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赤唐(九州)-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括不忍叫好友为自己担心,挤出一抹笑容道:“我都看着呢,你们配合的很好,每个人都没粘球,一杆传递!”

张延基傲然的扬了扬头说:“那还用说,我们之前练传接练了那么久,怎么会给他们丝毫机会。”

微顿了顿,张小郎君咬牙恨声道:“不过那帮恶汉也忒的过分,竟然在陛下面前公然出手伤人!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们绝不会任由括儿哥你去扯开他们的防线。”

李括轻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懂,有些事男人是不能躲避的。”

由于出现了伤员,比赛一时陷入了停滞。司礼官出于谨慎起见上前查看一番少年的伤势后,便前往御驾前恭请皇帝陛下裁定。一般情况下,马球比赛很难避免肢体接触,受伤也就在所难免。大唐尚武之风盛行,因此如若伤的不是很严重,多半不会中断比赛。但河西牙兵们接二连三的挑衅显然已难以用合理冲撞来解释,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隆基皱了皱眉头,根据司礼官的汇报,李括显然是被恶意放倒的。虽然少年伤的不重,但若自己不做出一番姿态怕是会寒了士子们的心。但最近正是对吐蕃用兵之际,若是严惩了肇事者,恐怕军中会有异言。自己刚刚任命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他便给自己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这让李隆基很是恼怒。自己素来知晓边镇牙兵的蛮横,但没想到竟跋扈如斯。在帝都禁苑都敢公然行凶,若是到了边关还不得称王称霸?

李隆基刚欲发作,却见哥舒翰抢先拜倒在身前叩首泣声道:“臣哥舒翰御下不言,有负皇恩。还请陛下准许臣将肇事者带回军营严加惩治。”

李隆基心中好笑,这哥舒翰忖度人心的功夫倒是一流。自己还没开口他便站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他态度不错,也好从轻发落。不过面上的工作却要做足,也好敲打敲打这个胡儿。(注1)思定后李隆基挥了挥手道:“朕平日教授尔等以礼待人,乃是尊奉圣人教化。我大唐以礼德治国,你手下这些行径哪里像一镇节度的亲兵?蓄意伤人,跋扈傲骄与土匪强盗何异?莫不是把朕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以为朕善而可欺?”

“臣惶恐!”

哥舒翰以面覆地,颤声道。“臣一向遵从陛下之言治军治民,对河西百姓视如己出。只是平时军务繁忙,少了时间管束这些琐事,才令他们养成这等傲骄跋扈的恶习。臣今后一定对他们严加调教,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李隆基轻哼一声道:“朕只望你记住今日的话。为兵为将者,在于开疆拓土,戍边卫民。若是仗着自己的功勋荼毒百姓,那便与乱臣贼子无异,人人得而诛之!”

微顿了顿,李隆基接道:“那些牙兵也不必太过责难,你告诉他们留着劲儿跟吐蕃人打去,待你们夺下了大非川,打下了逻些城(注2)朕亲自为你们庆功!”

“微臣遵旨!”

哥舒翰再拜,恭谨回道。

一番恩威并施,面上戏份已是做足,自是君臣皆欢。李隆基很是满意,哥舒翰是个明白人,完全能参透自己传达的意思。对于他来说并不在乎一两名牙兵的伤人问题,只要河西军能给他打下大非川,他丝毫不吝啬高官显爵的恩赐。

大唐天子对近前的司礼官又吩咐了几句,便又与杨妃谈笑风生了。

“陛下有旨,给事郎、太子宾客李括勇毅果敢,乃我大唐青年才俊的楷模。擢封为宣节校尉(注3)以资勉励。”

司礼官高声将皇帝陛下的恩典传诵给众人。那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注1:哥舒翰乃是西突厥哥舒部人,唐玄宗信任胡儿,认为他们比汉人忠诚。故而十镇节度使中竟有半数为胡人。

