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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30-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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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得野心太明显,太不友爱,将来如果继位为王,怕是他的兄弟们的日子不好过。于是,曹丕成功的成了魏王世子,并最终成了皇帝,当然,当上皇帝之后,算不算爱护弟弟那就真不好说了。
  不能不说郑森这样做的效果相当不错,因为这个时候,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而且这个七岁其实还是虚岁,在大部分的人看来,这么点大的一个孩子,应该是不会说假话骗人的。再说,又有谁没事了会用最坏的恶意去推测自己家的才七岁的儿子呢?所以郑芝龙自然是非常感动。至于儿子为啥几乎从来没见过他,却对他这么有感情,在郑芝龙看来,这也很好回答,首先这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其次,这说明孩子他妈妈很贤惠,平时对孩子教导的好,确实是个能当正妻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森的这方举动,也算是帮助自己的母亲稳定了在家族中的地位。
  “你得孝心,为父都知道了。”郑芝龙慈爱的摸着郑森的脑袋,颇为感慨地说,“这些年为父一直在外面奔波,也是很少有时间去看看你们娘儿两个。嗯,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高呢。你娘还有你弟弟如今还好吧?”
  “母亲如今身体还好,她也非常想念父亲。只是弟弟如今还小,又要继承田川家的家名,不能违背幕府的旨令到中国来,母亲不放心弟弟,所以还要留在日本。”郑森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郑芝龙一眼,似乎有点犹豫。
  “还有什么?你只管说。”郑芝龙半蹲下来,对郑森说。
  “父亲大人要是有空,最好还是能常常去看看他们。”郑森说道。


第四章 明空和尚
  “大哥,”郑芝鹗很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对郑芝龙说,“新来的那个先生又要请辞了。”
  “怎么回事?”郑芝龙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问道。几个月前,这个族弟向自己提出说家族里应该建一个族学,还说那些真正的大家族都是如此,这才长盛不衰。
  郑芝鹗能有这样的远见倒是让郑芝龙颇有些惊讶和欣喜,在自己的家族中正好缺少一个脑袋里面除了肌肉还有些别的东西的人。于是郑芝龙就问起郑芝鹗怎么想到这件事情的,郑芝鹗自然不会贪图郑森的功劳,他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便说是在海上的时候,郑森给他讲古人的事情的时候提到的。
  这主意不是自己的族弟想出来的,而是自己的儿子想到的,这自然就让郑芝龙更为高兴。同时对于郑芝鹗如此的诚实厚道他也颇为欣赏,虽然郑芝龙并没有读过“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这样的东西,但是依旧能欣赏郑芝鹗忠诚。于是郑芝龙就将办族学这件大事交给了郑芝鹗。
  郑芝鹗干得到也不错,迅速的挑好了房子,请好了先生,将家族里的一群孩子们都送了进去。然而,没过多久,那位先生就自己来找郑芝鹗,说是教不了这些孩子,让郑芝鹗另请高明。郑芝鹗问他怎么回事,那位老先生却又不肯说,只是摇头,说是教不了贵府的那些公子,一定要请辞。
  送走了这位先生,郑芝鹗赶忙把自家的儿子找来,问道:“章先生可是因为你们淘气胡闹被气跑的?”
  不想儿子却回答说:“不是被我气跑的,要说气跑,那他也是被大哥气跑的。”
  这熊孩子嘴里的大哥自然指的就是郑森。儿子的这话,郑芝鹗可是一点都不信的。在他看来,郑森是个懂事的孩子,待人彬彬有礼,怎么会气着先生了呢?这一定是儿子还有那些混小子惹了祸,就想找个高个子帮他们顶起了。郑森是个孝顺友爱的人,说不定就真的会帮这些混小子背了黑锅。只是这种黑锅,就算是郑森愿意背,郑芝鹗也不能让他去背呀。
  “胡说什么?”郑芝鹗怒道,“阿森是个有礼的人,怎么可能惹先生生气?一定是你们胡闹!你再不说实话,老子揍扁你!”
