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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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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杰便道:“天机也分大小,小事可变,大事万难动摇。如这金国侵宋,从事由到南下的路线,以及太上出逃、东京被围等等的事件发生顺序皆未变动,便由此可见一斑。而且,就算将李纲与宗泽二人提为城守,命种师中和折可适放敌深入,也皆未能引动变数,那么这第一次的东京被围,必能如奇梦中所示那般安全渡过。因此为夫这些年来的一切准备,便只能孤注一掷投到那第二次东京围城之战上去。”
三女如今自然对黄杰的奇梦深信不疑,因此自然对黄杰悟出的这般道理深以为然,还是青禾来问:“既然如此,不知这第一次东京围城,又将作何收场?”
黄杰便也翻了翻书札,道:“本来是金军南下之后,李纲临危受命,升为尚书右丞,就任亲征行营使,负责开封的防御。并亲自登城督战,击退金兵。完颜宗望因无力攻破东京,在朝廷答应割让河北三镇之后,遂撤兵北归。如今我使了手段叫他多出近年的时间整备东京防御,该也守得住东京才是!”
随后黄杰又道:“还有那宗泽,按照奇梦所见,也是后来的抗金名帅,如今提前任他为东京留守,当也该有建树。”
青禾听来,倒也认同,不过还是看着那书札道:“妾还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黄杰点头,青禾便也打着胆子道:“这等天机,夫君既然能说与妾身及老相公,为何……不报与太上?”
黄杰苦笑一声,便也直言:“且不说报与太上他信也不信,单说此事本就涉及到一个救大宋,还是救赵家的问题。你却忘了,我在成都读书时便发下的宏愿?”
骨欲和兀鲁听来很是不解,可毕竟青禾跟他较早,一提起在成都的事情,倒也瞬间明白过来。当年黄杰年纪尚幼,倒也是一腔热血,本想着为大宋修一条好路,为日后做些打算,然而谁却知道就此引动了天机,成了朝堂之上党争攻讦殃及的池鱼。
不过,有此经历也叫黄杰看清了很多事情,将那原本盲目忧国忧民的糊涂心思惊醒,辨出了国可亡,天下不可亡的终极奥义。
这大宋,本该是大宋人的大宋,并非是赵家人的大宋呐!
但说黄杰在书房与青禾、骨欲和兀鲁三女敞开心扉好好疏导了一番心境之后,终于也是纾解了心中的憋闷。只是不久,却听雷神学院中的信使来报,称种师道来黄州问了黄杰之后,返回雷神学院后便也领着几个亲随不辞而别,听说似乎往北面的信阳军去了。
黄杰得知之后也不惊讶,只是问老种走时带了何物,当听得老种仅穿着一身制甲空手而去时,黄杰除了叹息不语之外,也只能望着北面遥祝老种北上勤王能够一路顺利,仅此而已了。
不久,光州传来消息,种师道只身抵达信阳军后,要求信阳军随他北上救援东京被拒,信阳军监军使和知军更险些将老种扣下,不得已老种只能继续北上往豪州赶去。
黄杰听来一算,此时太上皇赵官家也快跑到了镇江,看来种师道可能要扑空了。
卷九 挽天倾 第七百三七章 【仓惶】
但说老种去后,虽然民间关于金军南下的消息已经遮掩不住,不过朝廷的邸报却是如常核发。
到了二月二十八这日,官驿这才发来二月十五的常报,里面所列大小事务虽然有十余件,可与金军有关之事却是一件也无,而邸报中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新帝赵恒于二月初二祭天之后得了新的年号,下旨改元为兴昌。
虽然赵佶此次禅位乃是内禅(将君位禅让与其家族里的人),但事出突然且赵佶并未崩逝,所以新帝火线继位之后并未第一时间更改年号,而此时下旨改元也即是正式昭告天下新朝继立的意思。
只不过黄杰拿了邸报一看,不由脑子一抽,念了句“兴昌耻,犹未雪”,然后自言自语道:“好像不押韵啊!”
