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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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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再撑几天啊!’韩冈的视线从星空中,落到了南面的山岭上。在那群山之后,是应该还在奋力拼杀的苏缄和他的邕州军民。一座孤悬在外的城市,已经在交趾人的优势大军中坚守了一个半月之久。相对于一攻就破的其他城寨,邕州城的坚持不论让谁人来评说,都是令人敬佩不已。

心中的话说出了口,送入了夜风中,“可要再撑几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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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飞度关山望云箔(一)

在迁江县【今迁江镇】过了江,就是位于群山中的一块盆地。只有一座座小山包在平地里突兀的竖起。如果在北方,这么一片肥沃的土地,至少能养活十万人口。

奇异的地理,让官兵们好奇的看着周围。只有苏子元,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离着宾州还有三十里,而到了宾州,距离邕州就只差一座昆仑关了。

在抵达桂州城之后,两个指挥的荆南军,只休整了一夜之后,就开始在韩冈和李信的带领下向南进发。而苏子元自请作为向导随军南下,士行以孝字为上,理所当然的就得到了章惇和韩冈的准许。

两个指挥,加上李信从自己的麾下带出一个都,总共八百四十人。除此之外,桂州补助给韩冈、李信一行的,就只有一队帮他们拖着甲胄辎重的骡马。

接近千人的队伍行进在平坦的官道上,只有刷刷的脚步声响着。

身后一阵蹄声接近,回头看过去,是在后压阵的李信赶了上来。

“运使,差不多该歇一下。”李信一板一眼,对苏子元身边的韩冈说着。就算是韩冈的表兄,但在人前,他也只称呼官职。

苏子元很早就听说过这位新一代的名将,号称掷矛之术独步军中,殿前演武时,天子都拍案叫绝。其人在关西、荆南的战场上斩首无数。据说曾于一战之中,连杀七位山蛮族酋。

战功显赫、被天子看重,还有个宰相家的女婿、日后极有可能进政事堂的表弟。这样的将领,苏子元本以为他会是恃功自傲的狂夫。谁想到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而且从不卖弄与韩冈的关系。在人前对韩冈的称呼就是一桩例子。不过,苏子元也听韩冈提起过。关西名将种谔的子侄,上阵时同样是喊着他大帅、太尉的时候居多。

论起行军打仗,李信是专家,韩冈点点头:“就休息一刻钟。”

李信一声令下,除了守卫远近的十几名斥候,所有士兵都在官道上直接坐了下来。武器就都放在手边,随时可以起身迎战。

韩冈也下了马,亲兵帮他拿了张小交椅坐着。唯有苏缄的长子,坐下来又站起来。

“在担心邕州吗?”

听到韩冈这么问道。苏子元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当然担心邕州的家人,但这个心思放在向导上,就难以取信于人了。

不过韩冈没有为难苏子元:“……如果贼人已经攻破了邕州,就没必要再封锁着消息,放出来才能震慑人心。”

道理是没错,但也只是安慰性的话语。邕州已经连着几天没有斥候传回军情,南下的一路上,听到的消息都是自相矛盾。唯一清楚的就是贼军打造的攻城器械被苏缄烧光,战败被俘的官军中有人投靠了交趾,再往后就一片空白了。苏子元心里怎么可能踏实得起来?

“运使,到了宾州之后,下官愿去领一队人马,去昆仑关查探军情。”

“不行。”韩冈十分干脆肯定的拒绝,“打探军情自有斥候,不需要军判亲自出马。”看到苏子元急了起来,他又安慰起来:“伯绪你大可放心,我与章子厚奉旨南下,不是为了将贼军礼送出境的。”

苏子元点点头,终于坐了下来,只是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知道苏缄的儿子心急如焚,韩冈估摸着快到一刻钟的时候就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李信和一众将校也都一起站起身,催促着下面的士卒收拾一下,准备继续赶路。

“歇息了也差不多,就别再风地里坐着。”看到士卒们的动作有点慢,韩冈的声音放大了一些,“前面本官已经派人先去宾州准备了,到了宾州城,就有热水热饭,可以好生的歇息一夜!”

