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宰执天下(cus)-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阴着脸,暗自发狠了一阵,齐隽在徐疤脸不耐烦的催促中,一把抢过韩冈手上的文书,看也不看就在最后面签名画押。又随手写了一张回执,盖上印,递给了徐疤脸:“短了少了,也别来找本官。”
他眼睛一转,又冷冷的盯了韩冈一眼。独眼中传出来的信息,韩冈确实收到了——走着瞧!——这是齐隽现在心里最想说的话。
韩冈对着齐隽抱拳行礼,姿态像是在道谢,挺秀的眉眼中却凝集着满不在乎的笑意。齐独眼怎么想他可不在乎,既然齐独眼已经怄一肚皮的怨气,那让他肚皮的怨气再多一点也无妨。
韩冈如今最不怕的就是得罪人,甘谷立城不过一载,齐独眼扒皮抽筋的大名已经遍传秦州。据韩冈在出发前打听到的传言,齐独眼跟陈举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既然跟陈举已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跟齐隽翻脸,也不会让自己的境况更为艰难。
他是押运的衙前,既然齐独眼已经签了回执,那就再管不到他韩冈的身上。何况陈举已经没几天好蹦跶了,韩冈不认为王韶会放过他。即是如此,作为同一条线上的蚂蚱,齐隽如何能独善其身?唯一可虑的是张守约会保着他,但看张守约派人过来催赏赐的态度,齐独眼很明显是经略司掺进来的沙子。得罪了他,张守约怕是乐见其成。
徐疤脸接过回执,转手递给韩冈,笑道:“张都监没了消息,这两日南面便没一队人马敢来甘谷。伏羌城的刘安到了安远就不肯再挪一步,反倒是你们这队转运银绢酒水的先来了。下次见到他,洒家要好好问问他,看他臊不臊。”
韩冈接过回执,小心的折起收好。他辛苦了这么些时日,也就是为了这薄薄的一张纸。
徐疤脸又拿起桌上的过关文书,看了一眼标注的时间,当即又惊叹道:“四天!四天就从秦州到了甘谷城,竟然一点都没耽搁!”
‘秦州!’齐隽正盘算着怎么把眼前这名走了大运的衙前煎皮拆骨,这时听着一惊,身子一下绷直了。泛着凶光的独眼死盯住韩冈的脸,这难道是陈举要对付的人?!
韩冈谦虚的笑了一笑,道:“将士们正等着这批军资,韩某自奉命北来,只恐走得慢,就压根没想过要拖延时间。至于打下甘谷……凭一万西贼也配?!”
“说得好!”徐疤脸大笑着拍了拍手,越看韩冈越是顺眼,口气也温和了许多,“对了,还没问过衙前的名讳?”
“韩冈!!!”
回答的不是韩冈本人,陈举派来甘谷联络齐隽的黎清,正站在门外。他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在房中笑意盈盈的韩三秀才。
ps:陈举留下的最后一招也没用了,只要有胆子向前走,前面总是会有路的。
今天第二更,征集红票和收藏。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书包网cc—http://。cc
第23章谁言金疮必枉死(下)
“韩冈?”徐疤脸扭头看了看黎清,又转了回来,“你叫韩冈?”
“在下正是。”
徐疤脸再次面向屋外,黎清震惊的表情像是凝固的瓷像,没有任何改变。徐疤脸看着奇怪,指着他问韩冈:“是你的熟人?”
“不,从来没见过!”韩冈说得是实话,但他轻易的就能推断得出这名青年的身份。青年看到自己的反应,还有听到自己名字后,齐独眼仿佛看到扒光了毛的鸭子在天上乱飞的表情,韩冈若还不能将事情推测个八九不离十,就太对不起自己的头脑了。
一阵泡过热水澡后的轻松感传遍全身,韩冈心头如释重负。自出秦州以来,遮在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散去了大半。陈举能动用的手段到这里应该就用尽了。回执在手,齐独眼已经失去了对付自己的最为有效的武器。纵然他在甘谷城还有一点小势力,可要想如愿整死自己,再难找到名正言顺的借口。只要还在甘谷,自家的人生安全,就不需要再担心。
……………………
辛苦了数日,一切终于有了了局。韩冈站在街中,心中却有些茫然。他带着手下的民伕将军资运送到齐疤脸指定的位置后,民伕们已经被安排去了夫役营。韩冈也是同样在夫役营中有个床位。现在手上拿到了回执,去夫役营睡上一觉,等到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家……
可这是最差的选择!
