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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荆洚)-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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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刘吉的恶意,丁一根本就没去换衣服,就跑步穿的短袖、短裤,就这么走进书房,一边拿着汗巾拭着头发,一边对坐在那里等着的刘吉不耐烦地问道:“行了,说吧,别和我提什么皇命的废话,我知道你奉旨出京公干,随便扯来扯去,总能扯上点关系,例如问我塞外地理什么,这些省省吧,要没事就请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教先生得知,学生与先生却是同道。”刘棉花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对丁一说道。
同道?丁一冷笑起来,丁某人可是自己辞官的,哪能跟你这怎么弹劾也不走的刘棉花是同道?
但是刘棉花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吓了丁如晋一大跳:“学生此次前来是奉曹公之命,来拜会侄少爷的。又,武清侯、镇朔大将军石公,败瓦剌于大同,知先生爱马,已遣人解了两百匹好马至容城。”
不是吧?丁一记得夺门之变里面,没有刘棉花啊!不是说他愿不愿意干,是他完全没资格加入这样的政治斗争吧。现在倒好,刘棉花来替曹吉祥和石亨跑腿了。没等丁一消化完这消息,又听刘棉花说道:“先生有壮志雄略,但学生自问也能为先生谋,敢问先生何以拒我以千里之外?”
丁一扔下大毛巾,大剌剌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用下巴对着刘棉花问道:“噢,你能帮我谋什么?”开玩笑么?纸糊三阁老,就当上首辅也是屁事不干,所谓尸位素餐就是说的这等人,还能谋呢,这大明朝别人不知道刘棉花的性子,难不成丁如晋还不知道么?
“先生待于大司马太薄了。”刘棉花不急不忙地说道。
不得不说,审时度势上,这些人,特别是小人,有他们极为独到之处。
若是他跟万安一样的卖身投靠的套路,丁一是不会给他机会让他说下去的。
至少刘棉花这话,就吸引了丁一的兴趣。
“是曹某和武清侯教你来说这茬?”丁一不禁这么问了一句。
因为这很奇怪,能被曹公,又能叫得上侄少爷的,无非就是曹吉祥这大太监了,以前跟着王振混的家伙;而且刘棉花还提到了石亨。这两位现在跟于谦是不太妥的,怎么刘棉花会突然来说,丁一对于谦太薄呢?
“容城先生,学生只不过顺路代那两位传个信,却不是与他们有何瓜葛。”刘棉花苦笑起来,不断地摘清自己,“实乃离京之际,曹公所托,仅是一个口信,学生官职卑微实难相拒……”说通俗些,就是他得罪不起曹太监。
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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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江山万里烟(十九)
丁一是不以为然的,翰林编修,这是清贵啊,再说这时节有于谦在那里把握大权,曹太监这种内廷官还能把一个翰林清贵怎么样?与其说得罪不起,难以相拒,不如说刘棉花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想着日后要走曹太监的门路升官还实际些。
不过刘棉花刚才所说的,丁一倒是有兴趣听一听。
于是他抬手示意刘棉花不要再把自己往外摘了,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其实丁某人老是觉得大明朝的官员,喜欢绕着弯子说话,他自己又例外了么?抬抬手,就要求刘棉花能领会到两个指令,一是停止当前话题;二是接着先前的话说下去。就千百年后的触摸屏计算机,至少都要点三下,停止当前进程,调出先前的进程,开始先前的进程。
官当到一定的程度,势力达到一定的程度,有人来投靠,有人来供自己驱使,很自然的,就会要求对方了解自己的心思,会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我说?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想一想不就知道了!
