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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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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声鼓舞着手下的士气:“跑能跑去哪里?家被烧了,家里人都死了,留下来杀贼报仇啊!”

在漕头们的鼓励下,这些望见运河方向火光、也听说过运河周边惨状的漕工鼓起勇气,没有人向着明军故意留出的缺口奔去,而是继续站在扬州城门前。

……

“这是怎么了?”几轮射击后,见漕工们居然还没有发生溃散,明军军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对方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顽强。

“增派一百弓箭手上去。”本来漫不经心的邓名,在短暂的错愕后,下令给前线增兵,同时心中冒出一个疑惑:“难道这些不是漕工,而是伪装成漕工的绿营?”

在第一次和赵良栋交锋时,邓名就有过类似疑惑,不过最后证明那些不过是一些过于害怕的贵州辅兵罢了。

“难道又是重演那一幕吗?不过这些漕工为何会吓成这样?”邓名心里疑云越来越重,认真地观察战场的进一步发展来。

明军并没有像官员断言的那样冲上来,反倒洒过来越来越猛烈的箭雨,更多的漕工被射中,不过他们依旧没有发生大规模溃散,巨大的恐惧没能把他们驱散,而是让他们越来越紧密地团在一起,想从仅仅靠着的同伴身上获得一丝安全感。

又是几轮箭雨过后,董笑野终于等到了对方停止攻击的那一刻,一个跟着他多年打手中箭了,正捂着伤口小声呻吟,还努力地挤出笑脸,对老大和弟兄们充着好汉,声称一点小伤而已不算什么。

“贼人就要冲上来了。”董笑野把手中的铁棍握得更紧了,终于快能摆脱这种打不还手的局面了,他红着眼睛盯着对面的明军——这些贼毁了他一切,生意、财产、家庭、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全部的希望都已经化为乌有,董笑野发誓要砸烂他遇到的每一个贼人的脑袋,直到最后一个。

在董笑野的注视中,明军大步向前走上一段,但他们并没有抽出兵刃扑上来,而是再次排成排,一起弯弓搭箭,又一次将羽箭指向漕工的方向。

“不好!”董笑野脑海里才冒过这个念头,大片的羽箭就被明军射上天空,这次射击的时候明军的角度明显压低了很多,迎面而来的道道寒光的轨迹又低又急;飞蝗未至,摄人心魄的凄厉破空声已经入耳。

这次羽箭射入漕工人群时,受伤的人数远超之前数倍,而且羽箭的伤害也要大很多,董笑野手下负伤的人身上,箭头只入肉些许,很容易地就被别人帮着拔了出来。这次又有一个手下中箭,箭头好像钉在了他的骨头上,别人虽然想帮他取出,但一连两下都没能拔动,而且晃动箭杆时,那个壮汉更是疼得嘶声大喊。几个人把这个人按在地上,董笑野猛地把箭拔了出来,而那个伤员两眼一翻,疼得昏死了过去。

“又来了!”一个手下惊叫道。

不等董笑野回头,他就听到背后再次传来那种令人生畏的羽箭呼啸声……

“上次是赵良栋,这次是林起龙,都是这一手啊。”邓名已经确定对面都是身无片甲的漕工,明军一轮轮地射击,而对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渐渐连绵成片。

“停一下,给他们时间跑。”邓名对身边一个传令兵说道,他估计对面的漕工和赵良栋手下的贵州辅兵一样,支撑他们与明军作战的是恐惧而不是士气,现在邓名觉得也给对方造成了巨大的恐惧感,差不多抵消了清军能够施加在漕工是身上的影响:“不许攻击逃走的漕工。”

明军停止攻击的时候,董笑野和几个手下蹲在地上,把已经被射死的同伴顶在身前,苦苦地等待着明军攻击停止的时候。

这次明军结束攻击后半天,大批的漕工才从同伴的尸体后探出头来,确认对方的攻击确实告一段落。

有几个漕工在楞了一会儿神后,突然从茫然中清醒过来,最后环顾了一下身旁死伤惨重的同伴,发出绝望的大喊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向空旷的缺口跑去。

看到这几个人的动作后,不少人也开始效仿,董笑野注意到身边也有人蠢蠢欲动。

“杀贼!”董笑野没有逃走,却发出一声悲愤的喊叫,听上去就像是受伤的野兽垂死时发出的咆哮声:“为亲人报仇!”