  “真的不是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儿子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章先生教我们读书,大哥也带着我们读,我们都很乖的。只是章先生教我们书的时候,大哥有时候问章先生问题,章先生老是答不上来,有时候答了一两句,大哥又追问一两句,章先生就又答不出来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郑芝鹗赶紧问道。
  “然后郑恩就说了句‘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先生。’”儿子赶紧回答说,“大哥立刻就骂了郑恩,让他向先生赔罪。”
  郑恩是郑芝龙的三儿子,平时的确黑有点调皮捣蛋。听儿子这样说,郑芝鹗点了点头,觉得如果是这样,倒是颇为合理。郑芝鹗也明白了那位先生为什么死也不肯说为啥要请辞了。一个教书先生,被一个七岁的孩子问的张口结舌的,换了谁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吧。
  “人家都说,这位章先生学问好,可如果真的学问好,又怎么会这么多年,别说癝生,便是增生也没弄到呢?加上阿森又极为聪明好学,这位章先生怕是真的教不了我们家的阿森吧。”郑芝鹗这样想着,也就不再追问自己的儿子了。
  本来给小孩子启蒙,对付一群五岁到七岁的小娃娃,一般的找个老童也就够了。因为蒙师也就教孩子们一点什么《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东西,算是让孩子多认识几个字就够了,本来也用不上请一位秀才。也就是郑芝鹗仗着钱多,才去找了个老附生来做蒙师。
  章先生以三等秀才的身份,来给一群小孩子当蒙师,原本应该是毫无问题的,谁知道却碰上了郑森这么个急于在家族中树立一个神通形象的穿越者。偏偏那先生讲的《千字文》却是有关宇宙观什么的玩意儿。于是郑森就扣着里面的宇宙观和那位老师歪掰了开来,然后,这老夫子那里想得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怪问题,于是一不小心就悲剧的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就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结果,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一部《千字文》都还没完全教完,郑家的族学里。就换了先后换了四个老师。这么一来,郑森想要出名的目的倒是达到了,如今不但在安平,就是在泉州,大家也都知道郑家有这么一位秀才都教不了的神童了。
  “又是阿森惹出事情来了吧?”郑芝龙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东西,专门惹事,真不让人省心。”
  话虽然这么说,但郑芝龙心里其实还是蛮高兴的。郑芝龙自从受了招安,是光宗耀祖的当上了官,但是这当官之后,很多时候反而不如当海寇的时候那样随性,他必须不断地去结好于那些士大夫们,而那些人却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于几乎就是以奴仆相视。这自然让当惯了大王的郑芝龙很是郁闷。如今有个儿子,能折腾一下读书人,虽然不过是些三等秀才,但也还是让郑芝龙有一种出了口气的快感。
  “大哥,这也不能怪阿森。要怪只能怪大哥你。”郑芝鹗笑嘻嘻的回答说。
  “这怎么就怪我了?”郑芝龙问道。
  “还不是大哥生的儿子太聪明了。你看我家的阿德,就算想要惹这样的事情,也惹不出来呀。所以说,这事情不怪大哥,还能怪谁?”郑芝鹗笑道。
  “要我说,这事情真不能怪阿森,要怪只能怪那些穷酸太没本事!”旁边的老二郑芝虎插话说。
  “老二。”郑芝龙皱了皱眉头。
  “大哥,我说的是真话呀。就比如说在船上的手段,要是你被一个新手比下去,不怪自己,怪那个新手不成。这些穷酸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结果让阿森一问,答不上来,这不怪他自己怪谁?”郑芝虎却没把大哥皱眉头放在心里,继续嘟喃着说,“还有呀,我说阿鹗呀,大哥把族学这事交给你管,你也上点心,别老是请一些废物回来。”
  “二哥,这真不是我不上心。”郑芝鹗赶忙辩解道,“人家那些癝生,都要忙着准备考举人,谁会来给孩子当蒙师……”
  “老二,阿鹗这阵子很用心了,你不要胡说。”郑芝龙说道,接着他又转向郑芝鹗问道“不过老这样也不行呀。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大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这样:其实那些先生,教教阿渡、阿恩他们也还是够的。至于阿森嘛,大哥,他就真的需要一个高明老师了。我记得大哥是开元寺的大施主。开元寺的明空大和尚好像和很多名流都有来往,大哥要是有空了,不如带着阿森到明空和尚那里去走走,托明空和尚给阿森找个好老师看看。”郑芝鹗想了想这样回答说。
  这明空和尚并不是泉州开元寺的住持和尚,但是要说出名,他比住持和尚还要出名。这明空和尚佛法精深,辩才无碍,又加上会吟诗,会作画,又加上本人生的又是好相貌,人又非常聪慧,演说起佛法来端的是宝相庄严。于是下至愚夫愚妇,上至与士大夫之流都愿意与他来往。郑芝龙发家之后,常常到开元寺中去布施,和这明空和尚倒也算得上熟悉。
  郑芝龙知道,这位明空和尚和不少的名士交往密切,比如如今任职延绥巡抚,后来当了大明督师又当了我大清的弘文院大学士、太保、太子太师、五省经略,堪称两朝元老的洪承畴的弟弟洪成畯,就经常和这位明空和尚写诗唱和,开元寺中有不少匾额,就是这位明空和尚托洪成畯写的。
  此外,两年前被温体仁以科场舞弊案整下来了的东林领袖钱谦益,一直也不甘心就此远离朝廷,一直在东南一带频繁活动。他和他的弟子,两年前一起被撤职的瞿式耜就都不止一次的到过泉州,和开元寺的这位明空和尚也有来往。
  “找明空和尚?这倒是个好点子。”郑芝龙点点头说,“芝鹗,你最近大有长进呀,想的不错!只是,你说咱们家阿森,入得了那些人的眼不?”
