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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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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一点的说着:“韩龙图不喜多养清客,但一向对能做事的幕宾最大方。方管勾在王相公家几年,跟龙图已故的内兄交情匪浅,但到最后还是在龙图这里出仕。算起来,曾经正经八百被龙图收为幕僚的几位,全都得了官身,竟没漏下一个。”
李诫笑眯眯的,直点着头。
李诫的书童也跟着说道:“龙图的确是念个旧情的人。小人跟龙图家的周五哥最好,听他说起过龙图是怎么待。周五哥当年跟着龙图在熙河路征战,生死关头不知走了多少次,就是缺了点运气。最后腿也废了,手也抓不了东西了,当兵的也不知道积攒,到最后在军中也待不下去,只剩了些河湟开边功成后的赏钱。周五哥老子娘都死了,回去后,家产也分光了,还要听兄弟们的刻薄话,要不是韩龙图,早就饿死了。像他这样的身上有残疾的老兵,有许多都投到韩龙图家中。那个为龙图造了飞船的周全,也是少了一只手。”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老伴当接口道,“小乙说得没错,韩龙图的确是念旧情。想想他对横渠先生,还有两个同样教了他几天书的名儒,四时八节上礼数从来没缺过。方管勾也就当过一年半载的幕僚。这一次为了能让他转官,龙图把发运的差事都交给了他。眼下道路通了,剩下的功劳就全是他的了。”
“这一条水道向北,尤其是方城山那一段,还有港口、官道,还不是二郎你督造,凭什么给他占便宜?!”书童为李诫打抱不平。
“谁让他是韩龙图曾经用过的老人。”老伴当道:“只要在韩龙图门下走得近了,这一次就算没有好处,日后也少不了一个官身。”
“什么日后啊,这一次还不肯定有!”书童立刻更正。
“官身什么也不指望立刻就能成事的,要是能派几个人出来迎一下,也算是不枉这一番辛苦。”李诫嘴里说的和心中想着截然不同,可当他看清码头上战的是谁的时候,脸色完全都变了。
李诫着实吓了一跳,韩冈竟然出城来迎接他,直率的性子让他一时间装不出感激涕零的模样,满是惊讶,“李诫怎当得起龙图来迎!?”
韩冈笑了一声,他出城并不是全然为了迎接李诫,不过也没打算解释什么。随性子来好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在李诫面前解释,“明仲你一番辛苦,难道还当不起让我多走几步?”
“上下尊卑还是要讲究的。”李诫陪着小心,尽量不去看就站在韩冈身后的方兴。。
韩冈摇摇头,问道,“山阴山阳的两座港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山阳山阴的两座港中的龙门吊都修好了,李诫也想早些通知龙图和方管勾。”李诫向韩冈解释着他的行动,“山阳港那里有沈知州亲自督促,山阴港也有汝州的方知州。两边都不缺人盯着,似乎又有一较高下的想法,估计最多再有十天八天的样子,两边的码头就都能用了。。”
韩冈看了看恭谨有加的李诫,回头又了一眼满脸喜色的方兴,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也就该做好准备了。若是换个年份,这么点事,谁来做都不会手忙脚乱,倒是要让人感到太过清闲。今年剩下的时间不多,把刚刚收上来的秋粮送去京城,时间上就卡得很紧,需要你们同心协力才是。”
韩冈发话,方兴、李诫恭声都应了。
韩冈抬头看着龙门吊上的吊索来回移动,只片刻时间,就已经将一船的粮食都运到了旁边一艘纲船上。前面的小船刚刚从码头中退出去,接着又是一艘满载着粮食的货船,在一群纤夫的吆喝下,顺顺当当的进了码头之中。
看了一阵,韩冈回头对李诫笑着道:“本来都以为当真要用民夫和厢军充几天力工了,幸好明仲把龙门吊打造了出来。”
李诫哪里敢居功,连忙道:“李诫只是照着龙图的吩咐去做,自个想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想得出来吊运货物上船下船能有这么方便。还有就是龙图安排来的那些大工匠,又都是各有各的绝活,此事得力于他们甚多。上有龙图照管、提点,下有大工们主持,就是十岁出头的黄口孺子,也能把龙门吊给造出来。”
