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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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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军于马尼拉附近登陆后,大批的西班牙士兵开了小差。马尼拉的总督先进行了三天三夜的祷告,然后在马尼拉港内撒下了成千上万个紧急制造出来的十字架,还在醒目的高处画满了圣像。总督官邸里一时间也被各种通灵者和神启者所占领。放在以往,这些人多半都会被当成巫师、巫婆被烧死,但急病乱投医的总督和军官们却认真地和他们讨论驱鬼大计,就连一贯和这些巫师们势不两立的神父们,此时也放下成见,不表示反对了。
昨夜明军发起了进攻。明军的舰队打起探照灯,掩护步兵进攻。当发现规模巨大的法阵依旧无法阻止张牙舞爪的魔鬼靠近马尼拉港时,总督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下令五百个童男童女组成的合唱团对着明军的舰队高声唱圣歌。当这一手也没能奏效,魔鬼的船只并没有沉入海底或是被驱逐,顿时西班牙守军的士气彻底崩溃,放弃了外围的堡垒逃回了城中。随后,总督就以保证他们的灵魂自由为条件向邓名投降,交出了马尼拉要塞。
“总督请看,这就是我们的发光设备,它们的工作原理是……”占领了马尼拉城后,邓名立刻请西班牙的高级官员和将领参观明军的探照灯,还让他们亲自操作一下试试看。至于那些风帆上狰狞的魔鬼,邓名也让俘虏们近距离观看这些毫无生命迹象的画像。紧接着邓名又下令给部队,帮助每一个好奇的西班牙俘虏来参观这些装备,明军应该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们了解电是怎么一回事。
“丞相为何要告诉他们?”冯锡范感到十分惊讶,不明白邓名为什么要把秘密揭示给西班牙人。
“因为等战争结束后,我们还要和西班牙人做生意。”邓名笑道:“如果西班牙人真以为我们和魔鬼结盟了,那就会影响我们之间的贸易。我们既然拿下了马尼拉,那我们和西班牙人的战争就即将结束了。”
“但是还有荷兰人呢?”冯锡范记得邓名说过,这次出征,明军的目的是巴达维亚,而不是简单地到马尼拉为止。
“是的,所以我们要晚一点儿再释放西班牙俘虏。就算这一招不管用了,我们也已经拥有了不逊色于巴达维亚的舰队。”邓名打算从西班牙人中招募一些教官和水手,帮助明军尽快提高海战的水平。有这些西班牙人的帮助,再加上明军的探照灯和新式炮弹,巴达维亚也不是遥不可及了。
冯锡范想了一想,又对邓名说道:“卑职就不跟着丞相去巴达维亚了,卑职打算回台湾复命了。”
“哦,这么快?”邓名稍微有些意外,因为和西班牙人的战斗始终不是火器在起主要作用,基本是靠着鬼脸开路,这恐怕对冯锡范改革军制的计划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不过后面即使和荷兰人作战,邓名多半也会继续用这一招。西班牙雇佣军、新式炮弹那是最后手段,除非荷兰人完全不上当,他才会用上这些。邓名猜测,冯锡范可能是认为继续跟下去也收集不到太多火器战争的经验,所以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是的,跟随丞相出海让卑职受益匪浅。”冯锡范正色说道:“卑职终于明白,以前卑职完全是走入了邪路。”
“什么邪路?”邓名听得有些糊涂。
“卑职不是和丞相说过,打算建立火器化的军队,还要劝延平王购买泰西战舰么?”