也不管朝廷的是故意隐瞒战事,还是本来延迟就是如此,首先便是天道盟的绿林烽火倒是不断从毫州至镇江一线发来太上皇赵佶南下的消息。
话说正月初三,当金军即将渡河的消息传来,赵佶便也被吓得魂不附体,忙也寻了蔡攸、蔡京、王黼和童贯等人商议。当时童贯也刚刚从太原逃回汴梁,便提议赵佶往前往杭州避难,不过老蔡京却出言反对,认为最多移驾南京应天府也就是了,反正他都把皇位传给了赵恒,那么金人真打过来应该盯着这现任的皇帝耍横才是。
商议来商议去,最终似乎不欢而散,不过当夜赵佶架不住蔡攸的撺掇,仅仅带了蔡攸、梁师成和两名小太监,以及十来个侍卫,便架着一辆当初还是黄杰的进贡四轮马车仓惶往南京应天府出逃。
甚至据黄杰按埋在汴梁的坐探查知,当时赵佶出城前还特地从李师师家门口绕路,但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将她一道带走。
翌日,童贯最先得知赵佶出逃,便点了高俅领得三千胜捷军和数百禁卫赶上来护驾,由于来势盛大,刚到应天府的赵佶还以为金军提前渡河杀来,吓得急忙又往南面的毫州出逃,直到半路上被童贯追着了,见童贯执意要领军护驾,这才不得不对沿途惊动的地方官和百姓宣称这是要去毫州烧香。
不久,大队人马刚于二月初八抵达毫州,便是毫州知府也都来不及为赵佶一行收拾出住处,前线便也传来了完颜宗翰在太原府屠城,完颜宗望一路高歌猛进直往大名府杀来的消息。
于是童贯便与赵佶算了算金军的南下速度,差不多一日可行军差不多一百五里,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赵佶也就仅来得及在毫州城外用了一餐午膳,便又急匆匆向逃去。
说起来,一开始赵佶先抵南京,应该也是听了蔡京的规劝,后来又去毫州,是因为亳州有太清宫,宋朝历代皇帝都有车驾朝谒太清宫的习俗,便也可以用烧香的借口为自己逃跑,掩人耳目。
只是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最终预期,所以只能继续难逃,而他一路南下又走了六七日后,才在抵达镇江之后停下了脚步。之所以他在镇江停下,倒也没能知道缘由,不过黄杰这便在整合分析了情报之后,倒也发现绍圣三年(1096年)时宋哲宗就以平江、镇江军节度使封赵佶为端王,而且蔡攸历任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少保,也曾久驻镇江,虽然论说起来他也并没有在镇江呆过几天,不过这般停下来该也与此事是有些关系。
然而,根据天道盟在镇江的分舵传来的消息,赵佶到了镇江也不过安生了几天便有故态复萌,先是命人重行整修了蔡攸当初在镇江的府邸为太上行宫,又派人返回京中将他看得顺眼的皇后、皇子、公主还有公卿士大夫遣家出京南下,直到金军于二十二围城那日,朝中官员竟然已经被他召走了十之三四。
不过,即便是连周邦彦的家人被他招去,但王黼还有如乞丐一般刚刚逃回东京的李邦彦和周邦彦却被他勒令留在东京辅佐赵恒。以及刚刚得了消息正往镇江赶来的蔡京也被他嫌弃,最后老蔡京干脆改道去了拱州。
而眼下,虽然金军已经将汴梁围城,但从最近也就是二月二十六发来的消息看,镇江城中百姓也还不知道汴梁被围的消息,而童贯也致使胜捷军将镇江团团围住,百姓许出不许进,似乎也正在封锁消息。
再说这边赵佶跑到了镇江的同时,东京的事态发展也接踵而至。
但说金军二十二这日渡河南下后,完颜宗望将大军分为山路,他自领五千人马直冲封丘、陈桥两门,但守门宋军见机反应不慢,迅速落闸封门使他未能得手,另两队近万人马则沿东西两个方向急冲而下,却发现城东和城西各道城门虽然都没来得及封闭,但门前瓮城之外都设有车阵放手,刚要冲进就被车上还有城头床弩一通乱射,竟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一名领军继续南下的千夫长冲到南薰门前,发现南薰门前既没有设防,也没有车阵,这才斗胆众马冲入,不过守门的宋军经过拼死抵抗,硬是将金军杀退关闭了城门。