“诺!”

士兵们齐声答诺的声音一下变得朝气蓬勃。也难怪他们能提起精神,吃饭时能吃上热饭热菜,行军后能用热水泡一泡脚,就是苏子元听得都心动了。

韩冈能如此重视这等寻常看不起眼的琐碎小事,苏子元暗道,难怪能落下如此大的名头。只是准备起来繁琐一些,却能最大程度的消去士兵们的不满。八百将士跟随韩冈南下,在连续多日的行军中,依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这个手法。功不可没。

整队之后,大军又重新进发。但没走多远,派到前面探路的游骑,一人疾奔而回。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名骑手,其中一人,还是韩冈早早派出去的。

韩冈一早就派出了跟随他南下的亲信韩廉,带着一队人马作为信使,通知沿途州县做好迎接大军的准备,也是负责鸣锣开道。每到一处州县,就立刻派出人手到下一座州县去安排好食宿。现在回来的就是他在迁江县派往宾州的其中一名信使,只是他的身后跟着个陌生的士兵。

“启禀运使,宾州城正被交趾贼军围困。”信使指了指身后,“他就是宾州派出来求援的。韩殿侍正带人盯着贼人,命小的回来禀报运使。”

那名精悍的军士虽然惊讶于韩冈的年轻,但他还是看得出韩冈的地位在众人中是最高的,跪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份封了火漆的信函,高举双手呈给韩冈,“小人黄安,奉了宾州赵知州的命,出来往桂州求援,想不到运使已经领兵到了。还请运使尽速出兵,杀光那群狗贼。”

求援的信函指明是给广西经略司的,韩冈不便拆看。不过他将信函给苏子元,让他验了封皮上的火漆、签押和印信。就见桂州军判点点头,证明是真货。

确定了来人的身份,韩冈也不需要再看必然满是夸大之言的求援急报,“围城的贼军到底有多少人?”

“有一千多兵马。”

“领军的使交趾军,还是广源州的蛮部?”

“……装束很乱,似乎是蛮部。”

“他们到底攻城了没有?”

“刚过来时他们杀到城下,要宾州开城投降。不过赵知州说官军就要来了,砍了两个密谋献城的奸细。他们见城门不开,也不敢攻城。就在城外的庄子上烧杀。”黄安猛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额头和眼圈都红了,“他们来得太快,许多百姓都没能来得及逃进城中。运使,再不去救,他们可都要被杀光了!”

“运使。在侬智高之乱后,广西各州的城池都加高增修一遍。宾州城防不差,一千多人肯定攻不下来。如果内外配合,当能将他们聚歼在宾州城下。”

苏子元这是在敲边鼓,韩冈笑了一笑,螅纫簧袄钚牛 

“末将在!”李信踏前一步,“请运使吩咐!”

“你去问问下面,哪个愿意拿到南下的第一功?!”

“末将愿意!”

“小人愿往!”

“职部愿往!”

韩冈询问军情的时候,几个将佐都竖着耳朵,一听韩冈要派人做先锋,立刻跳出来抢着要第一个出阵。军心可用,韩冈对苏子元笑道,“邕州尚远,就先拿那千名蛮贼祭刀!”

………………

宾州城外浓烟滚滚,来袭的蛮贼已经分散开来,在各个村庄中疯狂杀戮劫掠。而城中守军紧闭四门,全然不敢出击,坐视贼人在城外肆虐。眼睁睁的看着贼人将抓来的男女丁口用绳索绑了,准备带回去驱使奴役。

统领这群强盗的头领刘永坐在一座村庄最大的一间屋子中。身边围了几个相貌姣好的女子,怀里还搂着一个。她们战战兢兢的服侍着刘永,丝毫也不敢怠慢一点。张开口,就有人送了菜,抬起手,就有人将酒杯奉上来。

下面的头领,一个个也都是如此享受。抢劫得来的财物女子,让他们兴奋得一杯一杯的灌下美酒。

只是宴会并没有开得太久,一名探马带着紧急军情赶了回来。

“什么,宋人的援军来了?!已经到了三十里外?”刘永将怀里的女人甩手推倒一边,一下站了起身,浑身的酒意都醒了,“来了多少?”

