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大明1630-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这厮真是无趣!”站在窗口的那人笑骂道,“原本以为你是个雅士,才邀你来湖上看雪,却只躲在那边向火。真不知道你的那些美人图是怎生画出来的?”
  “你这厮!某到这里的时候,你都已经向了半日的火,酒都喝了一壶了,自然不冷了。我可是一路顶着风过来的,身上还没暖和过来呢!”陈洪绶也笑骂道。
  张宗子,也就是后来颇为著名的文学家张岱。这人出身名门,他们家从他高祖一辈起,代代都是进士。曾祖父更是中过状元。而张岱本人自小就聪慧过人,有神童之名。六岁那年,他的祖父带着他到杭州,真遇到他祖父的朋友名士陈继儒(陈眉公)骑着一头大角鹿来钱塘游玩。陈眉公早就听说张岱擅长对对子,便指着画屏上的李白跨鲸图出上联曰:“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张岱立刻就回答道:“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时人为止绝倒。轮到对对子什么的水平,郑森拍马也是赶不上张岱的。
  张岱出身好,家里有钱,又非常聪慧,自然是人人喜爱,结果一来二去的,就养成了一个高雅的纨绔。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就是个“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的纨绔。
  张岱听了陈洪绶的话,只是一笑,顺手关了窗户,转过身来走到陈洪绶身边笑道:“我近日在青云观,见到章侯你新画的三坛海会大神像,才知道你也在这一带。你那副哪吒像英气勃勃,着实画的不凡!比你以前画的那些神像都要好。我且敬你一杯!”说着便拿起放在汤桶中热着的酒壶,给陈洪绶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两人各自拿起酒杯,各自喝了。
  陈洪绶此时也暖和过来了,便对张岱笑道:“这哪吒画得好也不稀奇,因为有个范本。”
  张岱听了,立时便来了兴趣,忙道:“你且说说,你在哪里见到了这般的孩子?”
  “几个月前,我与泉州洪彦灏游开元寺,遇到了总兵郑芝龙的儿子郑森,青云观中的哪吒像,便是依照着那样子画出来的。只是手中画出的人像和心中记得的却总还是颇有不同。心中想的,手下却偏偏画不出来。”陈洪绶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手下之画与心中之画,总是有差别的。”张岱说道,“不过听你这感慨,倒好像青云观的那个哪吒像,和你遇到的那个谁来着……”
  “总兵郑芝龙的儿子郑森。”陈洪绶说。
  “我听你那意思,好像这孩子比你画的那个哪吒还要出众不成?”张岱好奇地问道。
  “不错,那孩子生的很是俊俏,这也罢了,只是那鼓英气,直若莫邪太阿脱鞘而出,锐不可当,实非丹青所能形容。”陈洪绶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张岱越发的感兴趣了,忙道:“章侯,快与我说说那故事。”
  陈洪绶笑笑,便将那日遇到郑森之事与张岱说了。张岱听了抚掌笑道:“此子颇有陈。元方之风!有趣!有趣!尤其是教训尔等的,以及论信与不信的几句话大妙,当浮一大白!”
  “你这人!我出洋相,你便高兴!”陈洪绶笑骂道。
  “无妨无妨,等将来我出洋相的时候,你再高兴回来就是了。哦,对了你刚才说此子的父亲是谁?”
  “厦门游击将军郑芝龙,据说此人本是纵横海上的巨寇,后来受了招安,扫平了其他的海寇,就当上了这个游击将军。”陈洪绶回答道。
  “郑芝龙?”张岱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前些日子遇到周伯符,据他说,过年之后,他就要去一趟福建,便是去找这位郑芝龙探讨一些西学。据他说,这郑芝龙精通西洋几何天文之学。看来这人虽然是海寇出身,但也不是没有学问。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倒也不奇怪了。”
  “周伯符?”陈洪绶笑道,“莫不是攒了一年多的粉头钱,壮着胆子悄悄跑到万花楼,却在万花楼门口被老婆堵住,白白的丢了私房钱的那个?”
  “正是这只鶸鸟!”张岱哈哈大笑道。


第十三章 西学泰斗郑芝龙(2)
  “你知道,这周伯符是信天主教的。”张岱继续笑嘻嘻的爆料,“那你可知道这周伯符是为什么信了天主教的?”
  “为什么?”陈洪绶也来了兴趣,抬起头来望着张岱,“少卖关子,快说快说!”
