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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中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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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顾酒发病



    走出私塾,已经是接近晌午,顾仙佛在心里估摸着陆锦帆也快从田里归来,便牵着小雀儿的小手准备回家,不过因为离正午还有点时间,顾仙佛便取了一条与来之时不同且较远的巷弄。

    青牛村民风淳朴,巷弄之间的建筑也是井井有条,路旁有杨柳依依脚下是青石板路,顾仙佛费劲千辛万苦才折了一支柳条拿在手里轻轻甩动着,暗自感叹道这种时候人也自在心也自在,怕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但一想到自在二字,顾仙佛之前一直刻意克制住的情绪终于如潮水一般涌来。

    自己这次遇袭,其实还真怪不得别人。

    一是父亲失算,没想到宫里那位正宫娘娘会如此疯狂到拿之前皇帝对她的所有情谊恩宠来换一次大不韪的刺杀之举。不管这次成功与否,这位正宫娘娘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谈她勾结皇帝的心肝儿宝贝龙骑出手,就说她违背皇帝在立国之初亲自拟定在宫中石碑上的十二条铁律之首“后宫不得干政,违例者立斩不怠”这一举动,就足够让皇帝对她发自内心的厌恶。

    诚然她背后有朱家,有老而不死的朱国公,有一个在北原军做将军的哥哥,但这都不是她能不按规矩出牌的理由。现在的大乾是当世第一大国,南吴北越构不成威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皇帝留给下一任陛下的“现世功劳”,一个吴越能挡住一次进攻,两次进攻,还能挡住千千万万次进攻?若他真如此自负,何必把吴钩送到顾府?当世超越四品十二重的武夫除了四小宗师两大宗师之外,确实还有数人,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闲云野鹤每天都琢磨着气运长生之类玄而又玄的东西,像吴越一样把自己与两个国家绑在一起的,除了皇宫里的那个老怪物外,似乎只有他这一个。

    也正是因为乾国现在是当世第一大国,皇帝由一方诸侯变成了天下的天子,所以才由不得皇后乱来,现在长安是一盘小棋,大乾是一盘中棋,天下是一盘大旗。但小棋却处在大棋中央,所以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外界的因素,你身在棋盘中,就要按照马走日象走方的规矩来,像皇后这样出一招无理手,不知要引起多少后续的反应,不仅仅是皇后一人,整个朱家都要被她牵连。

    之前有一次在书房里顾仙佛听父亲分析过,陛下自打出生以来就心高气傲,哪怕在逐鹿之战时被打败惶惶若丧家之犬的时候,都不曾颓废过一次,但是自从建国以后,他被文臣掣肘,被武官掣肘,被传承了数千年的规矩掣肘,而如今他竟然又被自己的女人掣肘,皇帝的反应,应该会大大出乎皇后这个蠢女人的预料。

    要说遇袭的第二个原因,那便很简单,是因为自己当时连续两天忘记给密影留下标记,导致这支坠在身后的的密影不敢靠近,只能在后来迷失了方向。所以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别人,最大的失误就在于自己身上。

    自己这次失踪,顾府肯定已经乱了,顾府一乱,长安肯定就得乱,这次政治风暴以后,长安的格局肯定得再次洗牌,但是究竟谁能顺着这风波爬上来,谁又会被浪涛颠覆,这些,只有老天知道。

    也算吃一堑长一智吧。顾仙佛拎着柳枝在心底自嘲一笑。

    转过一个弯,顾仙佛眼前一暗,停住脚步下意识地想挥出一掌,但手刚刚抬起来便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内劲全无,手无缚鸡之力了。要不然也不会等差点与人撞上才发觉不对劲。

    顾仙佛抬起头歉然一笑,迎面走来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的老人,大约古稀之年身形略有佝偻,扛着锄头明显是刚从田里回来,古铜色的皮肤上还有汗珠不停流下。

    老人皱皱眉,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看到小雀儿,眉头皱的更深,仔细打量了顾仙佛两眼,才冷声开口道:“你就是被我儿媳收留的那个外乡人?”

