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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炮灰翻身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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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除了懵懂孩童,全部明白了这两句诗的含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不相同。
  偌大的饭厅,鸦雀无声,气氛诡异。
  钱媚娘环视了一圈大厅,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她媚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老爷您常说,咱家的状元郎,各方面都像您。媚娘发现,您说错了。状元郎虽然跟您一样,深得深巷采菊之乐。不过啊,人家采的,可不是美娇娘,而是俊儿郎。”
  啪的一声脆响……
  杜永严狠狠扇了钱媚娘一巴掌,气得面色铁青、胡子乱颤。
  钱媚娘那张俏媚的脸,立时浮现出鲜红的五指印,唇角也破裂出血。
  “你……”杜永严抖着手指着钱媚娘,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钱媚娘捂着火辣辣的左侧脸颊,难以置信地瞪着杜永严。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他能做,凭什么我不能说?”
  杜永严恶狠狠地盯着钱媚娘,化身为一只择人欲噬的凶猛野兽。
  “来人……”他高声命令,“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钱媚娘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说道:“老爷?你气糊涂了?我是媚娘啊!你最疼爱的心头肉啊!你舍得打死我?”
  “胆敢诬陷我儿,败坏我儿名声,侮辱杜氏子孙,杀无赦!”杜永严厉声喝道,“拖出去!”
  两名人高马大的彪悍护卫,脚不点地地来到桌前,像拎小鸡仔一样,将钱媚娘拎了出去。
  钱媚娘这下才知道怕了,连忙奋力挣扎着高声求饶。
  “老爷,饶命啊!媚娘错了!媚娘给您捶背,给您捏腿,给您吹箫……”
  见钱媚娘又口出秽语,杜永严气得大叫。
  “把她的嘴给我堵起来!立刻打死!”
  钱媚娘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乱叫。
  紧接着,棍棒反复击打肉体的沉闷声响传来,伴着压抑而凄厉的惨叫声。
  这两种象征着死亡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穿透力,令在座的很多人心惊肉跳。
  杜恒茂面无表情地听着门外传进来的声响,想起自己在赵府被陷害的那晚,想起花秀兰多次要求仆人将自己拖出去打死。
  如果他当时没有临机应变、以刀挟持,也许,他当晚就是这样的下场。
  他的命,尚且如草芥,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夺走。
  他又怎么可能对这种自作孽的卑劣女人心生怜悯!
  要知道,这个女人虽然被打死了,但是,她这无中生有的诬蔑、诋毁,却已经在所有人的心中生根。
  不管他如何辩解、是否辩解,都不可能消除这一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
  早知道今晚会有这无妄之灾,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来吃这顿年夜饭!
  他刚刚在杜府安定下来,有了自己的小园子——茂园。
  他满以为,可以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没想到,总有人看他不顺眼,想方设法地不让他好过。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唉……

 13 炮灰

  杜唯勤已经出离愤怒了,以至于完全把外面的死亡之声当成背景音乐。
  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
  今晚,他确实不够严肃。
  但是,这点小玩笑,竟会惹来如此恶毒的诋毁,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原以为,经过这4年的磨砺,他已经变得足够成熟、睿智。
  现在,他才清醒地认识到,他始终还是太过天真!