“莫要自谦,你的辛苦,我看得也清楚。”韩冈说着,“这一辈中,我见过的,能与你比肩的可没有多少。”
李诫忙谦虚了两句,陪了韩冈走了一阵,心有所想,道:“龙图,学生有个想法。既然方城轨道已经竣工,连两端港口眼见着也都快修好了。也该想想树碑立传的事。在方城垭口中立块石碑,也好让后人知道龙图打通襄汉漕运的辛苦。还有山阴港、山阳港的门额,汝州、唐州两边都说要请龙图去提个字。”
李诫参与并主持了大半工役,当然想能留个纪念。虽然不敢抢韩冈和沈括的风头,但能在碑上付上自己的姓名,也不往他这半年多来的一番辛苦,也能让他在家里扬眉吐气,省得每次回家之后,浑家就连着几天每个好脸色。
“再等等,等到当真见了功,再去考虑撰文立碑的事也不迟。”韩冈看了一眼难掩失望之色的李诫,笑了笑,“如果漕运当真有成,于朝廷稍有补益,我写信给家岳求篇文章也能算是理直气壮。”
“王相公!”李诫惊讶的提高了嗓门,不过立刻就警觉得闭紧了嘴。他倒没想到韩冈的心思更大,求文直接求到他岳父那里去了。
王安石当世文章第一,旧日的文坛座主欧阳修就算依然在生,也不敢说可以压他一头去。尤其是如今退居江宁,听说他的文笔日臻老辣,一年更胜一年。有王安石这么一篇文章做下来下来,再选个名家来书写,流传千古有了三五分可能。
想到这里,李诫的心中就是一阵激动。虽然他的心思都放在工器营造之上,但李诫依然自命文人。文人想要的是什么,钱和权那都是暗地里,真正光明正大求着的就是一个‘名’啊!
“其实山阴山阳两个港口的名字也可以改一改。”方兴在旁笑着提议,“山南为阳、山北为阴,山阳山阴,天下间实在太多重名了。沈、方二位不是说要龙图题字吗?干脆就顺道将名字改了。”
“不用急。”韩冈还是摇头,“真正成事了,自会有人想给两座港口起个好名字。”
方城轨道两端的港口,北面被叫做山阴港,南面被叫做山阳港,韩冈从一开始就没心思给两个港口取个正经名字。他很清楚,这两处关键性的节点,很快就会被人给换上个好听又有口彩的名字。
当今的这位天子是个好事的人,再偏一点就可以说是好大喜功,喜欢给新修的寨堡、驿站起名,熙河、秦凤这十年来新修的寨堡,有三成是天子的手笔,比如甘谷城、再比如巩州陇西,熙州狄道,皆是天子钦定。
如果方城轨道当真能将今年秋天的六十万石纲粮顺顺当当的运抵京城,以天子赵顼的脾性,少不得给两座新港取个吉利好听的名字
韩冈没有进一步想两位幕僚解释,说天子长短还是不太好的,而且此事也没有确定,万一赵顼对此没有兴趣,自己可是要丢脸了。
在江边走了一段,李诫突然就看到有人在仔细翻着江滩上的芦苇荡,他疑惑的问着,“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检查水中是否有钉螺。”方兴道,“你也知道,钉螺传疫症——蛊胀,得了就是福薄命浅,不指望能治好。但重要的是预防。所以官人就下令,去寻找钉螺滋生的地方,将数量多的地方划出来,让人躲着走。顺便撒点石灰什么的,不要让其再害人。”
李诫忍不住赞着前面的韩冈道:“龙图宅心仁厚,京西百姓,靠着龙图终免了疾疫之苦。”
“这可不敢当。”韩冈回过头来,“尽尽人事而已。若是普通的头疼脑热,根本就不用官府掺和了,自去请医生问诊。但防治疾疫却是官府之责,不能视而不见。身为一路漕司,正好是分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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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遥观方城青霞举(八)
【第三更。】
在城外绕了一圈,回到城中的衙署中,先将李诫安顿下来。接着就是正式签发的公文,让方兴去主持发运一事。
到了晚上,回到家中,王旖、周南和严素心正萝卜白菜的算着家计,家里听候使唤的仆佣站了一地,屏声静气的听着王旖的发落。
王旖治家已久,差事办得好坏,公款用得多寡,她那里都有本帐,说话时虽说是细声细气,却无人敢为自己辩驳。
看到韩冈,房中的人都站了起来。王旖迎上来:“官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城外随便看看,顺便接到了人,也就没什么事了。”韩冈要进屋换衣服,随口就问道,“倒是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参加什么庆生会,回来的比我还早?”
