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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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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当众披上,那成何体统?
惠世扬用的汉太祖典故很有说服力,刘晋戈知道邓名颇欣赏刘邦,多次在他们面前称刘邦为潇洒、豪迈的英雄,无可无不可的大丈夫。被惠世扬说服后,刘晋戈就默许他去组织一些官吏紧急排练迎接仪式。
不过刘晋戈还是留个心眼,没有公开下行政命令宣布惠世扬负责此事,而且也没有下令手下官员去听惠世扬指挥,只是为惠世扬的安排提供一点方便并不加以阻止。要是邓名不高兴,刘晋戈可以说这都是惠世扬自行其事——就算邓名心里有数,但这就入惠世扬说的,部下忠心办事,就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上司心里也是高兴的,只要有个借口就不会追究了。如果邓名喜欢的紧,那到时刘晋戈再表功也来得及——几年的行政工作很锻炼人,刘晋戈不是只知道单挑的毛头小伙儿了。
第二天清晨,邓名带着游骑兵按时抵达城门时,刘晋戈心情有些紧张地带着随从出门迎接。陈佐才、蒙正发都已经到达,前者绷着脸孔打算就用这副表情来表达他的抗议;而后者口中正念念有词,还在温习着他的诗赋,精益求精地推敲着朗诵时的语调和表情。
而闯营这边的大将巩焴迟迟没有出现,礼仪队的总指挥惠世扬更是踪迹全无——这两天惠世扬紧急培训了一支几百人的礼仪队,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惠世扬称兵贵精、不贵多。邓名骑马入城时围观的人想必乱七八糟,数百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突然整齐的施以大礼,同时发出整齐的恭贺声,更能显得鹤立鸡群。在给保国公惊喜后,震慑住众人,
刘晋戈同意了这个计划,但现在邓名都到了,总指挥却没来。礼政府尚书更一起消失,否则巩焴绝对可以代劳。
“惠老先生到了吗?”
刘晋戈内心还在彷徨不安的时候,邓名的问题已经降临到了头上,他脱口而出:“还没有。”
保国公抵达后一开口就提到惠世扬,让刘晋戈更加惊疑不定,他用余光观察了周围人一圈,也没有发觉到什么异常。
又等了片刻,邓名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再次开口道:“既然惠老先生还没有到,我们就不等了,我听说你们准备了一个叩拜仪式?我不是说过,不得侮辱朝廷功名吗?”
刘晋戈心中一声声叫苦,怪不得邓名一开口就问惠世扬何在,可这件事是前天定下来的,与会者没有几个,刚才他查看一圈,也没有注意到谁面色异常。
至于邓名说的那个不许侮辱朝廷功名,刘晋戈可不是几年前刚当上成都提刑官的时候了,现在谁还不知道邓名那个理由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惠世扬说的好,别说主君了,别说秀才了,官员见了阁老有敢不叩拜的么?阁老见了公公膝盖不也得打弯么?当初要不是惠世扬拜了王安王公公这尊大佛,东林怎么能捞到定策之功呢?后来温体仁检举东林卖官鬻爵、科举舞弊,要不是及时拜了曹化淳曹公公,怎么能倒戈一击把温体仁踢出朝堂呢?温体仁就是最好的反例,他的膝盖对公公们倒是挺硬,结果曹公公他们在皇上耳边动动嘴皮子,就成了“阉党”了。
“好了,这事取消。”邓名不给刘晋戈更多的思考时间,摆摆手下了命令,接着他转头看向熊兰:“熊行长,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提督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熊兰神情肃穆地保证道。
事到如今,刘晋戈哪里还会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在心中大骂起来……最近一年来他始终把参议院的青城派视为首要的敌人,蒙正发到成都后他的精力又被吸引到了书院,结果就放松了对熊兰的警惕。两天前惠世扬提议时,熊兰等人也在场,还信誓旦旦地与刘晋戈签订了攻守同盟,没想到一转脸就把他给卖了,而且刚才还满脸无辜。在邓名解开谜底前,刘晋戈愣是没能看出一丝的破绽来。