回到家后又能做什么,陈举也许会被王韶干掉,但更有可能安然无恙:对付根基深厚的陈举,就算是经略司机宜也要安排筹划,征得经略使李师中的同意,这肯定需要时间。那时怎么办,去接受第三桩差事,还是托庇于王韶?韩冈都不愿意!
无论从野心、骄傲,还是对自己安全的考量,短时间内他必须留在甘谷,同时还要为自己开辟一条晋身之路!
甘谷城中的大街上,惯常的宵禁已经消失,欢呼胜利的军民依然在街上纵酒狂歌。一队往南面去的报捷使节,被他们堵在了城门处,强拉着喝下一碗祝捷酒。担惊受怕了多日,终于可以解放一下,就算是张守约也不愿在这时候再强调军纪。
韩冈淡漠的站在街中心,看起来分外显眼。一名醉汉一手拎只酒壶,一手拿个酒杯,晃到了韩冈的面前:“兄弟!怎么傻站着?老都监带着两千兵就杀退了一万多西贼,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来,喝一杯。”
“两千退一万……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这个理吧?”韩冈声音低沉,暗夜中,幽暗的双眸更为深邃。
“啊?”醉汉被韩冈的眼神吓到,不由自主的离了他一步。
韩冈呵呵笑了两声,冲汉子拱了拱手,挤开拥挤的人群,大步往夫役营走去。
“疯……疯子!”醉汉望着韩冈的背影摇摇头,又歪歪倒倒拉着别人喝酒去了。
甘谷城的夫役营在甘谷城西北角,韩冈费了一阵工夫才走到。入了营,找到自家的队伍。王舜臣去了城衙还没回来,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夫役营中分配给韩冈的营房中。
韩冈一进屋,朱中急忙迎了上来,神色惶急,“秀才公,方才城衙来人了,说是要重修甘谷城防,张老都监下令把来甘谷的民伕都截下来,我们就是第一批。秀才公,你看这怎生是好?!”
朱中一开口,三十多个民伕都围了过来,盼着韩冈给他们拿个主意。大冬天的,又要夯土干活,少不得丢掉半条命,运气差点,这一百多斤就要交待了。
“俺们拼死拼活赶到甘谷,不是为了做苦力啊。”人群中不知是谁低低的抱怨着。
“就是,就是。”
“莫慌,我自有主意,保管你们不会吃苦。”韩冈威望极高,他一说话,众人便安静下来。他心中则是在大笑:‘这真是天助我也’。
安抚下人众,他径自找到了几名伤员,“你们收拾一下,等王军将回来,跟我去伤病营。”
“去伤病营?”
“甘谷城的伤病营有军医驻留,你们的伤还要找大夫看一看。听说太医局派来秦州的医官总共才四个。秦州城里有两人,外面的城寨只有鸡川寨和甘谷城这两座最前线的城寨才各有一个医官。你们的伤口都要重新处理一下,有京里来的大夫诊治,比急就章的包扎肯定要强上不少。”
“三哥!没哪个随军大夫会给民伕治病!”王舜臣与韩冈前后脚进屋来,正好听到韩冈的话,“伤病营就连着化人场、乱葬岗,进去染了疾疫,几天就会没命。”
此时军中已经有了医院的雏形,都把病人安置在一个地方,以便医治。不过为了治病的方便只是个借口,主要还是担心伤病员的哀嚎,会影响到军心。因为由太医局派出来的医官,通常只为官吏们服务,并不会惠及民伕和士卒。
所有的士兵、民伕得病后,都是苦挨着,最多也只能得到几个亲近好友的照顾。由于那些亲近好友也得按日出工、巡检,病人和伤员得到的照料也是时有时无,多半还是等死。
见王舜臣糊里糊涂的一进门就拆自己的台,韩冈立马瞪了他一眼,这事难道他不知道?就是没有医生才好啊!
