官人放心,小人决计不敢。”周凤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
……………………
次日清晨。
天空东侧有了点微光,而西半边的天空却还是一片墨蓝。凌晨的寒意如刀似剑,宽阔的道路上,只有寥寥数人。
韩冈从下龙湾村出来,父母和韩云娘的眼泪和嘱咐还沉甸甸的压在心头。王厚、王舜臣等十几人,就已经守在了南门处等候。
韩冈远远的向王厚他们拱手道:“韩冈累各位久候了。”
王厚也远远的在门洞下行礼,带着众人迎了过来。但走到了近前,所有人视线却齐刷刷的望向韩冈的身后。他们指着紧跟着韩冈的一名十二三岁的小童,惊问道:“这是谁?”
韩冈道:“今次上京,身边没个得力的伴当实在不方便,所以带了这个小子。你们应该都见过的,是李家的小六。当初来报信的那一位。”
没人能想得到,韩冈带在身边的伴当,竟然是李癞子的小儿子。王厚对他有点印象,正是前日在下龙湾村中守株待兔时,赶来通风报信的那个小子。韩冈能将陈家余孽一网打尽,李癞子的倒戈一击不无功劳。为了酬谢这份功绩,韩冈便收了李家的小六在身边坐了个伴当,连嫁给黄家做媳妇的李八娘,也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娘家。
王厚上下打量了李小六一阵,皱眉摇头,“玉昆。如今道路不平,贼人众多,还是再多带个老成干练的的伴当上路才是。”
“三哥,还是找个可靠点的帮手。要是实在不行,俺跟你去。”王舜臣也劝着韩冈,“如今路上可不太平。”
“处道你们都放心,”韩冈豪爽的拍了拍挂在马背上的一弓一刀,“有弓刀在此,韩某还怕那些剪径小贼不成?”
韩冈说得豪气干云,而实际上他也不认为路上会碰上什么贼子。陈家余孽已经荡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书生仗剑游学天下,他三年前就已经孤身做过,如今就算身边带个累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他走得都是直通京城的官道,按后世的分类算是国道,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哪家贼人会这般不开眼。
住的是驿站,走得是通衢,要是这样还能碰上贼人,韩冈可以去买彩票了——虽然这时代没有彩票。
拗不过韩冈,王厚他们也只能作罢。跟着韩冈一起,几人一起往东门走去。南门是接人,东门才是送人。王厚边走边说:“大人和吴节判今天都要来,酒菜也提前派人在十里铺那里备下,就等着玉昆你上场了。”
“又要劳动机宜和节判两位了。不知到时还有什么吩咐。”
“吴节判那里愚兄不知道,大人却是要有一封私信想托玉昆你带给王相公。”
韩冈听着一震,说是带信,实际上这是面会王安石的机会,一个从九品的选人想见到宰执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是王韶特意为他安排的?他看了看王厚,脸上果然有些笑意。“当是要多谢机宜苦心!”
“说起来,吴节判怕是也要有些信件托玉昆你带去京城。”
“这是当然的。”韩冈点点头,北宋又没有邮局,驿传系统又不送私人信件,要想送信给远方的亲友,只有转托给相熟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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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把盏相辞东行去(五)
韩冈一行抵达东门时,王韶和吴衍还没到,却见到了另外一拨送行的队伍,正是刘仲武。这位得了向宝青眼的年轻军官,被一群人簇拥着,依依而别。向宝没有出来送行,但他还是派了一个亲信。两拨人马都挤在城门内外,靠得很近,但互相之间连个招呼都不打,完全视而不见。
“要不要跟他一路走?互相也好说个话。”王厚开着玩笑,声音大了点,刘仲武好像听到了,头动了一下,又立刻转了回去。
韩冈洒然笑着:“我是无所谓,但他怕是不干。不闻向钤辖气量有多大,跟我走在一起,回来后,刘仲武有的是小鞋穿。你看,果然先走了!”
