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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九州)-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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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那点出息!”

三角眼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嘲弄道。

“哎,谁说不是呢。大伙在吐蕃营盘里好歹能睡个安稳觉。来到这儿,还得小心山里的野兽。山谷里那狼嚎的,怪骇人的。”

一个三十余岁的国字脸老兵满是赞同。

这帮兵勇和多数唐兵一样大都没有见到营房内佛塔的惨状,自然也就不知道在金鼠谷内发生了什么。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宿营的地方堆积着如山头颅,如墙尸首,怕是即便冻死野外也绝不愿在那营盘中多停留片刻。

“我听说啊,高帅是要全歼逃走的吐蕃士兵。”

三角眼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道。

“啊,那我们如何赶得上?吐蕃人已经逃走了近半日,我们这样不徐不疾,怕是只能跟在人家后面闻屁吧?”

二柱子大惊,原来他们连夜行军是为了追上吐蕃骑兵。不过这速度也忒他妈的慢了吧?

“要么说你只配当个大头兵呢,高帅那是出自将门世家,怎会不懂此理。他已经派出果毅都尉李括率五千轻骑追击,我们只是一步一营以作他们的后应罢了。”

三角眼脸上写满了自得,复又挤了二柱子一眼。

“说不准啊,都尉将军现在已经全歼了蛮子,正提着脑袋赶回来报功呢。”

三角眼望着远处漆黑的土路悠悠说道。在他眼中,唐军向来是战无不胜,使四海诸夷敬服的天军。自打贞观四年灭了突厥起咱大唐还没有打过败仗。(注2)想我巍巍华夏,泱泱盛唐,自是仁德远播,武功盖世。

凭借五千轻骑收拾三千吐蕃蛮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注1:古代作战中使用的一种能移动的障碍物,系以木材做成人字架,将枪头穿在横木上,使枪尖向外,设于要害处,主要用以防御骑兵突击,故名拒马枪。

《通典·兵五》引《卫公兵法·攻守战具》“拒马枪,以木径二尺,长短随事,十字凿孔,纵横安检,长一丈,锐其端,可以塞城中门巷要路,人马不得奔驰。”

注2:三角眼的想法是许多唐兵的真实想法。尽管唐军在对吐蕃的战斗中整体处于劣势,但在李唐的极力渲染下许多士卒还是认为唐军是战无不胜的。这也是为什么唐朝时的男儿极愿从军,一方面固然是为了保家卫国,更多的却是他们认为混取军功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第五十六章 山海(九)

“都尉大人回来了,都尉大人回来了!”

鹿柴前巡哨的唐兵见到李括乘着清风疾驰而至,忙大声呼喝着。

连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一番事迹被添油加醋一番渲染后,竟在陇右军中盛传开来。不论是从军十余载的老油条,还是刚入伍的新兵犊子,无不对他的英勇事迹交口称赞。

无论是长城堡之战凭借陌刀阵、火马阵大破吐蕃军的亦谋亦勇,还是青海西畔假扮吐蕃骑兵,谋夺伏俟城的神来之笔,少年俨然已经成为众人心中的战神。

李括却没有心思考量这些兵卒的想法,只一个纵跃跳下马背便迈开方步朝营盘内走去。

自有戍兵上前将清风牵去临时马厩喂食夜食,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兵卒看向李括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和敬佩。

谁说名将就得出自世家大族,谁说年少者不能封侯拜相?

李都尉他不就以十七岁的年龄持三尺青锋,为大唐立下了不世奇功?

人活在这个世上,道口都是自己闯出来的!

高秀延所在的牙帐位于坪原正中,李括在一名亲兵的引领下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帐前。轻掀起白色帷子制成的幔帘,少年阔步踏了进去。

牙帐内燃着一柄油灯,行军统帅高秀延正和三哥李子固商谈着什么,在场的军将还有他手下的两名心腹。

高秀延闻听到动响转过身来,见李括步入牙帐便挥了挥手道:“李都尉,且过来一谈。”

李括听他说的颇为严肃,微微一愣,拱了拱手,走到高秀延身侧。

“李都尉,听说你下达了不留降兵,格杀勿论的严令?”