  章雅馨了解杜唯勤的高洁品性,对宝贝儿子满怀信任,不会因为一个无耻毒妇的恶意中伤而产生任何动摇。
  只是,她深知这等龌龊谣言的破坏力,不得不思考应对措施。
  为今之计,她必须尽快让杜恒茂搬出杜府、远离杜唯勤,以便保护她的宝贝儿子。
  杜永严已经大发雷霆,命人当场将钱媚娘乱棍打死。
  相信不会有哪个人胆大包天到再去触这个霉头。
  她这个女主子,再乘着新年给杜府上下多发点红包,借以收买人心。
  如此威、恩并施之下,这场风波,应该很快就能过去。
  希望自家老爷能够吸取这次教训,以后别再招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府,也让她清静一些。
  钱媚娘一死,她总算了断了一桩烦恼。
  只是,她家宝贝儿子的清誉受到诋毁,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她早就对屡次寻衅滋事的钱媚娘痛恨入骨,却一直忍耐着没有发作。
  如今看来,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身为一府之主,她应该更加有魄力。
  说来,杜恒茂今晚能够坐在这儿,还是她抵抗不住杜唯勤的央求,主动向杜永严讨来的恩准。
  她万万没想到,钱媚娘竟会无知、无耻到此等地步。
  早知今日,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儿子心软。
  她明明那么爱他,如今却害了他。
  她必须牢牢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能再过度纵容她的宝贝疙瘩。
  嘉元三十年除夕的年夜饭,在一片血腥中草草结束。
  新年的到来,没有给杜恒茂带来新的希望,反而给他带来了连夜搬离杜府的命令。
  杜恒茂已经猜到,自己会因为除夕夜这场风波而被杜府的主子迁怒。
  只是,他没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对他慈眉善目、温言细语的人,现在竟然对他绝情至此。
  他心中刚刚积攒起来的那一点点温情,顷刻间消散一空,只剩下彻骨冰寒。
  他来到越朝已经半年了,始终都是炮灰角色。
  他本以为,傍上了杜唯勤,就拿到了长期饭票。
  没想到,杜唯勤这棵树太小,不足以替他挡风遮雨。
  残酷的现实教育了他,想要投机取巧、偷懒依赖是行不通的。
  他必须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才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杜恒茂提笔写下两句话,折叠好装进信封,吩咐报春、迎春在杜唯勤问起他时交出这封信。
  他将杜永严、章雅馨赏赐给他的东西全部留了下来,只收拾了当初尹炳照赠送给他的钱财、衣物。
  将行李一一搬上尹炳照赠送的马车之后,他吩咐武至忠驾车,于月黑风高之夜离开了杜府。
  报春、迎春立在夜色之中,目送着杜恒茂的马车驶出杜府偏门,心中毫无眷恋。
  她俩与杜恒茂的相处时日太短,生不出感情来。
  她俩很清楚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心里自然完全向着章雅馨。
  偏门关闭后,她俩转头就去怡和园汇报情况,还把杜恒茂留给杜唯勤的信交到了章雅馨手中。
  章雅馨拆开一看,见纸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行字:山长水阔终有尽 乘风破浪会有时,心里生出些许遗憾。
  这孩子其实不错,挺招人喜欢的。
  可惜,他连累了杜唯勤,破坏了她的宝贝疙瘩的清誉,她不能容忍他继续留在杜府。
  章雅馨装好信,吩咐报春、迎春暂回茂园,适时将这封信交给杜唯勤。
  报春以双手接过信封,毕恭毕敬地说道:“主子,园子里留下了很多东西,都是您和老爷赏赐下来的,还有您那盆水仙。”
  章雅馨一听这话,顿感不快。
  好小子,竟敢撂脸子给她看,胆子不小啊!
  逞一时意气,只会吃尽苦头,愚蠢!
  “全给我搬回来!”章雅馨语气不善,“信给我烧了!”
  报春当即把手里的信扔进火盆里,对杜恒茂这个委托人毫无愧疚之意。
  章雅馨原本吩咐管家派人送杜恒茂去位于乡下的一处宅子居住,并让仆人好生伺候着。
  现在,她改主意了,她打算撤走那处宅子的所有仆人,停发月例,让杜恒茂守着空宅子自生自灭。
  她哪里知道,杜恒茂根本没打算跟随杜府的仆人搬去乡下,也没指望章雅馨给他发钱。
  杜恒茂一上马车,就低声吩咐武至忠慢点驾车,逐渐远离前面带路的杜府马车,并找条岔道,乘着夜色逃走。
  他打算,尽可能地避开需要出示身份文牒和过所的关卡,尽量避免使用杜恒茂这一身份,以免被杜家的人找到,被强行抓回去挨罚。
  大年初一清晨,杜唯勤按照规矩,先去拜见了父母。
  他回到修园后,一直等着杜恒茂前来拜见自己。
  结果,他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没等到弟子前来。
  他以为,杜恒茂在为昨晚的事情跟他置气,只好吩咐杜墨林跟随自己前往茂园,打算哄哄这个不懂尊师重教的弟子。
  谁知道,他竟扑了个空。
  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好徒儿,已经被他的母亲大人连夜赶走了。

 14 劫持

  杜唯勤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又是痛心,风风火火地赶到怡和园,劈头就问:“你怎么能连夜赶他走?昨晚那事,能怪他吗?”
  章雅馨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语气威严地说道:“你跟母亲,就这么说话?规矩何在?”
  杜唯勤忍着气向章雅馨行礼,硬梆梆地说道:“母亲,孩儿不认同您的做法!”
