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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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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云南话以后,那些爱国者就会笑着围上来,用汉语和您打招呼:昆明来的朋友,我可以和您练习一下我的汉语吗?”

……

现在,千辛万苦从缅甸逃回中国的沐天波,正坐在平西王的会客室里,准备向对方解释自己为什么到了云南以后,又要辗转前来广西的原因。

第69节忠臣(上)

返回云南后,沐天波就闯进了晋王府,要李定国速发援兵去救皇上。

根据沐天波的观察,现在云南的情况不错,他还记得当初孙可望治滇的时候,云南的老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目光里也满是畏惧和狐疑,要是被沐天波这样的大人物注视一会儿,就会害怕地低下头,匆匆地走开。

那时沐天波见到他祖祖辈辈居住的云南,老百姓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也是非常地痛心。不过沐天波知道云南需要承担沉重的战争开支,而为了保卫大明皇帝,为了挡住清军进犯并反攻中原,这些似乎都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也正因为此,不得不放弃云南时,沐天波胸中痛得锥心刺骨。他曾经在战时不止一次地暗暗发誓,要在战后恳求皇上好好地补偿云南的子民。但这个誓言无法兑现了,这么多年云南百姓承受的苦难,好像也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这次回昆明的路上,沐天波看到行人一个个面色红润,看上去吃得不错,而衣服也不再是破破烂烂的,还没有到新年,但很多人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进入昆明城后,沐天波询问晋王府该怎么走的时候,被询问的百姓也会热情地给他指路,最后还有个厚道的昆明人把沐天波一直带到了晋王府的门前。

站在大门口的卫兵表情平静,没有表现出对沐天波或是对那个领路者的敌意和戒备。直到这个时候,沐天波才犹犹豫豫地报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并从怀里掏出黔国公的印信来——之所以一路上沐天波不肯说,是因为知道大兵的脾气都非常不好,有可能会稀里糊涂地倒霉。本来沐天波还准备了一份圣旨,打算化妆成使者,见到李定国后再相认的,但看到那个脸上挂着和气笑容的王府守卫军官时,沐天波放弃了一开始的打算。

军官大惊失色,作为一个云南人,见到世世代代都深受爱戴的黔国公后,这个军官不敢怠慢沐天波久等,就亲自陪同他入内去见李定国——反正李定国肯定会认识正牌的黔国公,只要不让来人靠近晋王身边,就不会有什么机会行刺。

沐天波跟着军官走进大厅后,看到了一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场景。那个时刻甲胄在身,总是眉头紧锁,从来见不到笑容,就是偶然听到好消息也难掩忧色的晋王李定国,现在穿着一身宽松的绸缎衣裳,两道浓眉舒展得很开,一副心情愉快的安详模样;沐天波还记得,晋王因为案牍劳形,脸颊十分削瘦,而现在却已经显得圆润多了;最让沐天波震惊的是,这个他一眼就认出是李定国的人,正在给一盆花卉小心地浇水。

沐天波惊奇地呆住了,不知说什么才好。那个带他进来的军官已经向李定国做了报告,站在李定国身边的另一个人闻言猛地回过头来,比李定国更加迅速地失声大叫起来:“黔国公!”

见来人确实是黔国公无误,值班的军官放下心来,又向沐天波恭敬地行了一礼,匆匆退出大厅返回他的岗位去了。

沐天波盯着第一个认出自己的人看了几眼,也认出了对方,此人不是李定国的左膀右臂、西营中骁勇善战的骑将白文选又是何人?其实白文选的眉目没有太大的改变,但神情同样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变化甚至比李定国还要大——沐天波记得很清楚,巩昌王的眉毛总是倒竖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也总是射出鹰一般的目光来,让人一看就心生惧意。

但今天白文选也和李定国一样穿着宽松的袍子,那双注视过来的眼睛,目光也柔和了不少。而巩昌王的那双眉毛,让沐天波竟然联想到了近几年开始流行的那种时钟——白文选的眉毛看上去就好像是时钟上八点二十时的两根指针。