高秀延的额角飘过一丝黑线,声音夹带着明显的不满。

李括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自己刚刚才全歼吐蕃军,就有人将情况汇报给了高秀延,莫非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线人?

心下如此思量,少年却不敢对高秀延有丝毫怠慢。

“回禀高帅,这帮蛮子杀害了我们那么多袍泽、乡亲,当是该杀!”

“胡闹!”

高秀延气得胡须乱颤,指着李括的鼻子道:“你让我怎么说你,你身为大唐一营都尉,莫非连军规都不知?大唐不杀降将败卒,你这番鲁莽叫我怎么向朝廷交代?”

李括见他态度如此恶劣,心中的怒火也是瞬时涌了起来。

“不是高帅叫我不放走一个蛮子的吗,这些吐蕃人可都长着腿,万一趁乱跑了一个半个的,高帅还不拿我是问?”

高秀延气极而笑道:“好,好啊,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你难道连捆住俘虏手脚都不会?你手中有五千精骑,能让区区几百战俘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只知道死人绝不会溜走,我只知道我没放走一个吐蕃蛮子去九曲城报信!”

少年也是一个倔脾气,迎头回道。

李子固见二人间的怒气越来越大,忙闪身上前劝道:“高帅,依末将之见七郎也是无可奈何。他手下那么多袍泽,难免有不服管束的。吐蕃蛮子生性暴烈,杀了也好,不然留下他们终归是个祸患。”

高秀延却是丝毫听不进劝言,摆了摆手道:“子固你不要替他求情,否则我先治你一个以私废公的罪名。他堂堂一营都尉,连约束手下的能力都没有,我看这个都尉也不用当了!”

见高秀延撕破了脸皮,少年挺直了胸膛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下的命令,为何要推给兵卒?我只知道战场之上不容许有半分犹豫,半分同情!”

高秀延斥道:“他们已经投降,自然便是我唐军的俘虏,你有什么权利杀他们,谁给了你这个胆子?若是事情传了出去,我大唐仁义之国的美名往哪里搁,陛下天可汗的名号向哪里放?”

李括摇了摇头,怒道:“就凭他们掳掠、屠戮了我陇右百姓数万人,就凭他们残杀了我大唐无数兵勇袍泽。佛塔上的血迹才干,高帅便忘了国仇家恨了吗?”

“放肆!”

高秀延已扬起了巴掌,思忖了片刻,终归还是不耐的放了下去。自己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外人留下口实,要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机会。

高秀延朝李子固瞥了一眼,轻哼一声。

“我不与你争论这个问题,即便是要处死他们也要经过哥舒大帅、陛下的允准。你这是越权行事,即便再合情也不占半个理字。”

李括心中满是失望,摇了摇头道:“莫非高帅以为,世间之事必须全部以理法衡度?难道高帅认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若是这样,那吐蕃人不论残杀我大唐多少百姓,只要事后放下弯刀就能得到宽恕了?我只知道,他们的刀尖上沾满了唐人的鲜血,我只知道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我在给乡亲们报仇,错在何处?人在做,天在看,高帅你就不觉得心亏吗?”

说完,少年便是拂袖而去,留下高秀延呆呆的站立在原地。

李括心中失望之极,这就是他曾引以为豪的大唐吗?这就是他满是敬佩的唐军将领吗?小时候自己常听三哥说,大唐是仁义之师,得万国敬慕。原来这敬慕竟是这般来的?这敬慕下积埋了多少袍泽的冤魂?

曾几何时,自己以成为一个大唐军人而自豪,以成为一名唐军将领而骄傲。可为什么人一旦坐上了高位,就可以把人世间最可贵的情感踢出心口,狠狠踏上一脚?为什么他踏了一脚仍不满意,还要再碾压的粉碎?

那些所谓的仁义美名、天可汗尊号来的竟比大唐万里疆土还珍贵?陇右十三州大唐百姓的生命,在这些权贵公卿眼中就卑贱至此,不如蚍蜉?

