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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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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卫国凑齐邓名要的银子后,邓名就命令军队上船,送行的时候董卫国满怀希望询问道:“国公可是要去江宁了?”
“不,”邓名摇摇头,他已经下令舰队准备进入鄱阳湖:“我要先去一趟南昌。成都发展银行的银行家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但有人说张巡抚抬出了发展银行的公债给他们看。我有一种可怕的想法,那就是这几个四川的同秀才遇到了不幸。”
“啊,这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董卫国急忙替张朝辩解道:“或许巡抚大人和下官一样,担心是有人借用国公的名头行诈骗之事。”
“但愿如此,但他们几个都是四川的同秀才,或许你们觉得这个功名很可笑,但对帝国议会来说可不是一件可笑的事,在离开成都前,帝国议会给了本公明确的命令,那就是谁让同秀才流血,本公就要他血债血还。”邓名对董卫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笑容。
“呵呵,”董卫国干笑两声,他也是从来没把同秀才这个称号当过一回事,不过他现在感觉有必要纠正这个看法:“国公多虑了,除了那些鞑子的走狗,谁敢对国公的人无礼呢?”
过了片刻,董卫国又试探性地问道:“若是巡抚大人误以为这几位同秀才是冒名顶替之徒,如果只是一场误会的话,国公能不能网开一面?”
董卫国也不知道南昌那边到底是如何处理银行家的,因此打算先是试探下邓名的口风,是不是能接受赔偿,或是交给邓名几个替死鬼了事。
“如果有这种事,那就得让张朝血债血偿。”听到这个问题后,邓名连张朝的官衔都给忽略了。
“若巡抚大人是被蒙蔽的,”董卫国仍不死心:“若是鞑子走狗居中挑拨。”
“张巡抚若是昏聩如此,那还能坐在这个巡抚位置上吗?是不是川西的同秀才,你们要是判断不了,交给我不就可以了吗?”邓名扫了董卫国一眼:“张巡抚岁数大了,这个位置他要是负担不了就该养老了;董布政使年富力强,我觉得很适合这个位置,一定能保持江西稳定,江西是大宗瓷器产地,一定要保持稳定!”
如果张朝挑衅邓名的权威,杀了他的人,那邓名就要攻击南昌作为报复,不但要杀了张朝,还要把他参与高邮湖的事情曝光天下,让武昌、南京还有这个九江都清楚地意识到和成都对着干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邓名并不打算把实力派统统推到张朝身旁、或是逼着他们再次彻底向清廷寻求庇护。在邓名有把握收拾清廷加东南同盟之前,他绝不会尝试无理由吞并某个总督或巡抚的势力。因此邓名明确对董卫国表示,即使帝**队进行报复,也只是针对张朝一个人,仅仅针对伤害同秀才这件事,依然会默认现在的南昌集团对江西的统治:“我知道董布政使和江西百官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为了保存国家的元气不得不虚与委蛇,与鞑子周旋,所以才会后者脸皮来向诸位借钱;而如果鞑子想向江西安置你们不想接受的官员的话,我也不会坐视,只要董布政使一封书信,我就会提兵赶到,如同高邮湖一般;如果张巡抚没有做什么糊涂的事的话,我也会无意干涉江西的内政。”
第59节黄雀(上)
不等邓名抵达南昌,他就见到了被张朝释放的成都发展银行的银行家。
“这是白银五十万两,请国公验收。”名叫冯子铭的银行家把购买公债应付的款子交给邓名。结束了在湖广的推销后,在工业银行于佑明的带头下,所有的银行家都取消了对代销公债的折扣要求,只是邓名依旧把兑换比定在一百元欠条兑一两银子上,以便让代销商们都有利润。
“张朝没有为难冯老板吧?”邓名关心地问道。
这些银行家是川西金融入侵的急先锋,他们依靠代销获得的利润对川西也有很重要的意义,这些银行的资金越是充沛,那么就能为川西的同秀才们提供越多的贷款。
“一开始他想为难我,但我大喝一声‘叫川西大兵来打你’,张朝就不敢再为难我了。”冯子铭得意洋洋地说道。
“嗯,以后改成帝**队更好。”邓名点点头,对冯子铭的反应极为满意。不过他并不打算这样轻易地放过张朝,仔细询问过冯子铭在南昌的遭遇后,邓名冷笑一声:“软禁帝国的同秀才,还公然对帝国的银行家撒谎,如果张朝不付出一点代价的话,我只怕以后还会有人心存侥幸。”
邓名的计划就是让张朝付出一些赔偿,不过这笔钱邓名无意分利润,而是打算统统交给成都发展银行。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冯子铭并不打算再去敲诈张朝:“国公,我刚刚答应了张朝,这次的事就此揭过,我既往不咎了。”
“哦?”邓名正想说不惩罚罪犯就是纵容犯罪,但猛地反应过来,笑道:“张朝是不是已经答应给冯老板什么赔偿了?”