王舜臣被这么一瞪,脖子便是一缩,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韩冈走过他身边,扯着他往外走:“先去伤病营看看再说,万一有着医官,也好让他诊治一下。如果如王兄弟你所说,没有大夫给人诊治,那就更要去看看!”
带着几名伤员到了城南伤病营。不同于外界的喧闹喜庆,破败的营地阴森寂静。营房内看不到一个医官,只有上百名伤卒面容呆滞的躺卧在几间营房的通铺上。充斥于耳中的尽是伤病员的哀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遍地是脓血和污物,还有老鼠和蟑螂的尸体,可以看出,甚至自冬天开始前,伤病营就完全没有打扫过。正如王舜臣所说,这座伤病营,直通的是化人场和乱葬岗。只站在其中,韩冈就觉得自己寿命便已缩短了许多。
四个有伤的民伕惶惶不安,向韩冈恳求道,“秀才公,不能把俺们留在这里。俺们又没大碍,能赶车,能走路,带俺们回去罢!这里都是救不回来的死人……”
“谁说的?”韩冈声音莫名提高,打断了四人的话,“只要用心照顾,除了伤太重的,又有谁救不回来?!”
韩冈的声音惊动了苟延残喘的伤兵们,他们一个个抬起头来,望着莫名其妙来到营中的几个陌生人,眼中都是疑问: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韩冈挺直了腰杆,迎上数百道疑惑的视线,音量又大了数分,“谁说在这里是等死!”
……………………
“韩三哥,你真的要留在这鬼地方?”
王舜臣已经在伤病营中待了一夜,他看着韩冈找来了民伕,指挥着他们和伤员们的同伴一起清理营房,换洗被单,又一个一个的给伤员们清理伤口。但他还是弄不清韩冈为什么要这么多事。
“这是王兄弟你第三遍问这句话了!”韩冈头也不回,专心致志的给一名肩头中箭的伤员更换绷带,一夜过来,伤员们的眼神已经变了,疑惑虽不减,却多了许多感激,“我的回答还是一样。既然让韩某看到了,我又如何能走得心安理得?”
无视周围伤员怒目瞪来的视线,王舜臣仍苦口劝着韩冈:“这真不是三哥你的差事啊!”
“仁者爱人,此是儒门之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佛家之语。无论儒家、佛家、道家,都有讲一个仁字。眼看着这些伤员重病待死,如何不救?与差事又有何干?”韩冈回头,一夜未睡的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疲惫的笑容:“必先助人而人助之。你出力帮他人,他人日后也会帮你!”
韩冈不避污秽,亲手用盐水给伤员清洗干净伤口,撒上一些放在营房中、不知有效无效的金疮药,再用干净的细麻布小心的包扎上,“凡事但求一个仁心,至于别的什么,倒没必要去计较了。”
韩冈留给王舜臣的印象是果决狠厉的性子,才智过人的头脑,喝酒时豪爽大气,被人羞辱时脾气则会变得很暴躁。但一直以来,王舜臣都没想过,韩冈竟然还有一颗仁爱起来就有些婆婆妈妈的娘们儿心——用文人的话说,就是妇人之仁。
王舜臣不知这样形容韩冈到底对不对,但在他想来,等先回去交了差事,再来救人也不迟啊!能救些伤病的军汉是好事,王舜臣也被韩冈救治过,当然不会觉得救人是坏事,可何苦把自己搭进去。
他不是没猜测过,韩冈如此是不是有着另外一层用意在,可王舜臣左想右想,也想不通透。他烦躁的抓着头,在营房中随着韩冈转来转去,尽管在职事上与韩冈全无瓜葛,但王舜臣觉得韩冈不走,他也不该走,却不得不在这里心烦意乱的等着韩冈回心转意,打道回府。
又给一名伤兵换过绷带,韩冈直起身子,反手捶了捶腰。一夜过去,他弯着腰给伤员换绷带不知多少次,又在营中走来走去,腰腿几乎都没感觉了。回头一看,王舜臣竟然还跟在身后。
“王兄弟,你还是先回秦州复命去,留在这里耽误事啊……”
王舜臣很坚定的摇摇头,“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走。俺岂是那般没义气的人?”