  张岱原本还想停住不说吊吊陈洪绶的胃口,但不过一会儿,他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听说——这只是传言,做不得数的——我听说,是周家嫂子先信了天主教,然后伯符兄才信的。你猜猜,周家嫂子为什么信天主教?”张岱望着陈洪绶,笑得眼睛变成了一双弯月亮。
  “你的意思是……周家嫂子信天主教是因为天主教不准娶妾?”陈洪绶似乎有些明白了。
  “然也!”张岱忍不住抚掌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住,又说道:“如此一来,很多好玩的东西,伯符兄就都不能玩了,比如喝花酒呀什么的,都不行了。周家嫂子一方面将他的钱袋管得紧紧的,一方面又广布耳目,如今伯符兄到了外面,见过什么人,说过几句话,每句话说的是什么,周家嫂子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不是弄出厂卫来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另外,周伯符他身边的跟班,难道都这样铁了心向着女主?另外,周兄他就不能一振夫纲?”陈洪绶不解道。
  张岱听了解释说:“周兄口袋里没银子,那些跟班佣人的月钱都是在周家嫂子那里拿的,自然不会站在周兄那边。至于周兄,对嫂夫人是又爱又怕,还振什么夫纲?怕是有时候真有点苦在其中亦是乐在其中。你和伯符兄不熟,不知道这人原本也是最爱玩儿,最会玩儿的一个人。想当年,和我一起,什么没玩过。如今,好多东西玩不了了,便玩起了西学。比如说,周兄前些日子就玩起了磨西洋望远镜。要说他做的望远镜,倒真是一样好东西。我这里便有一个,出游的时候带在身边,千里之景,若在目前。而且,灯会庙会之时,用来打量观赏女子,也是一绝。可要我拿出来给陈兄鉴赏鉴赏?”
  “如此奇物,自然是要看看的。”陈洪绶也笑道。
  张岱挥了挥手,他的小童便从书箱里拿出了一个黄铜的大棒槌状的东西,递给了张岱。
  “便是此物。”张岱双手接过来,然后将望远镜递给陈洪绶道:“一端对着眼睛,一端对着要看的东西便可。”
  陈洪绶结过望远镜,只觉得手中一沉,勉强举着凑到眼前,却看到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这东西看远处才清楚,而且要找个东西架起来才看的清楚。”张岱笑笑说。
  “这也是公子自己一定要个放大倍数最大的,说是要看月亮找嫦娥。结果周公子便做了这么一个这么大的。从公子那里骗了好几百银子。只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反正回去还不是……”张岱的随身小厮插话道。事实上,望远镜这东西,倍数若是太大了,手上拿着,只要抖一抖,画面就会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了。所以外出旅行什么的,手持式望远镜的倍数,最多不超过10倍,超过了,就要用支架了。
  “洗砚,这种事情是你能乱说的吗!快去把架子拿来!”张岱喝到,不过看看他的脸,你就会发现,张岱虽然很努力的绷着脸,但是嘴角却忍不住的往上一勾一勾的。可见,张岱并没有真的为此生气,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哦。”洗砚应了一声,便跑去拿架子,嘴里还嘟呶着:“连上架子,好几十斤,只是为了炫耀,便不怕把我累死。”
  “这小厮,越发的懒惰了,便连我都编排上了。”张岱忍不住笑道。
  “张宗子,我倒是觉得,你这小厮是个实在人,愿意说实话,不像你,你敢说,你刚才不拿架子出来,不是故意看我出洋相?这一定是你当初也这样过,便来折腾我。”陈洪绶佯怒道。
  “却正是此意。”张岱也不辩解,直接认了,然后又自己端起酒杯来喝了一杯,慢慢说道:“我与章候,兄弟也,祸福共之。我有美食,章候在,必分之;我被人耍,章候在,敢不不与章候共之?”