  “大哥你放心,小弟我虽然算不上见多识广,但是这满天下跑的地方也不少了,见到过的孩子那也是成千上万,能和咱家阿森比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再说,那些人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小弟虽然不清楚,但是明空和尚一定清楚。大哥大不了多给点钱那和尚,他肯定愿意认真帮忙,别看那和尚一副高僧样子,可是这天底下还有不爱钱的秃驴不成,就是如来,也拿了唐三藏的紫金钵盂呢。”郑芝鹗回答道。
  “你呀,这张嘴将来要下拔舌地狱的!”郑芝龙笑骂道,然后转身喊来了一个仆人,吩咐他说:“我最近要到开元寺去拜访一下空明师父,你让阿彩帮我准备上一份礼品。”


第五章 神童
  虽然确定了要带郑森去开元寺拜访空明和尚,但现在已经是快年底了,家里的事情多,开元寺那边也一样忙,所以一直到第二年元夕之后,郑芝龙才算是有时间带着郑森去了趟开元寺。
  “施主来找贫僧不知有何贵干?”这空明和尚见了郑芝龙,倒也没像对待那些士人那样绕弯子,而是直截了当的问起了郑芝龙的来意。
  “不瞒大师父,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些事情要麻烦大师父。”郑芝龙也笑着回答说,接着他转过头来,对郑森说:“森儿,还不出来拜见大师。”
  郑森忙上前来行礼道:“见过空明大师。”
  这空明和尚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盯着郑森看了一会儿,看得郑森心里都有点发毛了,都开始怀疑这和尚该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的时候,才突地一笑道:“郑家麒麟儿,真是名不虚传。也是郑施主积善之家,先人阴德,方有此儿呀。”
  听了这话,郑森差一点就笑出来了,郑家这种杀人放火的大海盗若能算积善之家,这世上却还有不是积善之家的了么?
  “大师过奖了。犬子生性顽劣,当不得大师夸奖。”郑芝龙说,“此次,郑某厚着脸皮求上门来,也正是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小子。除此之外,此次……嗯,阿森,你不是老早说着要去爬开元双塔的吗?自己先到庙里转转,为父要和大师说些事情。”
  于是郑森就从禅房里面出来,带着一个仆人开始在寺庙里乱转,一转就转到仁寿塔下面,却见有一个人正在这塔下面挥毫泼墨的画这座塔。另一个儒生模样的人站在一边观看。从上辈子起,郑森对于寺院什么的一向都不是很感兴趣。去旅游景点的时候,也一贯不喜欢在寺庙里浪费时间。不过这时候,却也只能在这里瞎逛,正无聊间,看到这人正在画画,自然也就跑过去看热闹。
  这人画的很快,不一会儿便画完了,郑森看到那个站在一边的儒生接过笔来,笔走龙蛇,便在这画的一角题了一首诗。只是这人写的是草书,字写得极其漂亮,看起来就像是要从画布中飞出来一样,但是写的是什么,郑森却不认识了。
  这人写完了,丢下笔,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俊俏的小孩子正盯着这字画看,便逗弄他道:“这孩儿,你可认得这上面的字?”
