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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cus)-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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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洮。
‘希望一切顺利吧。’韩冈盼望着,转身返回城中。
王韶领军出征,高遵裕也同样随军出征,苗授、刘昌祚和姚兕等将领都向西去了。蔡延庆昨天走了,回了秦州。现在的陇西县城【古渭寨】中,除了韩冈,就只有秦凤转运判官蔡曚则留了下来。
高挂在澄清天空中的太阳,虽无夏日的炽烈,但照到人身上也是暖意盎然。前天的一场小雪仿佛并不存在,连土皮都没打湿,转眼就云破日出,消失无踪。只是通远这里的气温已经很明显的下降了,一旦站在背阴处,就能感受到一股股寒气透体而来。
韩冈进城后,先是去仓库看了收下来有一阵子的棉花。前段时间他的心思都放在粮食和草料上,并没有注意军中保暖防寒上的问题。现在稍有空闲,感觉还是先去看一看比较好。
在仓库中看到了收获下来的棉花,韩冈终于发觉自己对农业的认识实在太少了,对农产品的加工也不甚了了,所以对于棉花收获重量的理解,跟韩千六完全不同,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谓亩产七八十斤,那都是连着棉籽和棉桃外皮的份量。去了这两样无用的累赘后,得到的棉絮就可怜得很了——好像加工后的产品叫做皮棉,加工前的称作籽棉,韩冈也不清楚自己的记忆是否准确——一亩地出产的皮棉,也就几床厚被的份量。就算一点不差的织成布匹,也就五六匹棉布的样子。
韩冈可以确定,第一次种植棉花的成果,用最温和的评价也只能说是初步成功。看着堆成了草垛一般的肮脏不堪的棉绒,韩冈心里暗愁自己对自己提议的这项经济作物实在太过忽视了。
尚幸干净的棉绒用来骗骗商人还是没问题的——棉布的价格此时并不便宜,就算是低档的吉贝布,也能卖个三四贯。在西北,一亩地的出产能值五六贯就已经是很丰厚了。但现在的棉花产量,即便只算纯利都能有五六贯——只要能把棉花纺织成布就行。
韩冈叫来了仓库的主管,让他找人把这些棉花都清洗干净。韩冈脸色不渝,便没人敢推脱。只是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把脏兮兮的棉绒一批批的拿了出去。
韩千六这时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这本是他的差事。韩冈却是不敢责怪自己的父亲,遂详细问起了棉花的事。
韩千六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便抱怨起来:“这棉花什么都好,就是去籽麻烦。前面刚收下来时,不知费了多少人工,才让人找到了办法,但还是耗费人力。”
“这事孩儿会想办法的。”
韩冈依稀记得有种叫轧花机还是轧棉机的机器,能够直接把棉花中的棉籽给去掉,他在老电影里看过,还是用脚踩的。机器好办,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不少,提供大概的构思,给出悬赏,很快就能得到回话——这是他在让人打造霹雳砲时得来的经验。
通远军也有一个匠作营,原本的用处是修理兵器。韩冈前日参观过匠作营后,就有心用水力代替人力的捶打。已经请了王韶向上申请,从几大瓷窑产地选派一名为瓷土坊制作水力冲锤的工匠来。此时瓷器的原料瓷土,基本上都是将瓷土石用水力冲锤粉碎后,加以漂洗沉淀而得来。
能将石头砸碎,用来锻打铁器就不会有问题,水力冲锤叠层锻打出来的兵器也绝不会比那些名工锻造的器物要差。说不定现在京城里卖得死贵的倭刀,这里也能山寨几把出来。
随着棉绒一点点的被搬运出去,放在后面的一筐筐棉籽也露了出来。韩冈走过去,拈起了几颗棉籽来看着。
只是看到儿子拿起棉籽,韩千六却连忙叫起:“三哥小心点,这棉籽好像有毒!前两天有个小子偷吃了,上吐下泻,肚子疼了一夜。最后没法子,把他送到疗养院里去了。”
“有这事?”韩冈惊讶得,回头问道,“现在人呢?”