所幸刘棉花这种小人,别的本事有没有不好讲,这种揣摩人心的功夫,真的要比千百年的计算机强大许多倍,他马上就理解丁一抬抬手的意思,没有再继续往下摘清自己,而是接着先前的话题:“先生立书院,不曾请于公题字赐词;先生挂冠而去,不曾想于公在朝堂之间的艰难;先生与靖远伯赌斗兵事,也不曾想若是输了,于公当如何自处……”
也就是说丁一压根没把于谦当成老师对待了。
否则怎么可能开书院不请于谦题字?不在于谦题与不题,而是丁一压根就没有请过于谦做这事。事实上丁如晋又怎么可能去请于谦或是景帝来干这事?他急着和于谦撇清关系,在学生里鼓吹民为重,鼓吹为华夏崛起读书。鼓吹各种皇汉论调。
雷霆书院,丁一很明显就是培养嫡系的地方,怎么可能在自己头上再顶个爷爷?
至于挂冠而去,于谦当然在朝堂上会因此难受了,明明是于大人的亲传弟子啊,于大人搞不掂他的弟子,弄到这事要来内阁处理,要上奏给皇帝,要说丁某人就这么辞官,对于谦的声望没影响。那才是扯蛋。
赌斗兵事更是如此,丁一完全不是一个替老师办事的弟子的态度,否则的话,他丁某人有什么权力,可以去应下这赌局?若失败了。于谦派他过来,让他署巡按的意义又何在?
丁一听着刘棉花这么一说。才醒觉起来似乎自己还真是颇为对不起于谦一样啊。
却听刘棉花又接着说道:“先生与镇朔大将军。大约都有一事想错了。那便是石大将军代于大人的公子上表请官时,被于大人训斥为恂私的事。”
这让丁一又愣了一下,错了?
他不得不承认,刘棉花这小人,眼光很毒。
真是极毒的眼光,无论丁一如何厌恶此人。他方才说起的几件事,都让丁一不得承认,刘棉花说的完全没错。
“并非于公不愿其子受官,而是于公不愿身受其害。石大将军根本就没考虑到。他是在害于公,而不是为恩主着想。”刘棉花显然来时,是做过功课的,说到这里他笑道,“学生渴了,讨杯茶喝。”
丁一没好气地对他说:“随我来。”
这次轮到刘棉花呆住了,因为丁一直接带他到厨房,那里面是几个从容城珠宝行——也就是柳依依名下的产业借过来的厨子在准备饭茶,于一对那几厨子说道:“弄两杯茶来,就你们在喝的就好了。”真的没人手泡茶了,不是去军营当新训教官,就是在接待报名新生,要不就是前后门的哨卫。
一人捧着一杯茶回到书房,刘棉花眼睛都有点湿,却是冲着丁一长揖到地,口中称道:“先生为国为民,亏待自己到了这种程度!便是杀了学生,学生也是要说的,子贡赎人,不外如此!世人安能个个如先生与于大司马这般清简?安能人人都如先生一般,只为生民故,只为国家故?若使见着,考取功名还有何用?势必弃学良多啊!”
“行了,贪官够多了。再说办书院,朝廷不给一毫银子,我不省,银子天上掉下来么?不怕告诉你,我也不是没钱,海贸有几条船在跑,只是这书院办下来,几百上千学生,住宿笔墨、吃喝拉撒……”丁一不耐烦地数说着,其实重头还真不是在书院,而在是于他那个大工场,按柳依依的说法,烧钱的无底洞。
但刘棉花听着就愣住了,口齿伶俐的他一时结结巴巴地说:“这些学生、学生的吃喝,都、都是书院管?他们每旬每月,不付米面银子的么?”这时代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概念,上学当然要自负饮食笔墨,还要给老师钱呢,要不为啥穷人家孩子读不了书?
这回大约是因为书院管吃管住,边上县里、村落里,有不少把女孩都往这里送了,丁一还不得已请了十来个稳婆,帮那些女孩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身体,并且还跟那些稳婆声明,若是发现有缠了脚的、平板足的,每一个到时就扣那些稳婆一钱银子。
本身在丁一的思路里,他弄的是军校,哪个军校要求学生交住宿费、伙食费的?而且他对这些学生也是视为军人训练,不给津贴他都觉亏待人家,还收钱?至少丁一是从没往这茬想,听着刘棉花问起,他皱眉道:“若给得起诸般费用的,还用得着来雷霆书院?”