“这是邪路吗?”邓名大吃一惊。当初冯锡范谈起他的改革理想时,邓名能够看到对方眼中满是自信和憧憬,对于冯锡范的远见邓名也很是钦佩,所以打算助其一臂之力——现在台军是友军,将来也会是中国军队的一部分。
“末将决定回去研究兵法,兵法才是正路。”冯锡范严肃地说道,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好像他现在比当初立志改革的决心还要大。
“兵法?”邓名隐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能是他亲手摧毁了冯锡范的原本志向。
“是的,先王用福船能够击败红夷的大舰和火枪,攻克他们的要塞;丞相用鬼脸也能击败红夷的大舰、攻克他们的要塞。先王和丞相取胜靠的都不是武器,而是兵法!王上、刘将军他们说得不错,卑职确实短于军务,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异想天开,还以为武器才是最重要的。这次跟着丞相出征,卑职终于明白了,武器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使用武器的人。所以卑职这次回去一定不再好高骛远地建议王上搞什么改革了,而是要脚踏实地研究兵法。”
说完后冯锡范不顾铠甲在身,深深向邓名鞠了一躬,挺直腰板后又深深地弯下去,如是者三:“丞相的言传身教,卑职感激不尽。”
邓名默默地看着冯锡范,确定对方刚刚抛弃了“唯武器论”,从此台湾少了一个军事改革派,而多了一个兵法大师。
一时没有想好如何把冯锡范拉回旧路上来,邓名也就岔开话题,先带着军官们去检查马尼拉的库房。
储存在马尼拉要塞的黄金,自然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邓名走进马尼拉总督府的仓库,库里摆满了一个个装着金币的口袋。邓名让士兵从中拖出一袋,打开后倒在地上,金光灿烂的金洋在地上堆起了一个小丘,把围绕在四周的人的脸孔都映成了金色。
虽然跟着邓名巡视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看到这么多在地上乱滚的金币,还有整整一屋子的黄金,不少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这得有几十万、上百万两的金子吧?”周开荒一脸兴奋地说道。
邓名轻轻点点头。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从南美获得了巨大的财富,葡萄牙仅仅得到的黄金就超过了三百吨,而西班牙的所得更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摆在邓名面前的,只不过是马尼拉总督府的几十吨储备而已。
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金币,邓名认真地凝视了它们一会儿。马尼拉储存了西班牙多年的积蓄,菲律宾本身也是世界排名头几位的金矿和铜矿大国。控制了马尼拉后,中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为金、银、铜这些金属而烦恼。更不说拿下巴达维亚后,欧洲需要的香料、瓷器和丝绸,都需要用贵重金属来交换,或是提供橡胶、硝石和其他中国所需的货物。
仅靠从马尼拉总督府的缴获,邓名除了分给同盟军红利、发给军队奖金以外,依旧能得到至少五十万两的黄金。邓名微微倾斜手掌,让抓在手里的金币一枚枚从指缝间落下,掉回地面的金山上去。他头也不回地问背后的周开荒:“知道这些金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丞相回到都府的时候可以大撒金币了。”周开荒笑道。
“有了这些钱,那些湖北的女童即使出生在穷人家里,也可以活到成年了;意味着那里的人以后和四川的同秀才一样,再也用不着签下卖身契,再也不会被人随便买卖了。”有了这笔钱后,邓名就可以从更多的夔东将领手中赎买土地和人口,结束这些地盘上的租佃关系,付给穷人养活女儿的津贴。