注2:大非川:在今青海共和县西南切吉平原。唐朝670年大非川的惨败标志着吐蕃全面崛起。直到玄宗年间,在李炜、王忠嗣、哥舒翰等名将的带领下,才扭转了颓势,将战线推进到青海湖与九曲以西。故而,吐蕃人一直是唐朝心头的一把利剑。

逻些:今日拉萨。

注3:武官散官名。唐始置,正八品上。

第三十七章 霓裳(四)

李括有些诧异的望着司礼官,似乎不敢相信获得宣节校尉武官的是自己。这封赏来的太过突然,来的太过及时,竟让少年生出深深的惧怕感。人性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往往你极力追求一个物件,没得到时费尽心机只为将它收入囊中,得到后却不敢把玩,生怕一不留神再丢失了它。这种现象极为明显的体现在少年动作的迟钝上,当张延基不断拉扯李括衣角时,它才意识到自己该领旨谢恩了。

少年向前迈了几步,便朝皇帝陛下銮座方向俯身拜了下去。“臣给事郎、太子宾客叩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颇为满意少年的表现,少年的惊诧、慌乱、感激很好的满足了大唐皇帝的尊崇感。京城的官员太过油滑,整日往来于天子脚下,让这些官吏养成了一种忖度主君心理的习惯。做什么事情前都要思量一番,这事皇上是怎么想的,我怎样回答才能讨得皇上欢心?一味的奉迎做作让李隆基觉得恶心,他看到的是千篇一律的和善恭谨的面容。那官方式的笑容和不抑不扬的声调直让人从脊背生出一股寒意。而李括的态度恰恰是心中想法最本真,最朴实的体现。

李隆基嘴角微微扯起一抹笑容,和蔼道:“李校尉不必多礼,朕敬重你坚毅果敢特授你官职,你要后学上进,不要让朕失望!”

少年心中感激,俯身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略想了想,李括咬牙沉声道:“不过此次战术非臣一人之功,张侍郎的公子,还有一名臣的好友皆策划了它。如若臣独享此赏赐,心中实在惶恐!”

李隆基眉角一皱,心中有气又笑。这后进儒生竟向自己讨恩典来了,当真以为授予官职似乡野村夫贱卖菜品般可以讨价还价吗?李隆基正欲发作,却听杨妃“咯咯”笑道:“陛下,难得李家小郎君这么重情重义,不若陛下就答应他,一道赐予那两书生官职。”

李隆基面上露出些许不愉,虽然他对杨妃极度宠爱,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她在公众场合这般干碍自己处理政事,仍是叫他有些拉不开面子。似是看出自家三郎心中所想,杨妃轻甩罗衫娇,转身嗔道:“陛下明明说赌输了要赠诗作为臣妾的寿礼,现如今又丝毫不给臣妾说法,看来心中根本没有臣妾。”

李隆基没想到杨妃竟是使出了这招,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瞬时乱了方寸。稍定了定心神,李隆基轻手将杨妃搬转过身,和声笑道:“爱妃这说的是哪里话,朕何曾忘记对你的允诺?不就是赋诗一首吗,这有何难。朕这便赋来。”

杨妃却是嗔道:“不要。人家提起你才答应,若是真心对人家好,便允了李校尉的请求,将其余二人皆赐予武职。”

李隆基对杨妃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的性子改了旨意,赐张延基,周无罪分为仁勇校尉,算是卖了李括一个人情。

马球比赛后便是皇帝陛下的家宴,除一些权贵如哥舒翰,李林甫被留下赴宴外,其余人等皆是奉旨退下。张延基半搀着李括缓步朝春明门走去,边走边抱怨道:“要我说啊陛下还是太偏心,那些丘八故意弄伤括儿哥你,陛下没有下旨降罪便将他们交给了哥舒翰。哥舒翰那个老狐狸表面上装出一副不胜惶恐,大义灭亲的姿态,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偷着骂你呢。

“祸从口出!”