王旖跟着进了里屋:“那一位跟州中有头有脸的官人家的女眷都下了帖子,也是抹不开情面,才去了一趟。闹哄哄的,没个滋味。”
在王旖的服侍下,韩冈换了身家常穿的布衣遥溃八以谀忝媲澳职
“就是在奴家面前,才是最闹腾的,换作是别家,跟前就没那么多人来吵。”
王旖是世家出身,宰相家的嫡出女儿,就是韩冈身份卑微,在官员内眷中也照样能压人一头,何况现在还是转运使夫人?出去都被人捧着的。
不过王旖并不怎么喜欢迎来送往,韩冈也不需要她在外为自己打点什么。夫人外交之类的差事,对她来说从来都是桩看不上眼的苦活。
有了王旖主持中馈,韩家的门户倒是清静。甚至连寻常最能穿堂入户的三姑六婆,也别想随随便便的挤进韩家的大门。尤其是佛家、道家的出家人,更是没有向家里请过一个。
韩冈换好衣服,和王旖一起出来。也不说话,就在旁听着王旖如何发落家事。
不得不说大户人家出身,从小就开始接受训练的王旖,在治家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水准,让人惊叹不已。而且她不是一人亲历亲为,而是拉着周南、素心一起管家——韩云娘是个天真的性子,也不敢让她掺和进来。
一人主管,两人协理,家中的钱财、绢帛,乃至贵重器皿、用具、古董都有着一式三份的帐本在记着,取用和人情往来都要通过帐本留下记录。但凡大户人家,都会这么去做。家里的金贵器皿为数众多,少了一根银筷子都能自账目中体现出来。
账目清明,处理起来就方便了许多,王旖没用多少时间就将人都发落。回过头来,她就捧着茶汤,跟几个姐妹笑话韩冈:“平日里把家计的帐报给官人听,不是打哈欠,就是甩手说算了,只道官人不喜听。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突然想听家里面的这些杂事?”