  “不认识。”郑森摇摇头说,“虽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但就是好看。而且摆放的位置也好,要是没这些字,这幅画的右边就显得太重了。这些字在这里倒像是个秤砣,讲这画压住了。”
  那人原本只是逗郑森玩的,不想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又认真的看了看郑森,好像是要确定一下说话的是不是个小孩子。老实说,这样的评论若是从一个成年的读过一点书的人嘴里说出来倒也算不得出奇,但从一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孩子嘴巴里说出来,那就很让人惊讶了。
  “你几岁了?是谁家的孩子?”那个画画的儒生也问道。
  “家父是厦门五虎游击将军,小子今年八岁了。”郑森彬彬有礼的回答说。他看着两人都有童仆跟着,显然不是什么穷措大之流,怕也是地方上的名士。如今郑森正急着出名,那谁谁谁说过,出名要趁早来着。反正就是郑森觉得,这两人应该能帮他扬扬名声。
  “哦,”那个后来题字的儒生捋了捋胡子说,“哦,厦门游击将军,那不是郑芝龙吗?不想郑家居然有这样的儿子。娃娃,你读过书没有?认识字不?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子的外祖父教过小子一点《论语》,后来又在族学里学了几个月《百家姓》《千字文》。些须认得两个字,只是先生写的字,郑森一个都不认得,只是觉得好看。家父信佛,今日到庙里进香,便把我带来了。如今家父和空明大师在谈话,就让小子在这寺庙里随便走走。”
  这两人听这孩子答话答得颇有条理,不觉都点了点头。那画画的儒生便对写字的那个笑道:“不想郑芝龙这样杀人如麻的人物,竟然也是个信佛之人。”
  这话刚说出口,还没等那写字的回答,郑森就厉声道:“这位先生说的哪里话?家父身为武将,为朝廷扫除叛匪,还闽海一片清平。这做武将的,哪得不杀人的?家父常教导小子说:‘佛寺之中,有慈眉之菩萨,亦有怒目之金刚。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为武将者,难免杀人,然须有慈悲之心,能少杀,便要少杀;能不杀,便要不杀。这便是慈悲,便是于世间做怒目金刚。若是嗜好杀人,便是混世魔头。无慈悲之心,安能为将?’他将剿匪,所生获匪众,往往皆斩首记功,家父曰:‘人之从匪,岂有自甘为之者,其多为胁迫尔。’故往往只诛首恶,不及其余。如此,安能谓之杀人如麻?又如何不能信佛?”
  这两人听了这话,不由得越发的惊讶,再看郑森,却见他双目圆睁,站的笔挺笔挺的,倒似乎有些宝剑出鞘的锋利之感。
  “章侯兄孟浪了。”那写字的盯着郑森看了一会儿,却又转过头来对那画画的儒生道,“对子而论其父,如今被这孩子教训了吧?”
  那个画画的儒生也是一愣,然后苦笑道:“彦灏兄说得是,确实是我孟浪失礼了。”说完这话,这人站直身子,向着郑森双手一揖到地,正色说:“不知其实而妄议汝父,是我失礼,还乞小哥见谅一二。”
  郑森也不避让,只站在那里受了这人一礼。却听得那人又道:“小哥转令尊之‘无慈悲心不可以为将’,此乃正理,小生口出不逊之言,而得闻正道,幸何如哉!还请再受一礼。”说完便要再一揖到地。
  这一次郑森却不敢再受,忙要躲开。那人却又道:“小哥莫躲,这一礼不是给你的,却是敬给汝父之嘉言的。”郑森听了,却不敢再躲了,便又受了一礼。
  这人行完了礼,却又打听起郑森的名字,郑森自然便告诉了他们,却又问起了这两人的姓名。
  那个题字的便说道:“某是南安洪承畯,这位陈先生是诸暨人,讳洪绶,乃是蕺山先生的高足。”
  “可是山阴的刘蕺山先生?”郑森立刻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小子在日本时,就曾多次从日本学者哪里听到过刘蕺山先生的大名。”
  陈洪绶听了这话,立刻便笑道:“除了山阴的刘蕺山先生,这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蕺山先生?却不想恩师的大名居然传到了海外。”显然,听到自己老师的名气传到了海外让他非常高兴,自然看郑森就越发的顺眼了。由此可见,拍马屁绝对是一门学问,一定要拍到点子上,才能寄不显形,效果又好。
  陈洪绶高兴起来了,便又转过头去对那位洪承畯说:“彦灏兄,你看此子,是不是颇有令兄当年以三字经为祭文的风采?”
