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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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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这车阵里的一切,对于八十步外全都目瞪口呆的西夏人而言,无疑都是匪夷所思的黑科技!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八四章 【偏不】
西夏人的第一泼箭雨没有建功,可问题不大!
虽然李乾顺把嘴张着老大,但他并没有下令取消掩射,所以西夏轻骑们便也按照一早的军令继续对车阵进行掩射,要知道李乾顺可是给他们一人发了两壶箭呢!
这宋、辽和西夏军的羽箭规制各有不用,宋军制式的“壶”为三十六发,“袋”为十二发,辽军的“壶”为二十四发、“袋”为十六发,而西夏人的“壶”为十二发重箭、“袋”为二十四发普通羽箭。
当然,军队外出打仗时,不会每人就带个一壶两壶或是三袋五袋,一般来说宋军弓箭手的备箭量约在三百到五百支,神臂弓部队基本都在五百以上,弓骑兵也约在二百支左右。而辽军因为人人都玩弓,所以备箭量平均约在三百支前后,至于西夏人对弓箭的认识层次要比宋辽两国高那么二、三层楼的样子,除了标配重箭和普通羽箭外,西夏弓箭手很多时候还喜欢自备一些奇形箭,比如说箭头呈现月牙形刃口的月牙箭,呈铲型的铲型箭,还有用来通讯的鸣镝箭、用来破重甲的破甲箭等等,所以西夏人的平均备箭量多在五百支前后。
不过不用担心士兵背箭太多会累死人,这辽人和西夏人有马,宋军也是有大量辅兵和辎重车队的!
而正常情况下,宋军士兵打一战的备箭量为两壶,辽军为一壶一袋,西夏人则是一壶两袋。不过眼下李乾顺是在遭遇了种师道的种家军阻截伏击后,好不容易绕道转进来到柔狼山口,弹药所存不多,因此这两千轻骑每人两壶的重箭也是在阵前临时凑出来的。
所以,当李乾顺目瞪口呆的瞧着轻骑们一连射了四泼都未有丝毫建功,绝大多数打在车阵上的西夏重箭居然都被弹开了之后,便也不得不下令停止掩射。
没办法,用骑弓在八十步外抛射重箭,也是因为李乾顺原先手下的神臂弓部队在遭遇种家军的时候被打光了,虽然他无法理解车阵上的外挂装甲是如何牛叉的黑科技,但他固执认为肯定是因为手下的士兵们因为长途奔走疲劳过度造成了弓软弦酥,若是有神臂弓便是岩石都能射穿,还能射不穿这些带着轮子的木头车子?
当即,李乾顺怒意勃发,下令手中仅存的一支八百人步跋子部队和一千五百西夏重甲骑兵下马结阵,准备徒步冲上前去破这鸟车阵。
这步跋子,乃是西夏步兵中一种较为精锐的轻装步兵,既可以将他们理解为擅长山地作战和丘陵奔袭的山地步兵,也可以理解为自带嗜血狂暴技能的精锐狂战士。
首先,步跋子这个兵种的士兵,多由西夏西北地区的山间部落丁壮组成,且因步跋子多出自横山(今属陕西)地区,故又称“横山步跋子”。《宋史?兵志》载:“步跋子者,上下山坡,出入溪涧,最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山谷深险之处遇敌,则多用步跋子以为击刺掩袭之用”。
而西夏军作战,常用步骑配合,以铁鹞子(重甲骑兵)为前军,突击敌阵。在战斗中。西夏军的战术多以:“铁骑为前军,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
李乾顺虽然刚刚连续吃了败仗,但他无疑也是个冷静和睿智的统帅,虽然他也是第一次遇见眼下这支奇怪的宋军,但他却敏锐的发现哪怕手下西夏轻骑抵近至八十步左右的距离对车阵进行掩射,车阵中都没有放箭反击。这宋军的弓弩能射多远他当然知道,要说成建制的宋军部队里会没有弓箭手,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宋军如此的当缩头乌龟,自然是别有所图了!