李括轻手堵住好友的大嘴巴,叹道:“这时间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谁叫人家哥舒翰是兼领河西、陇右的节度使呢。陛下还用的着他,自会给他几分面子。依我说,陛下对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

刚一出兴庆宫,便看到侯立在宫门外的张福。

“少爷,你可回来了。三老爷从蜀中回长安述职,今日方到长安。老爷让我接你回去吃家宴。”

张延基刚欲开口,却听得身后陈润之,裴行辰一干人等已经追来。裴行辰冲李括拱了拱手道:“先前是兄弟我不好,总是不服你被破例授予官职。今天这场马球赛,括兄弟你的举动大伙儿都看到眼里了。要是谁还敢嚼舌头根子,我裴行辰第一个跟他没完!”

李括淡淡一笑,回一平礼道:“无妨,裴兄学识气度皆远胜愚弟,不必对这些小事介怀。只是以后有什么好酒好肉,不要忘了兄弟我。”

“有趣,有趣。人都道妙人可遇不可求,裴某得以遇见括儿兄实乃幸运。”

陈润之道:“今日括贤弟获陛下亲封宣节校尉,实乃可喜可贺。不知括贤弟今后有何打算?”

李括略一思忖便道:“今后的事谁又说的好,不过若是有可能,我倒是想去军中走走。”

“军中?”

陈润之皱了皱眉,在他心目中军职虽远胜于农、工、商。但归根结底不如文职来的儒雅,虽说他也向往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兵书的畅快生活。但若真叫他远赴塞外,终日与长河落日,漫城烟沙为伴怕是也绝无可能。历朝历代对军人都是用重而不重用,细细想来却有其中道理。

“是啊,说来惭愧,在下有生以来从未出长安城。现如今有了机会,真想到外面走一走,换换生活的节奏。”

“如此,怕我大唐也要出一个班仲生(注1)了。”

不想坏了方才的和美气氛,陈润之如斯答道。

“真到那时,不知可否有人愿做那窦都尉(注2)”

李括浅笑道。

“与括兄闲谈真是有趣的紧,午时筵席大伙心都在球赛上,没什么心情。不若这样,今夜便由我做东,咱们这些兄弟去平康坊畅饮一回,庆祝括贤弟赐给我们的胜利!”

陈润之朗声道。

“庆祝括兄弟赐给我们的胜利!”

一干世家子弟齐声哄笑道。

李括微皱了皱眉,看了看满心欢喜的张延基终是应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延基正自想如何找个由头推脱掉家宴,如此一来正是乐得自在。冲张福道:“你都听到了,公子我与同袍赴个筵席。若是阿爷问起酒家,你就说在东市的太白居!”

“少爷。少爷!”

阿福还欲提醒什么,却发现自家少爷的身影已隐遁于长安市坊两旁匆匆的人流中。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红烛昏罗帐,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

明月高悬,华灯初上。长安城内平康坊中,李括正与陈润之一行贵家公子饮酒击乐,赋诗品茗。

长安城依据市坊规划大概分为北城、城中、城南。北城自是皇城所在地,依傍渭水吸天地之灵气,从龙首原上俯瞰整个帝都甚至天下……而若论民间的繁华,观遍南城却是寻不得一地能比得过城中的平康坊的。

微抿了一口清茶,陈润之道:“括贤弟虽自幼长于长安,但潜心修学,想必对风月之事不甚了解。想我长安繁华无边,佳丽如云。这映春阁可是城中一等一的名楼,平康坊中三大仙子其中有二便是出自此阁。”

说完冲侍立一侧的小厮轻点了点头。

只见朱门轻启,两位宫装妙龄少女拖着半壁轻纱雪纺裙缓步而入。为首一人约是二八年华,一身鹅黄色大衬裙直拖至地。一弯柳月眉衬着清秀俊俏的面庞愈发的可人娇怜。其后一人芳华稍大,一身端色收身石榴裙配上那动人曼妙的身子直叫人心神为之一荡。虽是不着粉黛,素面朝天,但丝毫掩饰不住那倾城的容华。