“不是三哥你让他回家休养去了?就罚了半个月的俸。”韩千六疑惑的说着,“他爹娘都来叩头了,说三哥你人好,救了命还减了责罚。”
韩千六这么一说,韩冈仔细回想,却像不来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一天要批阅的公文得按斤来计算,大事禀报给王韶、高遵裕,而琐碎小事都是他和王厚来处理,哪里还能记得一个月前的批文。当然,这点小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偷吃种子是自己做死,怨不得他人,没有死是命好而已。至于救他,那是孩儿的本份,谢不谢由他。只盼他日后能循规蹈矩,不要再做蠢事。”韩冈又想了一下,“得把棉籽有毒的事宣传一下,不能让人再犯蠢。”
棉花的事一时说不清楚,蔡曚的一个贴身亲信却找了过来,“韩机宜,运判现在正在衙门等着,命你赶快过去。”
“‘命’我过去?”韩冈反问着,对第一个字加强了重音。
蔡曚的随从似无所知的点了点头,催促着,“还望机宜不要耽搁了。”
韩冈心头一下火起,可转又按捺了下来,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回去与蔡运判说,我即刻便到。”
韩冈现在的身份是随军转运使,这个临时差遣是为了让人管理出战大军后勤补给的任务而设立。
如今以粮草为主的各项军用物资正源源不断的从秦州运来,接着就要从陇西县城运往前线的集结地渭源,再从渭源运抵真正的前线。随军转运使的职责就是把运来通远军,抵达了陇西县城的物资送到前线将士们的手中。
韩冈希望能把囤积在城中的粮草尽快运往渭源。之前在主力还未到达的时候,王韶和韩冈都不敢将辎重堆积在前线。若是变成了党项人守罗兀时的情况,被吐蕃人偷袭下渭源堡,要掉一批人脑袋的。
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不是说把辎重队伍放到大军前面打头阵。仅仅在军队行动之间,要提前准备好粮草。而王厚之前押送粮秣去渭源堡,其数量也仅占今次总量的十分之一不到,只是为了大军抵达渭源后不饿肚子而准备的。
等到王韶率领的主力开始翻越鸟鼠山,韩冈就要前往渭源堡,同时也要把随军转运衙门转移过去,而不是了留在后方的城中。至于陇西城中事,则是交给另外一人处置。
韩冈赶到衙门的时候,正冷着脸等着他的秦凤转运判官蔡曚,他的临时差遣也是随军转运使,与韩冈司掌同一职位,也就是计划中当韩冈去渭源后,接下陇西事务的那人。
两人同掌一职,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很正常的情况。一场出动上万战力的会战,各方被征调的人力数量更是数倍于此,不可能只让一名选人来管理后勤。一般都至少是朝官,以韩冈的身份能被任命为随军转运使,已经是个异数。
蔡曚很明显不喜欢韩冈这个异数。“韩机宜”,他的口气还是一向的冷淡,“不知为何耽搁了?”
“方才去仓库检查冬料了,这天说冷就冷,还是先预备着。”韩冈不喜欢有人跟他分权,尤其是很不友善的蔡曚。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他并不想给前线添乱。“不知运判有何指教?”他和声问道。
见韩冈似是低头,蔡曚微微冷笑。回身坐了下去,态度高慢的问着韩冈,“第一批向渭源运送粮秣的车队准备好了没有?”
蔡曚不知好歹,韩冈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硬邦邦的回道:“此是韩冈份内事,运判勿须操心。”面对暴怒而起的蔡曚,韩冈微扬起头,仗着身量,居高临下,“运判如果疑虑,还请去看看今次的诏书。我俩的姓名孰前孰后?!”
话不投机半句多,韩冈拂袖而去,改去检查明天清早就要出发的辎重队。
没过片刻,已经被韩冈荐到衙门里做事的李小六匆匆跑来,气急败坏:“机宜,蔡运判又在闹了,说是要查过去一年的旧档!”