刘棉花再一次长揖到地,这回他倒是出自真心:“天下学子何其幸?得有容城先生;天下学子何其不幸?世仅容城先生!”
或是卖关子到这里已经达到目的,或是他真的被丁一的义举感动,当下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结论:“权臣者,行事公正无私,皇帝不忌;但若权臣有子嗣,而子又成器,则难免有私心,安能不忌?”
所以于谦不同情石亨荐他的儿子当官就是这道理,如果于谦手握大权把首辅架空,下面于冕步步高升,那么景帝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还能再信重于谦?原先于大人想打压谁就打压谁,若是于冕高升,难免景帝就会想着,难不成于谦想让儿子接手他的位置,而提前扫去阻碍么?这是一种很自然的思路。
丁一听着,这回倒是恍然大悟了,看来自己还是浅薄了,于大人那智商值加上厘米在后面,恐怕看来应该比他的身高还多点吧……人家不止是怕有污点,还是防范于未然,免得与皇帝生隙!
想到这里,丁一就望向了刘棉花,第一次称了他的字:“佑之,欲何求?”
刘棉花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他说这么一通话,难道就为了跟丁一去厨房讨杯茶么?
“丁某现时恐怕给不了佑之什么。”丁一望着刘吉,这么对他很坦诚地说道。
刘棉花沉吟了良久,开口道:“先生是不好听虚文的,学生确是有所求,求的便是与先生留是印象,他日先生登高时,于苍生中能想起学生贱名,便已足哉。”
丁一点了点头,这位看来倒是善于给自己留多几条路,例如他不拒绝曹太监,也不为自己的态度所激怒,人才啊,不但眼光狠毒而且能忍,这种人能爬到哪里要看机缘,但真是只要不死,他必定能爬得上去的。
丁一也没有去为难人家,反倒是很客气地和刘吉讨论了一下八股制艺,总归天天被状元师傅虐着,说起来倒也颇有章程,毕竟读过千百年后的大学课程,本就古文阅读就没问题,只是没写过;现时又被大明活着的状元集体轮流蹂躏了大半年,不是开玩笑的,这样的题海战术一路下来,丁某人在八股制艺上的眼光与技法,谈论之中,已隐隐压了刘吉一头。
刘吉聊了个把时辰,临去的时候叹道:“若有先生制艺的本领,吉也敢辞官。”
丁一还假惺惺的修书请刘吉带去给于谦,大致是请于谦方便的话,给雷霆书院拟个校训或是题个校名之类的。
送了刘吉离去,丁一便也出门了,因为雷打不动去国子监被虐,是每天的保留节目来着。
出门时谢雨城想派两个少年跟随,丁一看着他们忙得脚后跟踢屁股的样子,书院门口还一大堆的带着孩子来报名的百姓,当即便就拒绝了。
因为丁一感觉到了自己出问题了,特别是在和刘吉聊完以后。
以史书上的评语来定义这些历史人物,是一件很高危的事。而不知不觉,丁一发现自己在见到这些历史上留名的人物,总是先下意识地给他们下了一个结论,然后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资格来面对他们。
而事实上丁一清醒下来时,他发现不论是徐某、万某或是刘某,这些人的眼光和才能,放在千百年后的世界,剥去自己这些因为先知未来事的光环,他们只要不是在战场上,都能混得比自己好,爬得比自己快,就算一起当刑警,就算他们破的案子远远不如自己多,也不会改变这一点。他们会琢磨人,很能琢磨人,还能不要脸,还能放下所有的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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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江山万里烟(二十)
自己近来被赞誉围绕,被学生的尊崇,前呼后拥之下,很有些忘乎所以了,丁一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不为别的,只为了不要在这能知道很多未来事的大明朝,不要明明拥有许多万某、徐某和刘某所有没的知识、机会、讯息、资源,却还被这类人玩死。
四蹄踏雪被他牵在身后,慢慢地在街上踱着,丁一微笑跟着这三山街上,早些日子过路时混熟了的街坊打着招呼,没有人认得他就是茶馆里说书先生嘴中三头六臂的丁容城,这年代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丁一和刘铁也很少从正门出入,而一旦从正门出入必定人马众多,这些百姓哪里敢抬头张望?