“哎呀呀,真是黔国公啊。”又有一个人喊了起来,差不多在李定国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从椅子上起身向沐天波奔过来。这个人已经显出了一些富态——在沐天波看来,李定国和白文选的神态显得过于放松了,但他们的身体依然匀称矫健,穿着袍子也难掩武人的身姿。而第三个人不但脸孔圆圆的,就连肚子的凸起好像也可以看到。

定睛一看,沐天波发现这也是一个老熟人——正是和白文选齐名的西营好汉,李定国两厥名王的时候追随左右,被大家认为是秦王孙可望属下的第二号人物,坐镇贵州多年的庆阳王冯双礼。

冯双礼退休后,一个人在建昌呆着也有些无聊,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回忆往昔。而且手里没有兵权后,不用再整日担心李定国和白文选来攻打自己,对这两个人的戒备之意一去,冯双礼再想起他们的时候就只剩下往日的战友之情了。几年前冯双礼来昆明拜访晋王和巩昌王,本来想住几天就走,但归期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就不走了,还把建昌的家人也都搬来了昆明。

虽然李定国雄心仍在,但据冯双礼观察,这几年恐怕也是李定国过得最开心的几年。靠着缅甸的赔偿金,以及珠宝生意的进口关税,云南的收入远超孙可望时期的数倍。晋王终于可以给云南百姓大范围地减税,对过去多年的兵、匪骚扰做出一些补偿;看到百姓能够穿上新衣,吃肉的日子也不断增多,晋王的心里好像有一块疙瘩悄悄地解开了。

晋王虽然也在组织北伐,而且也在积极拉拢吴三桂,但很多西营的年轻人都跑去参加了帝国军队。以前为了照顾这些子弟,李定国费尽了心思,他那么看重永历皇帝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能拼上自己的这条命,换来朝廷对西营旧部的另眼相看。而现在那些去了帝国军队的西营子弟都受到邓名的照顾,赵天霸也成为邓名的首席大将了——邓名宣布,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赵天霸就暂时看守帝国军队,直到六个月后院会选出最合适的接班人为止;其他的西营子弟也都不错,比如康熙六年,狄三喜跟着邓名去北京立了功,被授予帝国上校衔。班师后这个家伙还找机会跑来一趟昆明,给冯双礼展示他的亮闪闪的肩章和勋章。和他一起得到晋升和勋章的人,不光有西营秦系、蜀系的,也有晋系去四川的,听说这些人在帝国军队中也挺融洽。

李定国十岁就进入张献忠的童子营作战,到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带兵打仗,后面是更艰苦的南征北战;虽然后来成为了亲王,但日子依旧不舒坦,不但和清兵作战,还要和义兄孙可望勾心斗角;需要担忧皇上对自己的观感,更需要安抚部下、考虑他们的前途和未来,筹集粮草、生产武器、募集兵员……从十几岁开始,李定国就常常在夜间猛然惊醒,莫名地紧张和心慌,让他无法再度入眠;这个毛病到了中年后变得更加频繁了,没有什么事情是顺心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忧虑……倒是最近几年,军饷不愁了,也不用担心吴三桂打过来,晋王处理公务之余,还能养两盆花,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过梦魇了——每天早上醒来,都感到精力充沛,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踏实。

刚才李定国给花浇水的时候,正在跟冯双礼和白文选打趣,他们互相揭发小时候淘气、惹祸的老底,让几个贴身的年轻卫士都听得忍俊不禁。

……

康熙四年后,邓名就从来没有隐瞒过他对云南的规划,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过他希望有一天能实现川滇统一,但他不打算用武力解决这个问题;而对于李定国和白文选等人,邓名也公开表示过,如果不是他们把抗清的火炬坚持到永历十二年,那么邓名也没有机会接过火炬。但英雄不该是受苦一辈子的同义词,邓名觉得老一辈的人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新一代的人也得尽到他们的责任,让英雄们有机会过两天轻松的日子——趁他们还活着。