隐约感到身旁的刘知府正投过来愤怒至极的目光,不过熊兰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两天前惠世扬博引旁征,听上去好像把邓名分析得头头是道,但熊兰却知道其实大谬不然。若论揣摩邓名的喜恶,熊兰一直以川西第一人自诩——从来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剿邓总理周培公,不过就冲邓提督私下里都对他赞不绝口,熊兰就知道周培公也不是易于之辈,所以自己谦虚地没有自封为天下第一。
“老子可是向提督投降过三次,其中的凶险岂是你们能想象到的?你们不就是有个好爹么?邓提督岂能以常人论之?”熊兰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把刘晋戈一阵嘲笑,对夔东派来的高参惠世扬更是鄙夷:“就好比这条春熙路吧,当初邓提督要大伙儿起名字时,只有我在远处高喊‘邓公路’,邓提督当时眼睛一亮,差点就答应下来了。可惜、可叹这帮白痴不懂得抬轿子,胡乱起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最后邓提督也不好意思起来,才叫了这个春熙路。”
到目前为止,熊兰唯一的一次重大失误就是曾经撺掇邓名去听陈佐才的课。不过失败乃是成功之母,从那以后,熊兰自认为对邓名的揣摩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惠世扬那老匹夫有一点没说错,就是要顺着提督的喜好来。但提督还真不喜欢叩拜,提督就愿意和大伙儿、和同秀才平起平坐。只要顺着这条思路来,就决不可能犯错;谁要是逆着来,就等着拍马拍到马腿上被踢吧!”
惠世扬的建议有不少人赞同,甚至连熊兰的老师爷秦修采都迟疑不决。但熊兰却异常坚定,当即就派人跟着游骑兵回去向邓名打了小报告,把惠世扬、刘晋戈等人的“阴谋”汇报给了保国公。没用多久,返回的使者就带回了熊兰意料中的好消息,邓名把后续工作交给了熊兰负责,从内容看,如果没有他的报告,这份工作肯定会给予刘晋戈的。
“好,让我们进城吧。”
第47节证据(下)
邓名率先策马向城门奔去,熊兰一抖马缰,紧紧跟在侧后护卫;秦修采、刘曜等人看也不看刘晋戈一眼,先后迅速纵马赶上;刘晋戈垂头丧气,跟在出城迎接官员队伍的最后。
邓名跳下马后,快步登上了城楼。一队黑衣的游骑兵环绕在邓名的身后,他们会整齐地大声重复邓名的每一句话,把声音传播到远处,保证城楼附近的同秀才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官兵远征缅甸,有人问我这一战的胜负如何。”邓名站在城楼上,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川西同秀才,大声问道:“你们觉得此战是胜是负?”
“王师大捷!”
不管之前成都流传过什么样的言论,同秀才们现在还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么?就算有人依旧觉得远征缅甸徒劳无功、得不偿失,也绝对不会当着邓名面前这样说,以免让他们尊敬的统帅下不来台。
“你们怎么知道?”邓名立刻追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王师大捷?”
在春熙路上喊一声“王师大捷”很容易,但回答第二个问题就有些困难了。一些来观礼的参议员和帝国议员也都显得有些茫然:保国公在帝国议会发言时说过这一战打得顺利啊,不但多次以少胜多,还获得了战争赔款,这些话不是保国公你自己说的么?
不等同秀才们反应过来,邓名就再次问道:“证据呢?你们说王师大捷的证据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更加无法回答了,而且邓名的口气让不少人感到愈发迷惑:难道保国公否认这是一场胜利么?保国公为什么要这样苦苦追问?
城楼上的邓名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今天我给诸君带来了胜利的证据,请诸君一览。”
说完后,邓名就将手一挥,他身后的游骑兵立刻向城外发出信号。
一列大车驶进城中,驾车的全人是身着黑衣的游骑兵,每辆车上都放着一个敞开盖的大箱子,里面满是光彩夺目的珠宝。
“黄金!缅甸的黄金!”