把手中的最后一枚金币抛了回去,邓名转身走出了仓库。
当地的华侨代表已经被明军找来。除了马尼拉的华侨,还有其他各个港口、城市的华侨代表。他们被垦殖团找到后,邓名把他们一起请到了马尼拉。这些华侨的祖籍大都是福建或广东,还有少量来自浙江,其中又以宁波为多。
以前战争尚在进行中,邓名知道华侨多半还心存疑虑,不知道明军是不是会在短暂停留后离去,再次让这片土地落在西方人手中,所以那时邓名也没有过早地谈什么战后建设。而现在西班牙总督已经向明军投降,明军获得最终的胜利已是显而易见,邓名觉得是时候了,该向这些华人代表解释一下他打算如何统治这片土地。
第66节加入(下)
在欢迎皇明丞相的侨民代表团中,祖籍福建南安的苑海滨站在前排,他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心里七上八下的,满怀着忧虑和不安。苑海滨的祖父在万历年就出海了,把未成年的儿子留在国内。等苑海滨的父亲成年、娶亲、生子后也来到吕宋,然后又轮到他长大跑海了。经过三代的经营,苑海滨已经成了富商,所以在明末巨变的时候,他能够把南安的家人统统接出来,逃亡马尼拉。
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无论对清廷当初有什么观感,苑海滨始终惦记着回家乡看看。而因为邓名的缘故,福建的禁海令实际上也名存实亡。三年前苑海滨返回了一趟老家,还带回了一笔银钱,想为家乡修一条路,或是建一座桥,或是赞助个私塾——数百年来有点积蓄的侨商总是这样报效家乡,或许以后几百年还会如此。
因为苑海滨是带着钱回去的,所以耿藩委任的南安官吏也满面笑容地出来迎接,代表全体乡亲感谢苑海滨的捐助,还表示要给他的故居挂上一块牌匾。苑海滨闻言大惊失色,急忙阻止道:“万万不可,要是乡亲们都知道小老儿给家乡捐银子了,那将来就可能传到海外去,要是被红夷知道小老儿这么有钱,那全家就要遭殃了。”
根据几百年来的经验,福建的侨商都明白,捐助家乡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因为土人、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对华人都满怀嫉妒和痛恨,他们嫉妒华人的财富,也因为离不开华人而痛恨。华人使得马尼拉和巴达维亚更加繁荣,周期性地掠夺华人正是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的一贯政策,因为这样可以让华人挣扎在贫困线上,迫使华人去更努力地经营、繁荣当地的经济,积蓄财富,等待下一次的收割。
如果被马尼拉或是巴达维亚知道苑海滨居然有钱捐助家乡了,那他肯定要倒大霉了。而苑海滨也很清楚,家乡的官府是帮不了他的。自古以来,官府从来就没帮助过侨民,如果侨民不能自己设法逃回来,那官府也振振有词,侨民曾经被怀疑过是方国珍的余党,曾经被认为是背离仁慈君父的逆子;估计现在官府也会在冷眼旁观之余,把侨民说成是大明的同情者,或是对大清君父没有尽到赤子义务的弃民,被红夷和土人屠杀也是活该。
“我知道,不管我遭遇什么危难,你们都不会帮助我,我没有指望你们,我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在苑海滨拒绝福清官府的牌匾时,他就在心里暗暗想着:“华侨在海外遭到屠杀,万历皇帝最后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当初信了皇上的人遭到了更残酷的杀害——好像只有国姓爷一个人,只有他真的说到做到,因为红夷杀害台湾的福建人而出兵和红夷开战,把台湾的红夷赶走了。不过国姓爷已经去世了,国姓爷已经不在了。”
今天站在队伍前等待皇明丞相讲话时,苑海滨又一次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明智地没有接受耿藩的匾额,这说不定又是一桩罪名,会被明军当做敌人拿下。想到这里的时候,苑海滨还是有些心虚,看到邓名在卫士的簇拥下向他们走过来时,苑海滨感到脊梁骨开始发凉,生怕对方一开口就点破了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家乡修桥铺路的往事,然后喝令左右把自己拿下问罪。