东望关山泪雨弹,壮士悲歌行路难。

我大唐男儿冒着飞沙走石,在前线奋勇杀敌到底是在替谁争夺天下?我华夏儿郎忍着阵阵剧痛,在边塞力抗胡虏守卫的家园究竟落入谁手?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

少年心头一阵苦笑。

原来陇右万具枯骨堆积出的大好河山,到头来竟然比不上蛮夷胡虏的一声“陛下万岁,万万岁”

第五十七章 山海(十)

穿银狼谷,翻野狐岭,唐军经过连续七天的急行军,终于进入了大非川。

不得不说,这段路是唐军自横渡青海以来最难熬的。

大伙儿每日拂晓就得从热乎乎的被窝中跳出来,在校尉、旅帅等军官的敦促下沿着齐腰宽的山间小道一路疾行。每日一百余里的行程,让大伙不得不将一天中大半的光景撂在马背上。由于要携带小型投石车等军械辎重,高将军下令,每人至少负重二十斤。虽说辎重有坐骑驮运,却也着实让大伙儿头疼不已。

最恼人的便是山中的蚊虫,这小东西嗅到一丝气息便寻着气味爬到帐篷中,直往人的肩窝、胸口钻。大伙儿劳累了一天,挨到扎营完毕自是两眼一闭倒头就睡,哪还有精力再去检查被褥、衣服?

等到清晨被恼人的号角唤醒,却发现胸口肩头上满是猩红色的小点点,又肿又痒。这玩意真是十足的吸血鬼,逮着机会便好好饱餐一顿。它吃饱喝足舔了舔嘴溜之大吉,可苦了这些唐兵,一面要忍住浑身瘙痒不被分神,一面还要赶上中军的脚程。别看队伍拖得长,那是山道狭窄的缘故。真正乘轻骑从队首跑到队尾,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

不过让唐军兵勇颇感欣慰的是,一众将领对大伙都挺关心。他们在得知了众人的窘遇后,不仅送来了风干的艾草供大家驱蚊,还适当的放缓了行军速度,让身体不适的兄弟不至于落下脚程。(注1)最让大伙儿敬佩的还当属果毅都尉李将军,他老人家与大伙儿同吃同睡、同行同笑,完全没有一点架子。这年头四条腿的蛤蟆好找,两条腿的好官可是难寻!

更何况人家李都尉可是少年英雄,勇守长城堡,奇袭伏俟城哪样不是实打实的奇功?要说啊,大唐军中的年轻一辈,就数李都尉最争气……

李括此时行在队伍的中部靠前的位置,自打那夜与高秀延撕破脸皮,他便刻意与这位行军主帅避开了一段距离。细细想来,那夜他确有冲动之处,许多言论逾礼过激。不过高秀延的做法确实让少年心寒,这是原则问题,在这一点上少年不会做丝毫让步。

结交未可分贫富,定颐须堪托死生。

在少年看来,高秀延这种人浅结略交即可,万不可托付死生。毕竟,有谁愿意和一个把虚名看的比袍泽生命还重要的人称兄道弟?战场上的兄弟那须是过命的交情,毕竟一个犹豫就可能害了身家性命。

“括儿哥,你别太苦着自己了,大不了向高帅低头认个错,大丈夫不拘小节,这有什么难开口的?咱们可是袍泽,从早到晚扒拉着一口锅里的饭,他也就说道说道,难不成真把你绑了压到长安去?”

张延基见李括这几日面容憔悴苍白,竟似老了几岁,心中生怜沉声劝道。

李括摇了摇头道:“有些事你不懂,人活在这个世上很多东西可以妥协,但总得坚守着那么一两个念想。这是一个人的底线,也是最后的执念。他既然无情摧毁了我的念想,那便是注定做不成朋友了。”

张延基急道:“可他是行军统帅啊,这三万大军都听他一人调度。万一你真把他惹急了,这家伙在背后咬你一口,你可找谁伸冤诉苦去。”

张小郎君索性将话挑明了,剖析起其中的厉害关系。

李括长叹一口气道:“我只是说做不成朋友,又没说非得做敌人。他高秀延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将军,总不会连一句气话都容不下吧?”