    顾仙佛心思通明,倒提着柳枝抬手作揖,笑道:“小可顾酒,浔阳郡姑苏人士,见过刘老伯。”

    刘标原本就对这个儿媳多有诟病,此刻见了顾仙佛内心厌恶更甚,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标却老脸一冷,说道:“你也不用和老丈我咬文嚼字,你好歹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看你这出来遛弯的架势,不说生龙活虎也是自己能走能跑,既然这样,你还住在她们孤儿寡母家作甚?你住两天就走了,我儿媳妇还要在这里居住生活,你让街坊邻里怎么看她?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我看你现在也没大碍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早老汉我送你出村。出了青牛村以后,天高水远,你爱去哪去哪。”

    顾仙佛面带笑容不为所动:“刘老伯,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居住在这,确实给您老带来不少麻烦,若是等伤好以后,不用刘老伯说我自当离开。但是现在贼人亡我之心不死,小可又手无缚鸡之力,只要出了村子,那我这条小命可就得交代在这了,恳请刘老伯宽限几日,等小可伤好以后,自当离开,到时与家父一同,备上厚礼再来感谢刘老伯。”

    刘标不耐烦的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怒道:“一派胡言胡说八道,这世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里有这么多恶人?我看你不想走,莫非是与我那放荡儿媳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在里面吧。我告诉你小子,你们两个不要脸,我的老脸还是要三分,我不管你爱谁谁,收拾东西抓紧给我滚蛋,别让我明天再看见你。”

    刘标此言一出,小雀儿脸色气得煞白。

    顾仙佛笑容收敛三分,略微蹙眉,郑重道:“刘老伯还请慎言,陆姑娘收留在下只是好心,在下虽与陆姑娘同住一片屋檐之下但一直以礼相待,万万不敢有逾越之举,在下并非狼子野心之人,陆姑娘也不是银荡无耻之辈,刘老伯这样自毁自家儿媳清白,在下看来,确实不妥至极!”

    刘标不屑嗤笑一声,把手里锄头往地上狠狠一杵,冷笑道:“听听,还陆姑娘,没点破烂腌臜事儿,你能这么护着你那姘头?姑娘个屁!你当我老汉眼瞎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没有她……我儿怎么会失足溺水,这些年她门前来往了多少男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好小子,还轮到你教训起我来了?你信不信老汉我今天用这把出头教教你,什么是尊老?不平地、我锄得,浪荡子,我也收拾得了!”

    顾仙佛皱眉,脸色越来越白,呼吸急促嗓音颤抖,断断续续道:“刘老伯可莫吓我,我虽然乃一介穷酸秀才但是好歹也有功名在身,大乾律法我也是熟读的,恐吓威胁他人,与伤人者一并论罪,我从小心脉失常,郎中说我受不得惊吓,你……你……你竟然……”

    说到最后,顾仙佛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瞳孔有些涣散,嘴角有涎水流出,似乎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

    在顾仙佛说到他有功名在身的时候,刘标心里就凉了一大截,他本以为这顾酒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子弟,想恐吓他一番让他识趣地离开,但没想到竟然炸出一个功名身份,在听到顾仙佛后来一番话看到他之后的这些表现,刘标心里更惊慌。别看他之前大呼小叫无法无天的泼皮样子,但归根到底,他也就是一介布衣,青牛郡都没出去过,哪能晓得怎么应付这种问题?

    刘标一见顾仙佛这样,彻底慌了神,把锄头往肩膀上一抗,边走边迅速说道:“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哪里恐吓你了,你别当我老汉是好欺负的,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让你好看!”

    顾仙佛费劲转身,颤抖地伸出手,喊道:“你……你别走,我……我要发病……”

    听到最后四个字,刘标速度又加快了三分,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拐角处了。


第一百零四章 公公一心公道



    经过刘标这么一闹,顾仙佛与小雀儿心情沉闷了不少,也没有再在青牛村转悠的兴致了,二人携手匆匆回家。

    陆锦帆早已经回到了家中,以往她都是正午才回,但或许是现在家里有个伤员的缘故,陆锦帆比之前早回来了半个时辰,等到顾仙佛与小雀儿回到家中的时候,陆锦帆已经把午饭忙得差不多了。

    顾仙佛刚刚推开院门,那只自得其乐不认生的小黄狗就扑了上来,陆锦帆正好出来舀水,看到顾仙佛差点被小黄狗扑倒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直到发觉顾仙佛在看着自己后才俏脸一红,声音也比往常低了三分:“顾公子今天兴致不错啊,多出去转转好,郎中说了,你现在这个身子就是太过虚弱,好天气多出去走动走动,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咱们青牛村虽然不如你们城里热闹,但是好歹有绿水青山,顾公子初次来这,有个新鲜劲儿在里头,多转几次都不会腻。”

