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启大明(荆洚)-第7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所损。狄夷能,大明为何不能?”
从这里开始,进入类似的问题,无论景帝如何放得下身段,丁一就开始占据主动了。
似是而非的问题,似是而非的答案,这整整半个时辰里,景帝让丁一忽悠得眼中渐渐生出崇拜神色来。当丁一说起孤帆远影,推论出天下万物处于一个球体上,而不是天圆地方时,景帝已经不是下意识的反对了,而是陷入沉思,半晌击掌道:“然也!纵是一马平川,也是先见旗帜,再见持旗之人!”
说到这里,便有太监在公事房外禀报,是来提醒景帝时间差不多了。
“得如晋之助,如得萧何也!”景帝激动地把着丁一的手臂说道,“无论如何,如晋不可弃朕而去!”
丁一却不紧张,只是说道:“圣上明鉴,不扫一屋,何以治天下?若如先父遗言都无法完全,何能承圣上之重托?或圣上以为,丁一必定名落孙山?”景帝此时被丁一忽悠得入戏,自然觉得丁一不可能会中不了举,顿时也不再纠缠了。
出得兵部,丁一又是一身的汗,这地方每回过来,似乎都是极不轻松。
这一次更加的诡异,于谦于大人压根就没有出现,公事房里就是不要脸的景帝。
丁一感觉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会疯掉的。
但事实上,接下来的时间里,景帝又召见了他几次,并且仍旧是在兵部的公事房。
之所以丁一能维持没疯的原因,大约是每天下午他终于可以不用去国子监被三“只”学霸轮流蹂躏了。并不是丁一的八股水平突飞猛进,已经达到某种程度可以不用每天上补习班,更不是首辅陈循或大司马于谦大发慈悲,免了丁某人的苦役。
而是瓦剌开始攻击京师了。
这回可不是土木堡的三两万瓦剌兵马了,瓦剌人至少在军事绝不是白给的,他们在猫儿庄休战的这期间,勒索财物是一方面,增兵才是实质上的目的。当增援全部到达之后,瓦剌兵分三路,开始攻击京师。
这回手里没有英宗了,没关系,也先打出的旗号更牛逼,想来就是喜宁给他出的主意:清君侧!复帝位!大明朝的皇帝身边有奸臣啊,也先要来帮大明皇帝清除奸邪,让英宗重新坐上帝位。
单是也先这一路,就率领铁骑近十万,宣府方向进攻居庸关。自集宁经大同、阳和,攻陷白羊口后,挥师南下,直逼紫荆关!紫荆关,就是那土木堡战役之前,如果王振这军事负分的这家伙,不让明军易道,直接走紫荆关方向就不会弄得二十万大军溃亡的紫荆关。
大明廷得知瓦剌已向京师逼攻,立即戒严京城。
初五日,诏诸王遣兵入卫。
初八日,景帝命于谦提督各营兵马,将士皆受其节制。
谁还有闲去给丁某人上补习班?连上京师替英宗喊冤的刘安,都被赦出狱,协守京师。
丁一也被要求上奉天殿朝班共议军国事,这回倒就不用在奉天门外吹风等着召见了。
“着国土安全衙门选拔官吏任事!”这是上朝之前兵部给丁一的公文,因为太多的人,根本就过不了丁一所要求的三场考试,所以职方清吏司下面那个属于国土安全局衙门,根本就没人办公,也就那十来个伤员还有刘铁,不时去打扫一下卫生。
当丁一到了奉天殿在朝班中站着时,于谦已然在分配各门把守将帅、军备等等。丁一听着有点惊心,于谦此人不论有没有私心,才干的确是过人的,土木堡溃散的明军,丢弃的大量盔甲兵器,于谦居然派人去捡回来近万头盔、数千战甲!然后南京武库的库存,直到此时也几乎全被于谦弄到京师来了。
怪不得景帝这不要脸的家伙,会为了笼络他,亲自上山给他砍竹啊!