“是的,”正如邓名所料,得到九江送到的急报后,张朝立刻把冯子铭请回了公堂上,还一口气答应了对方的所有新的要求:“张朝答应了,以后瓷器收入的半数都用来购买帝国的公债,无论是什么公债都可以,我们成都发展银行会代理这部分公债的销售。”
“哈哈,好的很。”邓名大笑起来。张朝答应用一半的瓷器收入购买帝国公债固然可喜,但比起这个,银行家能够利用局面为自己谋利更让邓名开心,这总比只会向自己人放贷、然后尽可能不给利息要强得多:“冯老板放心,帝国绝不会让你白忙一场,这个代理权没有人能从贵行的手里抢走。”
今天邓名的坐舰上聚集着他从四川带出来的全部银行家。公债在湖广的推销活动还算顺利,但是在江西就受到一些抵制。察觉到阻力出现后,邓名没有让银行家们立刻前往江南,而是返回军中待命——如果邓名不得不在江西发动一场战争,那他确实需要重新考虑对蒋国柱和张长庚说话的口气。江西抵抗得越激烈,那就能为南京和武昌赢得越多的谈判筹码。不过现在江西的麻烦顺利解决,明军完全没有受到损失,那在江南推销公债也是势在必行,而且明军对蒋国柱的口气也可以变得更强硬。
“现在蒋国柱已经是孤立无援,他不用指望得到湖广和江西的支援;而且湖广和江西都忍气吞声地购买了我们的债券,他们会愿意看到蒋国柱独善其身么?不,如果蒋国柱胆敢不买的话,湖广、江西都会掏腰包支持我们去打蒋国柱,绝不肯看到蒋国柱享受了他们没能享受到的好处。”唯一的问题是邓名带出来的第一批债券已经销售光了,虽然已经派人赶回去命令熊兰立刻加印,不过第二批战争公债恐怕还要一些时间才能运到前方:“我给你们一些授权,你们可以用我的名义赊卖给蒋国柱一些公债,等到第二批战争公债运到后,你们就可以领取不超过我授权数量的战争公债。”
“好的,国公。”银行家们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翅生双腋,立刻飞到江南去大干一场。有帝**队在背后撑腰,他们的推销活动无往不利。而利润更是惊人,在湖广和江西转悠了一圈,利润是过去几年在川西放贷子收益的十几倍、几十倍。
“好了。”看到银行家人人士气高昂,邓名也很满意,就请四川的金融巨子们一起吃饭。饭桌上邓名还提议大家讨论一下推销心得。他记得推销术在前世也是很有名的一门学问,涉及到复杂的心理学。
“关键是加强帝**队建设。”于佑明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错,只要帝**队强大,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银行家们纷纷叫好。他们中有几个人是帝国议会的议员,不过他们之前对纳税数额比较关心,却从来没有操心过帝国政府是如何花这些税金的。
餐桌上关于生意经的讨论变得越来越热烈,最后大家达成共识,那就是等返回四川后,一定要好好利用邓名给的监督权,认真检查军费的使用情况。
“帝国政府有军训制度,为了保持同秀才的战斗力,每过五天都有一天休息日,我认为应该投入更多的钱,保证兵源的质量。”
“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常备军规模,”另外一个人说道:“还有帝**队的装备。嗯,我决定了,以后凡是生产武器的商行来贷款,我都给他最低的利息。”
“我正在考虑投资办一家武器商行,国公最需要的武器是什么呢?大刀、盔甲、长枪还是火铳?”有人还向邓名提出了问题。
“国公不是总说要良性循环吗?我觉得,良性循环就是帝**队跟在我们背后出门做生意,谁不和我们做买卖,就喊帝**队去打他;等我们挣了钱,就回去帮助国公建立更强大的帝**队。”在这些天的软禁中,冯子铭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个人和国家利益的关系,在被张朝释放并签字同意国债代理权后,冯子铭深感他个人的利益是同帝国利益紧密相关的:“更强大的帝**队能够让我们挣更多的钱——帝**队越来越强大,我们的生意也就越来越好做。直到帝**队傲视宇内,而我们出门做生意再也不用付钱,这就叫良性循环!”