“缅甸的宝石。”
“缅甸的翡翠。”
大车队从全城的同秀才面前缓缓驶过,站在箱子旁边的一个游骑兵军官伸手抓起一把金币和宝石,高举过头顶让大家看,然后把它们抛出去,在远处的人群中洒落,他同时高声向道路两旁的人群呐喊着:“这都是缅甸的珍宝,胜利的证据。”
这句话被喊出口后,几辆大车上的游骑兵纷纷从箱子里捧起一把一把的财宝,用尽全力向四面八方抛出去:“胜利的证据!”
漫天的金光顿时引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同秀才们兴奋地高声喊好,扬着双手去接从天而降的金币。
旁观的蒙正发和朱之瑜已经完全呆住了。
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哪个诸侯曾经这样向百姓宣示胜利。即使是胸无大志的偏安之君,也知道告诉他的子民所有的对外战争都是吊民伐罪,都是顺天应人,不会有人承认从战争中获取财富。
“提督有令,今日全城欢庆缅甸大捷,随便吃、随便喝,提督请客,用缅甸的黄金请客。”在撒金币的同时,游骑兵还向同秀才们高声呼喊着。
虽然蒙正发私下里认为邓名迟早要篡位,但他为今天准备的贺胜诗赋里却紧扣“忠勇勤王”的主题。他和朱之瑜想象中的阅兵式也会极尽庄严、肃穆,邓名可能还会对百姓们谈一谈那些捐躯异域的将士,会称赞他们是忠君报国、死得其所。如果邓名真的提起这个话题,蒙正发也预备好了一些缅怀将士的辞赋。
可现在的场面完全超出了蒙正发的想象,那些拣到金币和宝石的人发出兴奋的尖叫,蹦跳着向周围人炫耀自己的收获;而那些没有抢到财宝的同秀才也不是一无所获,装着酒食的马车陆续开过来了,正走上春熙路,这都是熊兰按照邓名的嘱咐提前准备的。车上的人打开一坛又一坛的酒,一桶又一桶的食物。更有装着整只羊的车辆开到,春熙路的中央升起篝火,羊烤熟了,分发给欢天喜地的同秀才们。
随着诱人的肉香飘过,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目瞪口呆的朱之瑜抬起头,再次向城楼上望去。年轻的川西统治者在那里俯视着他的都城,远远看见他一手叉腰,一手扶在城垛上,显得既轻松又惬意;鲜红的斗篷被风吹得飘扬到半空,在一群黑衣近卫的簇拥中,那个挺拔的身影更显得矫矫不群。
虽然看不清保国公的面容,不过从他的姿势看来,朱之瑜感到他似乎正在开怀大笑,为四周沸腾的场面而兴奋不已。
“这是大明的国公、皇上的重臣吗?”朱之瑜感觉这副闹嚷嚷、乱哄哄的场面未免也太不成体统,像是山大王向众喽啰炫耀下山的战果,而且还是那种最不入流的土寇:“撒金撒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是夔东也没有这么荒唐吧。”
“我早告诉过你们,可你们就是不信。”旁边的陈佐才听到朱之瑜的言语,缓缓摇头道:“根本不是保国公受了夔东那群人的影响,而是夔东被保国公影响。”
这时有个一身黑衣的士兵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陈佐才他们身旁:“敢问是朱先生、蒙先生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个士兵挺身行了一个军礼:“两位先生若是有空,保国公请二位上城楼一叙。”
“没有叫我吗?”陈佐才问道。
那个士兵客气地答道:“保国公说了,陈祭酒随意。”
陈佐才见过几次邓名,但朱之瑜和蒙正发是初次,所以邓名表示陈佐才自便,如果他愿意,就和朱之瑜、蒙正发一起上城楼,若是他不想来也没有关系。