此时又有官员出列上奏,说是有数百万石粮食,储备在京师东郊的通州,一旦被瓦剌人扫荡,这些可供京师军民食用一整年的粮食就全部资敌了,于是提议马上派员烧毁,因为瓦剌军兵已杀到紫荆关,要将这些粮食其运到京师根本就来不及。
于谦不同意:“无粮军溃!”没有粮食,军队就会不战自溃。于是决定征用五百辆大车昼夜运粮外,还动员百姓及官兵的家属、亲友自备车辆前往通州运粮。并提出,对运到北京二十石以上粮食的人,除运费外,另发白银一两,以资鼓励。
雷厉风行,不过如此了。
不过这些对于丁一来说,都没有什么发言权。
紧接着的事,才是丁一的问题,当场就宣布了一份圣旨,将丁某人的宛平县丞职务去了,升到奉议大夫,仍视国土安全衙门事。
当丁一出班时,于谦压低了声音说道:“勿拒,若城破,安有科举?”
如果京师被攻破,哪里来的明年科举啊?于谦可不是如丁某人一般,知道还没发生的事。而就算是丁一,也不知道历史比起原来的时空,到底改变了多少,是否京师保卫战仍然会成功?丁一也绝对给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毕竟他改变了许多事情。
无论是英宗提前还归,还是在淡马锡仍旧活着的王振,或是国土安全衙门这个原本历史上不存在的机构,乃至原要到明年才光复的广东数县等等。凭谁能说,一切依旧没有改变?
并且瓦剌攻击在即,辞官?是想卖国通敌么?是想让于谦和景帝,找个籍口把丁某人埋掉么?
所以丁一此时也是不敢玩什么花样,老老实实谢恩领旨。
接下也就没他什么事,反正每天下午不必去国子监,但是每日要到兵部去坐班,要主持京师缉拿奸细的任务。万幸手下还有十来个渐已伤愈、经过战场的弟子,要不丁一真是不知道怎么支应了。
“先生,根本就没有青壮可供我们招募,那些举子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向丁一禀报的杜子腾因为着急的缘故,他右眼窝靠近鼻梁处、一路挂到下巴那道刚刚脱了痂的疤,便愈加的赤红起来,“若他们真的能通过先生的考试倒也罢了,可恼他们除了经义什么也不懂,要来何用!”
第九十一章天子赐颜色(三)
其他十数个刚刚伤愈的弟子,也是纷纷抱怨着。
“要不然的话,不如去英国公府……”刘铁出了个主意,英国公张懋也被丁一挂了一个国土安全局缉查使的名头,去找他帮手在公在私都说得过,不论张懋多大,他就是英国公,他就是勋贵圈子里的英国公,就算使唤不了卫所的军兵,调上百来个护院过来帮忙,还是做得到的。
丁一摇了摇头,他不打算这么做。
并非他介意去找弟子帮助,而是他介意为了大明朝的事,动用他自己私人的关系。
“一级战备。”丁一只是对面前的弟子吩咐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对他们道,“解散。”
当杜子腾他们带着颓丧的表情散去时,兵部的郎中胡宁却就走了过来,一脸严正地说道:“丁容城,你是迟早一飞冲天的人,某也不想恶了你,无妨给你透个底。”国土安全局衙门虽说还挂在职方清吏司下面,但丁一都已经是五品奉议大夫,也是跟胡宁平级的高官了。将来怎么样且不说,至少胡宁不会打算拿着该管上司的架子,去得罪一个十九岁的五品同僚。
“不敢,还请胡郎中教我。”丁一倒也没有少年得志的张扬,毕竟两世加起来,这心理年龄也足够成熟。
“这安全局衙门,丁容城最好尽快填充人手,一旦鞑子开始攻城,很可能各衙门都会上城防守,当然丁容城素有勇名,想来也不在乎,胡某也是好意方才多嘴,请。”说完该说的话,胡宁就侧身让开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丁一感激地冲他行了礼,才出了职方清吏司的门口,眉头紧锁起来。
他能听得懂胡宁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京师受到攻击之后,每个衙门很可能上城墙去,分一段城墙防护。因为土木堡之后,大明能够调动的兵力,实在少得可怜了,就算前几天让诸王遣兵入卫,也要时间啊。并且大明的王爷自从成祖也就燕王把自己侄子建文帝干掉之后,都是当猪圈养的,要是哪个王爷勤练兵卒护卫,大致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要诸王遣兵入卫京师?派得出精兵强将的,早让灭了;那些老老实实当猪的。又能派出什么兵将来?而现在京师各门防务,都直接安排到人。例如被放出来的原大同总兵官刘安。就镇守着东直门;硃瑛守朝阳门;刘得新守崇文门;李瑞守正阳门;汤节守宣武门;顾兴祖守阜成门;刘聚守西直门;陶瑾守安定门
而于谦自己守的,就是最可能首当其冲的德胜门。
这也是一众文武大臣无人敢有异议的根本,因为于谦把自己堵在了死路上。
若是死,守德胜门的于谦无疑会死得最快了。军不顾而退,后队斩前队,这倒本来就是治军手腕;但到了于谦说将不顾军先退者也同样斩。却也无人敢有异议,就是因为于谦自己就填在前头。
所以若真如胡宁所说的,也极有可能出现。
尽管丁一不记得史书上有这样的记录,但史书不可能记录每个细节。而且随着丁某人的出现,是否会改变也不清楚。总之国土安全衙门不填充人员,到时恐怕就是一个大麻烦了。
这时却就有人在身后唤道:“丁大人!留步!”