只见二人行至陈润之身侧,福身一礼道:“小女子秦岚卿,韩云溪过陈公子。”

想那陈润之该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只微微一笑,示意道:“岚卿,云溪,这位便是李括李公子。括贤弟是陇西李氏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你们要好生侍候着。”

韩云溪似是见惯了这等世家子弟,只是象征性的冲李括一礼,却并无亲近之意。

李括却是不以为恼,轻笑道:“都道英雄一笑为红颜,我起初还不当做真,如今一睹二位姐姐芳容才知晓什么是倾国倾城之姿。”

说完目光却是并未从二位佳人身上移开,眼中流露出几分仰慕赞许之意。

那秦岚卿想是长那韩云溪几岁,只福身一礼道:“奴家见李公子面容俊秀,气质高雅定是精通六艺,不知李公子可否有雅兴听小女子一曲?”

张延基听至此处却是抢过话头,拊掌接道:“如此甚好!都闻长安小四绝(注3)艺冠长安,李月华的青箫,秦岚卿的古琴,韩云溪的绿腰,再加上那贺兰云楚的馨香。如今秦小姐能赏脸奏上一曲,真是应了人生一大乐事!”

注1:班仲生,即班超。大家想让小七投笔从戎不?

注2:窦都尉,即奉车都尉窦固。奉命出兵攻打匈奴期间对班超多有赏识,有知遇之恩。

注3:唐代有四绝:李白的诗、张旭的书法、吴道子的画、公孙大娘的剑舞。小四绝是流云编的啦。

第三十八章 霓裳(五)

秦岚卿冲众人福身一礼,柔声道:“如此,奴家便唱奏一首渭城曲送予诸位小郎君。”

只见佳人缓步走到包房一角的古琴处,施施然跪坐于锦垫上,轻拨了拨琴弦笑道:“奴家若是唱的不好,诸君莫怪。”

只见一双玉手搭在琴弦上,只轻轻一挑便和声歌道:“渭城朝雨,一霎浥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自古富贵功名有定分,莫遣容仪受损。只恐怕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

她唱的悠扬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配上那高雅清肃的琴音,直叫人慨然长叹,愿奉其为知己耳。

一曲唱罢,陈润之拊掌笑道:“岚卿的琴艺愈发精进了,这曲调确真是极为动人。好一首渭城曲,有忧愁却不显忸怩,有祝福却不显做作。我现在都想西出阳关走上一遭,好看看那阔广的塞北大漠。”

“三公子又来打趣奴家,像三公子这样的仪表家世,定是要封侯拜相的,恁地会往苦寒之地奔走,平白失了大好前程?”

秦岚卿玉唇轻启,含笑道。

“你啊,真是一副伶牙俐齿!”

陈三公子摇了摇头,苦笑道。

李括却道;“入朝为官自是好的,但若人人都惧怕为国戍边,我大唐的朝廷又该由谁来守卫呢?人都道,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如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去边关为我大唐开疆拓土。即便是统领一团之人,也好应了我这个宣节校尉的散职。”

张延基仰脖灌下一杯高昌葡萄酒,接道:“括儿哥去我便去,省的我家阿爷天天教训我不知上进。我啊干脆参了军,离他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等封侯拜相后让他老人家看看离了他我还能不能过活!”

“好好好,你张大少爷志向远大,不靠父荫。若你能保证去了世家公子的臭毛病,我便由着你。”

拿这个死党没什么好办法,李括只好应承下。

“听了岚卿的琴声,不赏云溪的绿腰怎么行。云溪,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裴行辰轻摇折扇,轻声道。

“跳就跳!只是小冤家,要是你敢负我,你可死定了!”