李乾顺别的本事不多,跟宋军交战的经验却是太多了,且不说他自己,就是当初他被小梁太后拿来当傀儡的时候,便也参加过西夏大大小小四十余次的对宋战争,光是从大安十一年(1085年)到永安二年(1099年)的13年时间内,夏对宋朝发动的大小战事达五十余次,有的时候一年内就达六七次以上,而且小梁太后为了防止当时才几岁的李乾顺被人搞小动作(李乾顺生于1083年),每次出征都是要把他带在身边随军作战的。
所以,李乾顺第一时间也就警觉宋军这般当缩头乌龟,既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没弓没箭,意图不外就是疑兵佯敌故意拖延时间,又或是等着西夏人派出骑兵部队送菜上门。
因此李乾顺也就立即改变策略:你要等我骑兵上门送菜?我就偏不派骑兵!
当即,李乾顺便要一千五百西夏重甲骑兵下马以盾牌结阵,好掩护步跋子抵近攻击。
西夏的军队,大致分为普通步骑兵、重甲步骑兵和步跋子、铁鹞子这样的精英部队,在装备方面,普通士兵多穿的制式皮扎甲,老兵或许会在一些要害部位加装甲片,而重甲部队的装备自然要好些,如西夏的重甲骑兵普遍装备的就是西夏制式冷锻甲,也称瘊子甲。
北宋沈括(1031—1095)在他所撰的《梦溪笔谈》中便记叙道:“青堂羌善锻甲,铁色青黑,莹彻可鉴毛发,以麝皮为綇旅之,柔薄而韧。镇戎军有一铁甲,椟藏之,相传以为宝器。韩魏公帅泾、原,曾取试之。去之五十步,强弩射之,不能入。尝有一矢贯札,乃是中其钻空,为钻空所刮,铁皆反卷,其坚如此。凡锻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冷锻之,比元厚三分减二乃成。其末留箸头许不锻,隐然如瘊子,欲以验未锻时厚薄,如浚河留土笋也,谓之‘瘊子甲’。今人多于甲札之背隐起,伪为瘊子。虽置瘊子,但原非精钢,或以火锻为之,皆无补于用,徒为外饰而已。”
有人会问,这西夏重甲兵都穿制式冷锻甲了,至于说精英铁鹞子部队的装备又当如何?自然也是西夏制式冷锻甲,但显然更高级就是了!
总而言之,不要小看了西夏人,就特么屁大点地方,他们就敢跟大宋打了一百多年,而且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打得宋人各种不要各种悲剧各种叫爹,你当人家“******”的外号是白来的?
所以,李乾顺敏锐的看出了点什么,于是他就迅速改变策略:你希望我用骑兵去撞你的车阵,我就偏不!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八五章 【直觉】
直觉这个东西向来都是很玄的东西,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人都爱将成功归结于直觉,但更多的时候,那些失败者不会把失败归结于自己的直觉错了,因为……他们没有说的机会了!
所以,李乾顺根据他的直觉,决定派出步兵强攻!
反正这柔狼山口本就在西夏境内,谅胆子比不得猫大的宋军不敢过界追杀,哪怕是慢慢的一口一口啃,李乾顺也要把眼前这支宋军挫骨扬灰,方才消解得这次颓败的心头之恨。
一千五百西夏重甲兵掩护着八百步跋子,就在山道口距离宋军车阵一百五十步处摆好了两个盾阵,其中六百重甲兵掩护着二百步跋子攻向道右的车阵,另外九百重甲兵和六百步跋子攻向道左……西夏人也是左尊右卑!
虽然西夏重箭明显对车阵无法造成什么效果,但在重甲兵列阵前进的时候,李乾顺还是让轻骑掩射遮护,但不再命令抛射重箭,直让他们射出普通箭矢,且专门往车阵里射。
相距一百步,盾阵不紧不慢地的走着,后列的轻骑开始抛射,宋军没有动静!
相距八十步……重甲兵竖盾遮头摆出了密集阵型,轻骑亦步亦趋箭雨如织,宋军还是无动于衷!
相距五十步……步兵开始小步快走,轻骑停在八十步的位置上继续掩射,宋军依旧缩头!
相距四十步……李乾顺令鼓号手击鼓鸣号助战,步兵阵列在听闻之后便也大声呼喝迎合着开始加速疾奔,但盾阵却是纹丝不动。而这时,车阵上终于有宋军冒着箭雨露出头来,胡乱的往外开始放箭。
李乾顺远远看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却是脑筋突然一转筋,突发奇想道:原来刚才宋军不反击,是因为他们早被吓傻了啊!!!