韩冈见状,扯着王舜臣走到门外,“王兄弟,不是为兄不想走,实是走不得。王机宜要对付陈举还要一些时日,现在回去,那是正撞在枪尖上……”
“三哥欺我!你何曾惧过陈举半分?!”王舜臣不是没想过韩冈不肯回秦州,是为了要躲着陈举。但这一路过来,看韩冈的表现,反过来还差不多。
“跟陈举斗,我的确不惧。但陈举毕竟势大,跟他斗我是在刀尖走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挨上一刀,夜里也难睡安稳。”
王舜臣看着韩冈满眼的血丝:“在甘谷城就能睡安稳了?”
“我现在就睡,你说有没有人能在这里谋害我?”韩冈一句反问得王舜臣哑口无言,又道:“你回去后,先去拜会王处道。有他引荐,王机宜必然会信用于你……”
“就像前日王衙内引荐三哥你?王机宜的那般信用,俺可没力气搭理!”
“别犯浑!你跟我不同,我的功名在甘谷,你的前路却在秦州!若我所料不差,你和赵子渐,王机宜肯定都会重用!”韩冈的声音严厉起来,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王舜臣是武夫,王韶身边正缺得力人手,而且通过王舜臣还能结交到吴衍,王韶肯定不会放过的。至于自己,王韶不是不想用——韩冈也看得出来——只不过王机宜要先给个巴掌,才会塞颗枣过来。韩冈对巴掌没兴趣,那颗枣子自得另外找地方拿。
王舜臣虽然不笨,但人情世故上绝比不了活了两辈子的韩冈,他抓着头:“俺怎么想不明白。”
“日后便知,现在说了就不灵了。听我的,你回去了自然知晓。”
ps:虽然王韶吝惜一个官职,但韩冈照样能凭着自己的才能打开个出路来。
今天第三更,求红票,收藏。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书包网cc—http://。cc
第24章自有良策救万千(上)
王舜臣疑疑惑惑的走了。
送了他出去,韩冈回来就着水盆中的清水洗了洗手,将为伤兵换绷带时沾在手掌上的脓血洗去。一名民伕过来,将脏水端出去倒掉,又换了一盆净水过来。不仅是使用的清水不断更换,连原本肮脏污秽的地面也都给打扫了个干净。
“这一条绷带,要用滚水煮过才能再用。”韩冈捡起丢在地上、沾满脓血的麻布带,交给另一名民伕,又大声提醒营房内地所有人,“每一件的被褥衣物,还有换下来的绷带,都要用滚水煮过,放在阳光下晒干,才能再次使用,这是为防疫病留存在衣物上。还有营房中,也要每日清理一番,否则必生疾疫。”
才一夜功夫,韩冈还没在伤病营中建立一言九鼎的威信,大部分伤兵们对突然跑来照顾他们的韩冈,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能得到苦盼不来的救治,他们的确发自内心的感激。同时,韩冈所说的话,也得到了所有民伕们的响应。人人喊着‘秀才公’,无不点头应是。
以朱中、周宁为首的来自成纪县的民伕们,现在都在伤病营中忙碌着。他们跟韩冈不同,韩冈服得是差役,有差事在身。而民伕们服得夫役,到哪里都是卖力气的。张守约有权留住民伕,却无权留住韩冈。
为了整修这段时间被损坏的甘谷城防,张守约回来后便立刻颁下禁令,禁止所有进入城中的民伕们再离开甘谷城一步,并将整修城防的决定上报给经略司,等李师中批准后,就立刻动工。
民伕走不得,韩冈不想走,两方一拍即合。民伕们早得韩冈指点,皆知这是难得的机会,整修城防是个苦活,饿肚挨鞭是家常便饭,而在伤病营中服侍人,虽是腌臜了一点,但总比吃皮肉之苦强。趁着动工令还没正式下达,韩冈把民伕们拉到伤病营,希图造成既成事实。不管怎么说,成纪县来的这些民伕服侍的都是受了伤的袍泽兄弟,张守约再无人情,也不会将他们调走,拉去工地卖气力。
韩冈忙得脚不沾地,心中却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痛快,‘王韶你不是不想举荐我吗?那我就找张守约!反正都是做官,文官、武官也没什么好在意。即便张守约不荐举我为官,爷爷在军中结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善缘,看谁还能找我麻烦?’