“有八九百,肯定不到一千。”

“才八九百,当是先锋吧……”

就算仅是出自溪洞的广源蛮军,但刘永和他的兄长广源州蛮部的大首领刘纪,一向号称知兵,家里藏着兵书,寨子里也养着汉家的读书人。这次出兵,也让他们当着参谋。

“何学究,你看如何?”刘永问着离着自己最近的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学究,这是他的谋主,出得主意让他们得以满载而归。

何学究放开了搂在怀里的女人,捻着胡须:“从宋军所处的位置上看,他们当时就在今天清早从迁江出发的,方才探马打探得离宾州三十里,而现在可能只有二十里了。这路走得未免太快了一点。从迁江到宾州,行军可不是一天该走完的路程,肯定是救邕州心切……”

刘永听出了何学究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

“我们这边派了探马,想必宋人也不会不派探马,方才就有回报说周围有骑马的探子。以在下看来,不如先收拢兵力,看看宋人下面会怎做?如果他们停下来休整,我们就带着这些男女回昆仑关。如果他们敢来救援……”何学究抖着山羊胡子,哼哼的阴笑了两声,“正好可以弄到些趁手的兵器,也可让李常杰不敢小觑洞主。”

刘永对何学究言听计从,立刻召集起散在周围的人马,并派出探马。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七名探马就回来了一人,背上还插了一支箭,血流了满身。报说宋军已经到了十里之外后,就昏倒在地上。

“好!”何学究一声大叫,“不过一个时辰,就赶了二十里。虽然宾州北面的这一段不是什么山路,可跑得这么快,哪里还有气力打仗?!想不到领军来援的宋将竟然这般愚蠢。”他跳起来对刘永道,“二洞主,先派主力带着捉到的生口回昆仑关,我们只领两百精锐躲在这村子里面,外面再生些烟火做遮挡。宋人必然是要去救人的,只要他们追过去,就可以从背后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刘永听明白了,咧开大嘴喜道:“到时候,前面再回来……”

何学究得意的笑起:“正好可以杀光这群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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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飞度关山望云箔(二)

“贼军逃了?!还带着抢来的人口?”

韩冈和李信都面面相觑,怎么有这么蠢的贼人?但领头的韩廉却说得十分笃定,他是亲眼看着贼军驱赶着生口从村子里出来。

将信将疑的心情一直追到离正在撤离中的贼军还有三里地的时候。就在一片浓烟升起的庄子东南面,看到在广袤的田野上拼命向南却慢得如同龟行的人群,韩冈、李信才相信世上真有这么贪婪到愚蠢的蛮贼,“怎么有这么蠢的人?!”

敌军就在眼前,李信眼中燃起了火焰,“韩廉!你去盯着蛮贼,让他们再走慢一点!”

十几名骑兵应声就一抖缰绳冲了出去。韩冈和李信只带了二十名作为斥候的游骑,不可能让他们上阵厮杀,但用来阻碍骑兵更少的敌军行动,却十分方便。

“举旗!击鼓!吹号!”

李信的战旗举了起来,宣告大宋王师到来的鼓号声,在原野上向四面八方传的了出去。以行军队列行进中的队伍顿时停步,用着最快的速度整队,转换成作战阵型,开始追击敌军。

听到了鼓号的呼唤,推头看到了来援的官军,被掳走的百姓纷纷反抗起来。而为了吸引宋军来攻,押解他们的蛮贼一点也不手软,开始砍杀不肯听命的百姓。隔着一里的距离,前方的惨叫声清晰可辨,更可以看到前方蛮军的杀戮。见到这一幕,战旗大幅前倾,号角和鼓点更加急促,自韩冈以下,八百余名官兵的愤怒从鼓号声中传出。

可就被在追击的时候,蛮军依然没有任何动摇,用刀枪催逼着百姓前行。“是不是有问题?”随着韩冈一起前行追击贼军,苏子元越看越是不对,“官军都快追到他们了,贼人怎么还不肯放弃百姓?”