冯子铭精辟的总结顿时引起一片喊好声。
邓名闻言微微一笑,银行家们的反应让他想起了叶天明和那些盐商,他们也是急速地向帝国靠拢,很快就把帝**队的利益当做头等大事来考虑。而今天就在邓名的眼前,四川的金融精英们也走上了这条路——在武昌的欠条风波中,银行家于佑明扮演的还是拖后腿角色。
“如果这就是帝国主义者发展的必然趋势的话,”邓名在心里琢磨着:“那就难怪帝国主义这个词会在全球都是臭名昭著了,他们的终极目标居然是做买卖不花钱。”
……
接到冯子铭后,邓名就下令舰队掉头,离开鄱阳湖返回长江。在明军回师的时候,从南昌来的一支队伍急匆匆地赶到。得知邓名已经率兵逼近南昌后,张朝的反应和岳州知府并无什么不同。反正债券也买了,银子也交付了,邓名的人也没有伤害,还签署了公债认购合同,张朝的胆子壮了起来,同样准备了舞狮、舞龙队,还带着鞭炮来迎接明军。
见到邓名就要离去,登船求见的南昌使者急忙挽留:“巡抚大人已经轻车简随向这里赶来,敢请国公大人稍微停留一个时辰,巡抚大人希望能与国公一晤。”
“如果张巡抚这次没有扣留我们的人,也没有对我们的银行家撒谎的话,我等一个时辰见上一面倒也无妨。”当着卫士和于佑明、冯子铭等人,邓名大声地拒绝了南昌使者的要求:“不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冯子铭他们几个四川的同秀才,既然他们都安全回来了,我也没有兴趣多呆,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在岸上的锣鼓声中,庞大的明军舰队掉头向北,返回了董卫国镇守的九江。明军会在此地再次进行短暂停留,等待从上游陆续赶来的川军和夔东军;而银行家们则再次离开军队,抢先一步向下游赶去。
在邓名等候援兵的时候,四省剿邓总理周培公也匆匆赶到了九江。
这次邓名突然发起东征,大大出乎周培公的预料。明军通过湖广进入江西时,周培公正在淮安和漕运总督林起龙商议郑成功去世后的东南局面。然后周培公就接到了如雪花一般送到淮安的急信,其中有蒋国柱的,也有张朝和董卫国的。南昌和南京的信中各有一封是关于拨款的,都同意在结账前从自己的那一份里紧急拨给张长庚十万两银子;其余的都是要求周培公这位“邓名问题专家”立刻赶回长江一带,处理当前面临的大问题。周培公甚至还收到了张长庚的急信,不过在周培公匆忙返回时,湖广的紧急召唤首先不见了下文;而在周培公赶到九江时,江西的事情看来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只有蒋国柱还在一个劲地催促周培公全力应对,一定要设法说服邓名放弃向江南推销公债的不合理要求。
“两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得知周培公风尘仆仆来到的消息,邓名一直走到营地门口迎接。无论是张长庚还是董卫国,都没有得到过这个待遇,更不用说张朝,想见邓名一面都没有机会。
第59节黄雀(下)
相比依靠赋税的湖广和两江督抚衙门,邓名更重视周培公掌管的剿邓总理衙门,因为周培公的衙门依靠长江贸易获得收入,这是一笔更容易调动的资源。各府县的库存虽然多,但总督衙门想要集中使用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时间也要长的多;而周培公不同,他随时能够拿出大笔的钱来招募士兵,而且也没有保留一定的储备来应付诸如饥荒之类的必要。
走进邓名的营帐后,周培公和他相视而笑,不等邓名开口,周培公就抢先道谢道:“保国公反应神速,这次算是帮了下官大忙了。”
“周布政使客气了,我这不过是自救而已,而且周兄不要用这个称呼,听起来太生分,也别用什么下官,我听着难受。”邓名笑道。
“好,那我还是叫邓提督好了。”周培公微笑着坐下,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权势基础是来自邓名而不是其他什么人,邓名越强大,周培公就越重要;如果东南局势骤变,湖广和两江都开始脱离邓名的控制,那么剿邓总理衙门的用处也就大减,至于现在周培公这个衙门享有的种种特权,比如持剿邓总理衙门执照的货船免地方税一项,很可能就会被四省出于敛财的目的而取消。
这次邓名雷厉风行,把四省的野心掐灭在萌芽里,还沉重地打击了他们的战争动员力,除了邓名以外,得益最大的就是周培公。因此周培公进门就向邓名道谢,他们两人之间话不用说得很透,点一下就够了,邓名就会明白周培公并没有头脑发热,依旧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楚的认识。
“我给邓提督的账册,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虽然邓名和东南督抚早有协议,剿邓总理衙门要由崇明派人查账,不过所有的督抚都吩咐周培公做假账糊弄邓名。但身兼四省布政使的周培公,在制作了假账本给崇明来人看后,却把真账本抄写了一份秘送给川西。
“太有用了!”没有周培公的帮助,邓名不可能把东南督抚的藩库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沿江运输的物资用的都是周培公的船。除了这些一手资料外,周培公还不遗余力地帮邓名偷偷打探各地的赋税缴纳情况:“没有周布政使的账册,我至少要少卖三成的债券。”
“邓提督客气了,我这也是自助。”周培公微笑着把邓名的话还了回去:“邓提督不会让我买债券了吧?”