据沐天波观察,云南方面的人似乎相当信任邓名和平解决的诺言。而就沐天波来说,他也不认为劳苦了一辈子的李定国,就该继续整日烦忧——虽然沐天波坚信邓名使用的是软刀子。

晋王府的人听沐天波口口声声要他们去勤王的时候,都露出了尴尬之色。谁都知道,现在云南的好日子和永历呆在缅甸是分不开的,除了李定国之外,云南上下恐怕就没有一个人还想把永历搬回来;就是愿意皇上回来的晋王,对永历的感情中,恐怕也是愧疚的成份高于忠诚了。

晋王和巩昌王还好,像贺九义和马宝这种对大明毫无感情可言的西营将领,听到沐天波的要求后甚至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他们让下一代渗透四川,计划进行得很成功,依靠云南西营的人脉和财富,他们的子侄都有很强的竞争能力。有几个人在军校的成绩名列前茅,最先去的一批有不少成为了帝国的军官。现在贺九义、马宝等人经常讨论的话题,已经不是如何用西营晋系这个山头和帝国抗衡,而是如何击败帝国内部的浙系、川系和闯系,让西营成为帝国内部最大的山头。既然西营已经渗透进了帝国内部,后代的安全和地位都有了保证,这些西营将领就不觉得永历对他们还有任何益处,皇上最好继续呆在缅甸别回来烦人,永远地呆下去才好。

在平西王府说起这些见闻的时候,沐天波的心情也很复杂。

第69节忠臣(下)

马宝、贺九义这些人吴三桂都有所了解,马宝曾经向吴三桂投降,贺九义也有过书信来往。吴三桂觉得,要不是邓名出来搅和,多半这两个人也不会跟在李定国那边了。

吴三桂隐约听说过,这些云南的高级军官都不太愿意和贵州为敌,李定国讨伐贵州或是联合吴三桂北伐的战略一直得不到滇军的群起响应,现在这几年支持者更是寥寥。不过直到试探过沐天波之后,吴三桂才确定了其中的原因,并非是滇军的将领都变成了和平主义者,而是他们的生活确实比以前好了,而且他们的注意力开始向帝国军队那边转移了——在不少滇军将领看来,帝国军队的装备更好,对敌人的优势更大,有更多的机会立下大功,所以他们的子弟在帝国军队里建功立业更划算。既然贵州的路不好走,打赢了也没有什么油水,而且吴三桂还兵强马壮,那还不如让小辈们都跟着邓丞相去升官发财。

既然沐天波平安回来了,和他有战友之情的昆明三王就热情地请他吃饭。冯双礼还盛情邀请沐天波一起打猎去散散心——李定国和白文选每天都有事,不能陪无事一生轻的庆阳王出去打猎玩上十天半个月的,因此他就约请沐天波。

但沐天波最关心的出兵勤王一事,则得不到任何响应。李定国看上去还像是有点动心,但白文选大谈特谈什么云南多年以来战争不断,百姓生活艰辛,现在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连受皇恩深重的巩昌藩都是这个态度,沐天波自然明白他多半没办法从云南讨到救兵;至于让昆明出面责备杨在,逼着杨在兴兵讨伐莽白,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杨在能够为昆明提供非常实际的利益,占领军负责保护贸易,监督赔款的执行,这些都关系着云南官兵和百姓的切身利益,让他们的家人能够吃饱穿暖。而永历皇帝并不能给官兵、缙绅和百姓任何实际上的好处——皇上回来之后说不定又要征兵、征粮、打仗,弄不好云南和四川的关系也会恶化,杨在每年送来的分红不知道还有没有——大家嘴上不能说出来不管皇上了,但即使是一个家庭妇女,也会在心里衡量其中的利弊。