韩冈正在检查要去渭源的车马,信口道:“别去理他就是。”
“可……可蔡运判他……”李小六吞吞吐吐。蔡曚在衙门里蹦得正欢,以他的身份衙门里的胥吏谁敢不从?
“我不是说了吗……”韩冈冷如寒水的眼神和口吻,明明白白的向李小六传递出他真实的心意,“别去理他!”
李小六毕竟跟着韩冈日久,一下恍然大悟。对韩冈的吩咐心领神会,低头答诺:“小的明白,我们……不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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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山云迢递若有闻(二)
‘不要理他。’——韩冈似是信口而言的一句吩咐,使得蔡曚在通远军的地位顿时微妙起来。
蔡曚本人一开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他很快就发现,下面的胥吏如今都是当面点头哈腰的听话受教,但转过脸来,就把他的吩咐全都丢在脑后。要不然干脆就是叫苦,就像踢皮毬一样,有志一同的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推。
就像他让人去架阁库中搬运旧档,那名小吏立刻就回道:“这事不干小人的管,小人也进不去。运判还是找管架阁的那位……要不,小人帮运判找他来?”
唤来管理架阁库的胥吏。五十多岁的老家伙立刻变成了磕头虫,
“没有知军下令,小人不能开门。律条皆在,小人岂敢依违?还望运判体恤小人的苦……”
胥吏砰砰的磕头,声音虽响,却连脑门都不红。
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如此,而最让蔡曚愤恨的,就是到了开饭的时候,厨房中的厨子,都推说病了,没称病的做出来的饭菜,蔡曚吃了一口就吐掉了——什么时候盐也能当主菜了!?
外面也有给食吏员的大灶,可蔡曚挂不下脸去吃。只看着对面的韩冈,毫不介意的吃着专供吏员的粗粝饭菜,一边还在批阅着公文。
粗鄙不文!不知礼法!灌园小儿!沐猴而冠!小人得志!
蔡曚的辘辘饥肠,化作了满肚子的愤恨,就是要发作起来。
只是一天之间,蔡曚就用亲身体会明白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韩冈低头吃饭,但对面蔡曚燃烧在眼中的熊熊怒火他还是能感受到得到。但韩冈毫不介意,这是蔡曚自找的。
差遣是天子授予的,但手上的权力多寡是靠自己争来的。退上一步,对手就会进上一步。韩冈前面稍事退让,蔡曚便得寸进尺。见到蔡曚当真没有合作之意,他便选择了直截了当的翻脸。
只是他一开始,也仅仅是把蔡曚丢下不理而已。但蔡曚却闹着要翻旧档,这件事,明明白白要抄韩冈甚至整个缘边安抚司的老底、寻找罪证用以构陷,不论是真是假,这已经足以韩冈选择了最激烈的对抗。
看着安安分分吃饭的的敌人,蔡曚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一拍桌子,指名道姓的叫道:“韩冈!”
士人的大名不是让人随便叫的,蔡曚的举动实是无礼之极。韩冈却也不怒,他悠悠闲闲的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饭菜,喝了口茶权当漱口,才问道:“不知运判有何指教?”
“指教?哪敢对韩官人有所指教?”蔡曚咬着牙冷笑着,“韩官人好大威风,一句话就能让人奔走听命。现在通远军中倒真是只知有你韩冈,却不知王法何在?!”
“若论谨遵王法,运判当不如韩冈。”韩冈口气更冷,“不知在运判心中,天子之命不知比不比得上文相公的命令?”
蔡曚脸色骤变,身子一动,几乎要跳起来,“……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韩冈叹了口气,又拿起筷子,转头盯着手上的文案,“那就当是韩冈胡言乱语好了,运判不必放在心上。”
恐怕蔡曚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蔡延庆对缘边安抚司的支持到了这个地步。不过这也不难想象,韩冈、蔡曚虽然是随军转运使,但如果河湟功成,真正领走应办军需首功的,只会是蔡延庆这位秦凤转运使——虽然都有个转运使的名号,但随军转运使和路分转运使,地位相差不啻千百倍。
虽然是过继,但也曾经做过宰相蔡齐的儿子。只是因为蔡齐有了遗腹子蔡延嗣,为避嫌疑,才解除了父子关系——为争夺遗产,兄长害死年幼的弟弟,此时并不鲜见——蔡延庆把所有的财物留给堂弟,白身离家,此事的确做得洒脱。可若论起人之常情,韩冈不信蔡延庆心中没有芥蒂。若是有了能成为一任宰执的机会,他可能会放弃吗?