“当然不会。”邓名大笑起来:“除非周兄心甘情愿。”
“那我就心甘情愿地买一点儿好了,也省得那些老家伙们疑心。”周培公轻松地说道:“不过我有条件。”
“愿闻其详。”
“我打算购买一笔大明战争债券,作为交换,我需要邓提督帮我建立一支军队,就叫长江剿邓总队好了,由剿邓总理衙门提供军饷,训练经费,武器统统从提督这里采购。”周培公说,东南督抚多半也会欢迎这个建议,一支四省联军既可以用来防备邓名,也可以用来对付满清,而且这支军队还是全新的,比清洗现有的绿营军队更简单而且更安全。
“这支军队当然是掌握在周兄手里,对吧?”邓名确认了一句。
“万无一失。”周培公笑容依旧。
“没问题。”两个聪明人马上就开始商议建军的细节问题,这一谈就一直谈到太阳西沉。
“可惜四省的督抚自命不凡,却不知道周兄才是黄雀在后啊。”请周培公共进晚餐的时候,邓名恭维道。
“提督太谦虚了,有提督在,这个黄雀怎么轮得到我呢?”周培公说完后,二人又是齐声大笑。
……
“中国实在是太富饶了。”小宅生顺的日本使团跟着邓名的大军一起沿江前行,在九江驻扎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在得知郑成功的死讯后,日本使者虽然震惊,但还没有太明显的迟疑,依旧表示会在不威胁日本安全的情况下,继续支持明军对清廷作战,简而言之就是继续保持友好中立的态度——现在除了暹罗,没有任何一个邻国愿意在这场战争中站在明军一边。不过邓名不敢引泰国兵入境,因为暹罗军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军纪也未必就能强于清军。
但在得知了郑成功和郑经的具体矛盾后,小宅生顺就告诉邓名,当这个消息传回江户后,恐怕德川幕府会改变对明军的态度,因为郑经的行为不太符合日本人的家族观念。邓名以前就听到小宅生顺发出过中国实在太富饶的感慨,今天又听到了一遍,忍不住就仔细询问起其中的原因。
上次邓名询问的时候,小宅生顺含糊其辞,只是表示郑成功是德川幕府中的南海顶梁柱,他的逝世会让幕府对明军前途彻底丧失信心。现在德川幕府对川军还缺乏了解,所以小宅生顺表示如果邓名希望对日贸易顺利的话,就需要帮助他们尽快返回日本,以增强幕府对明军继续抵抗的信心。
而今天邓名旧话重提的时候,小宅生顺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话:“国姓爷去世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甚至郑经夺取了藩主的位置在我们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嗯,只要继承人比前人更优秀,家族很可能走上更光辉的大道。”
“就好比武田信玄夺取了信虎的位置?”邓名问道:“对吧,他爸是信虎对吧?”