张延基轻哼一声:“我看啊,可说不准。别看有些人长的五大三粗的,心胸和容量比那纳鞋底的针鼻儿还小!”(注2)

李括心中不由的一沉,张延基说的不错,以高秀延的作态却不像是有容人之量的主儿。但此时行军在外,自己手中又统率了不少弟兄,他总不会因为一己私怨置大军安危于不顾吧?

“高将军有令,全军原地待命!高帅有令,全军停止行军!”

正值少年冥想时,一传令兵骑着坐骑从前军疾奔而来,不断重复着高大将军的命令。

虽然众唐兵不知道为何大军会突然停止行进,但对这些疲惫不堪的兵勇来说片刻的休憩都是弥足珍贵的。他们一听到命令便纷纷跃下马背,靠在草甸上的栾石大口喘着粗气。

“我说吴哥,这才出发了不到一个时辰,咋就停下休整了?这可是一马平川的高山草甸子,不比岭子里淌出的土路好走?”

二柱子搓了搓手,拔下一根马尾草叼在嘴里嘿嘿傻笑。

三角眼老吴瞪了他一眼道:“管他娘的为了啥呢,有的歇还不好?你啊真是一个牲口命……活受罪!”

二柱子悻悻的耸了耸肩,不再自找没趣。

不久,传令兵又骑乘着快马疾驰而至道:“前方有一新月形湖泊,高帅命大伙儿按所属团营,分批前往取水!”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大伙从横渡青海到现在引用的都是牲口上背负的淡水。一路上虽然也见到了几条山涧,但一路急行军,却是没工夫消受。如今有一面湖泊泻在这平如铜镜的草甸子上,如何能让人不喜?

片刻之后,众人皆已跳下马背,在自家旅帅、队正的组织下朝新月湖奔去。

李括缓步朝湖口走去,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滋润着方圆十余里的圣湖。

它宛如一个待嫁而出少女,娇羞的藏露着自己的风姿,静静的躺在天地间。湖水幽蓝深邃,不时有前来饮水的野黄羊经过,见到众人又警惕的飞奔离去。几只苍鹰则呼啸着掠过水面,携走一两只游鱼。

“游哨发现前方有些散骑。”

高秀延叹道:“我担心是吐蕃游哨绕了过来。”

似乎觉察到少年走至身前,高秀延主动打开了话匣。

北风呼啸着拍打在李括的脸颊上,让人生出阵阵疼痛。塞外的劲风甚是凌厉,即便现在已近六月,但仍能感受到严冬的寒意。少年有些震惊,高秀延竟然主动放下面子跟自己示好?

“嗯,高帅英明。”

李括稳了稳思绪,淡淡回应道。

既然可以和平共处,就没必要把关系弄僵。毕竟他们此行任务重大,不能因为私人缘故置袍泽们的安危于不顾。

“是马群!”

一名唐兵高声欢呼,朝身后的同伴挥手示意。高秀延却并未放松警惕,在这种地方遇到马群确实有些奇怪,他必须要确保不会有吐蕃士兵的伏击。

“你们两个上前查探一番,如若有异常马上给老子回来。”

高秀延冲身边两个亲兵点了点,轻声吩咐了几句。

那两名陇右老兵自是点了点头,策马上前查探。

其天冥冥,其水幽幽,其风靡靡,其人欣欣。面颊得了湖水的浸润,众唐兵都觉整个人跟着精神了一轮,紧绷的面颊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二人策马而回,都纷纷表示没有发现大队人马来到的痕迹。

即便心中疑惑,高秀延还是下令全体前进。当众人行至距马群还有一百五十步时,马群中忽的闪出十余骑骑兵,他们成人字形紧紧挡在马群前。清晨的薄雾笼罩在草甸上方,让人不能看清那群骑兵的装扮。众唐兵只以为是吐蕃游哨追来,纷纷抽出羽箭,对准了前方。

“前方的朋友,你们为何来到了黄羊谷?是谁带你们翻越了茫茫山岭,是谁给你们指引了我们毡包的方向?长生天在上,如果是朋友,我们会邀请你们到族中金帐,畅饮刚酿制的马奶酒;如若是敌人,我们会用羽箭和弯刀护卫部族的尊严。”

那群骑兵的头领高声用吐蕃语呼喊着。虽然语气还算温和,却明显带着一丝警惕。

“长生天在上,我们是大唐的将领,来新月湖附近却遇到了吐蕃骑兵,不知兄弟能否让我们和马儿在此歇歇脚?”