那千夫长见南薰门有机可乘,便也死守门外等着宗望大军赶到。宗望到后,便也发现东京外城的北西东三面的城门都是异常坚固的瓮城,并且瓮城下面除了有护城河和车阵守护,守卫的宋军数量也异常的多。而偏偏南面的南薰门不但门外没有车阵守护,它本身也是一座没有瓮城的平城南薰门(原来是有的,但故意拆除了),于是宗望便各点出两千人马封锁了汴梁的北西东三面城门,将大军主营就扎在了南薰门前。
此时,宗望的大军共计约有三万人前后,其中女真不足两万,其他万余都是金国收拢的杂胡和仆从。在分出六千扼守东京的北西南三面后,实际上堵在南薰门外的金军也就两万多人。
此时,进入大宋境内如若无人之地的宗望见轻轻松松的就来到了汴梁城下,便也一时豪气冲天,派出使者入城传达了要求宋朝割让中山(今河北定县)、太原、河间三镇,又要赔偿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另外还要牛马各一万匹、绢一万匹的苛刻条件。
卷九 挽天倾 第七百三八章 【猖狂】
比起赵佶的仓惶南逃,宗望可就猖狂多了。
首先他在围城首日,因为得了逃散在南薰门外因为慌乱而被遗弃的牛羊后,便也派出骑军大索方圆五十里内的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后在派出使者漫天要价的同时,也提出汴梁还要向他的大军供应粮草,若有不从便即刻进攻。甚至在入城报价的使者返回后得知,宋廷上下在听了报价之后全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后,又派了使者入城索要酒食和歌姬,最终宋廷竟还真给城外的金军送去了数十车的好酒和肉食,又派人在城内收集了几百名的歌姬准备送往金营,不过在出城时却被李纲阻拦未果。
至于城内的消息,虽然金军几乎封锁了东京所有的城门,但却封不住水道,因此黄杰在城内布置的坐探倒也源源不断送出了消息来。
据说初时,听得金军南下的消息,赵恒所遭到的惊吓比他老爹赵佶还甚,甚至当赵佶诈晕之后传位与他时,他都被吓得跑到赵佶的寝宫前嚎啕大哭的几个时辰,最后还是在郑、朱两位皇后的劝慰之下这才答应继位。
之后,见金军势如破竹一般不断南下,赵恒也是被吓得日夜难安,甚至在听闻他老爹居然跑路之后,他也召集了几个心腹置办了便服想要步之后尘,最后还是宗泽和李纲两人好一番劝慰,拍着胸脯保证能够退敌之后,才把他给哄住。
至于城中的退敌安排,黄杰也通过安插在李纲和宗泽身边的内线探得明白。这首先,两人对于种师道在“汴梁手札”中未卜先知的准确预测都感到了极度震惊,不过一个宗泽是经验老道庶务精通的能吏,一个李纲也是性子稳重善于筹谋的智将,这年来的准备倒也做得充分。
首先就是,虽然他们充分理解的种师道对于金人机动性高,攻城能力强的预判,接纳了放开外城引金军入内,然后凭借内城坚守的同时安排伏兵封锁外城将金军锁死的战略,但还是根据宋军常规的守城战法将内外城的城防都做了修缮和加固。
此外,之前提过宗泽担任东京留守之后,大势清查禁军的冗兵、冗官和吃空饷现象,将号称八十万的禁军瘦身至了实数二十七万,有根据内外驻防的需要进行调配,如今编组成的部队是五万上四军步卒精锐和五万禁军弓弩手扼守内城,十二万禁军驻守外城的墙头。
此外剩余的五万,其中有三万是御车军,便按照种师道“汴梁手札”中谋划的那样,将至分散驻守在东京四面的各个城门前,与城头的床弩军遥相呼应,加强防御。而仅有的两万骑兵则提前撤出东京区域,埋伏在黄河北岸的附近,一旦金军攻城战败,渡河之后的便由他们发起袭击和追击。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倒是很好的执行了老种与黄杰制定的策略,在加强了东京各门的防御同时,偏偏把南薰门前的瓮城的给拆了,并不舍战车驻防,如今果然引得宗望将主力驻扎在南薰门外。