“伯绪前面没看出来?”韩冈很惊讶的看着苏子元,“没看到那座村子吗?如果是烧的是房子的话,烟气哪里会有这么浓?还看不见多少火!?”

“里面有伏兵?!”苏子元倒抽一口凉气,转头望着不远处正在燃烧的村庄。

“唉。”韩冈叹了口气,“伯绪你知道西军每次大败都是因为什么吗?……是伏击!关西千山万壑,官军与西贼交战,哪一次不是提心吊胆,防着西贼的伏兵?追击的时候,更是要左右看着两边的山沟。”他惨然一笑,“这可是几十万条人命换来的经验。说起演技,这群蛮子可比党项人差多了。”

“运使你是打算将计就计!?怎么不……”苏子元一声惊叫,瞪大了眼睛,指着冲锋在前的官兵,“难道他们都看出来了?”

“荆南平蛮,都是在山中走,哪有不防备埋伏的?下面可是连什伍都知道了。没看方才过村子的时候安排了最精锐的一队靠着村子在走?没看到始终离着村子有三十步的弓箭射程?没看到下面士卒的眼睛方才都盯着哪边?没看到殿后的又是哪一个都?我们可不是张守节。”韩冈笑得很开心,只有先骗过自己人,才能骗过敌人,“贼人会使计,多半也是兵力不足的缘故。村子就那么大,外面还生了烟,最多藏下一两百人。这点伏兵,随手就能解决。”

“为何不直接攻击村子,应该能将前面的贼人引回来吧?!”

“万一他们砍杀百姓怎么办?”韩冈反问。

苏子元沉沉的点了点头,虽然是冒了风险,但将计就计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韩冈笑了一笑,他还想要见识一下荆南军的实力。赶了一天的路,麾下的士卒没有久战的气力,如果换上其他情况,他肯定会先让士兵休整后再出战,但蛮贼的自作聪明让韩冈看到了一战而胜的机会。

用湿草做出了浓烟滚滚的模样,遮掩了村中伏兵留下的痕迹。而宋军竟也没有细查,盯着前面的队伍追了上去,一切顺利得难以想象。刘永兴奋的捏着拳头,透过护村的矮墙向外张望。宋军就在他的眼前追击而过。转眼间,前锋已快要追到离开的队伍,而后军也都越过村子四五十步。一切都按着计划发展,只要解决了眼前的宋军,回到昆仑关,就能让胆小如鼠的黄金满看得眼睛红掉。

“二洞主,该冲了!”何学究狠狠叫道,“别让宋人有时间张起神臂弓!”

刘永一直耐着性子,就等着这句话。随即一声大吼,一马当先直冲了出去,两百名精锐也紧紧跟随着他,一齐冲出了村子

当身后一片吼声响起,正在追敌中的宋军回头一看,一群面上满是刺青的蛮贼,正哦哦怪叫着,如同恶鬼一般从背后冲了上来。而前方又是一片吼声,原本正驱赶着百姓拼命向前的贼军,这时候也纷纷返身杀了过来。

“好了。李信!指挥追敌之事由我代理。至于后方,由你来处置!”韩冈驭马前冲,冲着前军高声吼着,“贼军已经中计。后方一百多小贼而已,有你们的李都监在,足矣!速速击破眼前贼人,救出我大宋子民!南下之战的头功,看看谁人当先拿到!”