高秀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蔼一点,以此打消对方的疑虑。

陈旭将高秀延的话翻译成了吐蕃语,单手贴在胸前以作示意。

那头领沉默片刻,随即朗声道:“远方而来的朋友啊,请你们放下武器,跟随着白狼族(注3)的老哈斯来帐中喝杯奶茶吧。”

数十骑兵随即改变阵型,成两列在前方引路。

高秀延微皱了皱眉,随即笑道:“既然哈斯老兄相邀,那我定要喝光你部族所有的马奶酒。”

说完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放下武器,跟随骑兵而去。

李括本想提醒高秀延小心为上,却被周无罪轻拉衣袖阻止。

“少说多看!”

周大天才瞪了少年一眼。

“在这个世上,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只有用心分辨才能透过麸皮,看透本质。毕竟别人捧给你看的粟米,八成是陈压缸里的霉米。即便他表现的再亲近,也不要轻易相信。试想,即便心里才敞亮的汉子,又怎会把自己家的新米捧给一个外人瞧呢?我好不容易抱上一条大粗腿,可不想它越长越歪被林户儿砍了当柴劈!”

注1:艾草:焚烧艾叶能驱蚊。

注2:针鼻:针尾供穿线的孔。北周·庾信《七夕赋》“缕条紧而贯矩,针鼻细而穿空。”

注3:据文献记载,“白狼”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早见于汉书,起源于青海省果洛地区,而果洛在藏文中的意思,与西俄洛的“俄洛”在藏文中的意思是一样的。白狼族以白狼为民族图腾,这一点与漠北突厥很是相似。

第五十八章 胡笳(一)

众人跟随着白狼族骑兵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狭长的草场,五百多顶大小不一的帐篷散落在草场中,帐旁的女子见家中男人归来纷纷手捧着马奶酒奔至营帐口。待看到自己男人身后的成千上万的外族人后,不免心中一紧,又向回退了几步。

“哈斯,你终于回来了!阿密达方才睡醒后正哭喊着找你呢。”

一个白狼部族的美妇毫不在乎突然而至的陌生人,飞奔着跑上前来,环住老哈斯的臂膀,奉上酿好的马奶酒。

“坤卡亚,我的美腰(注1)我为部族带来了从大唐远道而来的朋友。快去告诉莫贺弗(注2)请他设下酒宴迎接长生天赐给我们的朋友。”

老哈斯轻笑着对那美妇吩咐道,自己则跳下马背,朝高秀延走来。

“我的大唐朋友,中原大地的使者,请跟随老哈斯前往莫贺弗的大帐一趟吧,他老人家一定会非常高兴见到你们的。”

老哈斯朗声笑道。

高秀延单手贴肩感谢主人的邀请,随即笑道:“那就打扰莫贺弗他老人家了。”

高秀延冲身边亲兵朗声吩咐道:“叫大伙驻扎在三里外的山包上,不得无礼!”