南京的街边,屋檐下大都有着长长的走廊,那些小贩就把摊档摆在廊里,下雨刮风也算有个遮挡。“丁小子!来,给你个梨!”卖梨的老大爷从走廊下,跟昨天一样抛了一个梨出来,这算是上回丁一送他的那一小瓶烧酒的回礼,梨仍旧是剜过的,就是那种撞伤碰淤了没人买,档主把坏的那块剜掉低价处理的,不值几个钱,却是一份心意。
卖葱的大婶是个有眼力价的,在边上说道:“小丁子啊,你东家的马是个金贵物啊,书院要不要草料?俺家那死鬼正好闲着,要是你在书院里能说上话,把这草料包给俺家那死鬼,大婶懂做人的,少不了你的好处!”
丁一咬了一口梨,很脆,他嚼着梨毫无风度地笑起来:“我就书院里一溜马的,还说上话呢?你真以为我穿这身长衫就是书院里的学生?”边上的菜贩便哄笑起来,纷纷让丁一不要理会那胖大婶,千万别不知轻重去找书院管事说话。弄得丢了这份体面的差事。
毕竟有鞋、有袜,不用打赤脚,还能穿上长衫,在这些纯朴的百姓眼里,就是体面活计了。胖大婶讪讪地分辩着:“俺又不是逼着丁小子去说,俺只是问问,问问有什么打紧?”说着还把讨饶的眼光瞄向丁一,希望他能开口替自己解围。
丁一自然也会说上几句没关系,他很享受这种氛围,这让他感觉到生活的气息。而不是冰凉的权谋与官场辄压。这些大部分赤着脚的百姓,没有太多的计算,也没有什么太大利益,他们说话很粗俗,粗俗到足以成为孩童反面教材的地步。但比起文人雅士喜欢留连的秦淮,丁一更乐意牵着马慢慢走过这种街头巷尾。这让他不那么孤单。
过了这条长街。丁一跨上了四蹄踏雪,策马而行,前面的四海楼,是他每天去国子监之前,都会来光顾的地方。人未近,伙计已迎了上来。口里唤着“丁爷”,伸手已已接过缰绳往栓马桩上绑去,只要绑住了马,自然也就留住了客。
“老样子。”他对殷勤上来招呼的小二说道。随手扔了一小角碎银子给他,除了饭钱,其他便算是打赏。所谓老样子,就是一大碗面,一盘按丁一要求在盐水里煮熟的鸡胸肉,一盘青菜,一碟水果。
这是见着邢宽那圆润体态之后,丁一为自己恢复的健康食谱,看着邢状元公那身材,丁某人实在是担心放开肚皮之后,最终自己也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下去。
丁一的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中午的食客并不太多,小二也不忙,一边手脚麻利地抹着桌椅,一边对丁一问道:“丁爷,这玩意这么弄似乎不太好吃吧?”有上菜时不偷吃一块的小二吗?至少四海楼是没有的。
所以他才知道不会太好吃,或者说,味同嚼蜡。
“是很难吃好么?你又不是没偷吃过。”丁一慢慢地吃着,笑着回答小二的问题。
小二听了却就跑过来,叉着腰道:“丁爷,总要试味吧?要不然把客人吃出毛病来,可如何是好?不过您这菜,除了第一天,其他时候就真没人去尝了,实在是蛮难吃的。”盐水煮鸡胸肉,有什么好吃?