“皇明的官府,从来就是一个极不负责的官府。”邓名开始了他的发言:“无论是对海外的侨民,还是对国内的子民;官府对内极力搜刮民脂民膏,对外责备侨民对朝廷不够赤胆忠心。无论是子民需要官府赈济或是侨民需要官府保护时,官府都会变得非常悭吝——如果皇明的官府不是这样冷血、残忍,中国也不会有这场大乱。皇明就是亡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可叹无数百姓因为官府的缘故而遭到大难。”
在场的侨民听众都鸦雀无声。苑海滨回忆了一下,没错,前面站着的是皇明的丞相,也是十几年来明军最著名的统帅。
“以前皇明的官府既卑鄙又怯懦,当百姓因为苛捐杂税而求生无路时,在内地只有逃荒,在沿海只能背井离乡出海冒险。官府从来不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竭力阻挠百姓逃荒或是出海。当流民开始反抗后,官府更会横加指责,说哪怕是官员做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妥,流民也应该呆在家里饿死,而不是逃荒——为了要自己活下去,就要吃甚至抢劫其他百姓的粮食,这实在太可恶了,所以官府可以不赈济、可以不免税,但流民若是敢不自行在家而是而是选择逃荒,就要都杀光,而且杀得理直气壮。若是沿海的百姓活不下去跑海,被土人杀了,官府也拍手叫好,谁叫你们不老老实实在国内纳皇粮服徭役?死了也是报应。”
满场寂静无声,邓名深吸了一口气:“皇明以往的做法是错的,而帝国决心改正。帝国四川书院的陈祭酒曾经声明,对吃不上饭的人讲道德是最大的不道德。因为我们是人,人心是肉长的而不是铁石,所以饥饿会让我们痛苦,看到儿女活活饿死更会让我们痛不欲生。为了让儿女能够活下去,我们会去杀人放火,我们宁可剥夺别人的生命,也要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这也是帝国未来施政秉承的理念,我们绝不让百姓承担将会导致他们挨饿,让他们子女倒毙的赋税,帝国政府也会竭力保障百姓基本的福利。”
前世邓名看过一本名叫《美学》的书,该书的作者和陈佐才的思路有相近之处,作者认为当人被压迫到濒临死境时,那一切为了生存而采用的行为都是道德的。不过有趣的是,这种强调个人权力的右派哲学,推导出的结论是,为了避免这种民众自行谋生的动荡,政府必须要重视福利的左派,否则不道德的不是民众而是政府;而强调集体主义的左派哲学认为,个人利益无论何时都应该位于集体利益之下。这种极端思维出现后,国家就有充足的理由漠视福利,并指责每一个不肯放弃个人利益的人是不懂得维护集体和国家的利益——从左派哲学推导出了极右的国家政策。
“帝国有意把吕宋纳入版图,不过不是委任流官,而是用一种类似商行契约的模式来和本地的华人做交易。”邓名耐心地对在场的代表解释起来。
垦殖团的武装农民和原先的侨民一样,大都是两广、闽、浙衣食堪忧的贫民。四川培养出一批垦殖团的领袖,在这些领袖们的号召下,农民们为了几十亩土地而登上海船,来到陌生的海外异域。这些年来虽然四川极力鼓励移民海外,不过也就是几万武装农民而已,远远没法和侨民的数量相比。如果这几十、上百万原本一盘散沙的侨民和武装农民一样组织起来,那帝国政府在吕宋的统治才有可能稳固,才能打下基础,永远纳入版图。
所有的基层官员都像商会会长一样由侨民推举出来,地方税和国税也都由吕宋的议会来确定,而向帝国缴纳的国税数量,将决定吕宋地区在帝国议会中的席位。吕宋总督的任命权暂时还保留在邓名或是后任的丞相手中,这个期限将长达二十年。二十年后,吕宋地区的纳税人将会表决,是把总督的任命权继续交给帝国丞相五年,还是由他们自行推举。
“吕宋政府纳税,而帝国政府提供保护——任何生意一厢情愿都做不长久,如果吕宋不纳税,那对帝国政府来说无利可图,自然会渐渐舍不得花钱、流血来保护吕宋政府;而吕宋政府如果光纳税而决定不了帝国政府的国策,那我估计迟早也会想着要独立。”
邓名虽然尽心尽力地解释,不过他猜测在场的人有可能一时脑筋仍转不过来,怎么官府不是赤裸裸地收保护费,而是公平买卖了?