  这时候,洗砚已经把放望远镜的木头架子拿出来了,张岱便吆喝着洗砚将窗户打开,将架子放到窗口,将望远镜架上,忙乱了一番,又请陈洪绶来观看。
  看过了望远镜,两人又坐下来说话。
  “周伯符从西洋传教士那里学得了一些西学,又好玩,又缺钱,便玩起了做望远镜。嫂夫人见到他做这个东西,不用往秦楼楚馆跑,自然也不限制,于是周伯符每日就以做望远镜,看月亮,看星星,看风景,抽空趁嫂夫人不在看人家家里的美女为乐。前不久,我以数百金求得此镜,其实,不过借此使伯符兄兜里能有些须银子。不想还是在万花楼门口被嫂夫人打了劫。不但我给的钱没了,便是他原来藏起来的一点私房钱也没了。嗯,听说他这次出门,是受了钦天监的汤若望之托,去和郑芝龙讨论一些西学方面的问题。呵呵,我又听说,那郑芝龙富甲一方,这鶸鸟该不是顺路去打打秋风吧。”张岱笑道,“也不知道,他这一去,见不见得到你说的那个哪吒……”
  “估计他要去,也是过年之后的事情了,我听说郑森如今跟在洪家——便是洪亨九他们家的族学里读书,若是去的晚了,怕是就见不到了。”陈洪绶回答道。
  ……
  要说对耶稣会组织的这次来访的重视程度,郑芝龙是远远的超过了耶稣会。在过年之前,郑芝龙便挑出了一条好船,让人细细的清洗了一遍,又叫人找来惯做游船的工匠,将船舱又细细的整理了一番。然后打发人将这船开到松江去,等着接耶稣会的这些访客过来。
  只是这时候正是过年,依着中国的习惯,不过正月十五,那些信了天主教的秀才们是绝对不会出远门的。就算过了十五,考虑考虑过年的辛苦,不休息个几天,也还是出不了门的。所以一直到正月二十五,正月都快过完了,这些人才慢吞吞地动了身上了郑家派来的海船。
  若是依着后世的规矩,郑森早就该开学了,只不过这个时代和后世首先在气候上就差异很大。这时候正是所谓的小冰河时代,冬天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冷。所以,过年的假期倒是很长。
  周伯符和另外的两个秀才,还有两个传教士一起上了郑家的船,这两个秀才一个姓苏,叫苏和,字节礼,他是崇祯元年松江府的癝生,据说,他们家和徐光启他们家乃是世交,着苏和的祖父当年是和徐光启一起进学的。这位苏和四年前勉强的考上了秀才,靠着会使钱,在朝中又有点门路,不过几年居然弄成了癝生。不过这人的才华有限,他的科举之路怕是到这里基本也就到头了,只能慢慢的熬年头,等着当贡生了。
  他们家里做着丝绸的买卖,免不了经常和洋人打交道,又和徐光启有交情,也就跟着信了天主教。这苏秀才算数的本事倒是不错,跟着那些传教士,很是学了些西洋数学。然后据说就接连的把好几个做假账黑钱的账房先生送进了牢房。
  还有一个秀才年纪大一点,也是松江府本地增广生员,叫做张大防,也信天主教,据说数学非常好,一度还做过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的幕僚,后来孙元化在登莱之乱中坏了事,最后,丢了性命,张秀才却是腿长,居然跑了出来。
  至于两个传教士,一个是意大利人,本名叫伦蒂尼,到了中国之后,取了个中国名字就叫做伍伦备,另一个是个奥地利人,本名叫佩尔莫,到中国后取了个名字叫穆天德。
  五个人加上秀才们的书童一共是八个人,上了船,在海上走了几日,总算是在二月初三到了安平。下了船,便看到有十多个锦衣花帽的仆役赶着好几辆马车等在码头,更有一个穿着一身武官官服的人和一个小孩子站在码头上迎接。
  看到那个身穿青袍的武官,周伯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那武官上前来,寒暄了两句,便告诉大家,事情不巧得很,两天之前,郑芝龙接到巡抚的命令,说是海上巨寇刘香,又在不断搅扰地方,郑芝龙便率领舰队出海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海上之事,实在是做不得准。”那个自称郑彩的七品武官说,“大海茫茫,要找到刘香的船,谈何容易,若是运气好,一下子便碰上海寇了,说不定半个月,将军便能凯旋而归,若是不巧,总是撞不到刘香,怕是半年都不见得能回来。将军知道各位要来,只是王事不可耽搁,只得去了。将军知道个位来意,所以留下了不少的书稿,让下官交给列位斧正。另外,将军的长公子阿森,年纪虽小,却也喜欢西学。各位都是西学大家,将军也有意让各位指点指点阿森。”


第十四章 西学泰斗郑芝龙(3)
  到了地方,却听到要见的正主居然不在,周伯符却并不觉得十分扫兴,因为他这次出来,讨论数学什么的固然是目的之一,但是借机会出来放纵一下却是更为重要的目的。只是身边跟着的这个周白,虽然从小时候就跟着自己了,但却是个叛徒,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甩掉,才好快活。只是这个周白,将自己盯得紧紧地,一点不肯放松,更不肯帮着撒谎,真真可恶!