丁如晋“扑哧”笑了起来,差点没把嘴里的食物也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了下来,放下筷子对小二道:“看来我让你们弄这菜是对的,至少不会沾上谋反的罪名啊!为啥?相传皇帝老子吃饭时,不是就要弄个阉人,先一样一样试着吃么?咱可是良民,不能跟皇帝学,那是逾制啊!会杀头的。”
小二被他调侃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偷吃就不对了。
不过丁一吃完饭要起身时,小二跑了过来桌边,对丁一说道:“丁爷,您不厚道。”
“怎么了?我得罪你了?”
“您拐着弯骂我是阉人!”
丁一乐了,这厮反应还真快,于是便向他作揖求饶:“小二哥大人有大量,是丁某错了!”
“您这么客气?”
“我不就是怕你下回上菜前往里吐口水么?”
嬉闹一阵,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丁一便下楼取了马,往国子监去了。
他却不知道,楼上临窗的雅座里,正有一位脸容削瘦的人对着同伴说道:“不要去看他,这样怕是会引起他的注意。低下头来。”待得马蹄声远了,那人才抬起头,对同伴说,“看来,饭菜里做手脚是不成的了。”
这年头,无色无味的毒药,只存在于传说。
要下毒,必然就会有色有味。
而丁一每天来这里点的菜,都是清淡到无味的,稍微加点大酱都能吊起鸡肉的香味,加点猪油也会让肉没那么干涩,更别说是毒药,一旦做了手脚,不用吃丁一也是能看出来闻出来的。
“那怎么办?继续隐忍么?”身材丰满的同伴略有点急躁。
瘦子摇了摇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错过现在这个时节,只要他缓过劲来,恐怕就不好办了。这事还是得捉急来办才行,你去通知那人。该用到他的时候了,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诺!”胖子点头应下。
然后他们便如寻常的食客,仔细吃完了饭菜,那一小壶酒也是见了底的,小二来结账时,又嫌这里的菜肴太少,又嫌味道重了,于他们身上的衣着,倒是极为贴切的言行,全无半点特别。每日里小二都会遇着不少这样的客人。
京师皇城的御书房里,铜制的兽头袅袅生出淡淡的烟来,教人闻之,便是如何焦急的事儿,都能定下神来。冷静去处置。景帝对着坐在跟前的于谦说道:“先生待已过薄了,朕赐的那些物件。是想教先生过得好些。却不是束之阁中,逢年过节才看一眼。”
于谦听着微笑摇了摇头,拿起跟前茶杯喝了一口,对景帝说道:“口舌之欲,是身贼啊,沉迷于此。安能无私?国家逢遇战事,民生艰难,唉,老夫看着各地送来公文。几不能眠。百姓苦啊!”
这倒是全无夸张的事情。
大明去年英宗御驾亲征土木堡时,就调派民夫,征用劳役,结果二十万大军与数以万计民夫都陷在土木堡那役之中,多少百姓家庭失了顶梁柱;紧接着又是准备京师保卫战,除了去把南京武库、京师周围的粮库搬得差不多空了,征集团营的军士,守城的民壮就更不必提了。
只是因为大战而搬空的武库粮库,总是要填上去的,这玩意谁知道瓦剌人多长时间再来一回?若是武备、粮仓空虚,瓦剌人再来的话,压根就不用打了。于是失去了家中青壮的百姓,同样还是要缴粮缴税的,如何能不苦?