“如果吕宋政府愿意成为帝国的一个行省,那吕宋政府需要在战时站在帝国一边,不得擅自对外开战或是媾和……此外还有一个王法问题,那就是不得违背帝国的宪法原则,不得制定无限压迫个人的法律。因为帝国认为,处于饿毙边缘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预期、无法用道德约束的,所以把任何一个人压迫到这种境地,都是对帝国的威胁——伤害我们中的一个人就是伤害我们全体。”
邓名已经准备好很多文书资料,等见面会结束后,这些侨民代表就会拿到详尽的合同文本,对这份契约中的每一项、每一款都有仔细的解释。
“因为畏惧路上的恶狼,所以出远门的人要结伴而行;因为孤独的人举步维艰,所以我们需要朋友。同理,我们也需要国家和官府。为了永远地消除二十年前的惨剧和大乱,帝国决心尝试完全不同于皇明的道路,希望让每一个子民都能因为他纳过的税、他祖先纳过的税而得到回报,不至于在他的父母之邦冻饿而死;每一个海外的侨民只要报上‘我是中国人’,他就会受到异邦人的尊重,他的安全就能得到最可靠的保证。如果敢于给他不公正的待遇,他的祖国就会兴师问罪——这是帝国努力的方向。你们愿意加入吗?”
邓名并不要求侨民代表立刻回答。在会议结束后,邓名又一次问周开荒:“若是南洋的华人都同意加入帝国,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意味着有更多的女孩子不会被家人卖掉了。”周开荒笑道:“大概是因为知道我肯定答不出来吧?”
“意味着我们不会再有天下大乱了。”李星汉满脸憧憬地说道:“如果我是他们,我就会选择加入。”
“不,我可不敢说这样就一定不会天下大乱了。”邓名笑道:“我只是担心以后就不会有大批的两广、闽浙人回国给家乡修桥铺路了,因为以后吕宋的华人会把这里视为自己的祖国和故乡了。”
第67节守法(上)
事关帝国能不能在菲律宾扎下根基,因此邓名倒也不介意在马尼拉多呆一些时日。这里和四川一样没有根深蒂固的宗族。华人中有很多生意人,制定契约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官府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坐下来如同个生意人一般地和大家讨论国民的权利和义务该如何公平交换。
至于吕宋的土著,邓名也打算参照郑成功的方式处理,在他的前世,台湾本地的土著完全变成了中国人的一部分。如果郑成功当时没有登陆台湾,或是登陆后采取歧视的政策,或许台湾就会变得和菲律宾、印尼这些西班牙、荷兰的殖民地一般无二吧。
“最重要的就是提刑官。”邓名对这些吕宋华侨介绍他在四川的经验:“我们的政府完全是效仿商行而建立的。商行彼此能够信任,就是依靠契约能够履行;如果有人违反了大家签订的合约,那就需要有一个讲理的地方。如果没有办法保证契约被履行,那它定得再好也没有用。”
归根结底,还是要把最重要的司法权交到少数法官的手中。根绝袁象、贺道宁的经验,邓名觉得能做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给法官很高的社会地位,让他受到广泛的尊敬,同时给他们很高的工资和福利。但是对法官也要有严格的限制,如果徇私枉法就会被罢免。这样,他们没有必要因为蝇头小利而丢掉受人尊敬的权利和待遇优厚的职务。现在四川司法执行得还不错,邓名觉得,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贺道宁出售了他父亲的地盘后变成了大富豪,对金钱已经没有太多的追求了。
在邓名忙着筹备大明吕宋行省和吕宋总督衙门的时候,冯锡范跑来向他辞行。