    顾仙佛松开小雀儿的手,小雀儿甜甜笑着扑到陆锦帆怀里一头扎进去,撞得陆锦帆后退一小步,陆锦帆搂着小雀儿,不由笑着拍打了一下她的小辫子。顾仙佛微微一笑,道:“陆姑娘话里有大道理,村里觉得城里热闹,城里又觉得村里清静,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但不论住在哪里得人,都有这么个毛病,一只眼看见别地儿的好,另一只眼看着自个得坏,越活啊,越憋屈。”

    陆锦帆轻轻拍打了两下小雀儿的后背,小雀儿懂事的松开手去找小黄狗玩耍,陆锦帆要了一瓢水走到灶台旁边,打开锅盖的瞬间一股香气便随着白腾腾的热气扑出来。

    往锅里添上半瓢水后陆锦帆又把锅盖仔细盖好,然后才拍了拍手笑着说道:“顾公子你就莫笑话我了,我自小跟着爹娘在田间土壤长大,私塾一天没上过,得亏有个做了几天账房的父亲好歹教我几个字让我不是睁眼瞎,这辈子擅长的也就是在地里侍弄侍弄庄稼,你要说讲道理,我可比不上你们文化人啊。”

    顾仙佛摇头而笑,郑重道:“古人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父亲在我小时候经常教育我,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能人达者,有人擅长治国,有人擅长经商,有人擅长做饭,但不论擅长什么,道理,基本都是相通的。比如说,陆姑娘烧的这一手香气扑鼻的午饭,在下就怎么也学不来。”

    陆锦帆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木柴,笑道:“顾公子是读书人,会说话,能把我们粗人不会说的道理表达出来,还能让人心里听着舒服。说到今天这午饭,还得感谢小石头,要不是他送了我两尾稻花鲤鱼,我哪能做出这一道清蒸鱼出来,顾公子你先去带着小雀儿洗洗手,这道清蒸鱼马上就好,之前家里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菜肴,今天啊,顾公子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顾仙佛微微一笑清脆应了一声,唤过小雀儿后便带着她去洗手,转身的一瞬间肩膀却有些颤抖。

    别人家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哪有担负起一家之责,哪有下地劳作,哪有……自个儿杀鱼开膛破肚的?

    这些陆锦帆都会做,做的信手拈来,她怎么会不怕呢?

    这见鬼的世道哟。

    洗手的时候顾仙佛布满的低声喃呢了一句。

    玩水玩得开心的小雀儿不解抬头看了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酒楼里的厨子说这道菜马上就好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你要再等一会儿当如果你听到他说你得等一小会儿菜才能好的时候,那么你就有的等了,没有一盏茶冷热的功夫,你根本别想见到菜肴。

    但陆锦帆毕竟不是酒楼里的厨子,她说清蒸鱼马上好自然就是马上好,待到顾仙佛与小雀儿落座的时候,陆锦帆已经把清蒸鱼和米饭都端上桌了。

    先是把一双竹筷递给顾仙佛,陆锦帆才在其对面落座,略带紧张道:“顾公子尝尝味道,大半年没有烧鱼了,我手艺可能有些生疏,若有不合口的地方,还请顾公子不要嫌弃。”

    顾仙佛费劲地伸出右手,挟了一筷雪白嫩滑的鱼肉慢慢送进嘴里,闭眼细细品尝了一小会儿才睁开眼,在陆锦帆带着三分期待三分紧张的目光中柔和笑道:“陆姑娘若是去我家乡开一间酒楼,能挤到三条街没有生意。”

    闻言,陆锦帆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也明朗了许多。挑起一大块鱼肉细致地拔掉里面的刺以后放到小雀儿特用的小碗里,这才给自己挟了一小筷鱼肉,尝了尝味道之后说道:“顾公子会说话也会夸人,这清蒸鱼做得比之前柴了三分,不过也还能入口,清蒸鱼对伤口愈合好,能补元气,顾公子你多吃一些,其实若是有小鲫鱼炖汤,那才是大补的,可惜……若有机会,我去向邻居求几条来。”

    顾仙佛坚定摇摇头,看着陆锦帆认真道:“此举万万不可,陆姑娘对在下有活命之恩,在下又借居姑娘家,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传出去本就对姑娘青评有影响,怎还能让陆姑娘为了顾某这三尺微命一介书生再去低三下四有求于人,没有那几条鲫鱼,饿不死在下,就算陆姑娘真替在下求来那几条鲫鱼,你觉得在下会吃得心安吗?”

    陆锦帆放下筷子,认真回望过去:“顾公子,你今天出门是不是碰到什么人了?”