不过被于谦这么一说,景帝却也不好再劝下去,只好谈上一些政务之类的东西。
“丁如晋看来是可用的。”于谦听着皇帝问他有什么人可荐时,想了想还是推荐了自己的亲传弟子,紧接着他就看见景帝皱起了眉头,不过以于谦的性子,要不他就不会开口,如果开口,就肯定不会缩回去,“此子顽劣任性,但也是有一点好取的。”
景帝苦笑着点了点头,丁如晋如无可取之处,安能赢得名动天下?于谦要这么说,他也只能开口道:“先生说得是,丁如晋忠肝义胆,于军略是极有独到之处;诗词也多有流传;更能雄辩……”
“老夫说的可取之处,却不是这些。”于谦毫不留情截住了景帝的话。
“先生何以教朕?”
“如晋似乎觉得,皇帝会容不下他,所以才会舍弃所有,要去科举。”于谦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提起这件事,却又说起丁如玉和有功将士将要回京受封的事情来,毕竟一位有正式品级的女将军,是让这君臣都很头痛的事情。
于谦走后,景帝想了良久,然后他向身边的太监兴安问道:“你怎生看?”
兴安犹豫了一下,景帝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别在朕面前玩这种小花招,你的干儿干孙,便没收过钱么?让你爬到这位置,难不成朕还指望你和于先生一样清廉么?”的确历史上,能爬到兴安这地步了,又哪里干净得了?景帝这种自小长在宫外的,却不是好瞒骗的角色。
“丁容城要去赴秋闱,再考进士,便是景泰年中的举,皇帝点的进士。”兴安能在景帝身边侍候,脑子也是很活络的,于谦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若要论忠奸,退皇家镖局的份子;自上皇回京他也不曾为之说过一句话;辞了官,江湖上的份子也拒收了;那些战时被他救出来的俘虏,也都自散开各地赴职;虽然敛财,但也散财办书院,听说招收的都是寒门子弟,还管吃管喝……”
说到此处,兴安咬了咬牙:“却是看爷爷的心意,若是信他不过,莫须有,老奴也是做得出的!”
第三十一章幽怀恨无句(一)
皇城之中一座座华丽的宫殿,被苍生百姓寄予了许多的幻想与期望,华夏的百姓就算留存着那么一点小农式的狡黥,也总是保持着数千年来美好的愿望:皇帝是好的,若是有错,都是奸臣搞的鬼。
他们总是认为,天子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谁愿自己的田地浇不上水?皇帝总不想让自己国家变坏的。也许他们不愿意相信皇帝也会有坏心思,因为那是整个规则的崩塌,那就意味着艰苦而平静的日子将一去不返还。
所以,越是底层的百姓,只要还能活下去,他们更愿意去骂奸臣。
但景帝站在宫中,望向宫外的天际,却有着无尽的留恋。
这一座座华丽的宫殿,何尝又不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把他的身心都绑在这里。
富有四海只不过是大臣想让他相信的事情罢了,其实他所真实拥有的,也不过是这一片皇城,连皇城外他也管不过来,要由顺天府去管辖,更别提南直隶与十三承宣布政使司了。不,其实连这片皇城,也要任各式宦官太监去打理,真真正正属于他的,就是那张龙椅罢了。
这是他的囚笼,也是他的所有。
他突然怀念起宣宗生前,自己与母亲住在宫外的日子,虽然无名无份,但过得快活,无拘无束。那饭菜总冒着热气,桌上总有时鲜,谁也没有指望他会坐上这张椅子,谁也没有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于是丁一的话便浮现在他的脑海。
丁如晋说吃着这样的饭菜,很难受,他根本就吃不下。
这是唯一在他坐上这张椅子以后,敢当面这么跟他说出实话的人。
没有跟于谦一样和他讲什么百姓艰苦,也没有和那些大臣一样。因为赐宴而胡须激动得发颤,就算吃的是猪食也无所谓,他们吃的不是饭菜,这是份殊荣,若有人讲究起那些华美的菜肴,味道是否好吃,大约会被视为疯子吧?