“国公对敝国的历史也有了解?”见一向以天朝自居的中国显贵,居然会有兴趣研究日本历史,小宅生顺的眼睛顿时也亮起来了,当初万历时,明军同日本交战数年,明朝内阁还认为丰臣秀吉是想当日本国王。
“有一点。”邓名笑道,在这个时代的东亚,中国对周围的藩国相当的轻视,当然也有交通的问题,比如更孤陋寡闻的缅甸人,居然在永历避祸前还以为顺治是朱明皇室的旁系,明清战争是自家人在争夺皇位。
“正是,国公举的例子很好。”小宅生顺点点头:“敝国非常贫瘠,战国时小大名……嗯,就是诸侯。”
“我知道大名的意思。”邓名连忙拦住了对方,表示不用仔细解释。
“小大名有的都要自己去种地,家康公早年,手下的家老们在平时都要种种萝卜,补贴家用,因此很多贵国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在敝国是很正常的。比如父亲昏庸,家臣就拥立少主夺取家业,岳家衰落,女婿不是去帮一把大舅哥,而是立刻设法并吞。”
“就好像织田信长。”邓名微笑道,他发现利用这点知识很容易博取日本使者的好感。
“不错,不错,国公见识广博,真是聪明才智之士。”小宅生顺明显更加高兴了:“因为大家都很穷,如果君主衰老了,撑不住家业了,就必须让年轻有力的人来掌握,不然家族就会灭亡;如果岳家不行了,女婿不抢夺下来也会被别人拿走,至少这样还是外孙的产业。中国有句话叫仓禀足,知礼仪。敝国没有中国这样富饶,经不起混主的折腾,主君老朽了就得腾位置,家臣即使心里在流泪,也要义无反顾地把他流放。国姓爷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但如果这次是因为国姓爷昏庸了,那部将支持郑经夺位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也是一开始国公周围的人都大骂逆子,而敝国人却没有什么反应的原因。”
“嗯,但后来你们改变了看法。”
“是的,国姓爷的做法敝国人认为没有一点错,培养一个继承人很不容易,但郑经这次做的实在是大错特错,为了一个女子让家臣离心,家族分裂,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国姓爷断然让他自裁,想必心里的苦痛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但这是对家族最好的办法。大明已经很危急了,和国家的存亡相比,一个儿子根本不足挂齿。”小宅生顺觉得,就是因为中国太富裕,所以对人更宽容,郑经身边的人因此把忠诚、往日的恩义、感情或许还有一些个人私心放在了国家利益之上:“太多郑家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或许他们还认为做的很对,但和敝国的观念却是差距太大了。幕府的重臣肯定会断定郑家灭亡已经成为定局,为了不触怒鞑子最好还是赶紧抽身。”
邓名轻叹了一声。
“不过这也未必就好,现在敝国太平了,我们的将军打算大力推广儒学,教导日本人尊师、爱人和慈悲。”小宅生顺见邓名似乎有些不快,就急忙补充道:“只是郑家,现在似乎还没有到太平的时候。”
“多谢指教。”邓名抱拳一礼:“只是不知道今天贵使为什么有这种感慨,还决定直言相告。”
“来的时候就觉得中国广大得无边无际,跟着国公从四川到江西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但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大海。这次沿途能够仔细地观察风物,果然土地肥沃、应有尽有。国公的这些敌人,献给国公的东西足够让敝国的大名灭亡一百次,但他们还觉得自己手里留有筹码,而他们还确实真的有,因此鼓不起和国公拼死一战的勇气。要是放在敝国,贫瘠的大名肯定不敢坐山观虎斗,指望邻居先去和国公拼命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因为交这么多东西出来,不管后面怎么样,自己已经饿死了,所以一开始多半就会咬紧牙关和国公拼到底。至于和国公坦言——”小宅生顺和身边的同僚对望了一眼,严肃地答道:“国公坚韧,谨慎地使用手中的武力,该明白的时候明白,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虽然国姓爷不在了,但我们都相信国公能够把大明维持下去,我们会让幕府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必要对国公隐瞒。”
第60节人心(上)
盘踞江南的蒋国柱的实力比张朝雄厚得多,虽然未必比得上两省在手的张长庚,但因为距离四川较远,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抵销了邓名军力上的优势。因此在邓名最初的判断中,蒋国柱将会是此行最难解决的麻烦。不过邓名最开始保守地估计会在湖广和江西遇到有限的抵抗,所以明军抵达江南时已经受到损耗,还需要在后方部署兵力防备二张作乱。