这是韩冈为蔡延庆的行为想到的解释,也算是马后炮了。
蔡曚的脸色千变万化,到最后,却是定格在凶厉之上:“韩冈!你区区一个选人,却恃功自傲,蛊惑人心,悖逆无法,要挟上官。你且等本官弹劾便是!”
如果蔡曚的这番言辞,是一个文官用以弹劾武将,那这位武将就会很危险了。可两个文官相争,这点指责又算得了什么?官员指斥,有比这更阴狠的。御史弹劾,有比这更激烈的。而且,当他韩冈不会上书反驳吗?
蔡曚若真的弹劾上去。有人会信吗?也许。但堂堂朝官压不下一个选人,丢脸的会是蔡曚。
“若运判能秉公心,弃私情。韩冈即便受运判弹劾,亦是俯首甘受。”韩冈更是不在意,闲闲的回了一句。
当年的陈举,在成纪县中一手遮天,让几任知县、主簿狼狈而退,现今韩冈在通远军的地位,可比当年的陈举强得太多。外来的蔡曚又能奈他何?
韩冈现在是无暇旁顾,不然凭他在通远军一呼百应的威望,设个局让蔡曚钻进去,栽他一个罪名也是轻而易举。他忙得厉害,无心于多周旋,试探出了蔡曚的倾向,验证了蔡延庆的传话,就直截了当的选择了这个粗暴的手法。
韩冈一开始的退让,现在的强硬,本质都是一个,绝不允许有人在前线开展的情况下,在后方搅风搅雨。韩冈不知蔡曚是怎么被文彦博安排进秦凤转运司的,但他的行为明显会对眼下的战局产生不利的影响。
韩冈要让蔡曚明白还是老老实实的比较好,要想坏事,就要做好被架空的准备。你的地位比我高又如何?没有人听命,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下属架空上官的例子太多了,韩冈即便真的做起来,一点也不显眼——何况,蔡曚还不是自己的上司,朝廷颁下的诏书中,韩冈的名字是在蔡曚之前。排座次的工作,就算是梁山好汉都要费一番心里,何况官场。朝廷的公文,褒贬取决于一字之间,序列的问题就更是官场上的重中之重。
只是韩冈在吃饭时,眉头还是在微微皱着。
蔡曚好歹还是随军转运使,跟韩冈同掌一事,地位关键无比。韩冈把他一时架空很容易,但真正要处置蔡曚,要解决他在工作上的干扰,却是件很麻烦的事,问题一点也不小。
蔡延庆不会出头对付蔡曚,能得他的提醒已经是承了大人情了。而王韶那边,韩冈已经传信过去了。让他和高遵裕要做好准备,赶紧选派得力人手。
渭源、陇西两座兵站,必须要有能力出众、且地位适当的人选掌管,否则必然生乱。照常例,两位随军转运使正是为此而备,但现如今,却成了让人头痛的问题。如果韩冈去渭源,那么陇西怎么办。若是留在陇西,渭源又该如何?韩冈不论在哪边,就等于把另一处,留给蔡曚。除非王韶或是高遵裕有人能坐镇后方——这也是韩冈把事情推给王韶的缘故——蔡曚的事情得尽快解决,否则日后的乱子,那就根本没法收拾了。不论韩冈还是王韶,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时间就在韩冈的急切等待中飞速的过去,就像一队队运去渭源堡的粮草,都不会再回来。
蔡曚也从刚开始的愤怒,而变得阴冷起来,他也看出了韩冈的窘境。除非韩冈能一直压着他蔡曚,否则只要离开半步,自己就能随性而为了。到时候,要翻出王韶和韩冈的错来,那就在容易也不过。
就在率领前军的苗授和王舜臣出发后的第六天,前方捷报传回。几匹快马在傍晚冲入了陇西县城,一路高声报捷,带起了一片欢呼。
官军此刻已经突破了大来谷,瞎吴叱在大来谷西面出口设立的寨堡,苗授率领的前锋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一举攻克。王舜臣站在城寨下,身披重甲,单人孤箭,便把一面墙的守军射得抬不起头来,护着苗履率部冲上了城头。
捷报让韩冈欣喜不已,但接下来的情况又让他发愁起来。照计划,下面就是全军突入武胜军,而韩冈要去渭源主持实务,不仅仅保证前线的粮秣供给,同时还要主持修筑大来谷口的寨堡。
第二天,从前线赶回的王厚,解决韩冈的问题。王韶让他带来的话却是让韩冈放下心,直接照计划去渭源堡主持转运等事。
“那蔡曚怎么办?!”韩冈惊问着。
“放心好了,”王厚笑意冷狠,“家严说了,莫当他的刀子不能杀人!”