刘仲武走得貌似急了点,仿佛在逃跑,送他出行的大队朋友中有十几个跟着他一起上路,他们都是跟刘仲武关系特别好的亲友,按习俗都是送个五六里,七八里,九十里才会回转。而韩冈这边,王厚也在十里铺那儿准备好了酒席。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古时交通不便,一别之后,再见便难知时日。但这对韩冈并不适用,现在在场的都是年轻人,春秋正盛,而且韩冈只是去京城打个转,很快就要回来。也没有十里相送的惆怅,而是预祝韩冈一路顺风的欢快。
一片喝道声从城中远远的传到了城门口,韩冈一众循声望去,只见旗牌之后,王韶与吴衍并辔同行,正往城门这里过来,而行在他们身边的,竟然是秦凤路走马承受刘希姡А
‘想不到他也来了!’
……………………
秦凤经略使的书桌,已经被一幅八尺长、四尺宽的熟宣所占满。用明矾蜡过的上等宣造,衬在幽沉黯哑的漆工桌面上。纸面中的楼台亭阁、花石人物,为工笔素描,各个鲜明无比,惟妙惟肖。
李师中一身青布道服,发髻上只插了根木簪,单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乡儒。他站在桌前,手执兔毫笔,盯着画面聚精会神。书房中的火炭烧得并不旺,但李师中的额头上却细细密密的尽是汗水。一旁磨墨添水的书童,屏声静气,墨块研磨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一幅《菊酒忘归图》,李师中从动笔开始,到如今已经超过了三个月。一遍稿,二遍描,刚开始的一个月虽然事忙,却很快的画完了大半。但自从……自从……好吧,李师中承认,自从韩冈这个名字传入耳中,乱七八糟的事便一桩接着一桩。在自己还没有觉察到的时候,本已经被他打压了近一年的王韶,竟然在收了韩冈为门生之后,转守为攻,不但连络起张守约和吴衍,甚至还在年节前直奔古渭,自己哪有心情再画下去……
不需通报,姚飞径直走进李师中的书房,先横了磨墨的书童一眼,示意他离开,而后低声向秦凤经略禀报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亲信门客的声音入耳,李师中低头仍看着画卷,头也没有抬上一下。片刻之后,方将画笔饱蘸了浓墨,在画卷上添了几笔,寥寥数笔,又是一名憨态可掬的醉客跃然纸上。放下手中兔毫,他才回头笑道:“韩冈今天上路,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不说这个了,翔卿,你来看看,这画还有哪里须改的?”
姚飞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李师中认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他早已看出来,对那位才二十出头的士子,秦凤经略暗地里实则颇为忌惮。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韩冈进京的这一天,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看来自己是要坏了李经略的好心情了:“禀侍制【注1】,刘希姡б踩ニ托辛恕!
李师中脸色顿时一沉,本来轻松写意的脸上一下阴云密布,可停了一下,他转而又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走马承受又如何?不就是通着天嘛!想想种谔,他夺绥德是得了天子的密旨,依旨而行。文宽夫【文彦博】还不是逼着官家,把种谔贬到了随州待了两年,连传递密旨的高遵裕也被踢到了乾州做都监,最近才迁到西京去。”
真要斗起来,李师中半点不惧刘希姡АA跸'背后的皇帝虽是天下至尊,但也并不是不可违逆,只要分出个是非对错,皇帝也不能随意而行,“朝中有君子在,有诤臣在,即便天子也做不得快意事,何况区区一个走马承受!”
“相公!还请慎言!”作为李师中的亲信幕宾,姚飞其实很头疼他所辅佐的秦凤经略安抚使的一张嘴。许多话心里明白就行了,说出来作甚?!不过若不是李师中心情激荡,也不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话来。
李师中长于政事,兼通兵事,历任地方都能留下不错的成绩。姚飞几十年来辅佐过多名高官,大小官员见过成百上千,这么多人中,李师中的手腕算是一等一的,绝对是能力出众的官员。
只是李师中十五岁便敢上书议论朝政,入仕后,从没歇过他的一张嘴。在天子驾前,在宰辅面前,自吹自擂的情况多不胜数。李师中在朝野中留下的印象就是个好放大言的能臣。
姚飞每每为李师中叹息,就因为他爱乱说话,经常与当朝宰臣相龃龉,往往因为言辞而被黜落。若非如此,资历足够,功绩足够,年纪也到了的李师中,怎么会始终与宰执无缘?他升到侍从已经快二十年了,经略使也做过了几任,就差最后一步始终跨不过去!