  郑森上一辈子对于历史并没有太认真的研究,所以这位陈先生是谁,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的,甚至就连那位刘蕺山(刘宗周)先生,他也是最近有意做功课才了解到的当世的闻人。不过这位洪承畯的大哥是什么人,那倒是根本不需要知道什么历史就能知道的。什么“君恩深似海矣,臣节重如山乎”,什么“多愁多病的身,打你个倾国倾城的貌(清国清城的帽子)”都是在讽刺这个背叛民族的汉奸败类的。因为这个大汉奸实在是太出名了,连带着和他坚决划清界限的兄弟和母亲也跟着一起出了名。
  郑森记得,这位洪承畯,在满清已经统治天下之后,避居到一条江船上,再也不出来见人,自称“头不戴清天,脚不履清地”。后来大汉奸洪承畴回到家乡给自己盖了一间大宅院,好炫耀富贵。洪承畯便在洪承畴的家门口建起一座“双忠庙”,祭祀唐朝的抵抗安禄山的民族英雄许远、张巡。传说庙中的许远怒目圆睁,两个手指头正指着洪承畴家的大门。人皆谓“指打奸邪”。可惜的是,这座庙后来却没能保存下来。后来某些脑袋有贵恙的家伙,居然在洪承畴的故居弄出了个纪念汉奸的洪承畴纪念园,好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却没有人记得在这个纪念园的大门口把双忠庙重新盖起来,让许远的那两个手指头再直挺挺的指过去,真是令人扼腕太息。
  如今有人居然拿自己和那位促进了民族融合的“功臣”洪承畴相比,虽然知道那人是出于好意,但是郑森的心里还是很有些不舒服。
  “家兄那个时候也是八岁,这一点都还真像。”想起自己一向引以为荣的哥哥,厚道的洪承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缕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不过说老实话,家兄那时候只是应对敏捷,而郑家小哥不仅仅是应对敏捷,更是能讲出义理。这就高出家兄一筹了,将来小兄弟的前途不可估量,怕是家兄也比不了的了。至于你我,更是不能比了。不过到了将来,有记载野史之人,将你我今日与郑家小哥的交谈作为逸事记录下来,也算能留下个名声了,青蝇附于骐尾,何其有幸呀。”


第六章 神童(2)
  陈洪绶听了洪承畯的话不由得仰头大笑起来,又说道:“彦灏兄自谦了,别的不说,单是彦灏兄这字,就可传于后世而不朽了。小哥,你说可是?”
  郑森自然知道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便说道:“小子虽然识字不多,读的书少,但看洪先生的字,虽然是一个都不认识,却觉得极为好看。”
  洪承畯听了,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如果是换个连他写的什么都不认得的成年人来这么说,洪承畯多半是要鄙视人家面谀无耻了。但是孩子断然不会这些,他们口中的称赞自然是发自至诚,所以洪承畯听了,却反而很高兴。但却又笑着对陈洪绶说:“章侯兄的画远过我的字,章侯兄这样说,莫不是说自家的画也必能传后世而不朽。”
  “我的画自然能传后世不朽,此岂有疑哉。”陈洪绶却也不谦让,直接就认了,“若我画的不好,彦灏兄岂肯让我画这承给令堂的画,那岂不是不孝了。”
  “家母信佛,一直想到开元寺礼佛,只是身体不好,出不得门。如今有这画,却也能借此一睹,慰其心怀。真是要感谢章侯兄了。”洪承畯拱手道。
  “你这人,就是凡礼太多,好不爽气。”陈洪绶笑道,却又突然转过头来,问郑森道:“小哥,你父亲信佛,你可信佛?”
  郑森低头想了想,回答说:“信,也不信。有些信,有些不信。”
  这个回答显然又一次出乎了两人的预料。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陈洪绶便又问道:“你却说说,哪些信,哪些不信?”
  “我信‘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信佛陀肝脑涂地布施众生,却不信世外有灵山净土,有阿鼻地狱,不信什么今生来世善恶果报。”郑森回答说,声音虽然稚嫩,却自有一种铿锵之气。
  “这里面又有什么道理?小哥可能讲讲?而且,若是不信因果报应,那岂不是可以无所不为了?”洪承畯问道。
  不信因果报应,也不会无所不为。这样的道理洪承畯和陈洪绶自然是知道,如今这样问,其实也是有考校的意思在里面了。
  郑森肃然道:“我看《论语》上说‘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又说‘为仁由己,岂由人乎哉’。又读《三字经》,见到上面说‘人之初,性本善’,可知仁德之心,是人本来就有的,不是外来的。所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然是不错的,是要信的。至于因果报应什么的,志士仁人,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又哪里是为了后来福报?若是为了后来福报,则志士仁人和商贾之流又有何区别?”