相距三十步……已经加速的西夏步兵们,看着近在咫尺的车阵壁垒,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快了……快了!
只要再来十个呼吸……不!最多五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奔到车阵下面,然后用盾牌帮着架起盾墙,让藏身在盾阵中的步跋子们踩着盾墙飞身而上,应该就能轻易的杀光里面的宋狗了吧!?
“嗵!嗵!嗵!嗵……嗵!”
也就在这刹那间,冲在最前排举着盾的重甲兵突然就瞧见,一些乌黑的线条突然从车阵墙体上一块块好像鱼鳞一样的甲片缝隙中飞了出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眼前一闪而没,跟着耳边就听到了宋军床弩发射时所特有“嗵嗵”声,只是那声音太小也太轻了,完全不像前不久在秦州城下听到的那般震耳和震颤!
可是……为什么身边的弟兄突然在往后倒退?为什么自己的身子也在抑制不住的向后退倒?为什么周围会有刺耳的惨叫声突兀响起……为什么手上的铁盾会破开了鹅蛋大小的一个洞……为什么自己的前胸上也有一个这样的洞……为什么自己的双眼突然开始发黑……为什么……什么……么!!!
简装版的八牛床弩,简化的只是发射台的长度、底座和上弦与击发机构,弩臂使用的还是正版八牛弩的标配组件,是能将标配的长三尺五寸、粗一寸五的“一枪三剑箭”射出一千步远的正版弩臂!
如果此时李乾顺就在队伍中间,并且运气也足够好的话,那么他应该会看见一幕奇景:当嗵嗵声不断响起的同时,排成密集盾阵的西夏士兵突然成列成列的向后摔倒,少的一列有四、五个人,多的一列有足足十二、三个人……也就是二、三个呼吸之间的时间,原本密集得盾连着盾,毫无间隙、针插不进的西夏重甲盾阵,就好像被人用梳齿参差不齐的梳子捋了一遍似的!
而且,这还不算忘,也就在同时,但见一个个冒着黑烟,人头大小的黑球也从车阵里飞了出来,飞出的角度不高,却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车阵前四十步至七、八十步距离的区间,这些落下的黑球有一些砸在了西夏兵的身上,但多数都是掉在了地上,不过很多见过世面的老兵却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转身扑倒在地,还有一些见机得快的更是取下盾牌连人带盾压在了黑球上。
西夏人并不缺乏勇气,他们当中也更不缺少勇者!
“砰!啪!嘭!”
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黑球纷纷炸开,不过爆炸的声音可不是如打雷一般的轰隆声,而是更弱一些,宛如大爆竹一般。不过威力可就难说了,但见其中一些炸开后,瞬间便将方圆数丈之内变成了一片黄烟弥漫的火海,这些便是加松脂、燃油的“霹雳火球”;有一些爆开后虽然没有出现明火,却是不断冒出滚滚黑烟,正是那些加了狼毒、砒霜的“毒烟球”;还有一些既冒烟又冒火,还爆出满地的铁蒺藜,正是“蒺藜火球”!
虽然场面谈不上人仰马翻,但这又是火海又是毒烟的,倒也将进击中的西夏兵弄得阵型大乱溃不成军,虽然这个时代的火器威力也就基本如此,但如眼下这般近距离的集中使用,对西夏人而言还是个“初体验”。
当然,对宋军而言也是如此,不过这还是不算完!
也就在霹雳火球和毒烟球纷纷炸响的同时,突然就听见一下如同群蜂之炸翅般的“嘣嘣嘣”连声,跟着李乾顺也就瞧见宋军品字形的三个车阵顶部瞬时一黑,而后也就用他这一生极少使用过几次的,可以被称为“毕生之难以置信”的专有眼神愕然的看着宋军车阵中射出的箭雨,在垂直上天飞了很高……很高……很高之后,又垂直着扎了下来,当真如下雨一般落在了阵前西夏人的头顶上……身上……屁股上……大腿上!
八十步外,西夏军射出的重箭没能射透宋人的车阵,这不是问题!
四十步内,宋军车城里用二石军用制式铁胎弓仰射的三棱破甲重箭,却可以射穿西夏冷锻甲,这才是重点!