只有丁如晋,也许,景帝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认真地告诉自己:每天吃这样饭菜的皇帝,好可怜。
“不,别打丁如晋的主意。”凭栏的景帝用力一拍栏杆,对侍候在身后的兴安说道。“莫须有好作,掩不尽后世骂名。就算你把罪名都揽到身上也没用的。骗得了一世人。终归骗不了百世人。”
兴安不敢开口,只是跪下磕头,这不是他能开口的话题了,他可以说出莫须有三个字,但如何做,那是景帝的意志。轮不到他一个阉人来插话,正是分得清分寸,他才得以长陪帝侧。
“哈哈哈!”景帝却又笑了起来,笑得泪水都出来了。他一脚就把兴安踹翻,大笑道,“戏做得多了,便出不来了,连自己也相信了。”说着他踢起兴安,示意他过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方才那话,欺心了。”
景帝看着低垂着头的兴安,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一分厌恶来,他想起丁如晋,那想笑就笑,想说就说的丁如晋,却格外的真实无比,“不要打他的主意,这世上,真人不多了,活人,也不多了,以后若是朕动了要杀丁如晋的心,你记得跟朕重复今天这句话。”
“是,老奴记着了,‘这世上,真人不多了,活人也不多了。’,若爷爷日后要杀丁如晋,就将这话说与爷爷听。”兴安规规矩矩地应着,还把这句话复述了一次,格外的小心,他可不愿出什么差错,许多阉人眼红着他现在的位子呢。
景帝又转过身去,望着皇城外的蓝天。
他认为自己有些明白丁一为什么会成为英宗的朋友,他觉得丁一是真人,不是道教那种真人,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跟那些大臣一样,总是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想让皇帝相信一些他们自己心里压根就不相信的事。
不论如何,在丁一不知情的情况下,他逃过了一劫,因着他在饭桌上诚实的表现。
但同样在丁一主和不知情,连接景宗也以为这一页已经揭过的时候。下了值的兴安,正对着他几个心腹说道:“若是失手,却不会有人去为其出头的。只能自己担下所有的事。”他顿了顿,对那几个心腹说道,“爷爷是圣君,一些黑暗丑陋的人与事,便是有你我来为主上分忧了。一百万两银子,把这事办好,听见没有?”
“是!小的记下了。”那些太监纷纷应道。
兴安不是个简单角色,虽然跟着景帝,但英宗上台、景帝入宫之后他也是开始有了权力的。土木堡事变当时还是郕王的景帝,叫他去问大臣怎么办?瓦剌人要打京师了啊!徐珵这揣摩上意的家伙,就是当时提出南迁。兴安是怎么干的呢?史有载:“安叱之,令扶珵出”。
世上的事,有一些是瞒下不瞒上的,例如朝堂之间的勾心斗角,宦海浮沉,小民百姓真的只能靠猜,哪个朝代也不可能会把这些东西宣告天下,某个大臣落了马,往往落马原因只不过是个籍口,真实导致他下台的根源,是另外的事实情,瞒着下面的百姓,因为这事不必让他们知道,不瞒上,是因为上面的人得知道真相,否则事办不成;
也有的事,是瞒上不瞒下的,上面的人不见得会同意来办这件事,所以便瞒着,而下面的人不清楚,这事根本就没法办下去。例如兴安要办的这件事一样,如果连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兴安太监自己跑出去找杀手或是亲自动手么?
所以,怀恩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一起始他并不知道兴安要做掉丁某人。
问题是兴安不怎么收钱,他不比金英好敛财的,所以宫里兴安一系的太监就在开始凑钱。
正如于谦于大人再清廉,不代表大明兵部景泰年间就清如水一样。
怀恩此时在宫里,是属于金英这一系的。
不知历史上就是如此,还是因着丁一的到来发生了变动。
金英是个老太监了,宣德朝时很得宠,王振上来后他才靠边站的,景泰登基,他便又活了起来。不过金英还是比较照顾怀恩,这不是丁某人的功劳,而是怀恩自己在宫中的本事了,怀恩要是一路得靠丁一照顾,历史上他也爬不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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