  周伯符也问过周白:“让你帮着撒个谎你都不会?”周白答道:“少爷你对着夫人都撒不好谎,我如何撒得好谎?”总之,这个周白,已经完全叛变了,真真可恶。
  虽然郑芝龙不在,但是他留下的文稿,大家还是有兴趣的。于是大家便都上了车。
  进了郑府,郑彩赶忙给众人接风洗尘,盛宴之后,便安排了下了住处。穆天德又问起那些书稿,郑彩便取了出来,交给他们细看。
  书稿拿出来,周伯符只是一看,便差点笑出声来,心中自语道:“真不亏是武将,这笔字拿出来,贴到门上,晚上能吓死一大排鬼!”不过心里笑话归心里笑话,书稿还是要看的。周伯符来之前,也看过了郑芝龙翻译的那本《论各种三角形》了,大部分的地方他还是能懂的,包括那上面的那些难懂的注解,他也弄懂了不少。但是如今再一看这新的对注解的注解,周伯符又发现,很多地方不太明白了。
  “有算盘吗?有笔墨吗?”周伯符低着头看着文稿问道。
  “有的,有的!”有人递上了算盘和笔墨。
  “周白!我说,你算!”作为秀才,亲自打算盘,总是不太好的。
  过了一会儿,周伯符停了下来,开始咬手里的笔杆子。
  “这不对呀?伍伦备你过来看看,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伍伦备牧师赶忙凑了过来,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伍伦备摇了摇头说:“周,这个地方我也没太看明白,也许,如果郑将军在家里就好了。”
  “哪里?哪里有问题?”突然有个声音问道。
  “这里,没看明白。”周必福没来得及回头就直接说。
  “这里,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小脑袋挤了进来,“哦,这里呀,你看,这里我们可以这样变个形,嗯,还是这样写来得简单……”
  周伯符这才发现,挤过来的居然是郑芝龙的那个大概八九岁大小的儿子。只见这孩子拿着一根碳棒,在白纸上呼呼呼的写下了一长串的式子,然后又感叹说:“果然,就像老爹说的那样,这西洋数学,还是用西洋的式子来得方便。嗯,你们看,没问题了吧?”
  于是大家果断的面面相觑了。
  接着就是郑森大显神通,给那些来访的学者细细的讲解坐标轴的运用,三角函数曲线,以及如何在坐标系中用代数手段来解决几何上面的难题。听得围在一边的那几个秀才和传教士都是一愣一愣的。
  “好了,大概是这样子吧?没问题了吧?”邓森放下了手里的碳棒。
  ……
  “郑家小哥?这样难的问题,你怎么能弄得这么明白的?”苏秀才首先反应了过来。
  “此家父所教。”郑森赶忙回答说,一切都在很顺利的依照计划进行。如今,郑芝龙压根本没出场,但在别人眼里,仅仅只是他教出来的一个小孩子,就有这样的水平,那作为师父的郑芝龙自然就更是深不可测了。如此一来,郑芝龙在大家心中的形象立马就变了。以前周伯符等人听到郑芝龙的名字,往往会在脑袋里自己脑补出这样的一幅画面:
  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铁塔般的一条黑大汉,脸上满是络腮胡子,根根赛过钢针,手里操着两把大斧,从那边船上大喝一声,跳将过来,喝问道:“你这几个撮鸟,是要吃混沌,还是要吃板刀面?”