“一路顺风。”邓名觉得对方既然去意已决,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挽留,只能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也很看重火器,而且兵法这东西靠不住,还是光明正大地交战最稳妥。不过邓名不知道冯锡范能不能听进去——在向盟友推广军事理念上,邓名觉得自己一向很失败,无论是浙东军还是夔东军,就没有几个人把邓名的军事理论当回事。
“丞相,卑职还有一事。”但冯锡范此行前来的目的似乎不只是辞行,吞吞吐吐地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想说。
“冯卫士请讲。”邓名示意对方尽管说好了。但冯锡范看了看周围,却没有当着邓名的卫士立刻说出来。
见状邓名就带着冯锡范来到后面一间小屋里,这间屋子刚被邓名改成了书房。
“去年吾王的嫡子出生了。”现在冯锡范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路边卖狗皮膏药的,拍着胸脯对邓名吹嘘道:“世子虽然年纪尚幼,不过一看就是堂堂大丈夫、男子汉,一岁的时候就很有先王的那股英雄气。”
“是吗?”邓名隐隐约约猜到了冯锡范想说什么,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邓名已经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准备防御。
“是啊。王上很是喜欢世子……”
“等一等,我记得延平王已经立世子了啊。”邓名打断了冯锡范:“好像是他的长子,也得到朝廷认可了。”
“可,可那是庶子啊。”冯锡范焦急地说道:“丞相,自古以来的规矩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当初吾王是心急了点,但既然有了嫡子,那改立世子就是理所当然的啊。”
邓名沉默不语。郑经的长子是他和那个乳娘生的,把郑成功气得一病不起,还导致郑成功下令郑经自裁,临终时的遗嘱也交代把台湾留给弟弟而不是给郑经;郑成功去世后台湾内讧,军队散去了一半之多,还丢掉了金、厦基地。虽然大家表面上不提,但暗地里都视郑经的长子为罪魁祸首,也是个不详之人。
对于台军的这种观点,郑经也是心知肚明。但正因为郑成功剥夺了郑经的继承权,甚至要拿走他的生命,所以郑经才不能退让,一定要立长子为世子。去年嫡子郑克塽出生后,台湾的郑家和军队中暗流涌动,郑经的正妻不用说,就是郑经的母亲也认为应该改立嫡子为世子;可是郑经却坚决不肯同意,因为他觉得如果废除了长子,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当年在厦门做错了事。
知道大部分人都对世子有看法,所以郑经就把辅佐世子的责任交给了陈永华。陈永华是个忠诚的老实人,郑经知道无论别人有什么算盘,陈永华一定会唯他之命是从。
“当初延平王在厦门做的事确实不对。”邓名缓缓说道。
听邓名指摘郑经的不是,冯锡范没有接话,不过心里显然是赞同的。
“但世子并没有错,而且这是延平王的家事,我不能插手。”邓名紧接着的话,打破了冯锡范的幻想,明确表示四川不会掺和到这桩糊涂官司中。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岂能有嫡不立反而去立庶呢?”冯锡范一听就着急了:“丞相不能不主持公道。”
“世子是经过皇上许可的,”邓名也知道这个理由不是很有说服力。因为杨在的策划,现在永历天子还在缅南住着呢。要不是因为马吉翔已经没有威胁而且说到底也是杨在的岳父,估计马首辅也得在仰光继续陪皇上:“再说我说话也没有用,我一个外人对延平郡王的家事指手画脚,这是多管闲事吧?”