“那就好,我本来也不想去。我先去那边吃块肉。”陈佐才满意地点点头,迈开步子就向一处烤全羊的地方走去。
朱之瑜茫然地看着陈佐才。他还以为凭着陈佐才那副倔脾气,会因为邓名荒唐的行径而勃然大怒,甚至拂袖而去,全然没有想到祭酒大人居然会心安理得地去分一杯羹。陈佐才看着朱之瑜、蒙正发脸上的不解之情,哈哈大笑起来:“缅甸蕞尔小邦,竟然挟持天子、凌迫内阁,用他们的金子买的羊,我当然也要吃一块解恨。”
正如朱之瑜猜测的那样,邓名确实一直在城楼上笑,同时心里还在暗暗感慨,这些同秀才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
就像后世中彩票一样,大多数人只盯着那些中奖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花了不少钱买彩票。邓名没有给每个同秀才发钱而是集中起来扔金币,这样花钱的总数要少得多,但效果肯定要比人人有份更加轰动。至于请成都人吃饭,花费也是有限,叙州等地的人不用说,就是分散在成都郊外各亭的人也没有享用到今天的美食,他们听说了这件事,会在羡慕城里人好运气的同时,后悔今天为何没有来城里走一趟。
那些拾到金币的人,还有吃到了免费宴席的人,就会成为高效率的宣传者,向他们的熟人和亲戚反复讲述今天的盛会,成为缅甸大捷不容置疑的证人。
“怪不得古罗马的将领每当胜利凯旋,总是喜欢请全城的人吃饭,用这个方式来炫耀胜利,真是效果好、花钱少的办法。”看着一片欢腾的成都,邓名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不过等我们的教育普及后,都府的同秀才就不能这么好糊弄了吧?他们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再也不会因为一顿饭就满足。”
但那无疑是很久以后才需要担心的事情了,邓名觉得同秀才们不在乎他是不是迹近强盗,反正大家现在对帝国的理解基本上也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同秀才们觉得战争有利可图、能够让他们受益,哪怕只是捡到一块金币,或是一顿、两顿免费的美食就会很高兴。
在新年前后召开的帝国议会上,议员们居然没有如邓名猜想的那样通过新的战争提案,没有要求发动新的战争,实在大大出乎邓名的意料。经过认真思索,邓名理解了为何川西社会对战争出现疲倦感,也明白这种厌战情绪很快就会过去——邓名不希望老百姓产生厌战的情绪,也不愿意任其发展。
今日过后,就不会有人再怀疑明军在缅甸的胜利了,也不会怀疑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了。
“邓提督高明。”熊兰站到了邓名身后。因为今天的酒肉是他负责预备的,所以他借口汇报工作就跑上了城楼。只有他和游骑兵一起呆在邓名左右,这岂不是对他密告的最大奖赏吗?
“从今往后就算有人非议朝廷做的事,也不会有人信了。”熊兰得意洋洋地说。
“朝廷?”邓名一边看着城下狂欢的人群,一边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熊兰察觉到邓名似乎不想以朝廷自居,他略一思考,马上改口道:“院会。”
“院会?”邓名琢磨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词不错,我很喜欢。”
此时蒙正发和朱之瑜还没有到,邓名问熊兰道:“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熊行长怎么看这句话?”