能利用他人的时候就要利用到底,但依赖他人却绝对不行。自己决定方向,前途要靠自己。这便是韩冈一直以来身体力行的原则!
……………………
“韩冈一夜都在伤病营?”
听着亲信的回报,齐隽心中直犯嘀咕。照理说韩冈拿到回执后就该尽快回去覆命,张守约刚刚颁下的命令,只针对民伕,而不是衙前,韩冈要想走,只要把回执在城门一亮,便能出城了。怎么跑去伤病营去磨蹭着?
给韩冈平白捡了个大便宜,让齐隽心中不忿。他既然收了陈举的厚礼,就没打算再还出去。受人钱财,自要与人消灾。韩冈虽然已经拿到了回执,但只要他还没离城,自己就还有出手的余地。
齐隽非是只会在衙前身上盘剥的蠢人,他拥有寻找后台的眼光,还有对库中物资不动分毫的自制力,但要让他从韩冈身上分清楚运气和坚持,齐独眼却还没有那么出色的判断力。
所有能坚持走到甘谷城的队伍,本都可以捡到这个便宜,可最后就只有韩冈把握住了。机会随处都有,却没有不冒风险、不付出努力就能落到手上的。
“雷简在哪里?”齐隽不打算放过韩冈,自己本是找不到出手机会,可韩冈在伤病营的愚蠢举动让齐独眼看到了机会,“伤病营是他的事。”
齐隽的亲信犹疑不决:“雷大夫几个月都没往伤病营去了,有人帮他处置,他应该高兴都来不及……”
齐隽嘴角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纵然是看不上眼的臭骨头,可是自家碗里的就是自家碗里的,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野狗叼了去,哪条狗不会追上去、抢回来?天下事悉同此理,雷简何能例外?齐隽不信雷简能忍得下去。还有韩冈在伤病营中的所作所为,也是明摆着在指责京里来的这位雷大夫玩忽职守。
是可忍孰不可忍?雷简如何能忍?
通过雷简这个大夫栽韩冈一个暗害受伤将士的罪名,只要下了狱,不愁弄不死他!
……………………
当秦凤路军中有名的专治跌打损伤的游方郎中仇一闻,从安远寨被加急请到甘谷城,为几名军官治疗的时候,韩冈和他的民伕们在伤病营中忙碌着。快一天了,伤病营里堆积多年的垃圾都已运出去焚烧,该清理的秽【和谐万岁】物都打扫得一干二净。可就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竟然没有一名有品级的武臣来探视伤兵,倒是普通的士卒和小军官们有人情得多,纷纷过来探望自己受伤的袍泽兄弟,看着韩冈他们忙碌,还会主动过来帮忙。
“朱中,你去甲十五床,照规矩把他的伤口给缝上!”