王厚冷漠的音调中越发的显得杀气腾腾,“如今的机会是家严等了十几年,辛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等到的,如果有人敢于居中干扰,坏了大事,也别怪家严手下无情!”
韩冈全然想不到王韶手段比自己还要激烈百倍,就算不能真的杀了他,可一番重责后,蔡曚就别想在秦凤待了。这也算是个解决的方法,虽然免不了会有一个跋扈的指责,但只要今次能得胜而归,一切阴翳都将烟消云散,魑魅魍魉又岂有在阳光下生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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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山云迢递若有闻(三)
暮色苍苍。
寒风中,庆平堡的最高处正有一面旗帜在猎猎飘扬。
这座封锁了大来谷西口的寨子,吐蕃人给其起的名字官军中没人懂其含义,王韶在踏足此处之时,便直接将之改名为庆平——庆贺平定。
攻下庆平堡的功臣苗授父子和王舜臣,都带着他们的麾下将士在堡中休息。两千兵马将这座面积并不算太小的寨堡,挤得满满当当。使得随之而至的中军,便不得不驻扎在于堡外。
庆平堡在吐蕃人手里,是个略大一点的土围子。尽管守军因为听闻宋军将至,而增加了不少。但在在苗授、王舜臣这等猛将率领的精锐官军面前,也不过是从鸡蛋壳变成了鸭蛋壳而已。
但庆平堡的位置极为重要,是大来谷的出口,连接武胜和通远的要道。宋军攻下此处,代表着王师终于踏上了武胜军的地界,临洮已近在眼前。
夜将至,高遵裕和王韶聚于主帐中。
拿着从后方传来密信,高遵裕哈哈大笑数声,“文枢密手上真真没人了,派来的蔡曚都成了笑话。韩玉昆都没怎么费气力,就让他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王韶略显冷淡的说着,“有赵大观【赵瞻】殷鉴在前,现在文宽夫【文彦博】还能使唤动几人?有平叛之功的尚且被晾在一边,没有功劳的还能有什么机会?到我这河湟来,不想方设法地挣军功,反而听命于枢府居中阻挠,聪明人又岂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自从熙宁二年和三年年初,旧党闹过一阵后。其首脑除了一个文彦博,其他都陆续被赶出了朝廷,这两年其实已经消停了不少。中层官僚中,许多人也便渐渐的转向了新党一方。
王安石的变法成果,世人都看在眼里。不论旧党如何抨击,被损害了利益的豪商、宗室们如何抱怨,至少眼下国库充盈了,在对外战事上,大宋也是由弱转强,捷报频传。横山攻略虽然无功而返,可也是非战之罪,运数不到而已。
眼下在军政两方面,都是新党正得意的时候。除了几个愣头青以外,谁还会在正得天子关注的河湟之事上,
“只是蔡曚未免太蠢了点啊,”
“他并不蠢,只是遇上了韩玉昆罢了。玉昆在通远恩信深重,人望亦高。城乡内外奔走听命,亦不足为怪。岂是他官可比?”王韶说,“这世上有胆子顶撞朝官的选人有几人?有能耐让一城上下令行禁止的军判又有几人?蔡曚输得不冤。换作不是玉昆,而是别人,他早就得逞了。”
换作是一般的官员争权,衙中胥吏都是站到一边看热闹,谁会搅和进那趟浑水里去?嫌命长了不是?给风尾扫到,就是有家破人亡之虞。哪像韩冈,一句话就让胥吏们与蔡曚划清界限。
“也幸亏有韩玉昆坐镇陇西,不然我们怎么能走得这么放心。”高遵裕又哈哈大笑了两声,在他看来,王韶两年前的举荐,实在是捡了大便宜,“蔡曚就是不知道这一点,才做了如此蠢事。”
苗授就在旁边听着,韩冈是怎么踩着一路转运判官的蔡曚,他都听在耳中。听着听着,便有些心惊胆颤,“韩玉昆是不是做得过了点?”