    顾仙佛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言中只是隐晦有这么一点意思这姑娘就能直接联想到这一点,当真是生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啊。

    眼见顾仙佛不说话,陆锦帆又追问了一遍。

    无奈之下,顾仙佛苦笑,道:“也没碰到别人,就是碰到了刘老伯,和他聊了几句,他说……我借居在陆姑娘家,对陆姑娘以及整个刘家清誉有影响,其实刘老伯说的没错,等过几天我伤势好一些,我就从姑娘家搬出去,多谢陆姑娘这几日对我的照顾,此等恩情,在下定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陆锦帆深呼吸数次,抿了抿嘴唇,秀眉已经蹙了起来,望着顾仙佛,郑重道:“你如果想出去,我绝对不会拦着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考虑到这些飞短流长,我之前就不该把你搬回家。老话讲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刻意避嫌,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救你不是为了图你的回报你明白吗?一条性命在那里,谁能不管不顾?”

    顾仙佛畅快大笑,拱手道:“巾帼不让须眉啊,陆姑娘,你虽是一介妇人,但见识为人却远超俗人,说话有理有据,做事有进有退,若是男子,定为当世真豪杰也!顾某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也就厚着脸皮赖在姑娘家,讨口饭吃讨碗水喝,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陆锦帆这才在严肃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后眉头再度紧锁,问道:“顾公子,我公公遇到你,不是只跟你讲了这些吧?”

    顾仙佛低头深呼吸,抬起头后笑道:“哪还能说别的?老话说婆婆一片婆心,公公一心公道,刘老伯除了问了问陆姑娘近况以外,未曾言及其他。”

    顾仙佛说的这番话,陆锦帆肯定是不会傻到相信,毕竟与刘标打交道八年,刘标是什么样的人,陆锦帆太清楚了。

    陆锦帆轻轻叹了口气,右手支着脸颊,歪头看着窗外,喃呢道:“若真是婆婆一片婆心,公公一心公道,那该多好啊。”


第一百零五章 夜游(一)



    时间如水一般在萦绕着青牛村的老屋、老树和老人中静静流淌,安谧祥和的环境中最容易让人忘却时间的概念,这些天里,顾仙佛在身体一天天好转的同时,难得的心神宁静下来,体验到了久违数年的真正的祥和。

    青牛村的平静生活并没有被这个不起眼的外人打破,大家还是按部就班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从着青牛村几百年传下来的自然法则和乡约规矩。在这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乡约的权威,比大乾律法还要大。

    顾仙佛现在虽说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是好歹比之前的废人模样强太多了,起码能正常走动了。现在顾仙佛闲来无事,除了去百草私塾与朱桓闲聊外也没地儿可去,再加上小雀儿难以掩饰地对识字读书的渴望,顾仙佛便厚着脸皮向朱桓求了一副廉价的文房四宝,每日教导小雀儿识字。

    自大乾立国以来,在祁祭酒的倡导改革下,大乾各地的私塾基本上有了一个统一的标准,学生入学第一天,要学的是“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然后才开始慢慢接触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读物。

    顾仙佛小时候大乾正处在立国前最紧张的一段时间,顾淮一直跟着皇帝南征北战东奔西走,自然没有空去管教儿子的学业,顾仙佛的母亲虽说是温婉可人,但是既是妇道人家又几乎大字不识,自然无法教导顾仙佛。

    所以顾仙佛在小雀儿期待的目光中把宣纸铺开以后就尴尬地停滞了,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顾仙佛也就会背前两句,你总不能教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去读老子河上公章句吧?

    思考了良久,顾仙佛终于在灵光一闪间从脑海的角落里翻出一本书,是西席教导顾烟时拿来的一本书,虽然不是私塾里的主流学说,但好歹也算是脍炙人口,顾仙佛也不管这本声律启蒙是否符合小雀儿的年纪了,铺开宣纸就开始以楷书仔细书写起来。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这些字顾仙佛一气呵成,待到搁下毛笔之后才长出一口气,顾仙佛虽说小时候启蒙读物没有跟上,但是练字却没有落下,母亲虽然不甚识字,但好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便在顾仙佛小时候费尽千辛万苦找一书法大家求来一个“永”字,让顾仙佛每天练三百遍永字,顾仙佛的书法也就是在那时候慢慢成型的。

    仔细吹了吹宣纸上的墨痕,顾仙佛抱着小雀儿,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教她认字读书,小雀儿原本沉默寡言,但是一接触到读书识字却有着浓厚的兴趣,慢慢地竟然开始自己读了出来。