  后来看了郑芝龙翻译的《论各种三角形》,于是郑芝龙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又有了些变化。虽然他们很怀疑这书多半是郑芝龙出钱请人搞出来的,他自己其实所知不多。不过知道做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花钱请人家做的,这形象也绝对不是前面的那种黑老三类别了。于是郑芝龙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立刻就又变成了这般模样:
  身材中等,面皮白净,三角眼睛,鼻子上架着一片西洋眼睛,一手拿着账单,一手拿着一把金算盘,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将算盘子拨弄的啪啪作响……
  而如今,郑芝龙不在,若是郑芝龙让某个幕僚接待他们,和他们讨论,不,应该说是讲解教授西洋数学,他们都会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是完全有道理的。这个郑芝龙就是个想要欺世盗名的奸猾之徒。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郑芝龙不在,却留下了一堆深奥的手稿,而且能对这手稿加以解说的,居然是他的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他的儿子都这么厉害了,那他本人岂不是……于是在这些秀才的脑袋里,郑芝龙的形象又一次的发生了变化。
  瘦高身材,白净面皮,五缕长髯飘洒胸前,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摇着羽毛扇,气质儒雅,虽然是武将,但看过去却更像个书生。
  而郑芝龙此时未能在府中欢迎他们的事情,他们也觉得可以接受多了,毕竟人家是忠于王事嘛。
  当然,郑森这样安排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为了给郑芝龙刷点声望,郑森知道,西学这个东西虽然在士林中有一点影响,但是影响还是相当有限。由这个而来的声望其实比柳敬亭说书的那个声望强得也有限。不过是稍微能改变一下郑芝龙的形象,并且提供一个和士林攀上关系的途径罢了。而这些东西,意义又有多大呢?作为穿越者的郑森知道,随着十多年后的满清入关,士林中的声望,甚至士林本身都将变得一文不值。
  不过这一点郑芝龙是不知道的。所以他会认为这些事情非常非常的重要,非常非常的有意义。而做成了这样的事情的郑森自然就会非常的受重视,在家族中的发言权也就会更大。在原来的历史上,郑芝龙向满清投降之后,坚持抗清的郑成功一开始,仅仅只拉出了几千人马,郑家数万人的军队大多都投降或是溃散了,郑家的财富更是几乎丢了个精光。后来郑成功花了很大的力量才一步步的恢复了一些力量,其中的艰难实在是数不胜数。作为穿越者的郑森可不希望自己也要从那么低的起点起家。在他的心里,到那个时候,整个郑家的力量,都必须为他所用。所以在这十来年中,他要在家族中建立起自己的威望,自己的班底,甚至如果需要的话,也要建立起足以在关键时刻架空郑芝龙的力量。所以,对于郑森来说,时不我待,出名一定要早,掌权一定要早!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郑森成功的将这次学术交流会开成了报告会,每天的流程基本上就是,郑森就一些问题进行讲授,然后其他人就疑难问题提问,然后郑森再进行讲解。这样忙活了大概半个多月,整个的学术交流会也顺利的完成了,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成功的大会,然后嘛,依照天朝惯例,当然就是发发纪念品,顺带着组织一次公款旅游了。
  于是每个与会者都得到了一些小纪念品,当然只是纪念品,绝对不是什么金子银子银票什么的。那些东西都太俗气了,所以,每位与会的代表都得到了一个用黄金制成的,足有一斤重的,雕工精美的十字架。什么,你说这东西就是黄金的?这怎么能一样呢?黄金,他就是钱,直接送钱,这多低俗!你这不是侮辱人家读书人的人格吗?可是黄金十字架和黄金就是两码事了。首先,那是十字架,是高尚的信仰的象征,而且你看那黄金十字架的做工是何等精美,这是艺术品好不好?艺术品,你懂吗?送艺术品,那是高雅人士的事情,能算送钱么?所以说,你们这些土包子,真是太……嗯,你说张秀才回到自己房间里之后,搂着那个十字架又是哭又是笑的在干啥?那是虔诚的表现好不好,人家张秀才抱着十字架,想起了耶稣基督为了拯救人类,勇敢的……这才如此感动好不好?什么你说张秀才还用牙齿咬十字架?那明明是亲吻基督的圣像好不好,这是虔诚的表现!
  总之,这件符合天主教徒身份的,小小的纪念品等到了大家一致的喜欢,包括那两个传教士。除了这件纪念品,剩下的就是公款旅游的事情了。
  依照周伯符的想法,最好是能有一个风俗一日游,不不不,应该是福建风俗半月游或者一月游,当然,也不能太久了,毕竟,周伯符还是很想念老婆的。只是同行的人当中却有两个传教士,这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虽然据说不少传教士对于风俗观光什么的也很有兴趣,尤其是对于那些可爱的男孩子更有兴趣,只是当着信徒的面,似乎不太好。不过周伯符很快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因为教会的一些事情,这两个传教士就不参加公款旅游了,而是要先一步回去了。现在对于周伯符来说,剩下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对付周白这个叛徒了,不过周伯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大不了,爽完了,再回家去跪算盘不就得了,难道她还真的能把自己休了不成?