“就怕韩冈去见了王大参,有他为王韶奔走连络,不知会在秦州搅起多大风雨。”
“王安石?”李师中不快的冷哼一声,“他能做什么?外臣中,韩稚圭【韩琦】反变法,富彦国【富弼】反变法,文宽夫【文彦博】一样反变法。宫里面,太皇太后、太后,哪个支持变法?王安石如今祸乱朝纲,闹得天下沸腾,坐不住他的位子的。我老早就说过,王安石一对眸子黑少白多,甚似王敦,迟早乱天下。”
“相公说的是!”姚飞清楚李师中很早以前便与王安石打过交道,只是两人甚不相和。确切的说,是李师中看王安石不顺眼。以至于早在两人刚刚入仕的时候,李师中便说过王安石迟早会乱天下。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二十年前,包拯担任参知政事的消息流传开来,世间多有人言,‘朝廷自此多事矣’——包拯自身甚正,所以也要求他的同僚们与他一样端正,所谓严于律己,严于待人,做御史时,一份份弹章谏章,让朝堂同列苦不堪言,连仁宗皇帝都被喷过一脸口水——这样的人升任大参,当然让人担心他会闹得朝中鸡飞狗跳。不过李师中则说,“包公何能为,今鄞县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乱天下,必斯人也。”
其实类似的话,在朝野中不甚枚举。不说别的,富弼、文彦博哪个没被这样骂过,而相三帝、立二主的韩琦,被人弹劾说他有悖逆之心的奏章叠起来能跟他一样高。都是图个嘴皮子痛快,一千条也不一定有一条能对上,只是李师中恰巧说中了而已。
“可韩冈毕竟是官家亲下特旨授予差遣的,他的名字,官家总会留个印象。”
李师中依然不在意的样子:“官家记着又如何,昭陵【仁宗】不知道我的名字?厚陵【英宗,注2】不记得李师中这三个字?如今的官家会不清楚秦州知州、秦凤经略是谁?!皇帝心里记着人多呢!虞舜放四凶,你说虞舜记不记得四凶【注3】的名号?!”
李师中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有些尖利,姚飞看得出他失态了。
本来无出身的文官,在二十五岁之前非特旨不得任实职的新条令,是在李师中后悔没有反对王韶三人的荐书时,突然递到面前的。当日李师中心情便好了不少,他面前的这张画有四分之一是在那一天晚上赶出来的。可到了第二天,政事堂和审官院批准韩冈为官的回复便送到了李师中的案头,里面还夹了赵顼的特旨。那一天,秦州州衙里奔走的胥吏便为韩冈吃了大苦,竟有十二个人挨了杖责。
“行了,我都知道了。”李师中最后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代表他打算结束这次并不愉快的对话。
姚飞很识趣,告辞了就准备离开。李师中突然叫了一声:“翔卿,等一下!”
姚飞回过身来:“不知经略有何吩咐?”
李师中犹豫了一下,问道:“架阁中的……”
李师中欲言又止,姚飞却心领神会,立刻回道:“机宜前次的奏章王韶已经看过了。”
秦凤经略脸色稍霁,点点头,带上了一丝微冷的笑意,“看过就好!”
他低下头,心神重新沉浸在画卷之中。姚飞走出门去,望空摇头叹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计策用着也是无奈。
注1:宋代的文官,尤其是八品的升朝官以上,身上的头衔不仅仅有本官、差遣,许多还会被授予馆职,标志文学高选,并非实职。如李师中,此时他的差遣是秦州知州兼秦凤路经略安抚使,本官是正六品的右司郎中,而馆职则是天章阁侍制。一般来说,因为宋代重文的关系,除了有上下级从属关系,其他情况下多以馆职来称呼。在如包拯,他在宋代通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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