    趴在窗户下的小黄狗站起身摇摇头,似乎并不知道屋里的两人做的这些事有什么意思,便自顾自地跑开了。

    自顾仙佛教小雀儿识字之日起,小雀儿便开朗了许多,一开始她就很粘顾仙佛,现在更是几乎与顾仙佛寸步不离。陆锦帆每次外出劳作归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研究永字的写法,都会从心底里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愉悦慢慢涌上来。

    还真像一家三口。

    无意间想到这个念头之时陆锦帆吓了一跳,虽然明知顾仙佛没有看她,但还是脸红到了耳根子,暗自啐了两口心说人家顾公子是城里的读书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人家。

    自从顾仙佛开始教小雀儿识字之日起,自己也捡起了多年不曾临摹过的书法,也不知是否错觉,顾仙佛感觉从练字之中,自己身体恢复似乎有加快的趋势。

    难道练字也是一种修行?

    顾仙佛想到这个念头后哑然失笑,搁下毛笔,看了看窗外的上弦月,深深吐出一口肺中的浊气,此时陆锦帆与小雀儿早已伴着月光睡下,顾仙佛也没有打扰二人,横披了一件衣服,悄悄走出房间掩上房门。

    在院内角落盘在一起睡觉的小黄狗警觉地抬起头,看到是顾仙佛后脖子上竖起的汗毛又垂了下来,摇头摆尾地跑到顾仙佛身边围绕着顾仙佛转来转去。

    顾仙佛笑着摸摸小黄狗,轻轻走出院门。

    黑夜里的青牛村没有白天的热闹和烟火气,但是细细欣赏下来也别有一番静谧的风味,顾仙佛在黑夜中踱步着慢慢向前走去,一边放松着心神一边思考着一些问题。

    在顾仙佛醒来的第一刻,顾仙佛就觉得这青牛村不简单,表面上虽说是一个普通静谧的村子,但是似乎村里的人都在掩盖一些什么东西,这些天里顾仙佛几乎是用脚丈量了青牛村的每一条道路,但是除了觉得朱桓隐隐有些不对外,还是没找出青牛村到底哪里不对。

    慢慢伸了一个懒腰,顾仙佛笑了笑,他一直相信自己如同野兽一般的直觉,在西凉的很多次小规模伏击他能避开并不是都是仰仗西凉卫和斥候,有时候也是倚仗自己的直觉。

    世人盛传达到天字境界后,能与天地沟通吸纳元自成循环,虽然这有些夸张和以讹传讹的程度在里面,但是也并非无风起浪,对于冥冥之中的感应,天字高手确实超出凡人太多。

    顾仙佛一身内劲丢失殆尽,体内空空如也,但是那种敏锐如野兽的直觉却还在。

    所以顾仙佛在转弯处看到一名年轻道人在摆摊算命之时一点也不吃惊,笑了笑便走了过去。

    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黄字武者就能一刀要了自己的小命,躲在陆锦帆家里除了祸及她们母女二人之外,根本没有更大的作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逆流而上,运气好还能博出一丝生机。

    年轻道人生得唇红齿白身体消瘦,看着顾仙佛走过来后腼腆一笑,往前轻轻一推卦筒,道:“算一卦?”

    顾仙佛无奈一笑,道:“道长深更半夜转为我而来,我拒绝可以吗?”

    年轻道人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腼腆一笑,摇头认真道:“不可以哦。拒绝会死的。”


第一百零六章 夜游(二)



    顾仙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不受重视,在年轻道人对面的板凳上坐下,笑问道:“既然如此,小道长还问我作甚,直接算卦不就好了?”

    年轻道人被顾仙佛盯得有些羞涩,低下头小声道:“那可不行,你若不是诚心来问卦,那贫道强行算卦也无用,再者说,下山之前,师父早交代过,我要以理服人,我先问问你,说明我在跟你讲道理。”

    顾仙佛觉得这年轻道人很有意思,轻轻拍打着大腿,道:“小道长说得在理,不论谁在这世间行走,都要遵从这世间的道理,小道长讲理,小道长的师父也讲理,在下更是个讲理之人,所以咱们碰到一块,有得聊有得聊,敢问小道长的师父在何处修行?道号是何?”

    年轻道人轻轻叹了口气,惆怅道:“我师父的名号说了你肯定不知道,他死了大概有八十多年了,是八十六还是八十四我忘了,这两年事情有点多,我东奔西跑的,也没空去给他烧点纸钱,若是以后我也投入六道轮回之中,他肯定得在地府门口等着骂我不可。”

    顾仙佛心中一凛,心道果然这小道人肯定也是个老王八,但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继续如唠家常般问道:“那敢问小道长道号是何?今年贵庚?”