丁一回过身来,却见叫他的是兵部的张主事,领一个小黄门飞奔而,领头正是熟人小怀恩,跑到跟前来却有畏惧,又往后缩了缩方才道:“有圣旨,爷爷说,丁如晋不必跪接,入宫来,有事问你。”怯怯的腔调里,透着几分陌生和害怕。
“然后呢?”丁一板着脸向怀恩问道。
怀恩便愈加害怕,又退了半步才道:“丁大人请随我来。”
跟在怀恩边上的兵部主事却看不下去,直言道:“圣上遣使相召,丁大人竟如此傲倨!安是臣子本分?”张口一大串“之乎者也”的丁一听不太明白的话,总之就是引经据典,向丁一狂喷起来。
大意就是怀恩是来传旨,就是天使,丁一恐吓天使云云,就是对皇帝大不敬,开始丁一正在头痛国土安全局衙门人手的问题,一时也不想无端与人结怨,还觉得对方提醒自己是出于好意,谁知这张主事越喷越认真。
“贵姓啊?”丁一不禁冲这张主事问道。
“丁容城,张某人行得正、站得直,却不怕你来报复!”那张主事不知道为什么,跟吃了三斤鞭炮档里的火药一样,激动得不行,“现时可不是权阉王振,权倾朝野的时节!你以为自己还可为所欲为么?”
“贵姓啊?”
张主事愣了一下,感觉这丁某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却又狂怒起来:“学生方才已说了自己姓张,丁容城,你目无余子,欺人太甚!不怕告诉你,诸多同僚都看不惯你这副作派,哼,你好自为之吧!”
丁一却伸手扯住他道:“贵姓啊?”
“姓张!”张主事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额角青筋暴跳。
丁一点了点头道:“原来姓张,你知道我要辞官的事吗?知道是吧?我都要乞骸骨的人了,记性不好啊,明白吗?你递过辞官的折子没有?没有吧?没有就说明你自负年富力壮,耳聪目明啊,我问你姓什么,你冲我咆哮,这是欺负我年老体迈?对了,贵姓啊?”
“姓张,张长张。”张主事强抑着心中的怒意,他看得出丁一是生出了要与他为难的心思,终于没有再咆哮下去。刚才狂喷丁一,不过是见着这十九岁的秀才,身着五品官袍,想着自己中举之后又苦苦考了两回才上得进士榜,做到现才是六品主事,不禁无名火生起,再加上同僚之间对丁一的确是很看不惯的,十九岁的五品,谁不妒忌?
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一泄心中郁结之气。他觉得自己堂堂进士出身的人,喷这小秀才,喷到他哭都还不了嘴吧?
谁知道丁一并不与他对喷,只是笑道:“弓主事,你这姓很特别啊。”
“下官不姓弓,弓长张,姓张。”张主事发现丁一并没有如其他大员一般,懒得跟他们这些低品小官计较一笑而过,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噢,是张主事?”