几个妻妾都知道韩冈不耐烦听这些鸡零狗碎的家务事,全都丢给王旖这位主母,最后听个结果就了事,今天的确是特例了。
“外面都说你会持家,我说我这个做夫君都没见识过,也算是开开眼界,也能学着如何掌着漕司。”
韩冈开着玩笑的说道,方才旁听时,倒是很给脸面的没打哈欠。但他的确是没什么兴趣去听家中的财务报告,王旖掌管的财产,对于韩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亏了赚了,韩冈都无所谓,精打细算都没必要那般寒酸,他家可是如今国中顶尖的豪富,当然,是他家而不是他韩冈。
依此时的律法,父母在世,做儿子的就不得别籍置产,否则便是不孝。就是想买块田,也得放到父亲的名下。如果放在自己的名下,被人究举出来,官员少不了会被弹劾,庶民也会押进衙门里挨一顿板子。
当然,变通的办法也有。在一个没有分家的大家族中,保护自己利益的手段很简单,就是将置办的产业交给浑家,以嫁妆的出息为名,放在自家夫人的名下——依律,女儿家的嫁妆,丈夫都不得动用,如果哪家的新妇能将嫁妆拿出来支援族人,甚至是妇德的体现和象征——这样就不用担心给兄弟或堂兄弟给分了去。
韩冈是独子,倒也不用在乎什么。顺丰行的七成股权,以及熙河路的庄园田产,眼下虽全都是在韩千六的名下,但控制权现在就在他的手中,日后所有权迟早也是他韩冈的。
家里的情况,几名妻妾当然都知道。韩冈一直以来都不将眼下的家财放在眼里,她们也都觉得正常。
现在韩冈说他是要学着王旖治家的本事,哪个会信,王旖笑道:“阿弥陀佛,这奴家可当不起。官人财大气粗,不像我们眼孔小,倒是精打细算着,为家里的哥儿姐儿日后着想,一文两文都要攒着。”
周南拉着云娘笑道:“家里的哥儿姐儿有福了。官人不但是个文曲星,还是个财神爷,荒地里都能变出钱来的。姐姐又是能治家的,日后家里的哥儿姐儿还不知多享福。”
素心、云娘连着点头,韩冈的脸色则是变得稍冷了一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留的钱多了是祸害。”韩冈说得干脆,“韩家的女儿嫁出去,都想着在婆家能过得好,有体面,这嫁妆就不能俭省。至于韩家的儿子,若男人不靠自己双手养活妻儿,也没面目见人。”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周南三人都有些愣了,玩笑话当什么真,话说得也不中听。王旖不快的反驳道:“怎能这么说?不给儿孙个好安排,怎么开枝散叶,怎么承袭宗祧?”
韩冈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谁家供奉能过五代的?百年后再过百年,牌位就早就可以拿去当劈柴了。”
王旖皱眉,这话可不好听。韩冈却不在乎:“话说得虽然是早了点,但大哥、二哥都已经开蒙了,这道理先得让他们明白。”
视线扫过几名妻妾,“我这个做爹的留个好名声,自能遗泽后人。但钱财留的多了,那就是祸害。说实话,我韩家门第浅薄,教养子弟的规矩,不早点立起来,日后麻烦只会更多。须知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怎么叫门第浅薄?”王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韩氏上起三代,唐末又有了一代文宗的韩吏部,这都浅薄,什么叫深厚?照奴家说,官人还是早点将族谱给定起来。”
王旖故意歪曲韩冈的本意,但维护韩家的心思,也是货真价实的。不过韩冈倒是不在意:“编家谱也得有人信,随便认祖宗也没脸再沾个‘孝’字。我韩家上溯个三五代,就得往三皇五帝夏商周去了,怎么编?!欧阳永叔【欧阳修】编修族谱,天下皆以其为范。可欧阳询唐初人,至黄巢时,近三百年,才得五世;欧阳琮在唐末,至仁宗才一百四五年,乃为十六世。”韩冈说着,就嘿嘿冷笑了起来,“世人都是给他个脸面,没人去认真计较,但有几个会给我韩冈脸面?不再踩一脚就不错了。要想福祚绵长,就得早些立下规矩。”
韩冈语气沉沉的,回来后就莫名其妙的说出这番话来,素心、周南都不敢接口,也不知是儿子哪里犯了错,可老三老四老五还在襁褓中,老大老二也不过才开蒙,哪里有犯错的能耐?云娘则是连连点头,她的心思单纯,只当韩冈说得十分有理。