韩云溪冲门外侍立的鼓乐手挥了挥手衣袖,便来至包房正中,伴着一声青箫长鸣,盈盈然起舞。水袖轻转,莲足轻移,如幽兰深谷中的名芳,绚然绽放。只见她袍袖轻舞,侧身婉转间却已是勾得无数人青睐的目光。厅堂正中早有教坊的上流舞女倾情演绎伴衬。一时间,舞袖轻飘,香气氤氲,确是一派莺莺红翠。一曲绿腰(注4)被秦岚卿演绎的轻盈翩婉,娟秀典雅,正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台下正自一片艳羡间,韩云溪却是一改柔美似幻的姿态。鼓乐突然变的急促,旋律也由轻柔变的刚健,只见她腰肢轻转,却是舞风急转,改跳了一曲柘枝(注5)舞步迅疾,伴着那鼓点,翘袖轻点,随身佩戴的金铃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正是“柘枝初出鼓声招,连击三声画鼓催,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收鼓之音,青纱女子纤腰低弯,伏倒在呢绒地毯上。

一阵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云溪姐姐,你跳的真好。哪日有空教给我好不?”

张延基凑近几步,乞求道。

韩云溪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

“教你倒是无妨,不过你一个男儿家跳绿腰太显柔弱,不若便学拓枝吧。这舞刚健有力,与你这小郎君正般配!”

“哈哈。延基兄弟莫不是要学那安胡儿,学得一身好武艺,好认个干娘吧。”(注6)

戴锦杰拍着张延基的肩膀,直笑的合不拢嘴。

白了对方一眼,张小郎君笑骂道:“我若长成安胖那样,便绝不会到处丢人现眼。更不会认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姑娘做干娘。不然,我阿爷还不得喜笑颜开?”

屋中响起一片哄笑,气氛甚为和睦。

“我看今夜时辰尚早,不若我们便来作行酒令。嗯,依我看就联诗一句,凑成一首诗。作不出者可是要罚酒三杯!”

陈润之面带微笑,提议道。

“好。我正愁没机会畅饮,这会你们可谁都别拦着我!”

张延基环视一周道。

陈润之点了点头道:“如此便从陈某开始吧。”

陈三公子端着酒杯站将起身,缓步走至雕花窗棂侧。支起木窗朝外望去,但见月华如练,流入千家万户。陈三公子凝思片刻道:“一轮圆月照金樽。”

陈润之显然对自己所作之诗颇为满意,冲裴行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裴行辰出身河东名门,整日诗文不离口,作些行酒雅令自不在话下。望着满樽琼浆略一沉吟便喜笑颜开:“金樽斟满月满轮。”

这诗句接的极妙,不但形象表达了酒席间形态,还很好延续了陈润之所创立的氛围。众人一番品评后,皆是佩服裴公子的学识,赞所接诗句可遇不可求。

依着席间顺序,该是轮到张延基行令。张延基见一轮明月映在杯中,随口道:“圆月跌落金樽內。”

这诗接的有重复之嫌,不过对的也算周正。众学子商谈一番便放过了张延基,谁料张延基竟举起酒樽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释然道:“你们不叫我喝我偏要喝。如此良辰美景,如若少了酒还有什么味道?”

李括见此情状,灵光一闪赶忙接道:“那我便接‘手举金樽带月吞’。”

众人吟读一遍皆觉有圣贤遗风,纷纷赞叹李括的急智。陈润之道:“括兄弟这诗接的极妙。谪仙都说‘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此良辰美景,丽歌佳人,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李括正欲回应,却听见屋外似乎有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愈来愈近,竟是那么熟悉……

终于……一声响破街市里坊的河东狮吼从屋外传来。“死小七~!”