“下官在。”
“国土安全局现在请你回去衙门问话。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说的话可能成为呈堂证供,如果你请不起讼师,安全局衙门会给你指派一名讼师为你辨护,如果你拒绝回衙门问话或反抗。将视为叛国,格杀勿论。”丁一突然一下子不年老体弱了。一串话极快便说完了。然后一脸微笑望着这位张主事。
“你、你!”张主事想伸手戟指丁一,突然想起这位是在奉天殿上斩过马顺的角色,一会丁一要是说自己企图反抗怎么办?手抬了一半又放了下去,又想拂袖而去,却又怕丁一真的会出手杀人——这会儿全清醒过来,人家虽是年少高官。但可真真杀了许多的人啊!
丁一点了点头道:“倒是机灵,这就不好办了。”
张主事听着,只觉得后背发冷,这位看来真是要把自己就地格杀的念头啊!
却见丁一招手让兵部门口的守卫过来。却对那老军说道:“几时换班?还有两个时辰?好,这样,我现在怀疑这位张主事有通敌叛国之嫌,准备带他回国土安全局衙门问话,但圣上召我进宫,实在无有人手,于是命他在此地候着。现时命你看着他,如他要走,你不必管他,记下来就是;他挪动,你也记下来,几时几刻;他动弹一下手指,你也记下来。”
老军认真地点了点头,拍着胸膛答道:“小的晓得,这细作,手指动弹,指不准是给同伴打暗号!小的早年也是沙场上一条厮杀汉,若不是膝盖中了一箭,不得已被分派到这里守卫,说不准土木堡也能有幸跟丁容城并肩杀敌!”那作派极为豪迈雄壮,大有万夫不当之勇。
丁一含笑点头,自去怀恩去了不提。
却说这张主事听着,额上不住渗出汗来,他是极后悔刚才无端去喷丁一,突然想起那个吏部的同乡刘主事,当时似乎也跟丁一生了些口角,结果后来被削了两级贬到西北去当县令,不禁打了个冷战。
便听那老军在边上和人说话:“这位么?兵部张主事嘛,想通敌卖国,被丁容城逮了个现行。圣上召见丁大人,丁大人识得咱早年也是一条好汉子,便托我看实了这张主事,以防他给同伴打暗号……”
张主事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入去,只哆嗦着嘴道:“你这老军,休得污人清白!丁容城只是要请我去问话,哪里有说下官通敌?”
“诸位听着了?他自个认了。”老军乐呵呵地指点着。
边上来往人等,无不投以极为恶意的目光,现时什么时节?瓦剌大军要来攻击京师啊,这时候国土安全衙门要找你张主事去问话,你张某人还是什么好货色不成?甚至有人直接说:“卿本佳人,何苦作这等勾当!”、“你死后还有脸面去见祖宗么?”、“这等人,入不了宗祠的!”、“说不好族诛,连祖坟也掘了!”
张主事现在不是后悔喷丁一了,而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口去与那老军争辩!
他极想昏过去,但却又怕人看着将他抬去医馆,丁一来了说他是籍故逃跑,一时间站在那里混身发抖,跟打摆子一般。
丁一对此倒是一无所知,他原本只想给这张主事罚站一下罢了。
而让他心中十分纠结的,是景帝会在这时召见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第九十二章天子赐颜色(四)
入得宫中的长廊,丁一却就停住了脚步,向着前头的怀恩问道:“怎么?如果泊了谁的码头?连招呼也不敢跟我打一句?”怀恩听着身上一抖,回过身了,扑在丁一跟前,无声磕了几个头,等丁一把他扯起来,已是泪流满面。
“丁大哥,你、你真的要吃我的心肝么?”怀恩脸色青白地问着,却又挣脱了丁一把着他的手,哽咽着道,“我知道有批新入宫的小孩,不若大哥你别吃我心肝,我带你去挖他们心肝吃可好?”
“吃心肝?”丁一愕然,半晌才问道,“你听谁说的?丁大哥为何要吃人心肝?”