王旖则是疑惑着,自家的儿子都还小,哪里会犯了错事,触了韩冈的心思:“平日里也不见说上一句两句,袖手掌柜做得比谁都自在,怎么突然间冒出这么多话……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没什么事……”韩冈抬起眼,就是四对刨根寻底的眼神,笑了一声,“就是相州案定案了。不过是州里判错了一桩案子,却让好端端的一个新任相公栽了进去。我那个连襟,倒也没别的能耐,就学会了两个字……坑爹。”
挺新鲜的一个词说出口,性子天真烂漫的云娘就噗的一声,用手捂住了嘴,露在外面的两个眼睛弯弯的;放下心来的周南、素心扭过头去笑;王旖也咬着下唇,一幅想笑又不当笑的样子。
因为变法之故,她的姐姐在吴充家过得很是不愉快,舅姑那里都不讨好,吴安持性子软弱,让妻子受了很多委屈,归宁时每每向母亲妹妹哭诉,因为此事,王旖可是对吴家上下都没有什么好感。
“文六也是一样,文相公也是吃了大亏。”韩冈这一次倒是幸灾乐祸了,他跟文彦博从来都是互相看不顺眼。
因为这桩不算大的案子,文彦博致仕了,吴充去了江南。两个前宰相表示了谢罪之意后,天子自然也不能穷追猛打,御下宽仁。所以吴安持和文及甫并没有定罪,罚俸而已,一开始错判了案子的陈安民贿赂有司,因为天子想息事宁人,不过责降一官,编管远州。
“官人担心的是。奴家会好生教养大哥、二哥,不让他们日后变得……”王旖抿了抿嘴,“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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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遥观方城青霞举(九)
【第一更】
收拾了帐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有些迟的晚饭。
今夜的轮班是王旖这位主妇,韩冈进了她的房间。王旖房中的婢女就上来给他端茶递水。
“官人,纲粮应该不会有问题吧?”王旖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对着台子上的镜子,卸下白天的装束,一边就在问着,贴身的小婢将一条条温热的手巾递给她,让她擦去残留在脸上的化妆。
“早就安排好了。汝州那里有一个指挥使是曾经跟着去我广西的,现在山阴港的防务就是他在总掌。”韩冈向着妻子解释,作为夫妻,韩冈如今越来越多的让王旖参与到他的生活和工作之中,“至于山阳港,沈括是个近视,只看得眼前,他做事我一般是不放心的。但事关前程,他也肯定知道轻重缓急,会把山阳守得跟铜墙铁壁一般。能下手的地方,也就是襄州这里。”
襄州从来都不是纲粮的集散地,守备明显比不上扬州、泗州和东京。但最近一批批纲粮从襄州北上。纲的数量是有限的,大部分的纲粮都存放在港口边的仓库区中。只要凑近去放把火,就能让运抵京城的粮食少上几成,将韩冈的心血给毁掉——保不准有人敢做出这等龌龊事。
“那官人你……”王旖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早安排妥当了。大不了杀一儆百嘛!”韩冈摸着润洁剔透的汝窑瓷杯,微微的笑道。
杯中只有青青的茶水。这样的炒青冲的茶汤,并不合时人的口味,但韩冈却很喜欢。入秋后的襄州,还是有些闷热,为了却除湿气,饭菜中花椒放得甚多,吃完后不喝口清茶,嘴巴里总是有些发酸。
喝了口微涩的茶汤,他对王旖道:“襄汉漕运事了,大概要到年底了。到时候我准备上书天子,在河北修建轨道。第一步是从黄河边到定州。接下来,从北京大名府,到沧州还有真定府,河北的大州府,全都可以用轨道联系起来。”
拔去了发钗,坐在梳妆台前,正拿着一柄黄杨木梳子,梳理一头青丝的王旖,疑惑的转过身,“官人要上书河北修轨道……”她外头想了想,“这是要提醒天子,河北比陕西重要。”
王旖答非所问,韩冈笑了一笑,“如果你去考进士,一条路是要用十年的时间寒窗苦读,然后才有八九分把握金榜题名。另一条路是只要打通了关节,当年就能得中,”
王旖多聪慧的女子?早听明白了韩冈的意思,不过还是配合着:“后一条风险很大吧?”