“喏!”朱中不习惯拒绝,韩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到一天的时间,韩冈已经将伤病营中的几条通铺,以及上面的铺位都编上了号,按着甲乙丙丁,一二三四排好,就算民伕们不识字,也都能数得分明。
朱中急急的跑到甲十五床,躺在上面的士兵是大腿上被刀砍伤,虽然受伤之后就做过急就章的包扎,但效果并不好。朱中几下拆开绷带,鲜血一下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经过十几二十人的磨练,又受过韩冈的指点,朱中至少学会了一点最基本的急救法。学着韩冈教给他的做法,用止血带扎紧,拿盐水清洗伤口,趁伤员被盐渍得麻木的时候,趁机用麻线缝合起来。
“多谢朱郎中,多谢朱郎中!”看护伤兵的一人连声谢着,不停的弯腰鞠躬。
活到四十多年,朱中还是第一次得到他人真心实意地感激,还被尊称为郎中,成就感油然而生,更加卖力的为受了伤的士兵们缝合伤口。
虽然只是医官中最低一级的翰林袛侯,尚没有品级,雷简在甘谷城的地位依然比较超然。他既不属于文官,也不属于武官,而是个不掌实权的伎术官,平日为城主等城内大小官吏和他们的家眷治病,打算混点军功和资历,再等两年时间就可以回到东京,游走于宫廷宦门。三十出头的医官,背下了满肚子的医术典籍,但其中没有一条是让他和跌打郎中比拼谁的医术更有效。
对于一名在战事中受了伤的副指挥使,雷简和仇一闻有着不同的治疗方案。军官不同于下面的士卒,自家在城内有宅,都是回到家里养伤,谁也不会去伤病营等死。王君万正好也到自己的副手宅里来探视,却看着雷简和仇一闻在那里争吵。
“用金针放出淤血,再敷上老夫特制的散玉膏。三五天就能还你个能走能跳的大活人。”
“不要看皮上的一片青,被铁简砸到背上,伤势已经深入内腑。放血有什么用?”
“又没有咳血,呼吸也不过促了一点,脉象稳得很,伤得哪门子内腑?”
“江湖村医也知道什么叫治病?!”
“嘴上没毛的黄口孺子也别出来让人笑了。”
一个是在秦州成名已久的老大夫,一个是来自东京开封的医官。他们的话,普通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王君万的副手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看着只有一口气,副指使的妻儿则只知在一旁哭,王君万不耐烦了,一拳捶在墙上,怒道:“人都快死了,还争个什么?!”
“胡说什么!?”仇一闻在秦凤路上资格极老,许多老军头都承他的情。倚老卖老,也不怕王君万这后生,“别看着现在这般模样,不过是重一点的皮外伤,折了的两根骨头都已经对好了,拖半个月都没事!”
“你才是胡扯!”雷简再次跳出来反驳,“伤及内腑,不急加调理,最多四五天!”
王君万给烦得不行,暴怒道:“那就两样都治!仇老你放血,雷大夫你用药。一个内服,一个外用,也不会干扰。人治好那就一切无话,人治不好……你们给洒家等着!”
王君万丢下狠话走了,仇一闻和雷简便是一通忙活,一个开药方,一个施针敷药,虽然争了半天,都指责对方是庸医,但他们的治疗却颇有效验。扎了针,喝了药,骑兵指挥的副指挥使脸色便好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看,老夫说得没错吧?放了血就好了。”
“那是喝了本官药的缘故!”
仇一闻和雷简在副指使妻儿千恩万谢中出了屋,犹自争论不休。一人突然在他们身后出声,“两位要争个高下也容易,城南就是伤病营,你们将伤兵各治一半,看谁的救下的人多,高下不就分出来了?”
ps:在北宋,有医术可以做官,但光有医术却很难做官,何况韩冈也不懂医术,只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猜猜看他是怎么力压两位名医,在甘谷城里混出头的?
今天第一更,照例求红票,收藏。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书包网cc—http://。cc
第24章自有良策救万千(中)
两名郎中闻声回头,一见来人,仇老郎中眉头就皱了起来,“齐独眼?……你哪来的那么好心?”
雷简也瞥着眼,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管勾是要雷某去给你送到伤病营的衙前治病?”