雕花扇门应声而开,众人只见一身着碎花石榴裙,面容姣好,体态丰腴的小娘双手叉腰冲着李括喝道:“我做好了煎蛋炊饼等你回来吃饭,你却在这胡饮鬼混,气死我啦!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注1:见于《词律拾遗》改编自王维《渭城曲》在唐代为必点名曲。

注2:《新唐书?兵志》:“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

注3:鱼儿酒:为唐时名酒,以高粱,小麦为原料,酱香突出优雅细腻、味醇丰满、回味悠长。加以冰块冷饮,实为夏日消暑的佳饮。

注4:《绿腰》软舞《绿腰》也作《六么》为女子独舞。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

注5:《柘枝》《柘枝舞》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著名健舞。来自西域的石国,石国又名柘枝,《柘枝舞》原为女子独舞,身着美化的民族服装,足穿锦靴;伴奏以鼓为主,舞者在鼓声中出场。舞姿变化丰富,既刚健明快,又婀娜俏丽。舞袖时而低垂,时而翘起。舞蹈即将结束时,有深深的下腰动作。

注6:安禄山擅跳胡旋舞,曾多次表演给李隆基,杨贵妃。李隆基愉悦之下,便准了安胖子拜贵妃为干娘的请求……

第三十九章 霓裳(六)

通济坊客隆茶馆内院的厢房里,红烛摇曳,点亮一室春光。

“哎,阿甜你轻点,再靠里边点。啊,轻点,疼!”

李括俯身卧在床榻上,任由杜景甜替他擦拭腰背上的伤口。不时发出一两声的惨呼,引来小娘的怒目而视。

“活该!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非但不回家养伤还跑去那种地方鬼混!”

小娘想到小七哥竟进了那种烟花之所,两颊通红,轻啐了一口。

自知自己理亏,少年挤出一丝笑容赔礼道:“都是你小七哥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直等着……”

“你还知道道歉啊?你知不知道我做了最拿手的煎蛋,还蒸了人生第一次的炊饼。人家在店里等你那么久,却等不到你的影子。要不是我在路边遇到阿福,怕你还是要在那钓鱼巷过夜吧?”

小娘得理不饶人,索性将蘸有药酒的绸布扔在一旁,双手叉腰质问道。

李括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见小七哥服软,小娘颇为得意,嘻嘻一笑道:“那你得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许瞒着我。还有,不许再说“吃腻了煎蛋”这种混账话!”

“额……”

“你不允?”

“答应……我都答应。”

“哼,这还差不多。”

小娘重新拾起丢在一旁的绸布,仔细的擦着李括的伤口。

起初,小娘还有些害羞,但除自己外又没有其他人,自己和小七哥又那么熟……嗯,小七哥的身架骨很大,一点都不像十六岁少年的体格。小七哥的脊背微微泛黑,男人味儿十足。小七哥的肌肤光柔顺滑,如酥酪一般,直想叫人咬一口……小娘痴痴的望着少年健阔的背影,一时身子竟酥了。

“阿甜?你别往我肩上抹药啊,那没伤。”

“我愿意!趴好了别动!”

轻在少年脊背上拍了一巴掌,小娘嗔道。

这一夜,莺莺细语不断从内室传出,恰是春色盎然。

夏日的青晨来的很早,李括早早的就起了床,在后院活动活动了筋骨便与阿甜,杜老掌柜共用早餐。自从城郊药铺一战后,杜老掌柜对自己的态度便有了极大的转变。不但不再对自己颐指气使,反而有意无意的创造自己和阿甜独处的机会。自己虽然并不喜欢杜老掌柜的为人,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括贤侄啊,你在茶馆这几年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啊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你和甜儿的关系我们都清楚。甜儿虽然性子刁蛮了些,但却是真心在乎你。现在你发达了,有些眼红的人便跳出来挑拨,说你会抛弃阿甜。我当时就把他骂走了,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这孩子打小便生的一副忠厚仁德的性格,事也办的周正。老话儿讲的好啊,忠孝为先。咱们良家子弟能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吗?有些人啊发迹了便将帮助过他的人一脚踢开,那是要遭报应的啊。人啊,他不是牲口,不能忘恩负义!”

杜老掌柜“苦口婆心”的向小七讲起了自己的处事哲学,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已经泛红的脸颊。

杜景甜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轻声嗔道:“爹,你在这说什么呢啊。”

一向好脾气的老杜头此时却换了性子,怒道:“我在和你小七哥谈话呢,男人间说话,女孩不要插嘴。还有没有点正形,小心我把你锁在屋子里做女工。都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哪里还有半分女孩子的修养。”

“爹,你骂我?”