通过云南官员之口,沐天波还了解到四川院会的一个惊人的阴谋。

虽然邓名很少提到缅甸的永历皇帝,但从他永历十五年远征的表现看,大家估计邓名也没惦着要把皇上接回来,只要继续维系抗清同盟就好。最近几年来,这个抗清同盟变得愈发稳固了。不过谁也不敢说皇上要是没了,是不是就会爆发新一轮的内讧。反正在这种形势变得越来越好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冒险给清廷反扑的机会,也没有人愿意跳出来第一个喊“我们不需要大明天子。”

既然现状不错,那几乎所有的人就愿意维持下去。院会甚至通过了一个预案,若是永历有什么三长两短,帝国要在第一时刻拥戴东宫即位。不过不管是现任皇帝还是下一任皇帝,都是呆在缅甸为好,省得回来之后大家没有了事急从权的借口。

去年邓名开始鼓捣国籍制度,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进一步向近代国家转化,其次也有保护海外侨民的用意。不过在邓名出海以后,院会里不知道哪个人随口一提,大家就讨论起永历天子的国籍问题了。邓名主张,只有享有同秀才或如同秀才功名的人,才是帝国的公民,而权如同秀才可以视为在帝国境内有永久居留权并且享受国民待遇的人。这一点被院会里不少议员进行了发挥,他们指出,既然帝国法律不能约束大明天子,而且大明天子高高在上,显然不可能被地位低于他的帝国政府授予一个功名,那大明天子就不可能是帝国公民——从而推出,若是有一天帝国统一了全境,那大明天子不可能也不应该是中国人。现在虽然帝国还没有统一中国,但没人怀疑这将是帝国的一项重要的任务。

议员们还根据法典进一步推论,如果大明皇帝永远成不了中国人,那么皇明帝国就有权拒绝他入境;而只要大明天子不能回国,那皇明帝国政府事急从权地不执行大明律也就是顺理成章。因此帝国的政府和法学家忽然发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设法让皇帝和他的家人都获得缅甸国籍,只要大明天子成了缅甸人,那他就只能永远地呆在缅甸。

这个设想很快被报纸披露出来,还引起了不少读者的热议,居然叫好者众多。大批讼师各抒己见,认为这个设想在法律上是完全行得通的。将来就算大明皇帝偷渡回国,皇明帝国政府也可以以非法入境的罪名把他老人家遣送回缅甸——法律面前,全体中国人平等;唯一不平等的是皇上,所以他不是中国人。

差不多就在沐天波回国的时候,帝国政府正打算把这件事付诸实行,计划去找莽鲁和莽白政权,要求他们把永历一家老小登记到缅甸的户籍上去,还打算派出专人负责此事。

沐天波听说这个消息后,愤怒至极地大叫出声:“丧尽……”喊出这两个字后,沐天波一下子愣住了,他感觉帝国政府丧失的并不是天良,而是另外一种东西。

“听起来好像是邓相手下的风格。”吴三桂先是惊讶,然后就微微点头。现在吴三桂及他的手下普遍对邓名的印象是根本没有节操可言,连带邓名的部将也都如此,凡是接触到邓名的人也都在被他影响。比如耿精忠现在遭到围攻,竟然是三路明军和三路清军一起打他——前所未有的明清联军,合起伙来进攻耿精忠这个倒霉蛋。

但同时大家又发现,邓名对承诺看得很重,尤其是条约、法律条文这种东西,只要邓名签署了条约,就会认真地履行。若是他想修改也会和气地与对方谈判,甚至拿出东西来补偿那些明明无法在武力上对抗他的人。

四川作为受邓名影响最大的地区,现在对法律的重视也远远超过其他地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在法律上讲得通,不管多么荒唐的要求邓名都会认可,然后去设法修改法律的漏洞——现在帝国政府和院会也是一样,做一件事前,总是会咨询讼师是否违法。,