“当然,成功率大约四五成吧。如果找到了合适的门路——比如像为夫这样的高官显宦——还能加个一成半成。但若是坏了事,就是天大的罪名。”韩冈笑容收敛,声音沉了下来,“你说,改选哪条路?”
“当然选前一条路,总是稳当的,八九分的把握,基本上就是稳拿稳的。后一条路,查出来就是死路。”王旖神情郑重,韩冈的话分明就是在说想要一举攻下西夏,难度实在是太大了,“难道攻打西夏有这么大的风险?!”
“如果从用兵的角度来说,这把握已经是高得不得了了。非必取不出阵,非全胜不交兵,这话根本就是在做梦。寻常用兵于外,脑袋都是拴在裤腰上,开战前甭管多大的优势,只要在战场上的一个小疏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瞅着一脸震惊的妻子,韩冈说道,“当真以为为夫在河湟、在广西,是靠着名将强兵,轻轻松松的捡功劳吗?全都是提心吊胆,担心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把握也就是那么丁点大,换个人来做,亵裤都能输脱掉。”韩冈冷笑了一声,“要不是事情棘手,为夫这么根基浅薄的灌园子,能抢得过那些高第良将?!”
王旖站起身,让随身使女脱了外袍,只穿了一身月白的小衣。她在房中紧皱着眉头,“朝廷用人也是看人才的。能比得上官人的可不多。”
“多谢贤妻夸赞。”韩冈轻笑着,探身将王旖一把拉过来,搂着坐在腿上。压在两条大腿上的弹性,差点让他忘了自己的词。回想了一下,道,“种谔本是准备请我去鄜延路的。他能看到这两年伐夏已经有了五六成的把握,再加上种谔这等名将,西军这等强军,还有为夫在后勤辎重上的一点名声,就算不能打到兴庆府,也不会大败,所以想赌上一把。”
“难道肯定赌不赢?”王旖问道。
“先不提能不能攻下兴庆府。如果西面打得热火朝天,皮室军、宫分军突然南下攻打河北,这仗还怎么打?天子也得担心契丹人一直打到黄河边上。难道有谁愿意看到这边官军攻进兴庆府,那边黄河上的那几条浮桥都得烧掉防契丹?”
王旖摇摇头,这当然不可能。河北是家国之重,没了河北,开封就是被敲去壳子的核桃,任人鱼肉了,丢了两广都不能丢河北的。
“所以说为夫的计划应该不难说服天子,就像为夫前面打的比方,一个有八九分的把握,只是要耽搁一点时间,另一个则是最多五六分,胜了还好说的,败了就十几年难以恢复元气。”
王旖慢慢的点着头,换做她来决定,也肯定是选择丈夫的方案,而不是种谔的。
“以朝廷能动用的财力人力物力,只要能有个两年的时间,就能轻而易举的从黄河边将轨道铺到保州去,那时候,河北也就安稳了……”韩冈搂着妻子犹如少女般纤细的腰肢,贴着她耳边说道:“你想想,契丹人刚在鸳鸯泺点集兵马,我这里就能一万、两万的往前线塞禁军去。等到河北几个重要的州府都铺设上轨道,那时倒是要轮到契丹人担心官军什么时候打过去。”
被温热的气息喷得耳朵阵阵发痒,王旖很是不自在的扭着身子,但力气小,没几下就气喘吁吁的了,狠狠的掐了一下韩冈按在小腹上的大手,问道:“那西夏这里呢?官人打算怎么做。”
韩冈收紧了双臂,得意的看着王旖在自己怀里挣扎,“种子正【种谔】不是要出兵吗,就让他出兵好了,不过不是兴灵,而是横山北麓的银夏。只要不越过瀚海,区区横山,粮秣输送起来还是没有太大的难度的。有了功劳,想必种家也能消停一些了。”
“但那是灭国之功啊,而且还是西夏,种家能放得下?”王旖还是有些担心,不挣扎了。只是一个交趾就让章惇坐到了枢密副使的位置上,韩冈也是成了龙图阁学士。
要知道,西夏的地位远在交趾之上。在北方,没听过说过西夏的宋人没几个,而在南方,知道交趾的才几个。一旦大功告成,那就是几代人的富贵,和传唱千古的名望。
“不是说打下银夏后,攻打兴庆府的功劳就没他们的份了。种家上下都是聪明人,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想必这个道理,他们上下都明白。”韩冈顿了一下,“而且话还是为夫说的。种家在两府中吃得亏太多了,首先种世衡就是一例,接下来种诂又是一个,想必他们肯定会盼望有人能在两府中为他们的撑腰,同时有机会的话,还能得到提携。”