“这个时候,就是有点嫌疑都不能放过,何况蔡曚这样自己跳出来的?身为随军转运,却不思尽力报国。只奉权奸之命,直欲陷数万大军于死地。韩玉昆做得一点都没错!”
王韶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气,甚至比前天他亲自压阵攻打大来谷时,还要重上许多。苗授浑身一阵发寒,不敢再说了。
王韶半点不敢忽视蔡曚的危险,碰上运气不好的时候,猪都能坏事。
横山攻略,韩绛怎么败的?用错了一个王文谅而已。庆历新政,范仲淹因为什么给赶出朝中的?欧阳修写出《朋党论》,明着跟天子说我们要结党——欧阳修的确才高,但从政治上,他只会拖累自己人:不论是庆历新政,还是后来的濮议之争。
这时忽闻帐外通报,王都知来了。王韶收起了满身的杀意,换上了一幅笑脸,“快请都知进来。”
王中正从掀开帐帘进来,高遵裕也把蔡曚的事权且放在一边。王韶都动了杀心,以他的身份下起狠手来,可比韩冈更为暴烈。当韩冈离开陇西后,蔡曚若是敢趁此机会在后方搅风搅雨,王韶纵然因为进士身份杀不得他,好歹也能从他身上剥下一层皮来。
“安抚、钤辖。”进来后,王中正寒暄了两句,便开门见山,“官军已经攻下了庆平堡,不知之后行止如何?”
王韶微微一笑,反问道:“临洮就在眼前,都知如何还问行止?”
“……啊!”王中正微楞了一下,自嘲的笑了起来,王韶的答案让心急的他很满意。但他又道,“不过蕃人狡诈,安抚还是要小心后路为是。”
高遵裕暗道,王中正这纯属废话,都是老用兵的,后路怎么可能不提防。
“担心是肯定担心的。”王韶对天子近臣保持着礼貌,他指着铺在桌上的简易沙盘,为王中正解说起来,“瞎吴叱最大的可能就是坚守临洮,然后等待木征的援军。而且少不得会抄截官军的后路。不过临洮离临洮只有一百三十余里,除去鸟鼠山,更是只剩百里。这么一点距离。没有大军辗转腾挪的余地。就算吐蕃人来抄截后路粮道,也只能派出小队人马。人数稍众,必为我耳目所侦缉。而且还有青唐、纳芝两部的蕃骑,他们也会为官军打探消息。”
“尤其是包约【瞎药】。按照事先的约定,官军一旦夺下武胜军,这里的蕃部,都会交由他来统领。由不得他不卖力……包顺【俞龙珂】则是会接手包约留下的地盘,而张香儿那里也会有回报。所以今次攻城将是由官军打头阵,但阻援的先锋,便是青唐、纳芝两部三家。木征在南面的岷州还有一个弟弟,一旦武胜军被攻占,其与河州的联系便会被阻断,他想必也会出兵援救瞎吴叱。”
王韶和高遵裕的回答,让王中正放下心来。他笑道:“那下一步就该去临洮了。”
“不!”王韶摇了摇头,指着沙盘:“临洮城前面二十里,还有一道野人关。不过野人关虽说是关,但也仅是在略显狭促的一处谷地处修的小寨子,只有一道栅栏而已,并不难攻克。”
王中正低头看着沙盘,又问:“那出兵攻打野人关是在明日还是后日?”