仇一闻资历老,人面广,承过他人情的军汉秦凤遍地都是、成百上千,齐隽即便有个官身,他也不会放在眼里。雷简自京中来,也不惧一个进纳官,对经常给伤病营增添死亡数字的齐独眼同样没什么好感。
齐隽笑了笑,貌似没把两人的蔑视放在心上,“这不是合了仇老的心意?你哪次来甘谷,不是伤病营走一遭的?”
“……那也罢,俺就去一趟看看。”对于齐隽的提议,仇一闻想了一想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又对雷简道:“小子,要不要比试比试?”
仇一闻也是好心,他不论到哪个城寨,看到伤兵都会收治下来,不过他是在秦凤路的五州一军到处跑,运气好碰上他的,还是不多。而能跟仇一闻分个胜负,雷简也不会怯场,唤了随侍的药童,背起药囊就走。
伤病营离着也近,也就几步路的功夫,三人就已经站在了营地的门口。
仇一闻惊讶的停住脚,‘才四个月不见,怎么变成了这般干净?’
而在同时停步的雷简的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将四个月换成了三个月。
不同于来甘谷镀金的雷简,仇一闻可是货真价实的老军医。他走过的桥多过雷简走过的路,吃过的盐多过雷简吃过的米,而治过的人,也比雷简多出数倍。没别的,多活了一倍时间而已。在仇一闻四十多年的行医生涯中,他治疗过的伤兵数以万计,见识过的伤病营也不知多少处,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干净清爽的地方。
偌大的伤病营中,遍地的污秽垃圾不见了,露出了被石灰界过的黄土地面;充斥在营房内腐臭味也淡了许多,应该不绝于耳的哀声听不到了,还有欢声笑语传来。
“这是伤病营吗?!”两个医生都是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耳朵,“走错了罢!”
“没走错!”齐隽在两人背后冷笑着,“雷大夫,你在甘谷已有不少时日;仇老,自甘谷立城后你也来过多次。可是看起来,还比不上人家一天的手脚啊……”
………………
“这是怎么回事?!”
随手从身边拉过一个要出门的军汉,雷简怒声质问着。他是甘谷城的医官,虽然他几个月也不会踏足一次伤病营,但营中事务还是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可现在却没人跟他说起,这让雷简火冒三丈。究竟是谁篡夺了他的权力?!
军汉急着要出去,用力挣了一挣,随手指了指房内,“是韩秀才来着。”
“韩秀才?!”
雷简丢下军汉,一步跨入营房。视线只一扫,便一眼盯住了韩冈。营房中有着上百号人,但韩冈的文翰之气让他如鹤立鸡群,决然不会认错。
雷简几步冲到韩冈面前,不顾礼节,厉声问道:“你就是韩秀才?!”
“在下正是韩冈!”韩冈退了半步,拱了拱手,“不知兄台何人?”
只看雷简身后背着药囊的小僮,他的身份便呼之欲出,韩冈却是故意相问。
雷简没回答韩冈的问题,反而更进一步逼问:“你来伤病营是奉了谁的命?!”
“救人何须上命?”韩冈干脆利落的回道:“韩某行事只求心安,与他人何干?”
雷简心中莫名火起,狠声道:“军中自有规条,不是你想作什么就做什么?”
韩冈还未作答,一旁的伤兵和他们的亲友不干了,他们都认识雷简,对这位明明闲得很,却从来不为他们治病的医官没有半点好感。
“雷官人,你不救俺们,也别拦着不让别人救啊!”
“昨夜秀才公为俺们忙了一宿未睡,也不见官人你来看一眼。自俺们躺到这里,就没见过你一面。现在来了,不是来治病,却是跟秀才公过不去。”
“救人你不干,人救你不让,你是不是要逼死俺们才甘心?!”
为十几名赤佬围着周围,雷简脸色发白。军汉中脾气好的不多,被他们围起,不是吃点皮肉之苦就能了事。
“闹什么?!”韩冈突然发火,为雷简解围,“雷官人不是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