    年轻道人不满地看了顾仙佛一眼,只是这一眼就有风雷之声起,顾仙佛顿时感觉自己胸膛内血气激荡,头晕耳鸣,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年轻道人摆弄着卦筒里的灵签,不满道:“小哥儿,老话讲僧不言名道不言寿,这个道理你都没听说过?上来就问贫道我年纪,怎么?看我年龄小好欺负啊?”

    顾仙佛苦笑摆手:“在下怎得敢有如此想法,只是一时间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冒犯了小道长禁忌还望小道长不要挂怀,既然小道长不方便说,那就当在下没有问过便是。”

    年轻道人不屑撇了撇嘴,从卦筒中抽出一支灵签在手指间摆弄着,随口说道:“算了算了,你别跟我文绉绉的掉书袋了,你往这一坐,我就知道你后九句话要说什么了,现在夜黑人静的,告诉你也无妨,你若是问我这一世的年纪,才二十一岁,若是算上前三世,差不多有二百来岁了吧,具体我也没算过。我师父呢,当年给我取了个听拗口的道号,我觉得麻烦也没去记,我觉得嘛,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所以啊,我自号哈哈道人,怎么样,听说过吧?”

    顾仙佛一怔,心说这是什么鬼道号,诚心诚意地摇摇头,认真道:“没听说过。”

    哈哈道人撇撇嘴,把灵签放回卦筒,然后又取出另一只在手指间摆弄,唉声叹气道:“若不是贫道前些日子心血来潮算了一卦,是真不想下山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本来觉得你还不是那么俗不可耐,可惜贫道忘了你再超凡脱俗,终究也是俗啊,江河里的鱼虾跳的再高,终究还是会落回水里,无法成为垂钓者。”

    顾仙佛也不气馁,微笑问道:“如此说来,哈哈道长就是坐在我们云端的垂钓者了?”

    哈哈道人突然神色凄厉起来,他抬头,盯着浩瀚黑暗的苍穹,双目炯炯里面的怒火似乎要撕破头顶上那片天空,话音之间有风雷震动,又似虎啸龙吟:“垂钓者?!我哪有资格被称为垂钓者?凡人头上有你们,你们头上有我们,你以为我们头上就空无一人吗?坐在云端垂钓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这个不讲规矩的天道!是这个往复循环的天理!”

    哈哈道人话语之间饱含愤懑,一股冲天的杀气气冲斗牛而起,原本星月明朗的夜空顿时风云际会波澜壮阔起来,似乎是一只大手伸进了水盆里开始疯狂搅动。

    顾仙佛明明是坐在哈哈道人对面,却依旧呼吸如常没有感受到一丝压迫,由此可见哈哈道人修为已经几乎到了返璞归真收放自如的地步。

    看着哈哈道人双目怒睁仰天质问,顾仙佛默然无语,自从出京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这天下并非只有被顾家密影扫了一遍的江湖,在这个江湖之上还有另一个江湖,那个江湖里的人很少很少,但是神通很大很大,有垂钓山河气运的,有吞掉国家气数的,还有与天道抗争不息的。

    两个江湖,两个世界啊。

    顾仙佛在心底感叹。

    哈哈道人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懑,刹那间又恢复了之前的腼腆羞涩,苍穹之中的云层也慢慢平静下来,似乎之前的一幕都是顾仙佛的幻觉。

    哈哈道人把手里灵签放入卦筒中摇匀,然后往顾仙佛面前一推,腼腆笑道:“随便抽根签算一卦吧,算不准不要钱。”说到这里哈哈道人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可能算不准的,我还没失算过。”

    在哈哈道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顾仙佛只能硬着头皮从卦筒里随便抽了一支灵签出来,还没等看灵签上写了什么,就被眼疾手快的哈哈道人一把夺过去。

    顾仙佛也不和他争抢,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上面都写了什么?”

    哈哈道人抢得快但是看得却没多么认真,随便撇了一眼后就仍回了卦筒里,撇了撇嘴看着顾仙佛,似笑非笑地说道:“和我想的一样,下下签,九死一生的那种。”

    顾仙佛长出一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十死无生,现在至少有一成希望,可以可以。”

    哈哈道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怜悯地看了顾仙佛一眼,解释道:“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一场必死劫出来,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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