那亲兵抱了抱拳,欣然领命而去。

得了主帅命令,众唐军将领纷纷跳下马匹,将马儿拴在毡帐前,跟随着老哈斯向白狼部族营盘正中走去。不知为何,李括总觉得事情有些反常,几次提醒高秀延无果后也只好作罢。众人在老哈斯的带领下横穿过许多毡包围成的小径,在一顶包裹着乳白色羊皮的阔大毡帐前停下了脚步。老哈斯单臂贴肩告罪一声后便快步移入帐内。

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年约四十,肩披黄羊皮的中年白狼族男子在数十人的簇拥下从大帐中走了出来。

“来自万里之外的朋友啊,是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长生天在上,让苏塔对远方而来的朋友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那中年男子单臂贴肩,用流利的吐蕃语朝着高秀延说道。

高秀延亦弯腰一礼,高声道:“是风儿将我们带到了这里,是神狼指引着我们在前进。白狼族的朋友啊,高某带着族人来到你们的毡帐,只想讨得一杯马奶酒。”

这话经由陈旭这么一翻译,带上了明显的游牧韵味,听得苏塔酋长连连点头。

那叫苏塔的中年男子便是这个白狼部族的莫贺弗了,只见他双眉舒展,满脸欢喜的张开双臂上前与高秀延相拥,顺带着将一面素白的哈达赠予了他。

无须再说什么,主人已经发出了邀请,以白狼族的规矩,客人要做的便是开怀畅饮,尽情享受主人的招待。

李括见对方眉宇间满是热忱,心中的疑虑不免又减了几分,索性不再多想,随着众人移入了那顶乳白色羊皮包裹的大帐。

虽然来到大非川已有一段时日,但步入白狼部族的大帐后,李括还是为之一愣。从毡帐外侧看去,这个部族的风格并未与吐蕃人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但踏进毡帐由内观之便能清晰的比较出二者的差异。数张黄羊皮被缝制到一起,紧紧的裹在毡帐内侧;大帐正中却是从中原传来的木质几桌,虽已数略显斑驳,但这家乡之物仍让身处塞外的李括心头一暖。

吐蕃在赤岭以西的雪域高原上称王称霸,众游牧民族皆是臣服归附其下,久而久之,文化难免被同化。而白狼族竟然能如此完好的保留部族传统,实为难能可贵。

环顾四周,没有来自波斯的银器,没有来自大食的香料,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中原的瓷器和丝绸,这里的景象让李括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的真的是一个游牧民族吗?

似乎看出了李括心中的疑惑,苏塔酋长微微一笑,用略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年轻人,我们原本在乌讯尔河流域生活,但受到北迁的吐谷浑和吐蕃人的压迫,不得已才将部族迁移至此处。三年前的那场暴风雪席卷了高山草原,牛羊都被冻死了,我们拿不出贡赋交予他们又怕遭到报复,只好举族牵至这大非川。”

苏塔酋长顿了顿,接着说道:“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本欲前往逻些城的中原商队迷路来到了大非川,我们盛情的款待了他们,并与他们互换了物品。”

苏塔酋长说到这,双眼透出了两道精光,双手因为激动竟有些微微颤抖:“你们也知道,吐蕃人不让我们向他们出售马匹。吐谷浑和羌人虽然强大,却也不敢拂了吐蕃人的意。这样,马匹在中原便极为紧俏,许多中原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大非川,便是为了发一笔横财。”

他这话本说的极为不尊,如若传到逻些城的吐蕃人那里,估计他们会有被灭族的风险。但他似乎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但我们已是穷途末路,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与部族的长老商议过后,我们决定向中原售马。”

苏塔酋长故意将“售马”二字读重,以查看李括的反应。

见他不为所动,苏塔酋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我们将部族近半数的马匹卖予了中原人,换回了无数的粮食,盐巴,茶叶和瓷器。凭借着这些东西,我们渐渐的从部落迁徙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在这大非川中站稳了脚跟。”

李括见苏塔酋长说完后,双目紧紧的盯着他,拱手还了一中原之礼,苦笑道:“苏塔酋长的眼光果然长远,大唐与高原各部族本是交好,怎奈吐蕃赞普因一己之私将不公强加于各族。限制高原各族与中原的贸易,只会使事情变的更糟,酋长率先与大唐开展贸易,必会从此得益。”

陈旭不疾不徐的将李括的话翻译成了吐蕃语,说完后冲苏塔酋长垂首致意。

苏塔酋长双目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随即大笑道:“好,好,好。我本以为你定会驳斥与我,没想到你能看透我心中所想,不愧是来自中原的智者。”