有一些充耳不闻地离开了,但很多的漕工在迟疑了片刻后,没有选择逃走而是跟着一起喊起来:“杀贼!”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喊起来,也感染到了更多的漕工,甚至有几个站起来准备逃走的漕工,也重新蹲下来,和身边的同伴一起奋力高呼:“杀贼!”

“去向总督大人要些武器。”趁着这个间隙,董笑野对一个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叫道:“去要点盾牌和钢刀。”

董笑野不甘心被活活射死在这里,只要能拿到钢刀他就要冲上去把那些明军的弓箭手统统剁成肉酱,即便是漕运总督大人要他们继续坚守,那一些防具也是必须的,董笑野不会指望官府向他们提供盔甲,不过盾牌总可以吧,就是木制的大板盾也比什么都没有强。

此时扬州城头上的林起龙、梁化凤和扬州知府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虽然他们早知道邓名的军队厉害,但对程度并没有了解。

刚才邓名下令弓箭手在极限距离上向漕工射击的行为,在梁化凤眼中就是一种炫耀。充足的饮食供应和大量的训练时间,让邓名的弓箭手射击距离相当的远,他派上去攻击清军的弓箭手都被梁化凤划入了力士范畴。看到邓名手下的力士如此众多,梁化凤的脸色当然非常糟糕,林起龙和扬州知府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识过绿营军队的水平,邓名的军队才一出手,他们就知道明军的战斗力绝非河道官兵和扬州府的守军能比。

紧接着邓名又派出更多的弓手,显然对方手里这种精兵数量众多,当时林起龙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希望梁化凤手下那些两江总督衙门直属官兵能够与邓名抗衡,毕竟那些绿营士兵差不多能保证十日一操。不过看到梁化凤脸上那阴沉的脸色时,林起龙知道自己也不用指望了。后来明军前进、列队、快速连续射击,在梁化凤看来都是邓名在示威。

这时在城下,一个全身浴血的漕工跌跌撞撞地跑到城楼前,向着城墙上大喊:“总督大人,给小人们一些盾牌,刀枪吧。”

刚才明军停止射击时,梁化凤本以为部署在城门前的漕工会落荒而逃,但想不到居然有人带头高呼杀贼,结果互相感染不但没有一哄而散反倒变得斗争昂扬。

“总督大人,”梁化凤首次觉得城下的漕工具有了利用价值:“是不是抛一些刀枪下去,看看他们能不能杀几个贼人?”

“不行,你觉得他们能打赢么?赢不了吧?给他们岂不是就等于给邓名了。”林起龙把头一通猛摇:“这是资敌啊。”

“那扔一些盾牌给他们?”梁化凤觉得邓名未必稀罕一些破刀枪,对面的明军衣甲鲜明,军阵中射出来的大片刀刃和甲胄的寒光,让不少扬州绿营士兵看着都腿肚子发软。不过刀枪不给就不给吧,既然漕运总督担心攻击武器会落入明军手中那梁化凤也不坚持:“或是扔给他们些门板?”

“不可,万一邓名打算攻城,那这些盾牌和门板岂不是帮他的忙了?”林起龙不假思索地再次拒绝,事前他就已经和梁化凤商议妥当,这些漕工就是耽误邓名时间,消耗他弓箭、体力的,林起龙觉得没有必要临阵修改定好的战略:“这些漕工打得不错,就这样打下去好了。”

董笑野的那个手下在城下一遍遍的喊着想讨要一些装备,城头上的清军连连喝斥,但那个人却不肯离去,把头在地上磕得鲜血长流,哭喊漕运总督的官衔。

终于有一个军官听得不耐烦起来,从一个士兵手中夺过弓箭,拉开弦认真地瞄准着城下的乞讨者,然后猛地一松弦。

羽箭射在磕头不已的人的脑袋前不远,把他的喊声和动作同时打断,但惊恐的目光投上城头时,那个军官已经再次拉开弓弦,用一支新的箭威胁着那个漕头的打手:“总督大人已经说了不许!你这厮还不快滚?”