  章雅馨冷哼一声,训斥道:“为了个半路冒出来的远亲,竟敢公然顶撞母亲,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给我回去闭门思过,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十遍,好好修身、静心!”
  杜唯勤不满地瞪着一脸冷酷的章雅馨,只觉一向通情达理、可亲可敬的母亲一下子变得专断蛮横、不可理喻。
  他拂袖而去,留给章雅馨一个怒气汹汹的背影。
  章雅馨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怒道:“这个杜恒茂,到底给勤儿灌了什么迷魂药,竟把勤儿变成了这样!”
  章巧灵连忙安慰道:“小少爷跟您一样,都是菩萨心肠!他会跟您赌气,还不是因为跟您亲近?小少爷这是冲您撒娇呢,您没看出来啊?”
  章雅馨想想觉得有理,这才消了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杜恒茂这孩子,对勤儿影响太大,不能留得太近,得把他赶得更远点。你去找管家,吩咐他让这孩子多吃点苦头。”
  章巧灵领命而去,暗叹杜恒茂命苦。
  她虽然跟章雅馨一条心,但是,毕竟自小为奴,对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颠沛流离的杜恒茂更多了一份同情心。
  她决定,只吩咐管家将杜恒茂送远一点,至于其它话,就省掉不说了。
  章巧灵来到管家所在的院子,向他交代女主子的最新指令。
  管家答应下来,迟疑着说道:“刚才四少爷来找过我,让我派人领他去追这孩子。现在,应该已经出府了。”
  章巧灵怔了一下,重重跺了一下脚。
  “你赶紧派人去追四少爷,让他立刻回府。你告诉他,要是惹火了主子,最倒霉的,还是杜恒茂!”
  管家连声应诺,赶忙吩咐仆人办事。
  杜唯勤急于追上杜恒茂,一再催促马夫加快速度。
  他心急火燎地行了一程,被单人匹马追出来的杜府护卫拦住。
  听完护卫带来的话,他气得怒发冲冠。
  他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孩子,如今却被他连累至此。
  他若是就此屈服,岂有颜面再见他的好徒儿?
  杜唯勤命令护卫跟随自己,一起追赶杜恒茂。
  他们出府太晚,一路上都没能追到杜府的马车。
  直到深夜,他们最终抵达目的地。
  杜唯勤跳下马车,箭步冲进破旧的宅子,高声呼叫杜恒茂。
  先前负责给杜恒茂领路的杜府马夫走上前行礼,畏畏缩缩地禀告道:“少爷,奴才跟茂爷走散了,没等到茂爷。”
  “你说什么?”杜唯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质问道,“他没跟你过来?”
  马夫点了点头,暗叫倒霉。
  他这趟差事办砸了,回去肯定得受刑,至少丢掉半条命。
  杜唯勤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他这么不辞而别,肯定是伤心了!
  他该到哪儿去找他?
  他那么机灵,要是有意隐瞒身份、隐藏行踪,他哪能轻易找到他?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
  难道,他和他,就这么失散了?
  杜唯勤环视着在夜色之中宛若鬼屋的漆黑院落,一颗心,坠入无底深渊。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杜恒茂吩咐武至忠远离官道,专挑僻静无人的小路行走。
  主仆二人风餐露宿了个把月,总算是走出了南州地界,进入沙州。
  杜恒茂心想,你杜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超出南州吧。
  他放下心来,吩咐武至忠打听一下前往渡口的路,雇一条可以搭载马车的船,改走水路。
  一路山长水阔、帆影点点,江山秀美如画。
  虽然日日困在船上,杜恒茂倒也不觉得烦闷。
  船行月余,驶入位于昌州的安乐河,经过一处名叫安乐渡的渡口,逆流前行,速度缓慢。
  杜恒茂站在船舱里,透过窗口远远望见渡口附近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宽阔沼泽地,地表杂草丛生,遮天蔽日,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当船只经过沼泽地时,一群劫匪忽然从草丛里蹿出,跃上船板,挥刀砍死船头、船尾两名船夫。
  武至忠见状,打算从船舱冲出去打斗,被杜恒茂一把拉住。
  “敌众我寡,不可鲁莽!”
  “他们一会儿就要杀进来了,我们难道要被困死在船舱里?”
  武至忠怒目圆睁,好不恼恨。
  “如果他们只是求财,我们就乖乖交钱;如果他们要杀人,我们再反抗不迟。切记冷静,伺机而动!”