李括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微一拱手,算是对苏塔酋长夸赞的感谢。

高秀延早已是不耐烦,只见他三两步走上前来,冲苏塔酋长说道:“尊敬的白狼族酋长啊,请让你远道而来的朋友填饱肚子,才好和好客的白狼族兄弟们一起骑着马儿外出猎那抓了膘的黄羊。”

高秀延的语调本就有些奇怪,加之陈旭翻译的又有些急切,苏塔酋长竟微微一愣。在部属提醒下他,终于明白了高秀延的意思。苏塔对这个随意的大唐客人却没有任何不满,只见他抚掌大笑,挥手示意族人抬上了两只烤好的肥羊。已是许久没有吃过熟食的唐军诸将领哪里还顾及的了许多,向苏塔酋长告罪一声后便拔出随身小刀,切下大片羊肉,大口嚼了起来。

帐内一片和美景象,李晟却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啃食着一张胡饼,至始至终未发一言。

李括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道不出究竟是何处不妥。心中烦闷的他端起一碗马奶酒径直灌下。

“有些事不需挑明了,你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实的。要想看清事件的真相,唯有隐忍以徐徐图之。”

周无罪的话再次在少年脑中响起,那么什么是真实的呢,又该如何才能看到真实的事物呢?

李括心下一颤,望向苏塔酋长的目光又有了些许不同。心中放下后,李括索性端起马奶酒朝苏塔酋长缓步走去。

“高原草甸的圣者,白狼的子孙。我李括代表大唐的族人向您,伟大的苏塔酋长献上长生天赐下的礼物。”

李括打小从三哥那里听到不少草原民族的习俗,白狼族虽然臣属于吐蕃,但毕竟也是以游牧为生,习俗皆是是大同小异。少年单臂贴肩,行了一礼,随即将瓷碗双手举过头顶,向苏塔酋长敬去。

他这句话可把苏塔酋长吓得不浅。这个汉人伢子怎么对自己民族的礼俗如此了解,莫非他不是唐人?

心下如此思量,苏塔酋长却是肃然起身,朝西躬身一礼,嘴中默然念着什么。待一番以示惶恐的“仪式”过后,苏塔酋长才转过身来朝李括苦笑一声:“想必年轻人实在不了解我们部族的情况,我们纳吉部都能搏得这一片草场,已是不容易了。”

李括本是想借恭维苏塔酋长的机会,了解更多的消息。怎料他在这个问题上是如此的谨小慎微,不肯透露半分口风。少年也只好作罢,苦笑着将一大碗马奶酒一饮而尽。

觉出帐内氛围有些尴尬的苏塔酋长轻咳一声,双手轻拍。只见十余名身着墨红色连体长衫的妙龄白狼族女子鱼贯而入。拖地的裙摆不时拂动,使缀于裙上的银铃发出阵阵清脆声响,煞是动听。

高秀延等人哪见过此等装束,已是被其深深吸引,再顾不得什么主客之礼,高呼着叫起好来。

众白狼族女子早已排好队姿,将一年约二八的妙龄女子围于正中。

两旁早有乐手侯立,苏塔酋长拍了拍手,琵琶,羌笛声随之而起。

那妙龄女子循着乐声已缓挪香足,翩然起舞。

袖间轻舞,疾步旋带,羡煞几多汉家儿郎。

注1:美腰:指美人。

注2:莫贺弗:此处即为白狼部族的首领,该称呼为游牧民族首领的统称。

第五十九章 胡笳(二)

此时,即便是一直都对所谓貌美高原女子不屑一顾的周无罪,亦抑制不住的惊呼而出。

只见那白狼族女子在鼓乐声中急速起舞,像雪花般飘摇跃动,像蓬草般迎风飞舞。飞奔的车轮在她面前都自惭形愧,急转的旋风在她身侧都甘拜下风。

这妙龄女子却正是左旋右转不知疲倦,千回万轮舞动乾坤。

众人此时已是如痴如醉,目光不能从这妙女子身上移开半分。

正当众唐将沉醉其中时,那白狼族女子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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