“卑职听说丞相前年得了个千金,”冯锡范小心翼翼地说道:“年纪和世子很般配啊,丞相和先王的关系那么好……”
邓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件事”。
现在邓名已经有一子一女。儿子倒还好,还没有哪个大将或是高官来向邓名推销自己的女儿——因为根据大明的传统,这是很不妥当的事情,皇子应该娶没有显赫身份背景的人家的女儿为妻。虽然邓名不承认自己是皇族,不过大家从来都把他的儿子当皇子看待。
但女儿出生后,来攀亲的人就络绎不绝。赵少将和另外四个准将不用说了,不管有没有儿子都企图先发制人把娃娃亲给定下;还有夔东众将、晋世子、文督师的长孙……对于这种试探,邓名一概装听不懂。唯一没有来烦他的就是李来亨,估计是因为李嗣名还没有娶亲。而且李来亨始终怀疑邓名是他的堂叔,不来试探就说明李来亨仍然持有这种怀疑,也不知道巩焴到底是怎么给他洗的脑。
冯锡范事先打听过,邓名的女儿已经两岁了,还没有许配出去,那多半说明邓名觉得他周围没有合适的结亲人选。
为什么说推销女儿给皇子不妥?如果皇子的岳家本来就很有势力了,那就可以靠着成为国丈来进一步压制异己,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这可能会引起皇上的猜疑;而且一旦和某个皇子结亲,那这个大臣也就没有了保持中立的余地。一旦皇子被废,皇帝不会放心手握大权的大臣,往往大臣的一家都会受到牵连——所以有权势的大臣除非已经确定了要支持到底的目标,否则不太愿意进行这种赌博。
但皇帝的女儿就完全不同了,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继位都无所谓,皇帝总要看在姐姐或是妹妹的面子上照顾一下姐夫、妹夫的。而且就算郑经认为世子的问题事关他的颜面,但只要嫡子成为了邓名的女婿,那郑经肯定还是会选择嫡子做他的继承人,而且会很高兴地改立世子。
“怎么听着又像是要内讧的味道?”邓名心中暗道。从冯锡范的话语中,好像台湾的嫡子派和长子派已经发生了激烈的斗争,很多台湾的重臣已经开始下注选边。听起来郑经的态度似乎也暧昧不清,很多嫡子派认为郑经只是碍于面子,而且郑经的决心也不是非常坚定,改换世子只是时间问题。现在邓名的感觉也是同样,如果郑经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得足够坚定,让延平郡王府的文武大臣都清楚地知道嫡子不会有任何的机会,那么像冯锡范这种心腹臣僚也不会把宝压在嫡子的身上。
在邓名的前世,郑经让长子娶了陈永华的女儿,让嫡子娶了冯锡范的女儿。这在现代社会没啥大不了的,三个老朋友嘛,都成了亲戚最好;但在封建藩国中,这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郑经和他父亲一样在三十九岁突然去世,当时嫡子年纪尚小,立长是唯一可行的选择,也能让明郑有更多的机会幸存下来。但已经无法从嫡子身上抽身的冯锡范没有丝毫改换门庭的回旋余地,就不顾一切地发动了内讧政变,火并了郑经的长子,让十二岁的郑克塽继位。
现在郑经虽然还没有把冯锡范的女儿指给嫡子,但冯锡范已经开始在嫡子身上下注了,要是促成与邓名女儿的婚约,那他将来肯定是嫡子派的首席功臣。
“文有陈永华、武有冯锡范,这两个人是郑经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对他最是忠心耿耿的两个心腹。可是现在两个人的矛盾就这么深了,再明争暗斗上几年那还了得,不得势同水火吗?”这一路上冯锡范偶尔会流露出对陈永华的一些不满,当时邓名还有些奇怪,因为能在外人面前不小心流露出来就说明成见已深。现在邓名总算是明白了根源所在,他在心里嘀咕着:“难道这是郑经在玩弄什么帝王心术,想让手下互相争斗,好便于他控制?可这是将相不和,而且是完全没有妥协余地、不死不休的局面啊。如果是玩帝王心术,也快到玩火自焚的地步了吧?”
想到这里邓名就更加确定,自己绝对不能被拖进延平郡王府混乱的派系纷争中去。
第67节守法(下)
根据帝国暂行的法典,每一个同秀才、或是如同秀才,他们的子女一出生就可以开始拿津贴。直到现在为止,在四川和浙东推行的宪法和法律仍和最初时一样,声明这是在皇上南狩时的暂行办法。不过院会议论起这件事的时候,议员们一个个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想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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