也正是因为四川重法的名声在外,所以几个四川同秀才起诉蒋国柱的事引起了天下瞩目——十三年前,浙军跟随邓名返回四川时收留了一批镇江孤儿,其中许多人现在已经是同秀才、帝国公民。当年的孤儿曾经亲眼看到蒋国柱的军队在镇江烧杀抢掠,把全城的妇女都抢走贩卖到扬州、苏州等地去了。

蒋国柱逃入四川后,受到了帝国政府的欢迎,也依照特使赵天霸的许诺,给他和张朝安排了住处,办理了权如同秀才的证明文件。

但蒋国柱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几个镇江遗孤就向监察司检举蒋国柱绑架了他们的母亲,监察司按照规定流程提起了公诉,提刑官也依法发布了拘捕令。现在帝国政府和受害者正在报纸上唇枪舌剑,有些帝国高官认为这几个受害者显然是不顾大局,为了个人恩怨而破坏帝国的统一大业和信用,立案的监察部门更是敷衍了事;提起诉讼的检察部门则称这完全是依法办事,即使告到邓名面前也不怕,而被害人更表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监察司的首席长官和区长、亭长一样,不再由上司任命,开始通过选举产生,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都倾向于受害人。因为选民普遍对被害者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其他监察官在接受报纸采访时也都表示,此案从法律上看,定罪是毫无悬念的;不过帝国知府以上的官员都是直接任命的,他们更喜欢从国家的高度上看问题,一个个都非常重视大局,好几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帝国高官都表示,如果提刑官真的给蒋国柱定罪了,那帝国政府肯定会动用邓名临行前授予的特赦权,来保证前两江总督免受牢狱之苦——提刑官允许蒋国柱取保候审的决定传出后,支持受害人的监察司对报纸表示了遗憾,称这种重罪根本就不应该允许取保;而成都知府衙门则表示欢迎,称提刑官的英明决定维护了帝国政府言而有信的一贯传统。

蒋国柱的案件或许还有较大争议,但吴三桂觉得关于帮助永历办理缅甸国籍一事,大概是帝国大多数人的共识。

“黔国公大概不知道吧,十五年前本王带兵来云南的时候,其实是想找机会效仿宁夏王(李成栋)的。”吴三桂对走投无路的沐天波正色说道。李成栋的名声可要比吴三桂糟糕得多,不过因为率领广东反正而被永历封为宁夏王。

吴三桂告诉沐天波,他向云贵进军的时候,其实无时不刻都想着要反正,可惜被洪承畴盯得太紧,一直无法与永历天子或是晋王李定国顺畅沟通。而且吴三桂觉得,仅靠自己的威望也未必能成功,所以一心想要接到永历,用大明天子的声威号令十万入黔的清军反正。只是可惜啊,永历天子匆匆离开了云南,使得吴三桂的大计成空,后来更被邓名这个家伙偷袭,还与李定国结下了难以化解的误会。

把当年的雄心、遗憾一五一十地跟沐天波解释清楚后,吴三桂诚恳地看着黔国公的双眼:“我是大明的忠臣,国公放心,迎接天子返还的事,就交在我身上吧。”

第70节无题

吴三桂向沐天波做出保证的时候,旁听的夏国相微笑得有点不自然。沐天波告辞的时候,平西王热情地把他送到王府门口。等返回会客厅后,夏国相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王上,这事咱不能答应啊!”

“怕什么,本王又没有说要去打李定国。”吴三桂轻笑了一声。

“不打李定国?”夏国相觉得这时候跳出去打李定国纯属找死。平西王虽然拥有两省,但和有四川撑腰的云南相比,无论是粮饷还是武器都差得远;现在东南的动乱都被四川压下去了,说不定吴三桂还没有杀过边境,四川的援军就呼啦啦地开过来了,到时候尚可喜那个靠不住的家伙搞不好又要来援桂;真要是吴三桂不得势,说不定张长庚也要来援桂了。夏国相眼珠一转,迟疑着问道:“难道是去打安南?”