随军的小鼓更加急促的敲了起来,这是加快进攻的催促,数百渴求一战的荆南精锐欢呼起来,纷纷冲向敌军。

在前方贼军中混杂着百姓的时候,官军不便动用神臂弓,但作为荆南军中的精锐,刀斧用得也一样不差。作为先锋的一个都,手持大斧旋风一般冲入敌阵,血光顿时冲天而起。

重达十几斤的精铁大斧挥砍时,都会带起一阵猛恶的呼啸,如同狼入羊群,当者披靡。广源蛮军拿着刀盾想要抵挡,却哪里能抵挡得住。脆弱的刀枪盾牌一劈就断,连同后面的蛮兵,搂头给一斧头劈开。

与此同时,被蛮贼强掳的百姓趁机挣脱了束缚。但他们没有逃跑,而是怒吼着冲向返身对战的贼人,向着焚烧他们家园、杀戮他们亲友、蹂躏他们妻女、抢劫他们财产的强盗,用手、用牙、用一切能用的武器,奋力撕咬过去。本已是难以抵挡,猝然之间又受到前后夹击,蛮贼顿时溃不成军。

而后阵此时,李信已经跳下马,两名亲兵捧着十几支掷矛,身后是为数八十人的选锋,都是李信模仿关西的习惯,从他麾下数千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一百六十多只眼睛,冷冷的看着冲杀上来的贼军。

刘永冲出来的时候,距离宋军后阵就只有四五十步,这个距离神臂弓根本来不及拉动。不过他没想到宋军反应极快,转眼就是殿后的队伍堵在自己的面前。

但眼前的宋军只有手上兵力的一半不到,他哪里会放在眼中。四五十步转瞬就只剩一半,刘永冲在最前面,手上的大刀瞄准身穿一身山文甲的李信,金光闪闪的甲胄已经炫花了他的双眼。他用足了气力一声大吼,要把自己的得意给吼了出来。然后……他就见到他的目标,踏前一步,以双眼追之不及的速度挥了一下右臂。

‘为什么他右手连肩甲都撤了?’最后一个疑问刚刚在刘永的脑中亮起,传入耳中的尖啸声尚没有引起他任何反应,一阵麻木的冲击就从面门传来,转瞬之间,所有的意识就都沉入了黑暗中。

一支掷矛从刘永的面门扎了进去,轻易击碎了脆弱的鼻梁,穿过了软腭,扎透了舌根,最后带着血红的液体从颈后穿了出来,将广源州大首领的亲弟弟,钉死在地上。

就在李信展示着他名震军中的掷矛之术的同时,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选锋,也同时掷出了手中的铁矛。只要在三十步外击中放在地上的银盘,就能揣着坏掉的盘子回家,李信模仿着种世衡的练兵法,在这时候见到了功效。

连串的破风声后,接上去的是一声声惨叫。两百蛮军伏兵,选锋们只是一击就解决了三分之一。而掷矛接连投出,转眼之间,只剩下最后一名蛮贼茫茫然站着。他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夺去了所有的神智,不逃也不降。下一刻,七八支掷矛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仁慈的将他送回到他的首领身边。

轻轻松松的一战就解决了自作聪明的敌军,只用了比吃饭多上一点的气力就是近千斩首,下面的士兵喜笑颜开,打扫着战场,等着宾州城中的官民出来相迎。

但为首的韩冈、李信都是阴沉着脸,苏子元更是连眼睛都红了。躲在村中的何学究被揪了出来,他磕头如捣蒜,为了保住小命,将自己知道的军情和盘托出。

一名徐姓秀才献策,李常杰用了堆土成山的策略。一点点的将土山向邕州城头上堆。不过城中多次募集敢死之士出城劫杀,筑山的进度缓慢。可是在李常杰指挥下,邕州城已经接连战死了一个都监和一个供奉官,“一个叫薛举,一个叫刘师古,这是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

“没有其他的了?”

何学究磕着头,“小人不敢有半点隐瞒!”

韩冈嫌恶的看了何学究一眼,一挥手:“将他拖出去。”

两名亲兵走过来,一把将人夹起。何学究惊得呆了,拼命挣扎,大声叫道:“官人,你说过不杀小人的。”

韩冈冷眼了看着白读了圣贤书的汉奸一眼,“我是不杀你。但宾州的百姓会不会杀你,就看你到底做没做孽了!”