只是,事情到此出现了拐点,那就是虽然宗泽与李纲两人计划做得周密、准备也算充分,并且拍着胸脯与赵恒保证能守住东京,甚至还极有可能打退甚至歼杀金军于城下,可是赵恒却依旧怕得要死,朝中也出现了以王黼、李邦彦,张邦昌为代表的议和派。
看着信报,对于王黼和李邦彦两人做了投降派,黄杰倒也不算奇怪,但莫名跳出的张邦昌这人,却是叫他很没有印象。毕竟他在东京时,并未与张邦昌这人来往过,倒也不知他的根底,而奇梦中也没有点出这人在靖康之难中的事迹,所以所知也是不详,也仅是知道他如今乃是门下侍郎。
然而,也就在三月初一这日,张邦昌却是请旨为使,带了一个叫做秦会的人副使,出城去了金营。随后据说两人在金营与宗望据理力争,却因惹恼的宗望而被扣留,使得和谈一时陷入了僵局。
黄杰得此消息,乃是在三月初四的上午,看了消息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里,中午用了午饭之后照例午睡,结果睡醒之后便也发了一身的热汗,这才从刚刚补上的奇梦中知道了张邦昌和秦会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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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挽天倾 第七百三九章 【狂怒】
这金人斩杀了使者之后,对东京城的封锁也是越加,虽然凭借水道勉强还能做到三日一报,但就算让黄杰实时得知了城内的消息他也不能怎样。
不过,也就在金军围城的当日,赵福金母女暂居的驸马府便已经进入了临战戒备状态,虽然她母女因为郑皇后的恩宠如今被留在宫中,不过已被黄杰经营多年的驸马府和马行街上的黄楼才是最后能保住母女平安的堡垒。
当初送赵福金母女回汴梁的虽然只有两个中队不过二百余人的黄州卫,但却借着转运衙门途经汴梁转运罐肉和替换黄家产业里负责演艺的黄州姬的机会,又暗中迭换了差不多五百人进去,至于武器装备方面则更不用说了,除了雷神炮之外,但凡是黄杰掌握的各式武器,驸马府中在就暗中预备了足够的量。
而且在黄楼里还特别驻扎了一队由高二姐率领的夜鹰女卫,若果事有变化,她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杀入宫中将赵福金母女护送至驸马府。
又过得两日,于城外游弋的猎鹰倒也很快探明了金军杀使的缘由,却是使团得见宗望后,张邦昌唱白脸,秦桧唱红脸,一众被杀的随使反倒集体来唱红脸。据说当时先是秦桧声色俱厉的先来呵斥宗望,称东京有禁军百万,百姓也有百万,若是金军胆敢攻城,这百万禁军加上百万百姓都不用动手,一人唾上口唾沫就能把三万金军连人带马都给淹死,而且如今警讯已经传遍了大宋各地,上百万的勤王之师已经上路,到时候他们再来吐上一口唾沫,金军就可以在唾沫里游泳了。
等秦桧唱完了红脸的戏码后,张邦昌便出来唱百脸,说什么之前的张钰之事本是一场误会,金军来一趟不容易,不如大宋给一百万缗的军费做补偿,再把今年的岁币五十万缗一道带走,这事也就算了。
当时据说宗望听了之后也不言语,反倒是下令摆宴,请使团饮宴。似乎使团的人误会这事金人有所动摇,于是便在宴上有些放浪,酒酣耳热之下甚至欺宗望不通宋言,交流全靠舌人(翻译),竟也大胆当着金人的面编排起了金国的事来,更提及了阿骨打之死(黄杰咒杀版)和兄终弟及,甚至也将黄杰把阿骨打的长公主,也就是宗望的亲妹妹给拐带来大宋的事情当着宗望的面大说特说。
说知道,金国意图侵略大宋本来早已有之,宗望身为阿骨打二子,又是金军元帅,岂能不舍得花些时间研究宋言,忍无可忍怒不可遏之下,这才将一干随使一气杀了。更在弃尸南薰门后,派人送信给今上赵恒,要求大宋在原有的割让三镇的基础上,增加赔款一千万缗,还要求赵恒交出黄杰和完颜兀鲁,并限期十日,若不能满足这个要求,就要攻城。
看到这个消息时,黄杰也是震惊了!