  这一问,问得两人都是一震,再往郑森脸上看去,只见阳光穿过旁边高大的皂角树的枝叶,正照耀着他的小脸,泛起一层微微的光晕。
  郑森却继续讲道:“陆放翁《示儿》诗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由此看来,放翁应该是不信死后有灵的了,但忠于君国之心,虽死不变。这便是真正的忠臣义士。我又看《孟子》,上面说‘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所以仁德之心本来就是高于生死祸福的,割肉断首布施众生,本我所愿,又何必要什么因果报应?且君子慎独,为的是不自欺,却不是因为有神佛盯着,若是不好,便要下地狱。所以,我何必要信因果报应之类?”
  “若是依小友之说,佛陀又为何要讲这些因果报应之类?”陈洪绶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对郑森的称呼,竟好像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可以砥砺道德学业的朋友了。
  “我在日本时,听一和尚讲《金刚经》,言须菩提长老问佛陀曰:‘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佛陀答曰:‘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当时我不懂,便问和尚:‘佛陀说了不和没说一样吗?’那和尚告诉我说,须菩提长老,问这话时,满心皆是众生,无有一丝一毫私欲,是以此时须菩提长老已住,已降伏其心。所以佛陀告之曰:‘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此第一义也。若得此义,便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也便是禅宗的顿悟。只是世人不是个个都有如此悟性,佛陀只能以第二义广为教导,使众生离恶。所以佛陀要讲地狱净土。况且佛不诳语,地狱净土也是有的。志士仁人,若孔子‘饭疏食,饮水,乐亦在其中’,颜回‘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岂不是身处净土?相反,秦桧梦王氏披枷带锁对泣曰:‘东窗事发矣!’虽身居高位,锦衣玉食,然思虑难定,梦魂不宁,食不甘味,睡不安席,此岂非身落地狱?是以佛陀乃有因果之说。”
  这话说完,洪承畯和陈洪绶都愣住了,过了半天,陈洪绶才问道:“小友今年几岁了?却读了多少书?”
  “小子今年8岁了,七岁前一直在日本。”郑森低头回答说,他知道,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表现得过头了一点,赶忙想些话来弥补,“日本书少,《四书》都难得找到全的。全靠母亲大人帮着小子四处借阅。日本人珍爱这些书籍,断断是不准小子借回去看的,小子只能在别人家里看看,又加上时不时的,主人出门了,或是其他,就没得可看了,所以这《四书》小子也只是片段的看过一些,很是零散。最近回了中国,才得以将那些东西连起来。只是小子愚笨,在心里,这些东西却还是连不起来。”
  洪承畯听了,不由苦笑道:“你这样若是算愚笨,却让我们去街市上买根绳子回去上吊?你自己借阅四书,而能有这等见识,这真是……章侯兄,古人云有生而知之者,我今天才算是信了。”
  郑森正想要在谦虚两句,却有一个仆役远远地跑过来道:“大少爷,老爷在找你。”郑森听了,忙向两人告辞,两人都道:“汝父有唤,你快快去吧。”郑森便跟着那仆役走了。
  郑森走后,洪承畯看画上的墨迹都已经干透了,便让书童将这画收了起来,然后带着陈洪绶一边在这寺庙里信步游览,一边谈论着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神童。
  “真没想到彦灏兄的乡里,还有这样的孩子。此子非池中物,将来扬名声显父母自不待言,怕是我大明百姓都能得其恩泽了。”陈洪绶笑道,显然遇到郑森的事情让他心情很好。
  “说要泽及万民,却还早了点,不过此子确实不凡,若是上天不使夭折,我大明又当多一大儒却是真的。”洪承畯也笑着回答说。
  陈洪绶点点头,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洪承畯忙问道:“章侯兄笑什么?”
  “我……我……”陈洪绶居然越笑越厉害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回答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情。老实说,这小友如今的道德见识,大多数进了学,带了头巾的都比不了。却不知他的蒙师,在教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怕是不知道谁更像是老师一点。”
  说到这里,陈洪绶又忍不住笑起来了。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洪承畯道,“前些天我听说本郡出了个神童,几个月里,他父亲给他请了好几个蒙师,其中甚至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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