可现在的情况比计划要好得多,湖广和江西不但没有抵抗而且还互相陷害,导致明军兵不血刃地抵达到江南边境,因为没有爆发冲突还拿到了保证金。邓名更不需要在后方留下大量警戒部队,参战的夔东军都和川军一起东进——让夔东军留在后方很可能引起他们的不满,还冒着和张长庚冲突的危险;而如果让川军留守又会大大削弱邓名的力量。
“上次和虎帅下江南的景象,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规模庞大的明军舰队驶过江西、江南边境时,邓名登上了李来亨的坐舰,好整以暇地和后者回忆起往事来。
“仅仅四年,长江上最强大的舰队就在提督的麾下了。”李来亨也不禁感慨起来了。上次他率领军队前来时,还需要化妆成绿营掩人耳目,即使那时郑成功已经把东南清军折腾得神魂不定,南京拥有的舰队也不是李来亨手下那些民船能抗衡的:“提督那时已经到南京了,而我还在安庆周围东躲西藏,每次看到鞑子的巨舰从我的船队旁驶过的时候,即使只有几艘,心也会砰砰地跳,生怕被他们识破身份。”
那种印象十分深刻,即使过了好几年李来亨也记得很清楚。而现在密布长江的庞大明军舰队就算是想化妆成清军都做不到,因为谁都知道清廷根本没有这样一支舰队了。李来亨、刘体纯是最早赶来的;党守素、马腾云也在邓名离开湖广前追上了邓名;而在九江停留时,王光兴也乘船抵达——这次还是郝摇旗留守襄阳,监视张长庚和河南绿营,而贺珍生病了,所以汉水流域的明军只派来了象征性的部队。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邓名就敲定要等部队完成集结后,再紧跟在银行家们后面进入江南境内,让这些入侵的金融尖兵能够得到军事后盾的贴身保护。现在虽然比预料的情况要好,但邓名也没有必要改变计划,银行家一个个府县走过去,推销着战争债券;在一个府完成任务后,明军就会动身跟上,以保证在银行家跨过知府老爷的门槛时,推销对象能同时接到他辖地边境上的军情告急报告。
七百艘大小船只,装载着三万余名夔东军、两万五千名帝国水陆官兵和两万两千多名四川随军劳工。九万人马的规模比上次李星汉等人下江南的声势还要浩大。当邓名的旗舰离开安庆府,在池州府下辖的东陵停泊下时,后卫部队仍在池州府的府城前等候,等着去巢湖声援前往合肥推销债券的银行家的偏师返回。
铜陵的知县在认购了他那份债券后乔装打扮,来到邓名的军营中拜见,邓名也慰劳一番,称他上次贡献的黄铜质量很好,还特意让一个三堵墙卫士把头上的黄铜头盔摘下来给铜陵知县过目。
此时太平府的知府也亲自赶来拜见邓名。虽然明军还没有离开庐州府,不过知府老爷觉得礼多人不怪,登门求见起码落一个态度良好。知府出发前,来太平府推销债券的银行家还没有到,但知府老爷也早就交代手下,一定要全力满足四川银行家们的各种要求,至于银行家的起居待遇则参照退休尚书的标准。
虽然明军再次入寇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府,但太平府境内并无丝毫恐慌情绪,不少小地主都笑逐颜开:“去年太平府就免五成税了,今年又能免不少吧?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啊。”
府内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向江边涌来的人群,其中还有不少宁国府的百姓,他们赶着大车,后面满载着货物——去年招待明军过境的人都发财了,尤其是几十万百姓搬迁入川的时候,在江边摆摊卖货的人一个个都赚了个饱。听说明军又来到江南了,太平府的老百姓奔走相告,闻风而来,一心想多赚点钱,打下过肥年的基础。宁国府不靠江,但也不甘人后,不少人干脆带着捕鱼的家伙,打算在江边好好做几个月生意;还有一些人则是来买东西的,他们听说每次明军进入江南时都会运来大量货物,丝绸、川绣、赣瓷的价格都只有家乡的几分之一。这种赶大集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明年嫁女儿、娶媳妇就盯着这趟买卖呢。
有经验的太平府渔民则对这种蜂拥而上的行为不屑一顾,一个人私下评价道:“现在还不是最便宜的时候。去年川军回师的时候,那才叫便宜呢,我一口气就买了五条八成新的绿营军裤,够我穿好几年了。”
“才五条?”另外一个人说道:“我没花几个钱就买了十几件绿营的号衣,亲戚、邻居分去了不少。剩下的都改成褂子了,缝缝补补穿到老都没问题。”
眼下明军还没有到,但长江边已经热闹非凡,甚至艺人也都吸引来了,唱戏的、玩杂耍的来了好几拨。现在清廷对东南的聚敛依旧严苛,四川其实也在吸金,所以地价在稍微回升一些后停止上涨,徘徊在每亩五两银子左右。如果能够在江边做一把红火的生意,比一年在地里辛劳耕种的所得还要多。
只是这次明军过境的时间不太好,五月份农田里的事情很多,所以家里还要留下足够的壮劳力。尤其是那些距离遥远的人,一个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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