  杜恒茂不动声色、语气平静,有效地安抚了躁动的武至忠。
  他快速从包袱里翻出一把锋利的带鞘小刀,藏进袖子里。
  这是他在跟随杜唯勤前往南州的路上买的刀,花了二十两银子。
  不过,杜唯勤没让他掏钱,给他省下了一笔钱。
  当初,他想要买刀防身,是怕再次出现类似赵府那晚的危机。
  没想到,小刀首次派上用场,竟是为了对付水匪。
  两名持刀劫匪闯到船舱门口,高声呼喝:“里面的人出来,老实的不杀!”

 15 机变

  “我先出去,随机应变。”
  杜恒茂低声交代了一下,将束发的布带弄松,把头发扯得一片凌乱。
  他以宽阔的袖口遮住双手,掩藏住袖子里的小刀。
  他装出害怕的模样,抱着脑袋、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地从船舱里探出上身。
  劫匪见杜恒茂羸弱,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只草草搜了下身,就让他上了甲板。
  武至忠身材魁梧、肌肉发达,被劫匪从头到脚细细搜查了一遍,还被麻绳反绑起来。
  两名劫匪将杜恒茂、武至忠赶到甲板中间坐下,严密看守。
  另外两名劫匪,则负责进舱、上马车搜查财物。
  一通叮当乱响之后,一名面黄须少的劫匪拎了个布包袱出来,一脸晦气。
  “真他妈的,忙活了半天,就弄到十几两碎银、两串铜钱。”
  “这么少?”
  负责看守的大胡子劫匪不满地嚷嚷,抬脚重重踢了一下杜恒茂的大腿。
  “说!钱放在哪儿了?”
  杜恒茂故意惨叫一声,像个孩子似的哭得稀里哗啦。
  大胡子劫匪被这哭声烦得够呛,又重重踢了一脚杜恒茂,恐吓道:“再敢哭,俺就割了你的舌头!”
  杜恒茂立马噤声,只有单薄的肩膀在剧烈抖动。
  大胡子劫匪知道,从小屁孩儿嘴里问不出东西来,转头便去拷问武至忠。
  武至忠只见过这些碎银、铜钱,根本不知道杜恒茂手里有银票。
  就算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也坚持说“就这些钱”。
  杜恒茂暗暗庆幸自己谨慎,从来没让武至忠见过银票,否则,他真的有点拿不准,武至忠会否屈服松口、交代实情。
  其实,如果武至忠知道银票藏在哪里,并且屈服于武力、松口/交代了实情,他也没法怪他。
  毕竟,跟钱相比,命更加珍贵。
  他不能苛求别人为了保他那点银票而丢掉性命。
  “别浪费力气了。”国字脸的看守劫匪拦住施暴的大胡子劫匪,说道,“他们应该就只有这些钱。”
  “他妈的!”
  大胡子劫匪凶恶地吐了一口唾沫,气得又踢了一脚武至忠。
  劫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极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就这么回去交差,我们四个,肯定要被笑死!”
  面黄须少的劫匪嘬着牙花子,跟犯了牙疼病似的。
  杜恒茂暗骂劫匪们有眼无珠,不认识那套杜唯勤赠送给他的昂贵的文房四宝。
  另外,尹炳照送给他的文房四宝,也值不少钱。
  “马和马车,能值不少钱。这船也值钱。”第四个长着三角眼的劫匪说道,“不能光算现银。”
  其余三人觉得有道理,这才放松绷紧的脸。
  “而这个孩子……”
  三角眼劫匪停顿了一下,快步走到杜恒茂面前蹲下。
  “你读书识字?”
  杜恒茂点了点头,借着衣袖的遮掩,悄悄拔刀。
  他打算,一旦劫匪决定杀掉他,他就立马反抗,杀一个算一个。
  三角眼劫匪粗鲁地拨开杜恒茂脸上被鼻涕眼泪粘住的乱发,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满意地说道:“确实是读书人的长相。”
  他站起身,冲着同伙解释:“二当家不是一直嫌弃大家不识字嘛,咱们给他带回去一个识字的孩子,供他使唤,他肯定高兴。”
  众人听到这里,齐齐高兴起来。
  “至于这个汉子,就杀了吧。”
  三角眼劫匪的话音未落,杜恒茂已经急切地叫了起来。
  “慢着!我这个仆人很能干。劈柴、烧火、挑水、做饭……样样都行。
  “你们在外面忙完了,不想回去吃点好的?他厨艺可好了!