本来这里面就没他什么事情,谁知道这一旁挨杀的蠢货不但丢了自家的性命,还把黄杰和兀鲁又牵扯了进去。
然而,也正在黄杰为此事纳闷的时候,也不过隔了五六个时辰,便有东京发来的八百里飞递到了黄州,竟然拿来赵恒发出的圣旨,要黄杰领着兀鲁火速赶赴东京。
瞧着明黄色的御笔圣旨,正常情况下就算明知道这是跳火坑,黄杰也是不能拒绝的。然而,也就在东京来使才近郡主府,没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道从镇江发来的圣旨又接踵而至,却是赵佶这太上皇发来之意,要求黄杰携举家老少前往镇江随驾。
这一下,两道旨意也就发生了冲突,还没等黄杰做出决定到底是听今上的还是听太上的,两个使者却是在府门前打了起来。
很快,得知了消息的姚政忙也领着黄州现任的三衙上官匆匆赶来,顺带也拿来了刚刚才发到黄州的三道“镇江旨”。
所谓“镇江旨”,也就是赵佶在镇江发出的圣旨,根据姚政一道带来的消息,赵佶抵达镇江后,一面下旨迁调还居东京的亲近官僚来镇江,一面却对跟随他南逃的有功人员论功行赏,大势“增秩赐金”,以致“行宫如市,有再任者,有进三官者,有召赴都堂审察者。恩赏僭滥,非散官之比也。”
使得如今镇江是“墨制纷然,专易守令,迁官赐报,略无虚日”,官员“惑于诰命并行,而莫知有朝廷矣。”
而且,蔡攸更是得势,竟然说动赵佶以其三弟蔡翛为镇江守官,对他封官许愿,改资政殿大学士。”
然而赵佶搞了这些之后还不满足,也不知受了何人的撺掇,前几日又通过行营使司和发运使司向东南各地接连发布了三道“圣旨”。其一叫《截递角》,意思是不许东南各地官府向都城开封传递任何公文。其二叫《止勤王》,意思是不许东南各地驻军开赴开封勤王,截留路过镇江的三千两浙勤王兵作为卫队。其三叫《留粮纲》,即不许东南各地向开封运送包括粮食在内的任何物资。
这三道“圣旨”无疑是事关重大,等于赵佶在镇江,赵恒在开封,而父子两人诰命并行,且由于赵佶积威日久,如今又是名副其实的太上皇,所以一时间接到这三道“镇江旨”的各地官府都傻了眼。
而此时,黄杰倒也明白了为什么老种为何说不动信阳军北上勤王,还险些被扣押是所谓何事了。
不过,不论此事是非如何,反正如今对他确实有力,当即黄杰便以“镇江旨”为借口,使人将东京派来传旨的信使乱棍打出了府外,他岂能听了赵恒这瓜娃子的话,自己跑去东京送死?
然而,也就在第二天的下午,从东京再出传来的急报,称完颜宗望在十日之期后尤不满足,竟然再派人与赵恒要求献出赵福金,若是赵恒依言献出可多缓五日再来攻城。
黄杰闻此消息,当即怒不可遏,可是黄州与东京远隔千里,消息延缓之期也达三日,按照他在奇梦中所见那赵恒的尿性,只怕他要是被吓得急了,这种献出赵福金的事情还真做的出来,顿时叫黄杰心急如焚,一时狂怒不已,怒发冲冠。
卷九 挽天倾 第七百四十章 【北上】
这夜,黄杰怒愤难平,一直等着东京的消息,直至夜至四更将末,这才伏案小憩了一会。
哪知道,也不过半把个时辰之后,就见他双目圆睁的跳将起来,随后更狂吼一声,一脚踢碎了书房的门扉,怒喝道:“何人在外值更?速速与我备齐衣甲!”
轮在房外值更的黄铁头见状也不敢怠慢,忙去甲仗库为黄杰备甲,不过半途倒是留了个心眼,顺道去值夜的耳房将黄杰小憩之后突然暴怒的事情告诉了今夜轮值的孙十九娘,孙十九年听来大急,想来想去只能跑去叫醒了苏廿娘她们。
不久,众娘子和小娘子们都被惊醒,便也急匆匆赶来。
来到书房院中一瞧,便也发现十三太保都已着甲齐备,而黄润娘和黄巧娘二人正在为黄杰着甲。但见黄杰着的是一身大红铁甲,双肩兽头凶猛,手上一对燕翅鎏金臂甲,前胸貔貅吞日对襟板甲,腰间一根流云金乌武功带,胯下一幅鱼鳞裙甲,脚上套着一队鱼鳞兽首护胫,穿戴整齐后整个人瞧上去好不威猛,宛如天兵下凡一般。
但见此时,一旁的黄树丫取来一根折凳站到黄杰身后,将他头上的居家幞头取下后,将一顶莲花鎏金戴在发髻上,并插上了两条三尺来高的雉尾。
一见黄杰竟然这般迅速的着甲完毕,众人都是惊讶难当,苏廿娘忙也抱着还是睡眼朦胧的珍娘上前问道:“夫君为何这般打扮?”