何学究被拖下去,三人皆默不作声。虽然还没破城,但李常杰用得手段却是正打在邕州的死穴上。从他们的进度上看,邕州最多最多也就再坚持三五日的时间。

而且这还是两天前消息,如果要救邕州城,剩下的时间也就两三天了。是等后方大军过来,还是设法继续前进。

苏子元看向韩冈的眼神中带着乞求,但他不敢说出来,这关系到韩冈、李信和近千将士的身家性命,他不能指望韩冈为此冒风险。李信紧锁眉头,昆仑险关天下闻名,仅仅八百疲兵根本攻不过去,而抄小道则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个风险他不能带着他的兄弟袍泽去冒,但他不能当着苏缄儿子的面,说放弃救援,只能选择沉默。

过了好一阵,韩冈终于开口,用着就像是出去吃饭的语气:“我们要拿下昆仑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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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飞度关山望云箔(三)

‘拿下昆仑关?!’李信摇头。他虽然没走过昆仑关,不知险峻如何。但昆仑关如此大的名气,也绝不会是八百人一攻就破的关隘。这不是说句话就能结局,今天要不是广元蛮贼自己犯蠢,赢是能赢,但伤亡绝对不会这么小,“我们只有八百疲兵。”

韩冈要攻昆仑关救邕州,苏子元惊喜的几至感激涕零。但他冷静下来,就知道以手上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是否是抄小道至昆仑关背后?”他只想到这一个可能。

拦在邕州和宾州之间的山区,只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矮山而已,能绕过昆仑关的小道不少。但山中草木丰茂,蛇虫为数众多,雨后往往有所谓的瘴疠之气,其道路一向难行。不过眼下是少雨的冬日,比起其他季节,算是好了不少。

“狄武襄攻昆仑关,就是以奇兵自小道绕过关城,前后夹击。这一次李常杰来攻,听说也是以遣奇兵走的小道。”韩冈道,“要绕过昆仑关去还是很容易的。

“但贼军难道会不防备?只要派人监视道路,想偷袭根本不可能。而且无论狄青还是李常杰都是奇正相合,没有说只用奇兵。”苏子元不是要驳斥韩冈,他更希望韩冈能驳回他的疑问,“毕竟我们只有八百人,哪里能分得出奇兵、正兵两路来?”

“我几曾说要绕过昆仑关。邕州危在旦夕,我们没有那个时间。而且手上兵微将寡,走小道往邕州绕过去,这是自蹈死路。”

韩冈否定了之前的猜测,李信和苏子元都糊涂起来,“那要如何攻下昆仑关?”

“靠朝廷!”韩冈正欲深入解释,却见到前面来了一队人,领头的穿着官袍,“宾州知州来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赵明骥在宾州知州任上只做了五个月,并不是正式的知州位置,而是以桂州教授的身份暂摄宾州州事。这在两广很常见,不足为奇,琼崖岛上除了琼州以外的三个军,甚至都有过吏员权摄州事的例子。不过落到个人头上,仍可算是一桩美差。但交趾入侵,尤其是昆仑关失守后,赵明骥就恨不得将这个烫手的位置丢出去,早早跑回桂州。

尽管赵明骥穿着一身官袍,但在韩冈等人眼中,他不像是官员,就是个穷人乍富的村学究的气象。赵明骥带着城中的官吏走过来,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不去看堆在一边的首级,艰难跋涉才到了韩冈的面前。

“下官拜见运使。明骥见过苏军判、李都监。”

赵明骥在韩冈三人面前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韩冈和苏子元就不用说了,都是正经的京朝官,而李信这一等级的武将,也不是他敢得罪的,尤其亲眼见识过李信的武功之后。