……

“全体听令——齐步——”看到邓名的旗号后,明军各级军官、士官,纷纷向自己管辖的部队下达命令。

上身依旧保持挺直,头盔下的双眼也都直视前方,可明军士兵的身体在听到命令后已经开始向前倾斜。

“走!”

随着军官的命令,所有的明军士兵都整齐地迈出左脚,用统一的动作向前走去。因为邓名打算进一步让弓箭手凑前,所以就让全军适当前进,以保持军队不脱节。

在成都五日一操的时候,同秀才们首先学习的就是各种队列命令,因为时间有限,有些人或许没有接受太多的武器训练,而队列变换训练无人落下。即使是征召兵,他们对执行这种命令极为熟练,目前明军征召兵的战斗技巧可以说远在他们的队列技巧之下。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停下脚步后,各个行列的军官熟练地把所有的命令下达完毕,然后和士兵们一起重现面向扬州。

在邓名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军训更大的意义是提高士兵的纪律性,对步兵阵型的要求倒没有太高的要求。

但在这个时代,则完全不同,刚才看到明军整齐地齐步向前时,梁化凤身边好几个心腹军官嘴巴都惊得大张开合不上了。

在这个时代作战,步兵战线发生断裂就意味着距离失败不远,行进中维持战线完整是难度极高的战术动作,即使是把速度降到很低也很困难。

但对面的明军轻轻松松地完成了,数以千计的甲兵以相当高的速度开始机动,然后迅速地停止,快则几秒,慢则十几秒内就完成了队列衔接。梁化凤身边的将领不是完全没有见识,明军步兵动作之迅速使得他们完全不会有被骑兵突袭的破绽。

“太快了。”一个将领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敌方将领可能根本来不及下定突袭的位置,就算来得及下定进攻决心,骑兵也绝对来不及收到命令并向队形有缺陷的位置扑过去。而且,明军所谓的战线断裂也只是相对他们静止不动时那完美无缺的队列而言,若是按照一般的标准,他们在高速行进时根本就没发生过战线断裂。

和身后的手下一样,此时梁化凤胸中也是一阵阵的惊涛骇浪,与明军刚刚表现出来的军事素质相比,刚才那些射手的示威简直就是儿戏。最开始看到明军那刀削豆腐一般整齐的战线时,梁化凤心中已经在暗暗赞叹邓名练兵有方;刚才见到明军用完全相同的动作开始前进时,梁化凤差点也以为自己眼花了;现在,明军又一次静止下来,在一眨眼的工夫内又把战线恢复成最开始那种笔直的战线。

“这是怎么练出来的强兵啊?”梁化凤并不知道军用口令,但他知道就是自己的家丁队恐怕也无法做到这般如臂使指,而邓名指挥的并不是几十、上百的亲丁队,而是近万甲兵,这已经远远超出梁化凤的军事认知了。

梁化凤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支军队可以在战斗技巧还非常欠缺时,就拥有极为高超的变换队形能力。在梁化凤看来,这些技战本领应该都在相近的水平上。能够熟练地变换队形,保持齐头并进就意味着拥有大量的实战经验、与身边同伴的高度默契、对军官的无限信任。既然如此,那这些明军士兵的战斗技巧也肯定是梁化凤难以想象的强大。

“听说邓提督能诈败二十里,然后重整反击川陕总督……我一直认为这是川陕总督为了推卸责任而胡扯的,难道这竟然可能是真的吗?”梁化凤双手扶着墙垛,不由自主地凑前一些,想把对面的明军看得更清楚一些。