  “他做的蜜汁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油润,肉质鲜嫩,香脆可口,美味极了!
  “他做的烤肉,香传十里。你光是远远地闻到肉香,就能馋得直流口水!
  “他还会做蒸鱼、炖菜……那叫一个香啊,能让你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杜恒茂特地详细描述食物的美味,还故意做出不停吞咽口水的动作,想要勾起这帮劫匪肚里的馋虫,让他们改变主意。
  武至忠只是忠厚老实,并不呆傻、拙笨,岂会不明白小主子这是在拼命救他。
  他低垂着头,努力掩饰眼中的热泪。
  心里的感动,仿佛疯涨的潮水,瞬间将其淹没。
  其实,他原本不会做饭,跟了杜恒茂之后,才开始从头学起。
  前世的杜恒茂,受到讲究吃喝的亲人的影响,也是个小小美食家。
  手里有了闲钱后,他便开始琢磨起吃喝来。
  他跟出身富贵之家的杜唯勤一拍即合,经常在客栈里包下一间小厨房,或者在野外燃起篝火,口头指挥下人们做菜,偶尔还亲自动手。
  武至忠的厨艺,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被训练出来的。
  他在尹府时,只是个干粗活、卖力气的低等奴才,因为会些粗浅功夫,才会被尹老爷送给杜恒茂。
  自从跟了现在的小主子,他不但月例翻倍,而且吃得好、穿得好,还不必被高等奴才欺压、盘剥,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他对小主子感激涕零,却不在口头上表达,而是不声不响地磨炼厨艺、琢磨菜色。
  每次被小主子夸赞,他都要偷偷地高兴半天,然后投入更大的热情,努力提升厨艺。
  他没想到,这半年的不懈努力,竟能救他一命。

 16 累卵

  劫匪们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吃好、喝好、穿暖、住好,仅此而已。
  这吃,是放在第一位的。
  同样是肉,谁不愿意吃得更香呢?
  他们轻易地被杜恒茂说动了,已经急着想要品尝美味了。
  劫匪们收起沾血的大刀,合力将两名船夫的尸体抛进沼泽地里,熟练地撑着船离开渡口。
  杜恒茂暗暗松了口气,悄悄藏好小刀。
  如果劫匪们真要杀害武至忠,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他在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朝夕相对了半年,相依为命了两个多月,早已有了不浅的感情。
  更何况,这人又一直勤勤恳恳地伺候他,对他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他怎能忍心为了自己保命,而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杜恒茂伸手握住武至忠被反绑在背后的大手,默默地说道:“只要命没丢,就还有希望。”
  武至忠激动得浑身颤抖,顾不得上下尊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杜恒茂的小手。
  一串泪珠,一不小心滴落在布衫上。
  他赶忙仰头看天,强忍泪水。
  天空,那么蓝。
  阳光,那么亮。
  将近中午,船只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驶过洒满碎金的广阔湖面,顺着险峻起伏、万木葱茏的山峦转进一条宽度越来越窄的河,停在了一道建在对峙的两山间的巨大栅栏门前。
  负责看守的两个男人,一边升起栅栏门,一边招呼道:“劫了不少银子吧?晚上记得请大伙儿喝酒。”
  劫匪们含糊地应了一声,撑船驶过栅栏门,驶进一座依山傍水、地形险要的水寨——云天寨。
  这里的树千奇百怪,有的直插云天,有的扭打在一起,有的弯弯曲曲,有的俯身埋进河里,葱葱郁郁,生机勃勃。
  小鸟的啾啾声、水牛的哞哞声、鸭子的嘎嘎声、孩子的嬉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这里的一切,都处于原生状态,天然纯朴、宁静祥和。
  可惜,这些都是建立在血腥杀戮、暴力掠夺之上的,令人无法生出好感。
  船只停靠在云天寨的码头,一群粗豪大汉登时围过来观看打劫的战利品,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也欢呼着一拥而上。
  船上的四名劫匪都有些讪讪的,显得底气不足。
  他们刚才虽然说服了自己,却不知道大伙儿能不能也被说服。
  他们分工合作,一人负责将杜恒茂、武至忠赶下船,其余三人负责搬运船上的财物。
  “哎,二狗子,你们怎么把人给带回来了?”