惨!就一个字!但想来今日之后,李乾顺这辈子会说很多次!
然后,好像没有什么然后……当然还是有然后的,然后就是车阵上刚才还胡乱冒头胡乱射箭的宋军,突然间一个个抱着神臂弓稳稳的架在射击口或女墙上,瞄着一地或痴呆或傻愣或哀嚎或转身匍匐向后攀爬的西夏兵开始了死亡点名。
这些射手们稳稳的瞄准、稳稳的扣下悬刀发射、稳稳将射过的神臂弓往左边一交又稳稳的从右边接过一把上好弦搭好箭的神臂弓再次瞄准射击。
而后,李乾顺也就在一声声连续不断的,清脆的神臂弓发射时间特有的“嘣嘣”声中,眼睁睁的瞧着他那一千五百西夏重甲兵和八百步跋子,一个个的惨死在他眼前!
虽然最终还是跑回了一百多个的样子……宋军并不追杀跑出八十步外的目标,但李乾顺的心还是碎了一地!
直觉这个东西,错了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埋怨的,因为犯错的人大多数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八六章 【亡国之相】
这一日,李乾顺就攻了一阵,然后……然后就被种师道的种家军撵了上来,最终也没能过了柔狼山口,待他跑回西寿保泰军司时,身边仅仅只剩下了一百八十余人。
六月初一,童贯在大庆殿朝会上的描述虽然乏善可陈,较韩进宝私下派来报捷的黄州卫信使的叙述更为抽象、也更为囫囵,但黄杰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原因无他,这一战韩进宝部战车兵共歼敌两千一百五十五人,自身阵亡八人,重伤以上十三人,轻伤五十五人……这要不是大捷、奇功,什么样的战绩才能算得上是大捷、奇功?
而真要算得上是大捷和奇功,能跑得了黄杰的功劳?
虽然童贯将大部分的功劳归咎余赵官家运筹帷幄有方、自己临机决断得力、种家军英勇杀敌千里追击有功,韩进宝部战车军在柔狼山口的阻截也可担得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童贯这厮还叫画师弄出了一幅宽四尺,长三丈二尺的长卷,全方位的将秦州保卫战、种家军千里追击战,清水河阻截战和柔狼山口的大屠杀,全景式的展现了出来。
直看得大庆殿上列队的三班朝臣不是高呼陛下英明,就是狂喝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这是“澶渊之盟”之后,宋军时长喊却又时长自我感觉喊得理不直气不壮的口号,直道今日方才喊得如此放肆、如此的痛快和如此的激动!
种师中本就是个红脸老汉,如今激动得更是面红耳赤和泪流满面,瞧他模样黄杰甚至担心他老先生会不会兴奋过度突然爆了血管……呃!奇梦里说过,高血压可老年人的高发病,突然喜若癫狂极易引发脑血管爆裂。
至于说赵官家也是兴奋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到时不用操心,这厮如今正好三十七岁,之前哪怕下个罪己诏也才气出了一些白头发而已,这样的狂喜应该是撑得住的。
对于这次的大捷,童贯还是如上次一般用春秋笔法将宋军的伤亡大致罗列一笔带过,却是强调这次共歼灭西夏军两万七千余人,生俘近万人。这等战绩,可是自神宗朝乃至仁宗朝以来,少有的大捷,因此特别请旨赵官家优厚抚恤和犒赏三军!
对于赵官家而言,钱是问题?自然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了,当即便也命令度支、户部、枢密院三司从优从厚犒赏三军,甚至他还特别下旨从内藏库里拿出一百万斤铜钱和十万匹绢帛作为皇家的特别赏赐!
反正最近几年他花内藏库的钱也是特别顺手,这前几朝一点点攒下来的钱,说是用来收复燕云之地的军费,如今终于难得的将西夏打得大叫不要不要的,此时不拿不出来花销更待何时?
顿时,这大朝会上自然是喜气洋洋,众臣对赵官家也是好评如潮,平日里赵官家要动内藏库的哪怕是一文钱都会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御史们也全都懂事的闭嘴,无人敢跳出来置喙。
甚至,赵官家还大笔一挥,再次下了中旨,要跟高黄两家合开的战车工坊再订购一千辆战车,当然这军费肯定就不是内藏库内出了,而枢密院和兵部却都是举了双手双脚赞成!