第十五章 无心之言
  不管周伯符打算怎么样对付周白这个叛徒,总之,在郑家的安排下,三个秀才以及他们的跟班,都坐上船去公费旅游去了,至于旅游的地点,说来可笑,经过了一段讨论之后,最后的结果并不是到福建最有名的武夷山去,而是去金陵游玩。据说,这是周伯符鼓动的结果,而他说服其他人的理由是:“反正是花郑家的钱,相比穷乡僻壤的武夷山,金陵能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多多了,尤其是秦淮河一带。”
  几个秀才前脚一走,第二天郑芝龙就回来了。其实郑芝龙一直都没走多远,一直都在关注着这场旨在帮他刷声望的表演。每天实际上也都有人把具体的情况汇报给他,而每次看到新的消息,看到那些秀才们感叹说“不意福建竟有飞黄先生这样的西学大才”“某当年也曾辅助孙元化造炮。孙先生在莱登坏了事,这便不说了,但要说造炮,自然少不得西学,尤其少不得三角。我在军中,也见过不少的西洋学者,其中不乏对三角、几何颇有研究者,然而这些人的学问,和飞黄先生的一比,那真是及肩之墙和数仞之墙之别。只可惜,没能亲见一面”之类的消息,尤其是在弄明白了及肩之墙和数仞之墙的典故之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甚至直接抓住站在身边的弟弟郑芝虎就自我表扬起来了。
  只不过那郑芝虎却不是个肯凑趣的,如果这时候站在一边的是郑彩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那定然是要顺着郑芝龙的意思,让郑芝龙高兴高兴的。然而,郑芝虎却不是这样,反而说:“这有个什么好高兴的,一群穷酸,拿了大哥那么多的钱,自然要夸个几句。再说了,不过是一群秀才而已,连个官都不是,他们吹吹,又有个什么屁用?”
  “你呀,你就是个粗坯,只知道砍人!这些事情呀,你完全不懂!”郑芝龙摇了摇头说。
  对于大哥的这个评价,郑芝虎倒是服气的。他也知道,自己的脑袋瓜子比不上大哥,不过他还是不觉得这些举动有个什么意义。
  “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粗坯,不过我还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处。这不但赚不到钱,还要亏进去本钱,有个啥好的。”
  “你呀!”郑芝龙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大哥你别生气,你也知道我,我就是想不明白,胡说而已。”
  “滚尼玛的!”郑芝龙笑了起来。
  ……
  虽然对于郑森的这些刷声望的做法,郑芝虎并不太支持,但是对于郑森,郑芝豹却是非常喜欢的。这当中的一大原因就在于,郑森也是他的得意学生。
  作为一个武将家庭出身的孩子,即使在郑芝龙的设想中,郑森应该走科举这条路,但是学学功夫,也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在郑森去洪家的族学读书之前,郑芝龙就一直让郑芝虎安排郑森学点武艺。
  老实说,相比郑森学“文”的“天赋”,他在学武的天赋方面就真的只是很一般而已。因为这个是真的没办法造假的。哪怕他看过一大堆的武功片,也看过不少的拳击比赛和冰球比赛(看过的都知道,冰球比赛最大的看点其实是打架),但这并不等于他就能打得过别人。
  但是郑芝虎对于郑森却非常满意,这主要是因为这么三点,一点是郑森肯吃苦。这个时候,郑家的下一代大多觉得,自己是轮不到做跳船帮砍人的事情了,加上富贵日子过得多了,练武的时候,也就吃不得苦,下不去功夫了。
  不过郑森和他们不一样,因为郑森知道,乱世已经开始了,而且还只是开了一个头而已。今后自己和郑家更多的还是要靠武力来经营。虽然如果可能,郑森并不想亲自上阵开无双什么的,但是谁又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有风险的事情?秦始皇遇到过荆轲、高渐离、张子房行刺;汉高祖多次在战场上亲冒矢石,甚至还被项羽射中过一箭;唐太宗更是多次冲锋陷阵,阵斩有名有姓的将领不在少数;宋太祖甚至干脆就是崩于箭伤;我大明的那两位祖,哪一个不是百战余生?世间岂有不冒风险而能得天下的?学出一身的好武艺在事实上对于郑森而言,比学会写八股文要重要得多,又怎么敢不认真呢?于是相形之下,郑森自然就表现突出了。
  至于第二点,那就是当郑森从洪家族学回来之后,郑芝虎检查了一下郑森的武艺,却发现郑森真的就像海大富报告的那样一直都没落下练习,无论是反应的速度还是动作的敏捷协调,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这自然也让郑芝虎非常满意。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郑森愿意听郑芝虎吹牛皮。虽然郑芝虎没有配合郑芝龙吹牛,但是郑芝虎自己却是一个喜欢吹牛皮的人,没事经常喜欢给小辈们吹嘘他当年是如何手持一把大刀,抢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