黄杰面色如铁,沉声答道:“北上!去救福金母女!”
青禾与骨欲听了,都是万分惊讶,青禾忙也来问:“夫君日前不是说了,这次不是有惊无险么?”
黄杰望着北面怒喝一声,便也扭头来道:“自然是如今生了变化!”
众女听了,都是对望一眼,变色都是巨变,良久还是抱着黄玄霸的封宜奴大胆走了出来,与黄杰道:“夫君要去,妾等也不敢阻拦,只是夫君北上之前,可否与妾等交代一二,究竟东京生了如何变化?夫君去后,妾等又该如何自处?”
听了这话,黄杰也知道自己急切了,这赵福金母女固然重要,可眼前的几位妻子还有小娘子们和黄玄霸也是他血肉啊。当下黄杰想来想去,便叫十三太保们先去备马,便与众人将东京传来的最新消息,也即是宗望要求赵恒献出赵福金的事情说了。
这话听来,除了兀鲁听得吃吃笑道这等事与女真人而言倒是常见,其余众人都是震惊莫名,苏廿娘道:“这……福金乃是今上御妹,岂能将她献与金人?”
黄杰听来苦笑一声,干脆不管不顾的将他刚刚小憩时,在奇梦中补的课与众人说来。
但说金军二次围困东京,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与诸将破城之后,假惺惺地宣布议和退兵。赵恒居然信以为真,命何栗和齐王赵栩到金营求和。宗翰说:“自古就有南北之分,今之所议,在割地而已。”又“请求”太上皇赵佶到金营谈判。赵佶不敢去,赵恒不得已,以太上皇受惊过度、痼疾缠身为由,由自己代为前往。
赵恒到金营后,宗望等人却不与他相见,只是派人索要降表。赵恒不敢违背,慌忙令人写降表献上。而金人却不满意,并命令须用四六对偶句写降表。赵恒迫于无奈,竟说事已至此,其他就不必计较了。后降表反复改易四遍,方才令金人满意。接着金人在斋宫里向北设香案,令宋朝君臣面北而拜,以尽臣礼,宣读降表。当时风雪交加,赵恒君臣受此凌辱,皆暗自垂泪,无人敢言。
可赵恒赴金营回来,便也下破了胆子,对金人竟一意屈辱退让,下令大括金银。金人索要骡马,开封府用重典奖励揭发,方才搜得七千余匹,京城马匹为之一空,而官僚竟有徒步上朝者。金人又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赵恒不敢怠慢,甚至让自己的妃嫔抵数,少女不甘受辱,死者甚众。关于金银布帛,赵恒深感府库不足,遂令权贵、富室、商民出资犒军。所谓出资,其实就是抢夺。对于反抗者,动辄枷项,连郑皇后娘家也未幸免。即便如此,金银仍不足数,负责搜刮金银的梅执礼等四位大臣也因此被处死,其他被杖责的官员比比皆是,百姓被逼自尽者甚众,开封城内一片狼藉萧条景象。
尽管以赵恒为首的北宋朝廷如此奉迎金人,但金人的要求仍没有得到满足,金人扬言要纵兵入城抢劫,并要求赵恒再次到金营商谈。赵恒得此消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然而他终究不敢违背金人的旨意,不得不再赴金营。
二次到达金营后,更受到无比的冷遇,宗望、宗翰还是不与他见面,还把他安置到军营斋宫西厢房的三间小屋内。屋内陈设极其简陋,除桌椅外,只有可供睡觉的一个土炕,毛毡两席。屋外有金兵严密把守,黄昏时屋门也被金兵用铁链锁住,赵恒君臣完全失去了活动自由。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开封一带雨雪连绵,天气冷得出奇。赵恒除了白天要忍受饥饿的折磨外,晚上还得忍受刺骨的寒风,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金人扣留赵恒后,声言金银布帛数一日不齐,便一日不放还赵恒。宋廷闻讯,加紧搜刮。开封府派官吏直接闯入居民家中搜括,横行无忌,如捕叛逆。百姓五家为保,互相监督,如有隐匿,即可告发。就连福田院的贫民、僧道、工伎、倡优等各种人,也在搜刮之列。到正月下旬,开封府才搜集到金十六万两、银二百万两、衣缎一百万匹,但距离金人索要的数目还相差甚远。宋朝官吏到金营交割金银时,金人傲慢无礼,百般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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