……

“弓箭手,全力攻击。”队伍停止后,邓名马上严肃地下令道,刚才对面敌军中响起的呐喊声让他立刻意识到,支持对方的不是对清军的恐惧,而是对明军的敌意,是真正的斗志和士气。

一支拥有高昂士气和旺盛斗志的漕工部队,而且还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装备,邓名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不过既然对方斗志可观,那不管是否有优良的装备,邓名都要认真对待。既然现在对方装备简陋得可笑,那就应该马上发起进攻,免得清军有机会弥补这个失误——如果对面的军队装备精良而且斗志高昂,那邓名无疑要付出大的多的代价。

即使为此要冒一些被巨炮轰击的风险也没有办法了,如果这些漕工表现出更高昂的斗志的话,邓名甚至会让步兵发起进攻,直接把他们消灭在扬州的城墙前。

董笑野对面的明军弓箭手已经靠得相当地近,他们已经把手中的弓放平,开始向漕工这边进行瞄准射击。

一支又一支的利箭飞来,好几个被击中的漕工都一声不吭地倒地毙命,明军一边前进一边射击,漕工的伤亡急剧地增加。很快就有超过二百人被杀死,又有人开始忍无可忍地逃走……明军越逼越近,董笑野身边连续倒下两个人。

“杀贼啊!”董笑野也忍耐到了极限,他一把推开身前用作掩体的那具尸体,一跃而起,挥舞着铁棒向明军弓箭手扑了过去。

不少被逼到绝境的漕工也被激发出了勇气,不再低头徒劳地躲避那必然到来的死亡,而是大喊着举着扁担一起冲出。

明军的弓箭手似乎早有准备,进行了最后一次射击后就迅速后退,奔向身后的步兵寻求掩护。看到刚才还在肆无忌惮地进行杀戮的明军射手逃走后,漕工们更是士气大振,双眼赤红,大呼着追击而去。

刚追出了不远,侧面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凶恶的呼喝声。

“完全没有章法。”观战的邓名轻声评价了一声,对面的漕工已经开始崩溃,但依旧有数百人不退反进,想反击明军的弓手。这些漕工冲出来后,明军弓手稍微后退就把他们的队形彻底拉散开,早就在侧面的准备的三堵墙骑兵发起了冲锋。

看着那些挥舞着扁担,向上万明军甲士发起冲锋的三、四百漕工,邓名又轻声感慨道:“真是可叹、可敬。”

见到突然从侧面杀过来的骑兵后,漕工的勇气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扔下手中的家伙,调头向后跑去。

张易乾和其他二十九名同伴一起发起冲锋,在成都的几个月,三堵墙进一步强化了他们的战术,无论是这些老一辈的骑手,还是年轻的新人,都把队列训练放在首要,不再像以前那样个人骑术就是一切。

三十名骑兵排成一排,齐头并进地发起冲锋,紧紧靠着气势就催垮了最后那几百还没瓦解的敌兵。

在冲锋前,张易乾就观察了对面的敌兵很久,他看到敌兵都穿着破旧的布衣,拿着棍棒和扁担;而己方这边甲胄煌煌,披甲战兵、弓手、弩手还有骑兵,称得上是一样不缺。

这种场面让张易乾有一种似曾相识感,不,根本不是似曾相识,而是非常熟悉,这不就是他年轻时一次又一次在闯营中面对的场面吗?

向第一个敌人冲去时,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张易乾还是看到了那个敌人衣服上密密麻麻的的补丁,快磨烂的裤子,还有那露着脚趾、脚面的草鞋;在把马刀高举过头顶时,张易乾还看到对方额头深深的皱纹,如同枯树皮一般的皮肤。