永历十二年西营崩溃的时候,安南从倾向明军的中立变成绝对中立;永历十三年明皇弃国了,安南就开始向倾向清廷的中立转变;而邓名大闹昆明、江南、高邮湖后,安南的态度就又开始不断向明军那边偏移了。但是因为广西一直在孙延龄和吴三桂手里,所以安南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两不相帮。

康熙六年后,安南君臣普遍断定清廷是要不行了,不过有南明三王内讧的前车之鉴,安南依旧向清廷进贡称臣,同时开放港口给邓名的商贸舰队,还把八年前逃入安南的明军彬彬有礼地送去了暹罗——暹罗一直是大明的铁杆,康熙五年,那莱大王还亲自跑了一趟四川,觐见大将军邓名。双方签署的外交协议中规定,从康熙五年开始,暹罗和中国任何一国受到入侵,另外一方都有宣战的义务。如果某一国主动发起战争,另一方也有义务向另一方开放边境,提供所需的港口和道路。条约还规定由四川提供教官,帮助暹罗全面改组部队,暹罗军队的装备也全部向四川采购。

“还是不行啊,”夏国相盘算了一下,对吴三桂着急地说道:“安南那里可不好打,而且就算打完了安南,我们还得去打暹罗……这行不通啊。”

“且不说一时半刻打不下安南,且不说打下安南后还要千里运粮才能到达暹罗,且不说打完了暹罗,距离缅甸还远着呢。”周围的邻居看吴三桂是恶邻,而吴三桂看他们又何尝不是恶邻?平西王哈哈一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没打垮安南,各路勤王军、讨伐军、援桂军就该朝桂林杀过来了,你是这个意思吧?”

“王上英明。”

“听说过车厢峡之战吗?”吴三桂问道。

“车厢峡?”夏国相微微一愣,点头道:“听说过,陈奇瑜把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十几路反王都围困在车厢峡里了,结果陈奇瑜误信流寇之言,明明已经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但却都放出来了,还不加整编地把他们放走了。不但放走了,还让他们带走了盔甲和武器,结果没两天就又反了。”

吴三桂似笑非笑,盯着夏国相看了一会儿:“你自己说完后,不觉得奇怪吗?”

夏国相略一沉吟,也觉得这件事好像处处透着诡异,但一下子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头。

“在陈奇瑜奏报在车厢峡包围住了流寇以前,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地名;在陈奇瑜之后,车厢峡的名气大振,但却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有人说青龙峡就是车厢峡,也有人说是其他地方,但无论说什么,都和陈奇瑜奏章里写的有出入。就比如青龙峡吧,本王就觉得不可能是,陈奇瑜说官兵在后面追迫流寇甚急,流寇仓皇之下误入车厢峡,而青龙峡张献忠此前至少走过四、五遍了,哪里可能看错?”吴三桂不慌不忙地说道。

其实不但明末没人能找到车厢峡在哪里,就是到了邓名的时代也依旧找不到,就是在卫星上都找不到符合陈奇瑜形容的地方。不少学者为此争论不休,有人从湖北一路找到河南去了,头发都急白了但还是找不到车厢峡:“如果陈奇瑜匆忙上奏,那也可能是把地名搞错了,但他是包围了流寇几十天后,郑重其事地请求皇上同意他招安,这时他怎么可能会搞不清地名?如果真是青龙峡或是其他什么地方,陈奇瑜为什么会不用真正的地名,而是非给这个战场起个新名字?此乃本王不解者一。”

顿了一顿,吴三桂继续说道:“陈奇瑜形容此战的过程是,因为六、七万流寇被几万官兵追赶甚急,看到车厢峡入口就认错了一头扎进去——比如误认为是两头通的青龙峡。等发现不对后,后面的贼人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把退路堵死了,结果一个也没跑出去。是十几支流寇,好几万人马啊,一头全扎进这个两匹马宽,十里长的峡谷里等死。这些流寇被官兵追的慌不择路的时候,还能排着密集队形,整整齐齐地开进峡谷里?你不是没见过战败逃跑时的景象,什么时候能几万人整整齐齐地行军?这还是流寇吗?要是流寇能这样军容严整,那他们还跑什么?陈奇瑜还敢追吗?此本王不解之二。”