“何须等明日?!”高遵裕口气豪勇无比“如今军中士气正旺,主力又已修整了一天。只待一声令下,即刻便能出发。”
王中正猛抬头,惊问道,“今夜就出兵?!”
“斥候已经都派出去了,青唐和纳芝临占两部的蕃骑都在监视着沿途的要点。只需急行半夜,日出时便可赶到野人关,正好打吐蕃人一个措手不及!”高遵裕隔着帐幕,遥指着天顶满月,“今日月色正明,正是行军的好日子!”
……………………
“怎么禹臧家的援军还没来?!”
瞎吴叱愤怒的把手上的酒杯砸到了亲信的脸上。跪在地上的亲信脸上被砸出了一个血口子,涌出的鲜血污了脸庞。可还是能看得出,他正是前日去兰州求援的使节。他把好消息带回了武胜军,可到了现在,这个好消息依然没有被验证的迹象。
帐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瞎吴叱和他的亲信立刻用期盼的眼光望着帐门。
一名士兵摇摇晃晃的冲进来,混忘记了礼节。喘着气,说出了与瞎吴叱的期待完全相反的噩耗:“……野……野……野人关被攻破了!”
“什么?!”瞎吴叱一声惨叫。
揪着从野人关赶回来的信使的脖梗子,瞎吴叱咬着牙从他嘴巴里逼问出宋人的情报。在失去了最前沿的寨堡后,他依然还认为会有两三天的时间让他等待援军,谁想到宋人竟然会这么快,而且竟是夜袭。
怎么办……怎么办?
是退还是守?
瞎吴叱团团转着,只又过一个多时辰,他再一次惊声叫起:
“宋人的斥候已经到了城外了?!”他摇摇晃晃,差点都要昏倒。
被亲信扶着,瞎吴叱在城头上看着十几骑宋军在城下耀武扬威,从城下射来的一箭甚至差点扎中了他的耳朵。
瞎吴叱如同一只兔子一样跳起,“退……快退过洮水去!”
……………………
高遵裕亲率千骑夜袭野人关。至关口时,关中蕃军犹在睡梦中,猝不及防,关隘一鼓而破。紧随而来的主力并没有在野人关多加停留,越过关隘,直奔临洮城而去。在数千大军的威逼下,瞎吴叱狼狈而逃,匆匆退过了洮河西岸,而将临洮城拱手让出。今次出征,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经把最终的目标夺占。
当韩冈抵达渭源堡的时候,正听着欢呼声冲霄而起,声浪汹汹,几乎要把锁住渭水源头的这处寨堡给掀翻掉:
“王师攻下了临洮城!”
“王师攻下了临洮城!”
众军的兴奋之中,韩冈却在低声细语,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不要又是一个罗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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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山云迢递若有闻(四)
“王韶攻下了临洮?!怎么这么快的!瞎吴叱呢,他守了几天?”
兰州通往武胜军的山道上,禹臧花麻勒停了战马。刚刚从前方奔回来的信使,让他脸色骤变。随着禹臧花麻的停下,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也随之止步。
两百里外赶回来的哨探,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不论是人马,在寒风中,身上都是热腾腾的直冒着白气。他在喘息的间隙向着禹臧花麻禀报着详情,“宋人是在三天前攻下的临洮,但在这之前,瞎吴叱就已经弃城而逃。现在他的大帐已经到了洮水西岸,将东面都让给了宋人。”
“瞎吴叱跑得好快。”禹臧花麻一肚子的不屑,张口便骂,“指望他多撑两日都不成。木征的这个弟弟还真是废物一个。难怪他老子争不过董毡,连个赞普都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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