原来土木堡战役之后,宫中就在流传着丁一的事迹,开始还好好的,后面不知道谁传起丁一在沙场之上,那无饮水吃食的境况,为何却有勇力作战?于是就有人说,丁容城暗地杀马喝血解渴。
再传着,就是丁一见了瓦剌人,斫倒在地,便掏出他们心肝吃了,喝他们的血,丁如晋被传唱的词里写得明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可是丁某自己说的话啊,于是就渐渐有人信了。
后来又传出丁一在瓦剌大营被唤作阿傍罗刹,便就坐实了丁一吃人心肝喝人血的恶名,愈传愈加离奇,又说丁一要饮处女精血、食小儿心肝,才有勇力杀敌!开始怀恩还为此与人撕打过,但到了后面,他也渐渐信了。
“啊哟!”怀恩捂着脑袋叫了起来。
却是丁一狠狠弹了他一下,笑骂道:“反正蠢成这样,让我多弹几下也不怕弹傻!”
被弹了几下,脑门生痛,怀恩却倒渐渐不怕了。不象开始怕得不敢动弹,知道避开丁一,嘴里叫道:“不要玩了!让人看见,我很没面子的!”
“其实你们错了,”丁一背起手,故做深沉地对怀恩说道,“不是吃人儿心肝、饮人血才有气力啊,是每逢大战,得弹小孩脑门,才能让丁某神完气足!快点。瓦剌大军就要攻击京师,你乖乖让丁大哥再弹两下!”
怀恩躲开丁一的手,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道:“你当我真傻么?”
“我看也差不离,回京来了也没见你去看我一回,要不是真傻。哪会吓成这样?亏我还给你留了一把瓦剌人的牛角小刀,嗯。这么长。牛角的柄,蛮锋利的……带进宫来给你?你不是傻,你是脑残,你是要让侍卫把我当刺客捉了,推出去砍头么?”丁一捉住机会,又往怀恩耳垂上弹了一下。
怀恩拍开丁一的手。讨好地道:“别玩、别玩!那你可不许给别人,我要偷得空了,就溜去金鱼胡同拿!”其实王振倒了以后,又换了景帝上位。大太监自然换了许多人,但底下管事总不可能全换掉,很多人都知道这怀恩是丁一吩咐过关照的,所以他的日子倒也不算难过。
跟怀恩嬉闹了一阵,丁一觉得心中那郁结倒是略为松弛了些,只不过见得景帝,丁一就知道坏事了。
因为景帝案前就摆着一面“明”字战旗,正是丁一从瓦剌大营带出来的那面旗,丁一入内时,景帝正持笔于此旗上写了几个字,对左右吩咐道:“让绣女用明黄金线绣出,对,明黄,就要让万军之中,一见便知道丁如晋在此,壮我军威!”
丁一抬头看去,却见那边残破的旧旗上,“明”字的旁边,景帝竖着写了两行八个字,第一行是:精忠报国;第二行是:勇冠三军。
看着丁一入内,景帝便赐了座,笑道:“此间事了,如晋闲时便去看看母后,不时听老祖宗在念起。母后认你当干儿,你与朕便也是兄弟,太拘礼,却就是自外了,这样就不好了。”
摊上这位不要脸的皇帝,丁一真是每一息脑里都要转过千百回,景帝什么事也干得出来,什么话也说得出来,全然没什么身段的,也就是全无下限的,如果必要的话,丁一深信景帝对于抢走乞丐钵里的赏钱都不会有心理阻碍,这样的人,却偏是皇帝,就太可怕了。
“臣不敢奉旨,正是国事艰难,安有闲静?”丁一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回答。
景帝倒也没有继续逼迫下去,笑着说道:“好、好,果是板荡见忠良。如晋对于爱卿的布置,可有什么看法?”
丁一怎么敢去搭这话头?去说于谦的布置有什么问题?别说于谦确实安排得不错,就算真有问题,丁一现在说了,会不会下一刻于谦就知道了呢?所以丁一也只能苦笑道:“臣不过是匹夫之怒罢了,如何攻守统帅,却非丁一所长。退一万步说,若是鞑子入城,巷战之际,臣或有谬见一二,可供圣上一笑。”如果到了巷战,那也就顾不上得罪谁了。
景帝点了点头却是道:“数次相聚,朕得益匪浅,如晋是有大才的,只是太拘谨了。日子长了,如晋便会知道,朕是极好说话的人,不必这么小心,便是说错了也不怕的。”但丁一却依然不愿开口,于是景帝便转了话题,“太上回京之际,入得南宫,闭门之前,欲取金刀托于爱卿赐于如晋,于爱卿拒之,谓之太上:此天子剑,非臣子所能用。”
丁一听着脸色虽无波动,心里却是波涛汹涌:英宗始终还是念旧情的,就算被幽禁南宫,他倒还是记得自己这个朋友。
不过此时面对景帝,丁一却是一点情绪也不敢流露:“于先生所言极是,便是彼时臣在,也附议之。”
景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丁一快要吓疯的事:他解下玉带銙革带,并将其系于丁一腰间,又取下堂上长刀,为丁一配于玉带銙革带之上。
然后拍掌道:“玉带是君恩,宝刀赠壮士,当其所也!”