然而,也就在这气氛答到了最高氵朝的地方时,童贯却是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突然就脱帽跪下,向赵官家请罪并请辞枢密院枢密使一职,自愿解甲归田,以此来抵消策动联灭辽之策失败的罪责。
这一下,赵官家第一不干了,而后武将们也不干了,跟着文臣们自然也不能干得下去了!
由于如今黄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赵家驸马,所以上朝便也再不能穿道袍,于是按照太子侍读的品级,穿了一身正五品的官服,列班站在了高俅所在中班的中后位置上,因此但童贯脱帽请辞并且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文绉绉的请辞之辞时,他被周围嗡嗡的议论声索扰,并没能听清楚童贯到底说了什么,不过很快便也听着梁师成突然敲响了铜钟,先是大喝一声肃静,而后便听他唤道:“赵良嗣上前说话!”
然后,黄杰便也感觉身后脚步声轻响,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便也低着头猫着腰从黄杰面前出列。只是,这汉子经过黄杰面前时,却是分明故意对黄杰露出了展颜一笑,也叫黄杰看出这赵良嗣的容貌看上去约是四十出头,一脸汉人的容貌,留着山羊胡须,瞧上去竟也是一脸的和蔼。
这赵良嗣原名马植,本是辽燕(今河北北部)人。在辽国时曾经官至光禄卿。政和初童贯使辽时,因他献结好女真伐辽取燕之策,便也随童贯归宋,易姓名李良嗣,被荐于朝,后来得赵官家召见,进献联金灭辽之议,赵官家便也赐其姓赵,任秘书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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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八七章 【免罪】
既然被点了名,黄杰也没有躲闪的道理,便也快步出班上到了前殿。
见黄杰自觉自愿的站出来,赵官家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欣慰之色,便也忙问道:“贤婿来得正好!”
听着赵官家冷不丁用了一个“贤婿”的称呼,别说黄杰了,就是满朝大臣也都是一呆,不过又马上想到这不是六月初六便要成婚,这提前几天便改口也没什么关系!
黄杰倒是知道赵官家突然这么叫肯定不妥,便也忙行礼道:“陛下,臣尚未行礼,不敢逾规!”
赵官家却是脸色一沉,瞬间开启装逼模式,左右一扫殿中众人,便也道:“无妨!还是想议相术之事,刚才赵卿家所言,你可听清了?”
赵官家高兴的时候会装成不高兴的样子,而不高兴的时候又反过来装成很高兴,对于这点黄杰早就摸透了,便来拱手道:“臣有一言,却不敢说,除非……”
见黄杰突然拿捏,赵官家便来问:“除非如何?”
黄杰便也大着胆子道:“除非陛下即刻亲手写下圣旨,恕臣今日的欺君之罪!”
“嗯?”赵官家听来便是双眼一瞪,连着满朝大臣们也都是愕然,就连依旧跪在地上的童贯也忍不住扭头来看逛街。
赵官家怔了一怔,便也道:“传朕口谕,黄杰今日便有欺君之言,一概不罪就是!”
哪知黄杰却是摇头道:“陛下,臣不敢妄言陛下反复,但这口说无凭……况且,臣更担心,到时陛下若是叫臣碰着了逆鳞,便是免了死罪,却万一取消了婚约,臣也就得不偿失了!”
赵官家一听,脸色瞬间便寒了下来,张口便叱道:“放肆!好大的胆子,朕岂能是反复小人?”
黄杰见状连忙后退一步,便也忙跪地拜倒道:“微臣惶恐!”
黄杰拜下之后,便将戏做足,脑门直接抵在地砖上,摆出一副“你不叫我起来我就打死也不起来”的造型,而这大庆殿中一时也是落针可闻,只有赵官家鼻中微微的呼哧之声听得清澈。
差不多能有小半盏茶的时间,最终还是听得赵官家叹了一口,道:“起来吧!守道,准备笔墨便是!”
而后黄杰自然听话起身,梁师成也忙取来笔墨和一道空白的皇封,赵官家便也提笔运气刷刷写下了一道手诏,甚至写道一半的时候,黄杰还故意踮起脚尖往御案上瞧了瞧,提醒道:“陛下,这活罪也免了吧?”