“那指的是昏君好大喜功。如果都像提督这样,只打利国利民之战,以战养战;每次战争前都认真思考如何让同秀才们获益,那只有愈战愈强啊。”熊兰不假思索地答道。
“哈哈,”邓名仰天大笑数声,拍了拍熊兰的肩膀:“熊老弟之言,我非常赞成,非常赞成啊。将来等银行上了正轨,你也去做个知府吧。”
第48节融洽(上)
邓名对银行很重视,但他既不懂现代金融,还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具有很大的危险性,无论是发行纸币还是贷款都风险很大。所以邓名把银行管得很死,不久前还直接下令给熊兰的银行,规定他们必须定期派人到接受四川银行(央行)的商业银行去查账,每笔贷款都必须有抵押物,而且放贷的金额不得超过抵押物的七成——至于给军人的那些优惠贷款,同样需要抵押物,不过这个抵押就是官府的担保。
因此熊兰感到自己束手缚脚的,权利不大但是责任很大,无论是印刷纸币、物价起落还是发放贷款给商业银行并监督他们的工作,熊兰都是第一责任人,那句“曹操的粮官”也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听到邓名的保证后,熊兰喜不自禁地连忙道谢,出任行长以来,熊兰也算是川西集团的中央高官,人脉积蓄了不少,对理财也有了不少经验。如果能够外放去做一任知府,熊兰觉得自己的资历就更完美了。这种职务目前都掌握在夔东军头的子侄手里,而熊兰毫无出身,拿到一个知府就表明他正式进入邓名的原从集团,起码说明他在邓名心目的地位和当初的东川卫队成员差不太多了。再说现在川西的知府权利很大——从表面上看,邓名把税收、司法都从知府衙门剥离出去了,似乎导致知府衙门权利萎缩,但实际上则不然。与那些权不下乡的传统官府相比,川西的知府衙门直接管到每一个亭,传统土豪、缙绅的权利空间尽数被川西的官府并吞,现在刘晋戈、袁象能够直接动员的财力、物力都是传统官员难以想象的。
在邓名和熊兰闲聊的时候,蒙正发和朱之瑜也来到了城楼上,邓名一面继续观望着城内的动静,一面请两位士人到他身边闲聊。琢磨了一下,邓名又让卫士去把其他成都的官员也都请上来,刚才他在城楼上讲话,众人就在下面等待,后来见邓名没有传令,他们也就没有擅自上来。
看着城内沸腾的人群,蒙正发和朱之瑜苦苦回忆他们以往的见闻、的看过的书籍,除了彻底没有见识、抱负的土寇,他们实在想不起类似的先例来。各地都有土寇,到别的村子周围绑票勒索,拿到赎金土寇们倒是会公然分赃,绑票屡屡得手后往往还会聚集在一起大吃一顿。但只要稍微上点档次,有点追求的盗贼就不会停留在这个阶段了。
可能也就是小说《水浒》里梁山伯的山大王们干得出这种事来,不过那也是一群山贼,虽然打着替天行道但是还吃人肉哪;现在窃据北京的建州强盗集团,都知道要给自己竖起一个天命、替崇祯报仇的牌子来;哪怕是更早先的东北巨寇努尔哈赤,抢劫辽东的市集前都会扯个“七大恨”出来,表示他不是去抢劫而是去讨还公道的。
因此看着满面春分的邓名,朱之瑜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青年统帅同同乡下的土寇联系起来。行礼过后,朱之瑜仍是犹豫不决,他有心劝诫一番,但首次见面就说不好听的话有些唐突,而且朱之瑜也拿捏不好这个言语的轻重程度。
正在朱之瑜脑筋急转,想着该如何暗示邓名这种行为和他尊贵的身份,赫赫的声名不符时,蒙正发已经抢先开口了:“国公与民同乐,与士卒同甘共苦,学生钦佩不已。”
“蒙先生过奖了。”邓名觉得自己的办法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落入士大夫眼中后会给对方什么样的观感,刚才他察言观色,见朱之瑜脸上表情变换,心里顿时也紧张起来——最初邓名并不知道朱之瑜为何许人也,但后来得知朱先生号舜水后,邓名顿时生出一片敬仰之情:他并不知道陈佐才,穿越前甚至连文安之也不晓得,但朱舜水的鼎鼎大名还是如雷贯耳。
因此邓名也颇希望能给这些明末大儒留下些好印象,朱之瑜越是不说话,邓名的心就提得越高,但蒙正发此言一出,顿时让他暗暗长出了一口大气,轻松地微笑起来。蒙正发的名气此时也尚可,但邓名同样不知道,以前任堂好像说过此人的坏话,但既然他是朱之瑜的朋友,邓名觉得他的看法应该和朱之瑜差不多。