“杀!”大喝着挥下钢刀的时候,张易乾下意识地一转手腕,同时减轻了手臂上的力量,用刀背而不是刀刃敲击在了那个人的后背上。

敌人已经开始溃逃,张易乾却没有追击的**,他望着那些衣衫褴褛,跌跌撞撞逃离自己而去的漕工,仿佛就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和张易乾一起出击的同伴也都是闯营的老人,在瓦解了敌人最后的斗志后,这三十名骑兵默契地一起拉住战马,没有一个人发起追击。他们静静地排成一排,每个人都把嘴紧紧抿住,目送着那些漕工逃离战场而去。

张易乾和他身边的同伴们,也都曾像这些人一样,亡命地奔逃,想从顶盔贯甲的铁骑兵周围逃开,不过当时追击他们的可没有拉住缰绳。现在的川陕绿营、当年的秦军骑兵,把数万扶老携幼逃荒的流民一一砍倒,几乎让尸体铺遍陕西、河南的大地——并不是只有吃大户、抢夺粮店才是死罪;灾年不纳粮同样是死罪;带着父母、妻子逃荒也是死罪;跟着爹娘离开家乡的幼儿也犯了死罪,遇上孙传庭的骑兵那男女老幼一个也别想活。张易乾和他的同伴们都认为,他们能活下来只是死的人太多了,老天爷不忍心赶尽杀绝,所以没把他们的命都收去。

张易乾从逃走的漕工身上收回目光,望向他们这对骑兵的来路。张易乾找到了他砍倒的那个敌兵,那个人的身体在地上弓成一团,正侧躺在地面上,发出剧烈的痛苦咳嗽声,看来虽然受到重击,但还是有很大的机会保住。

这一路上还有几十个倒在地上的漕工,他们都是被三堵墙打倒的,不少人都呻吟着,在地上扭动挣扎着,还有人尝试着想爬起来,看起来这些敌人十有**能活下去——这次三堵墙的杀敌效率是前所未有的低,上次和李国英甘陕绿营交战时,三堵墙所过之处,一百个被击倒的敌兵中九十九个都是当场毙命。

“你们为何要为鞑子效力?”张易乾盯着那些地上的漕工,在心中不解地默默问了一句。

开始有明军步兵走上来,把地上的俘虏扶起来,带去后方审讯。

在远处,董笑野倒在一个兄弟手臂中,刚才他第一个冲出去,在明军弓箭手最后一轮的射击中,身中三箭,如果不是身体强壮早已毙命。

“我不行了,老五快跑。”董笑野有七个结义兄弟,五个都死在争夺地盘的战斗中,最后两个义弟一个刚才被明军射死了,他挣扎对最后一个兄弟说道:“快跑,莫忘了提我们报仇。”

说完董笑野双眼翻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哥放心,兄弟们的仇,你全家的仇,我一定为你讨还。”说话的人哭着合上了董笑野的眼睑,回头望了一眼逼近的明军,跳起来拔足向扬州城墙急奔而去,一边跑向城门,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投军,要跟着总督大人拼命,为大哥和兄弟们报仇!”

……

“有人冲击城门。”一个军官走过来向林起龙和梁化凤报告,一大批漕工逃到城门前,嚷嚷着要守军救他们入城。

邓名的军容让林起龙也骇然不已,在城头上呆立直到被这个军官的报告从梦幻中惊醒。

“尽数射杀。”林起龙一摆官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

“遵命。”军官对这个命令也是早有预料,弓箭手早就严阵以待,就等总督大人或是提督大人一声令下了。

军官走到城垛边一挥手,无数羽箭洒下,逃到城边的漕工一个个全身中箭,纷纷跌入壕沟中。

“派人出城,和邓提督谈判。”林起龙召来一个心腹家仆,命令他把自己珍藏的一张颜真卿的书法真迹一起带出城去,作为给邓名的见面礼,同时带去的还有林起龙的一番说辞:“城外这些小贼不识提督虎威,受到盐商宵小的蛊惑,非要与提督作对,下官毕竟是北面的官,不方便阻止,故放他们出城、观其自败。提督大展神威、贼子自取灭亡,下官不胜敬佩仰慕之至。”