赵官家听了,狠狠斜瞪了黄杰一眼,然后气鼓鼓的又在诏书上添了几个字,这才拿来玉玺盖章,不过这时赵官家也是耍了小聪明,用的可不是正式国诏才能用的国玺,而是赵官家自己的私章,不过这也是管用的。
而后也不管诏书的墨迹未干,便拿起来塞进黄杰手里,喝道:“朕就听着,听你能有什么欺君之言!哼哼!”
黄杰接过诏书之后,还打开看了看,发现果然是一道赦免欺君之罪的诏书,用词倒也简练,而且字写的四平八稳,正是赵官家的正常水准,于是黄杰便也嘿嘿一笑将诏书好好卷了起来收到了袖笼中,便也道:“方才赵秘书丞所言相术之事,倒也真有!这相术又称相人之术,多以人的面貌、五官、骨骼、气色、体态、手纹等推测吉凶祸福、贵贱夭寿。而相术种类也是庞杂繁多,分门别类,如今便是道家一脉就可分为面相、骨相、手相、瞳相、唇相、舌相、乳相、色相、机缘、气运等宗派。而若以师承传继而论,又有鬼谷、麻衣、管辂、天纲等别传,是以……其中玄机不可一言概之,非得专精此术的有道之士,难解其中玄妙。”
黄杰说道这里,便也停顿下来,而后赵官家便来瞪眼瞧看,足足停顿了十来息的功夫,不见黄杰下文,赵官家便也忍不住问道:“只是如此?”
黄杰便也道:“相术之事,便是如此!陛下当真想听欺君之言?”
赵官家眼中闪过一丝惊芒,便道:“道来!”
黄杰便也拿出袖笼中的诏书,并且还数着倒退了三步,便也拱手道:“辽国国主之面相如何,臣未亲眼得见,不敢断言!至于说陛下的面相么……绝非灭国之相也!”
这话一处,果然如石破天惊一般,顿时好像在这大庆殿里丢出了个震天雷一般,就听“嗡”周围便如炸开了马蜂窝,甚至很快便有什么“大胆”、“放肆”、“欺君”的呼喝在人群中暴起,然而也在这时,黄杰突然就见手中的诏书展开后高高举起,然后翻着白眼一个个的去扫视那些从列班里跳出来呵斥他的人,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样子。
小样儿……现在知道免罪诏书是拿来干嘛用的了吧?
果然,随着黄杰一亮诏书,不少机灵的便也顿时醒悟过来,便是童贯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暗自悄悄压下了笑意。而赵良嗣则是直接目瞪口呆,这方才黄杰说出口的话,显然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铛!”一声,梁师成敲响了肃静的铜钟,虽然他这次没有出声,但大庆殿中如菜市场一般的嘈杂却是瞬间平静了下来,只有一个人在持续不断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笑的人自然不是童贯,也不是目瞪口呆的太子赵恒,更不是眉头皱成了川子的王黼,自然也不会是摆着一张笑脸,眼中却满是忧虑的高俅……高教授如今手上可是捏着足足一千七百五十辆战车的大订单,可他却不想一个人独吞了这笔生意。
因此,正在呵呵笑着的人也就不会是别人,正是赵官家!
赵官家的笑,寓意如何也就不在多说了,却听他连续呵呵了十几声后,便也用一张笑脸来问道:“哦!朕的面相,为何绝非灭国之相?”
黄杰早看透赵官家这人,听他这么问了之后,便也慢条斯理的将高举的诏书收了起来,又慢条斯理的装进了袖笼里,这才拱手道:“辽国失地三千里,可有一寸是大宋所得?辽国三千里失地所流之百姓,可有一人为大宋所获?辽主便有亡国之相,灭辽者……绝非大宋也!”
这话一说,就听啪一声轻响,众人闻声一瞧,便也瞧见种师中拳掌相击,脸上的表情极是首肯,便也出列拱手道:“陛下,黄学士言之有理啊!”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八八章 【惶恐】
这黄杰说的又不是废话,当然有理!
辽国且不说是不是真被金国女真夺取了三千里的江山,就从天祚帝册封金主完颜阿骨打为怀东王并且割地三千里的表态看出,他的确是对金国服软了,可这跟大宋有一文钱关系么?
明显没有啊!三千里的辽国江山,大宋也一寸都没占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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