“今天这些布置,都是为了让众人知道我军确实在缅甸取胜,而且也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分享到王师获胜的好处。”邓名当然不好意思说他采用这个办法是因为这样比较省钱,而且还能有轰动效应,就为他迹近土寇的行为(当然他自己不知道)涂脂抹粉:“正如蒙先生所说,这就是为了鼓舞士气,团结人心,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两位先生不吝赐教。”
朱之瑜暗暗观察到现在,觉得邓名的态度似乎相当诚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颇有讨教的热切之色,听到邓名语气真挚地寻求建议时,他清了清喉咙,就打算委婉地说上两句,最起码也要让邓名懂得,这么**裸不丝毫掩饰自己强盗行为的做法是极不可取的,会成为千秋万世的笑柄。
“国公大才,深知为了驱逐鞑虏,必须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蒙正发再次抢在朱之瑜之前,大声表达了他的看法:“手段更是返璞归真,大巧不工……”
熊兰听到这里忍不住打量了蒙正发一眼,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这是个劲敌?”蒙正发只是一个书生,没有三次献万县、理财等诸多功绩,能让熊兰冒出这样荒谬的念头,虽然只是一瞬也很了不起了。
任堂等几个军方的官员都没有被招去城门口,邓名觉得没有必要全部的文武官员都挤在自己身边,而他们几个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凑热闹,而是呆在城内,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他们也能立刻召集驻防成都的常备军。
一直等到刘晋戈从热闹的春熙路返回知府衙门后,任堂、穆谭才得以把卸下责任,赶去城门口见邓名,他们二人也有好久没有看到邓名了。
这两个人登上城楼的时候,看到刘曜、杨有才等一大群人都围在邓名身边,但和邓名言谈甚欢的却是那个蒙正发——刘晋戈、周开荒公开支持巩焴,但任堂、穆谭都对蒙正发和朱之瑜更有好感,对烧神主牌的巩焴更是心有成见,看到邓名和蒙正发如此谈得来,任堂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见到任堂后,邓名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国公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任堂微笑着走上前去,他估计多半是和文教有关,因为刘曜和杨有才脸上都看得出满是迷惑,显然听不太懂二人的话题,而熊兰和周开荒也是眉毛微皱,大概一样完全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士人,任堂觉得算是来了志同道合的人了,他虽然是军人但却不是大老粗,既然邓名和蒙正发正在谈论风雅的话题,那他绝对可以掺和一下——虽然任堂向邓名打过小报告,但他和蒙正发之间的矛盾终究还是士人之间的矛盾,他们说到底也是同一阵营的。
“很有意思的话题……”邓名微笑着答道。
这是任堂突然注意到朱之瑜正侧头看着城楼,好像在很认真地观察成都的城防工事,人也躲得离邓名和蒙正发远远的,这让任堂顿时心生疑惑:“初次见面,朱先生怎么不和提督攀谈,却去看什么城楼?这城楼什么时候看不可以?”
这时邓名已经转回头去,笑吟吟地问蒙正发道:“刚才蒙先生说,《金瓶梅》是谁写的来着?”
“必定是王世贞无疑。”虽然是二月,但蒙正发和朱之瑜手里都有一把文士的折扇,现在蒙正发右手持着扇,向左掌轻轻拍击了一下:“我敢断言,兰陵笑笑生必是王世贞的化名。”
“啥?”任堂惊叫一声。
“国公观敌料阵,一望就能把对方的主帅猜个**不离十吧?”蒙正发一边轻摆折扇,一边从容说道:“对我们来说,这读书也是一样,一看遣词造句,情景描绘,这到底是谁的化名也就昭然若揭了……”
蒙正发博引旁征,不时地把其中的段落拿出来,和王世贞的其他作品中的比喻、描述相比较:“国公请看,这些是不是似极?”