听到这里。夏国相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他已经猜到了吴三桂想说什么,不过吴三桂还有下文:“本王更不解的是,此战规模堪比松山、朱仙镇,但是居然没有立功的人名——把这么多流寇都围住了,到底是谁追在最前面,谁侧翼拦截,谁挡住流寇拼死突围的,怎么一个人名都没有?难道是当地百姓帮助官兵投掷石头就把流寇围死了?这么大的功绩为何会没有人邀功请赏?此本王之不解者三。”

就算后来陈奇瑜失策,都不会减少这些武将的功绩,因为失策是陈奇瑜愚蠢,而之前围困住这么多路反王,却是负责围追堵截的将领的实打实的资历和功绩。一般情况下,明将没遇上流寇还要杀良冒功呢,可车厢峡却一反常态地谦让起来了,都声称自己和此等大功无关。

“本来陈奇瑜说只围住了一个张献忠,这已经是大功了;但后来别人说不止,其实李自成也在里面。若是当初真的也在,为何陈奇瑜不提?再过几天,又有人发现罗汝才其实也在车厢峡里……接着还有蝎子块……老回回……到后来发现陈奇瑜网住的远远不止一个张献忠,几乎所有流窜河南、湖广的巨寇都在车厢峡里。此乃本王不解者四,至于其他的小疑问就更多了。”

“可,可。”夏国相喃喃说道:“所有人都说这件事是真的啊,当时的湖广、河南的文武官吏都说确有其事啊。”

“只是说说而已,所有的过程都是陈奇瑜一个人说了算,甚至没有一个人肯沾这件事,没有一个人说他也在现场,证实陈奇瑜的奏章上句句属实。”吴三桂微微一笑:“如果本王假定真相完全不是这个样的,而是陈奇瑜遇上了张献忠,发现完全打不过;于是陈奇瑜和张献忠说,你别闹了,再闹本官项上人头就不保了。这样吧,我招安你,帮你向朝廷要一块地方好好呆着,怎么样?可张献忠虽然同意了,但皇上要是看到陈奇瑜招安的理由是因为打不过,那他的脑袋还是保不住,所以陈奇瑜就说他在车厢峡围住了张献忠,张献忠已经穷途末路了,而陈奇瑜请求皇上看在流寇也曾是朝廷赤子的情况下招安他们,这样皇上的脸面也保住了;至于地点,当然要瞎编一个车厢峡出来,这样才死无对证。若是说一个真实的地名,那万一朝廷从当地叫几个缙绅去询问战争过程怎么办?没有立功的武将,甚至连率领乡勇协助官兵的缙绅都没有!当然没有了,因为这一仗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张献忠凶得很,大家都打不过他,也不知道接下来陈奇瑜到底能不能收场。既然局面这么险恶,那在看清情势变化前,谁也不会贸然出手抢功的。而张献忠能带着盔甲和兵器出来,那更是正常不过。陈奇瑜就是再愚蠢,也应该知道要把投降的流寇打散,可是他根本没有让流寇交出甲胄、兵器。”

因为张献忠不是因为穷途末路被迫投降,而是实力仍在,地方官都害怕他,没人能制得住他,所以不敢按照陈奇瑜要求的那样放西营军队入城,凤翔守官还把张献忠派去的使者都杀了;而在张献忠看来这就是陈奇瑜毁约,结果招安宣告失败。

车厢峡围住的流寇头目越来越多这件事,在吴三桂看来更是顺理成章。大家看到陈奇瑜玩砸了,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推卸自己剿匪不利的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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