第58节遗孤

战斗并不长,但有四百多漕工付出了生命。

见扬州派出使者,邓名就没有让士兵继续去冒险爆破城墙,而是带着使者返回军营,不过回到军营后邓名并没有立刻与使者谈判,现在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疑惑需要搞清,那就是为何漕工会如此拼命。邓名担心扬州附近的百姓对明军有强烈的敌意,这将会给明军后续行动造成威胁。

一开始俘虏们的口供乱七八糟的,邓名也不是听得很明白,只知道他们看见运河方向有火光,就认为明军把运河附近的漕工家属都杀光了,而且见了漕工就杀,根本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后来明军从俘虏中找到一个负伤的漕头,有了这个人后很快就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漕运总督衙门一直在造谣生事,起的作用极为恶劣。

“林起龙这狗贼。”有几个闯营出身的卫士听得怒发冲冠,在他们看来这些漕工之所以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就是因为林起龙的蛊惑。

问清事情经过后,扬州派来的使者也已经在军营外等了很久了,邓名就让卫兵把他带来。穆谭、任堂和周开荒都陪在邓名左右,其中以周开荒看扬州使者的眼光最为不善,任堂的神态也不太友好,但穆谭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意。

一见到邓名,扬州的使者就立刻把林起龙的说辞倒出来,将他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

“竟敢当面撒谎!”周开荒闻言大怒,不等使者说完就跳将起来,指着使者的鼻子骂道。

但邓名拦住了周开荒,让使者不必惊慌:“刚才有几个俘虏讲得和贵使说的不太一样。”

先把那些俘虏的口供仔细说给扬州的使者听,然后邓名一摊手:“但既然贵使说是盐商蛊惑的,那就是吧,这些人还提到了几个总督大人的属官,看起来他们恶斗拿了盐商的贿赂,扯虎皮做大旗,煽动漕工攻击我军。”

“提督大人放心,卑职回去禀告漕运总督大人,保证这些鼠辈一个也跑不了。”使者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道,然后又在脸上堆出笑容:“漕运总督愿意查抄盐商的家,向提督提供一百两银子的补偿。”

“现在一百万两不够了,要二百万两,”邓名摇摇头,掰着手指给对方数起来:“在运河上,我军烧毁了大批的房屋,需要补偿失去房屋的漕工;还有在扬州城前,我军使用了大量的弓箭攻击漕工,这些也都要花钱的……”给使者仔细算了一遍后,邓名告诉对方:“军费和给漕工的补偿银一共是八十万两,还有一百二十万两的惩罚性赔偿,共计二百万两。”

“这……”使者见邓名狮子大开口,一下子把补偿银提高了一倍,脸上也露出些苦色:“些许弓箭用不了一万两银子吧,就是加上沿途所费,也远远到不了八十万两银子啊。”

“好吧,可能确实用不了,看在贵使的面子上,我减一半,军费赔偿就算四十万两银子好了。”邓名慷慨地说道:“再加上一百六十万两银子的惩罚性赔偿,共计二百万两,贵使者还有什么问题?”

使者无话可说,只要再在惩罚性赔偿上做文章:“这并不是总督大人的意思,完全是盐商和一些宵小所为,而且提督想补偿漕工的住房,这个总督大人可以代劳,就不必提督花费了。”

“是,所以煽动漕工的盐商和那几个总督衙门的属官,我希望总督大人能够给予严惩,而他们能够闹事成功当然是林总督御下不严,既然如此林总督当然要负责赔偿;而漕工的房子是我烧的,当然也由我来赔喽,但如果林总督看好手下,我就不会发动进攻也不会受到漕工抵抗,所以我赔漕工、林总督赔我,这非常合理。有了这笔惩罚性赔偿,以后林总督就可掂量一下,到底是花点小钱,消除那些敌视我军的宵小为好呐,还是等我打上门来合适?”邓名不依不饶地说道,见使者放弃在赔偿上争论,邓名又提到以前说的条件:“林总督还需要给我写一份誓书,发誓不支持重建两江水师,不花钱购买战舰,不兴建船厂,如果有人提出类似建议需要通知我,并竭力反对。这封誓书要有林总督的画押,还要盖上漕运总督的大印,如果林总督出尔反尔,那就是有意挑起事端。”