话说到这里韩冈就没有再说多下去了,想必王旖也能明白,与种建中系出同门,与种朴交情匪浅,甚至与种谔关系都不差的韩冈,与两府距离已经不剩几步了,一旦韩冈在宰执之位上坐稳,不犯大错的话,种家能安泰上三十年。
“鄜延、环庆两路联手难,党项人在银夏的驻军抵抗不了这样的进攻,夺占银夏之地后,只要官军不贪功,维持住银夏一地不在话下,且当能继续消耗西夏的国力。”韩冈说道。
“契丹人怎么办?”王旖转头望着这韩冈。
“契丹人要掺和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好了。在河北、河东,让他们找不到机会,在西夏……”韩冈翘起的嘴角,笑得有些奸诈,“靠瀚海挡着就够了。党项人可忍不了他们在兴灵肆虐。到时候,为官军引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说不定还是党项的铁鹞子。”
丈夫一旦指点江山起来,便是神采飞扬,不是窝在家里的痴呆书生在疯人呓语,而是当世名臣在议论国家的对敌战略。王旖像是被魅惑了一般,抬起手,抚着韩冈嘴角上的笑纹。
韩冈一把抓住捣乱的小手,张开嘴一口咬了过去。指尖夹在唇齿间,王旖一颤。
王旖不抽不动,任凭韩冈轻轻啮咬着指尖,只是身子一直在颤着。她很清楚韩冈的心愿,忍着体内的道道热流,勉励开口问道:“听官人一下说了这么多,难道当真打算去河北?”
“怎么会?!”韩冈哈哈大笑,“这点小事难道朝廷还找不出人来执掌?荐了李明仲去打下手,上面再派个掌总舵的,朝廷的财力人力堆起来,两年都是往多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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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遥观方城青霞举(十)
【第三更中午时出来,耽误了一点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也就是肯定不打算去河北?”王旖进一步追问着。
“这还用说。”韩冈听出了王旖的口气有些不对,搂得紧了些:“怎么,不喜欢河北?”
“不是。”王旖向后靠在韩冈的怀里,思忖着说道,“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父亲上万言书,就是为了亲自主持变法,王枢密上《平戎策》,是为了亲自收复河湟;自己提出来的提议,不去亲手完成,总会免不了有人说闲话。这么重要的事,难道还能让他人去主持?现在官人说要在河北铺设轨道,却不自请去河北,天子也会怀疑官人的用心。”
“没关系。”韩冈满不在乎的说着,“奏表中该怎么说为夫难道还会弄错不成?但天子不让为夫去,那就没办法了。”
王旖幽幽一叹:“肯定是要回京城了?”
韩冈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为夫也是想在外面多轻松几年,只要有心,在哪里不是做事?还不用跟人勾心斗角,省了心思,当能多活几年。但我这边再不快一点,关西就没人了。先生的一番心血,做弟子的哪里能看着付之东流?还有为夫的毕生所学,也不甘心让人踩在脚下……”顿了一顿,“不管有什么人挡着,京城,我是肯定要回去的。”
韩冈的计划当然瞒不了枕边人,王旖早就知道丈夫的想法。为了推广气学,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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