小娘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家阿爷,不甘的摇了摇头,愤然转身离去。

“都到了快嫁人的年纪了,还疯疯癫癫的,我早该对你严加管教!”

杜老掌柜用力挥舞着水烟袋,冲着自家闺女的背影喝道。

李括见此情状只得找了个借口慌乱逃离。少年此时心中很乱,他和阿甜的关系一直很融洽。这是一种朝夕相处所形成的默契,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信任。有时,他也说不上他和阿甜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恋更多一些。不过,杜老掌柜今天的谈话显然已经捅破了最后那一层窗户纸。少年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只觉得阿甜和自己之间好像从此便隔了层东西。轻叹一声,李括决定不去想这些烦心事,省的自己找罪受!

李括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么地方,下意识的沿着牙路左拐右闪,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竟来到了一间三进的大宅子前。抬手仰望,“河西进奏院”(注1)五个大字赫然印在榆木匾额上。少年苦笑一声,自己最后还是来到这了。向守卫通传了一声自己要见高书记,少年便静候在门前。细细想来,杜老掌柜的想法也没有错。自己和阿甜的关系明眼人都看的出,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这种事情,男人可以等,女孩子却拖不得。自己不是不敢承担对阿甜的责任,只是现在这种局面于双方都有些不好开口了。

“这位公子,请随末将前来。”

那守卫冲李括抱了抱拳,朗声道。

进奏院的宅子虽然不大,却分的很细致精到。一进门是一间接待登记的门房。院子两侧是两排供低级官员寄宿的瓦房。穿过一道月亮门,便来到了二进院。整个二进院四分之三的面积都用来充作校场。沿着校场环列摆放着各式兵器,这些边关的将士最是闲不住。即便随自家主帅进京述职,也要定期活动活动筋骨。若不让他们发泄净心中的火气,他们便会上街给你找麻烦,反倒不美。沿着左侧墙根处的穿手游廊走到头,朝右手一拐便来到了三进宅的一间独立的小隔院儿。油蓝色的三扇木质屏风立在二门之前,恰好挡住外界的视线。

“公子,高书记便住在这间跨院。此时他正在屋内练字,您进去便好,末将告退了。

李括冲向那将士轻声道了谢,便沿着鹅暖石铺成的小路走进了挂着“仁广阁”匾额的主屋。一进门能看到一张接待客人的水曲方桌,往右手拐去,靠南侧开着一扇窗子。临窗支着一张有些老旧的红木桌子,桌子右手侧放着一个不知用了多久的褪色笔筒,堆着几碟不知有无用处的案牍公文。河西军掌书记高适便在这样的环境中练着字。李括不忍打搅世叔雅兴,静静侯立在一旁。高适许是太过用心,竟没意识到少年已进门多时。待写将最后一笔,高适满意的吹了吹上好蜀纸(注2)上未干透的墨汁,轻点了点头。

“高伯父!”

少年冲高适深施一晚辈大礼,朗声道。

“括儿,你进来了怎么不叫我,你看我这性子,一高兴什么事都顾不得了。”

高适径自摇了摇头,苦笑道。

“括儿怎敢打扰高伯父清修,做晚辈的,多等一会是应该的。”

“你这孩子!”

高适冲靠窗藤椅指了指,示意李括坐下说话。“你这次来找我可不是为了聊天吧,陛下亲封的宣节校尉那是何等风光。怕是有不少同窗故友邀你出游,你怎会有闲工夫到我这里来逛呢?”

李括道:“高伯父你就别打趣我了,我那点斤两别人不知,您还不清楚吗?误打误撞的得了个宣节校尉已经够让人眼红了,若是再毫无顾忌的出去显摆,不是平白惹人嫉恨吗?”

“就你懂得多!”

爱怜的点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