“果然似极,蒙先生果然博学多闻。”邓名现在对蒙正发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出来,王化贞的文章那是信手拈来,回忆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国公过奖,王公乃先贤名儒,他的文章学生小时候那是反复背诵的。”蒙正发不但博学,而且还很谦虚,邓名对他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这些论证让邓名听得是津津有味,只可惜刘曜、周开荒、熊兰他们都是武人,完全听不懂邓名和蒙正发他们在讨论什么,而刚才朱之瑜也告了声罪,说是自打来了成都后还没有好好看过城楼,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城楼那边去了。
现在任堂来了,邓名觉得很好,可以让讨论变得更加热烈而不至于让蒙正发一个人演独角戏——在这个问题上,邓名虽然能听懂,但完全没有讨论的资格。
邓名回头想询问任堂的意见,但却扑了个空,失去了任中校的身影,他左顾右盼了一圈,才在远处发现了目标:“嘿,任兄弟,你怎么也去看城楼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第48节融洽(下)
正在邓名和蒙正发相见恨晚的时候,一个知府衙门的人急匆匆地跑上城楼,向邓名报告道:“惠老先生今天早晨过世了。”
原来,刚才刘晋戈回到知府衙门后怀了一肚子气,心里一直在埋怨惠世扬和巩焴不露面,也不来给自己帮忙。但这两个人的资历都比刘晋戈高得太多了,就是父亲刘体纯见到他俩也得毕恭毕敬的,所以刘晋戈虽然生气但却没有派人去问原因。
没有让刘晋戈等多久,巩焴的一个随从就赶来知府衙门,将惠世扬的噩耗通知了成都知府。闻讯后刘晋戈急忙赶去惠世扬的住地,同时让一个手下去城楼上报告邓名。
刘晋戈来到惠世扬住的地方,见到了心情沉痛的巩焴。
“昨天老平章练习了一夜的礼节,非常劳累,今天早上在众人劝说下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惠世扬的随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汇报给刘晋戈:“那时老平章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了,他不肯换衣服,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后来时候差不多了,尚书到屋里去看,看见老平章一手扶着额头,正睡得香甜,也不忍叫醒他。一直等到实在不能再等了,想去把老平章喊起来,结果发现老平章已经仙去了。”
据这个随从说,惠世扬走得很安详,脸上还含着笑。发现惠世扬已经没救了,巩焴没有按计划去迎接邓名,而是料理起惠世扬的后事。刘晋戈轻手轻脚地走到堂前,看到摆着一具崭新的棺材,惠世扬已经躺在里面,屋内屋外也都收拾妥当。
“刚才尚书可是让保国公好等。”刘晋戈轻叹一声,他知道这实在属于天有不测风云,可还是有些遗憾,觉得巩焴完全可以把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用一直亲自呆在这里。
虽然刘晋戈说话的声音轻微,可是巩焴却一下子抬起头,花白的胡须也抖动起来,厉声质问道:“你可是怪老夫没有把老平章一个人丢在这里,去城门前主持欢迎之礼?”
“尚书息怒,晚辈岂敢?”刘晋戈当然就是这个意思,但看见巩焴勃然大怒,连忙谢罪。
“老平章以百岁之身,跟着我南来四川,想助诸君一臂之力。现在他客死他乡,要是他尸骨未寒的时候老夫就舍他而去,只顾趋炎附势,那还算是个人吗?”巩焴越说越生气,声音洪亮得就好像有一口大钟在屋子里隆隆作响:“老平章此番是来辅佐邓名的,他若是稍有人心,也应该前来吊唁。”
“尚书说得是。”刘晋戈连连点头。
……
听说惠世扬去世,巩焴忙于料理后事所以不能参加庆祝活动后,邓名心中微感诧异。他对巩焴这个人没有丝毫了解,就连他在什么时候投奔闯营都不知道。听说这个人身受崇祯的大恩,但李自成攻破了北京,他就毫不犹豫地投降了闯王,而且还烧掉了明朝历代皇帝的神主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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