“是,总督大人会给提督一份誓书的。“使者应承了下来,林起龙放他出来时已经说过,可以满足邓名的这个要求,漕头供出了煽动他的总督衙门的属官姓名,扬州使者把这个官员的名字记下,然后告辞离去。

送走了扬州的使者,邓名叹了一口气,等着周开荒发问。

但周开荒跳出来质疑时,回答的却不是邓名而是穆谭,在穆谭看来邓名的反应非常合理:“若是一定要林起龙承担责任,那他还怎么肯和我们谈判?又不是他亲口煽动漕工,既然他说是那些属官自行其事,那就让他替我们问罪吧。”

“让林起龙把那些盐商和属官交给我们,我就不信了,这事会不是他指示的。”周开荒冷笑道。

“林起龙怎么可能会把人活着交给我们?再说谁不知道这事的幕后指示是林起龙?但要是不给他一条活路,他不就要和我军死拼到底了吗?”穆谭哭笑不得地再次答道:“刚才提督提醒了一下,就是要让林起龙知道提督给他一个人情,这事就装糊涂装过去了,让他老老实实地交银子免灾。”

周开荒当然也明白邓名的用意,只是看到那么多漕工不明不白地死了,总有一种替他们追究罪魁祸首的冲动。听了穆谭的话后,周开荒强辩道:“今天林起龙能煽动漕工,明天就能煽动其他人对抗我军。”

“只要林起龙给我们造成损害,我们就要找他要赔偿,”这次出兵明军损失微乎其微,而如果林起龙老老实实地把银子交出来,那明军显然是大赚特赚,所以穆谭甚至有些感激林起龙,觉得若不是他出来找不自在,明军还没有借口敲诈勒索他这么一大笔银子:“那些漕工被林起龙煽动了,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又不向我们纳税,不为我们当兵打仗,我们管得着他们的死活么?”

“毕竟都是大明子民。”任堂听得有些别扭,忍不住帮腔道:“周兄弟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归根结底还是大明人。”

“攻击官兵的大明子民?”穆谭冷笑一声:“都向官兵动家伙了,那就是反贼,不是什么子民了,杀之有功无罪!我们不杀这帮反贼也就罢了,还要替这帮乱党打抱不平吗?”

任堂不得不承认穆谭说的非常有道理,他立刻就被说服了,并认为自己确实管得太宽了,一群听从伪官号令与官兵对垒的乱贼,被扬州的伪官出卖、杀害也是他们自找的,明显是狗咬狗,任堂作为大明官兵确实没有必要过多地同情这些乱贼。

但周开荒却不干了,他觉得穆谭这话有指桑骂槐的味道:“他们也有苦衷。”

“什么苦衷?反贼就是反贼。”穆谭得理不饶人:“有什么苦衷也该死!有些人意气用事,见了反贼就像见了亲戚,莫名其妙地非要把大笔的银子往外推。”

“胡扯!”周开荒确认对方不是在指桑骂槐,而是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上门来了,提高了嗓门就要反击。

“好了,好了。”邓名急忙出来圆场,让周开荒和穆谭停止争斗。

周开荒立刻就住嘴了,而穆谭仍在嘀咕:“提督有命,卑职自然领命,大军孤悬在外,到处都要用钱,都府那边也是恨不得一文钱当做两文花……”

“好了!”邓名再次出声制止了穆谭,对扬州的政策也就此定了下来。

没用多久,扬州的使者就又赶来邓名营中,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河道官兵,他们带着一堆竹篓,里面放着一颗颗死不瞑目的首级。

听了使者的报告后,林起龙快刀斩乱麻,那几个被他派去煽动漕工的几个衙门属官都被立刻拿下二话不说就割了他们的脑袋装在竹篓里给邓名送来;和这几个衙门的官员一起被杀的,还有那些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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