少说也有千人以上的贼军,而且还用了计策,在背后藏两百伏兵。但这些贼人,荆南军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解决了,一场战斗轻轻松松,就如同切菜砍瓜一般简单。被他们驱赶的宾州百姓群起而攻,外面又有二十多骑兵,而偌大的一片原野,连着遮蔽的地方都没有。到最后,来犯的蛮贼一个都没能逃出去。尤其是那些中了掷矛的伏兵,有许多甚至被都插在身上的掷矛牢牢的撑住,尸身斜倚着,就是不倒地。让赵明骥看得心中发毛。

“下官身处道中要地,望着北方日盼夜盼,早早就盼着荆南来救援。今日终于让下官等到了……”赵明骥歌功颂德的说着废话。

苏子元听得脚板磨着地,很不耐烦,他还急着想要知道韩冈究竟要怎么夺回昆仑关。而李信尽管仍是默不做声,但他也是不耐烦的望着正在打扫战场的麾下将士。

战场之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痕迹。参战的士兵这时正在用刀斧将他们的功劳从尸身上一个个的斩下来,韩冈的几个亲兵在一边做着记录。蛮贼不论轻伤重伤,一律一斧头解决。一千多斩首,光是堆起来就是一座小丘。

被拯救下来的百姓,则坐在尸堆上抱头痛哭,他们之中,有许多都是跟贼人同归于尽。官军能有这么大的战果,也是靠了他们的奋力反抗。战斗结束后的第一件事,韩冈就是命人赶紧将受伤百姓抬到干净的地方包扎急救。

韩冈和李信手下的亲兵几乎都派出去了,可以说是韩冈的影响,如今西军将领们的亲兵,基本上都是受过全套的战场急救训练,这是无法普及医护制度下的权宜之举,因为能让将领收服军心而流传开来。

一枚枚首级被交过来点验,脸上尽是刺青的蛮贼头颅,就算死后,依然狰狞得如同鬼怪。李信念了一声佛:“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南方虔信浮屠的极多,李佛玛和李日尊也是一座寺庙接着一座寺庙的建。”苏子元冷笑着,“一点慈悲心也无,光想着建寺庙、塑金身就能成佛,哪有这般容易。”

看见苏子元和李信分心说着他事,赵明骥也没有少说哪怕一句奉承话,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韩冈和李信。他见识过打得敌军全军覆没的战绩——就在二十多天前。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他连着多少个晚上都是夜不能寐,生怕一觉醒来,城外就是一片交趾的旗帜,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今天官军的大胜,

“运使、都监、军判。”韩冈派去计点伤亡的亲兵回来了,“军中伤亡已经计点出来,四人战死,二十七人受伤。”

韩冈点点头,整场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差不多也就这个数字。受伤的短时间内不能重新参加战斗,不过八百多人的队伍,这下又少了三十名战力。

赵明骥却是在惊叫着,“以千人之军攻千人之军,敌尽授首,而官军只亡四人。此乃当世奇功。韩运使指挥若定,李都监武勇盖世。”

“是蛮贼弃其所长,用其所短,乃是作法自毙。如果对阵厮杀,伤亡差距不至于如此悬殊。要不是他们押着百姓随行,也总能逃出一批,也不会全被绊在战场上,一个都没逃掉。”

“运使文武双全,名传当世,区区南交蛮夷,哪里能及得万一。”

“也是多亏赵知州力保宾州不失,若是让蛮贼得了宾州城,我等倍道而来,必定会顿兵城下,被打个措手不及。”

听到韩冈的话,赵明骥一张圆脸顿时红得发亮,韩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坐实了他的守城之功。他的权摄州事,就可以将‘摄’字改成‘知’了——权知宾州。

他鞠躬哈腰:“下官已经在州中备下屋舍和酒食,还请运使、军判、都监,带着忠勇将士入城歇息。”

“也好。”韩冈回头对苏子元和李信说道。“还是先进城休息,再说其他事。”战场上的士兵,在路上走了一整天,紧接着又是一场大战,现在虽然因为兴奋于胜利而忘记了疲累,但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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