  一个光着满是刀疤的上身的大汉,粗着嗓子喊道。
  “这孩子读书识字,正好给二当家使唤。”
  被唤作二狗子的人,是之前说服同伴的三角眼劫匪。
  “这个汉子是厨子,能让我们一饱口福。”
  “他说自己是厨子,你就信啦?你吃过他做的饭菜?”大汉提出质疑,“可别把贼子给招进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他要是做不出好菜,再杀不迟!”二狗子口气狂妄,“老子捏他,就跟捏只蚂蚁似的。”
  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水匪,还有脸怀疑别人是贼子,真是寡廉鲜耻!
  别嚣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走着瞧吧!
  杜恒茂腹诽心谤,面上却不露声色。
  除了船、马车、马匹,船上的其余东西,全部被四名劫匪搬进了山寨宽敞的厅堂里,在铺着青砖的地上一一排开。
  二狗子代表同伙,向五位坐在太师椅上的当家汇报战果,并特地说明了带人回寨子的原因。
  一位面容清癯、美髯垂胸的中年男子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径直走向杜恒茂那两套文房四宝。
  他细细端详了一番两只木盒里的笔、墨、纸、砚,满意地赞道:“好东西!”
  四名劫匪原本都惴惴不安地立在一旁,生怕因为战利品太少而遭到当家的训斥。
  现在见二当家赞扬,他们这才知道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竟不知道已经把好东西给劫回来了。
  他们偷眼瞧着同伙,个个喜上眉梢。
  杜恒茂暗暗叫苦,心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遇上这个有文化的水匪,他的好东西,肯定保不住了!”
  杜恒茂眼里这位有文化的水匪,乃是嘉元八年二甲九名的进士,姓何,名鸿飞,字翔云。
  何鸿飞放下文房四宝,转而翻查杜恒茂的所有书籍。
  他盯着《论语》扉页上的题字看了一会儿,目光如箭一般射向杜恒茂。
  “尹正甫是你什么人?”
  杜恒茂眨了眨眼睛,心想:“老师的名气可真够大的,连水匪都知道。只是,不知这人和老师有没有过结。要是有过结的话,他就不能实话实说,以免遭到迁怒。要是关系不错的话……不对,老师怎么可能和水匪结交!”
  其实,何鸿飞与尹炳照同期登第,与这位才华横溢的状元郎还是有些交情的。
  只是,因为境遇不同,二人已经多年没有联系。
  何鸿飞刚直不阿、为官清廉,得罪了众多同僚,被人陷害入狱,妻儿也惨遭杀害。
  因为他曾经对云天寨寨主魏云天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在被押赴刑场的途中,为魏云天所救,从此隐姓埋名、足不出寨。
  如今,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只有魏云天及当年一起救他的其他3位云天寨元老级人物。
  而云天寨的其他人,则只知他是二当家,对他的来历、背景甚至姓名都不清楚。

 17 拷命

  杜恒茂向何鸿飞行揖手礼,谦恭地说道:“晚辈不才,乃是清溪书院的学子,承蒙尹院长赠书。”
  “既然是尹正甫的弟子,学问想必不错。”
  二当家面无表情地说着毫无赞赏之意的话。
  “卷而怀之,何解?”
  真是巧了!
  他与尹炳照道别时,尹炳照最后说的,就是这段话。
  他为此翻遍尹炳照赠送的书籍,暗暗琢磨了很长时间,才逐渐领悟到尹炳照对自己的告诫与期望,心中的感激与感动,自是无以言表。
  杜恒茂朗声说道:“此语出自《论语·卫灵公》,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史鱼和蘧伯王都是卫国的大夫。史鱼以耿直敢言、公正无私著称。生以身谏,死以尸谏,是刚直不阿的典型。蘧伯玉也以正直著称,却内直而外宽,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能屈能伸,通权达变。
  “在孔子看来,两人都是贤臣,但是,史鱼只能算勇者,而蘧伯玉更合于‘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的君子之道,乃真君子!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记载: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老子亦曰:‘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愚以为,孔子的此番言论,深受道学影响。‘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皆是如此。儒学、道学皆主张通权达变,而非鲁莽地‘知其不可而为之’。
  “《论语·八佾》有言,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两相结合,愚以为,君臣关系并非牢不可破。
  “君王有道,臣子则应事之以忠,推行道义。君王无道,臣子则可选择离开君王,收敛自身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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