丁一只觉身上有千万根刺一般,却又听景帝说道:“此是朕居于宫外行冠礼时,先皇所赠,当其时,朕安有天子之思?世间安有人当朕是皇帝?故此非天子剑,如晋可持之;此亦天子剑,若有通敌怯敌者,如晋亦为朕斩之!”
边上写起居注的一笔笔记着:是日,上给赐奉议大夫视国土安全局大使丁一刀、玉带各一,敕谕一曰:朕于板荡,苦守鸿图,夙夜兢兢,惟以不失寸地为任。故瓦剌入侵……虽为人君,罔敢暇逸。惟是戮敌,尚有待焉,故命尔督战于阵,毋曲说以徇好,毋避讳以为嫌……上以凝承乎帝眷,下以润泽乎生民,惟朕有无疆之休,卿亦有无疆之闻。钦哉,故谕。
然后景帝又看了天色,又赐宴丁一。
菜倒不少,但景帝不知道是要拿捏腔调还是真的吃不下,没动几下筷子,倒是跟丁一说了两次:“卿是虎狼之士,放量用便是。”丁一也不客气,冲那看上来装饰得花一样的菜就下了筷了。
但吃不了几筷子,丁一就说吃饱了。
景帝又笑着劝了起来,丁某人感觉已经被逼到这份上,真是无名火就往外冒,当场不冷不热地开了口:“圣上赐旗、赐刀,若瓦剌不退,臣除战死一途,别无他路!何必又故意来为难臣下?这菜是人吃的吗?这菜是天子吃的!”
听着丁一的话,景帝倒没有生气,反至开怀大笑:“好!哈哈!都说丁如晋是正人,天官更说古有房谋杜断,今有丁言。实话说,数次相聚,如晋有治国之大略,朕是知道的,但若要说丁如晋无虚言,朕是不信的。今天方知谬,天官谓丁言,果真如是!”说着竟起身来,冲丁一作起揖。
因为这些菜,实在难吃。
想想时鲜不能给皇帝吃,新奇玩意不能给皇帝吃,要不吃上瘾了以后常要怎么办?
单是如此倒罢了,上了菜还得有人试毒试吃,然后过上一会那人没毒发,好了,才能叫皇帝吃,这玩意别管御厨多利害,除开凉盘不说,其他菜肴又不是时鲜又不新奇,全弄到半温不热才叫皇帝来吃,能有多好吃?
景帝如他所说的,在此之前全然无人觉得他会当皇帝,也没有人把他当成藩王或太子养。住在宫外的景帝,是知道民间的菜肴是什么味道的。当然知道这桌菜到底有多难吃了,但除了丁一,真没有敢这么当场说的。
于谦虽也有过赐宴,但抄家只抄出几两银子的于谦,指望他是个吃货明显不可能,就凭他公事房里的劣茶,于大人能吃饱就行了,皇帝赐宴他就吃完谢恩,哪里会来讲究好不好吃?其他人等,赐宴是荣誉,自然不会出去说好难吃,况且有几个人如丁一这吃货一样,真把十足心思都放在这饭菜意思上?
“圣上每天这么吃着,不难受么?”丁一侧身让开景帝的长揖,苦笑着开口问道,“就是随便煎两个蛋,起锅了洒点盐还是酱油什么的,有个热乎劲,都比这强啊。”这皇帝吃饭,还有一些看碟,就是拿上来看的,看完就撤,不吃。
景帝听着也只能对丁一回以同样的苦笑:“总有些皇家的体面……”
“给谁看?又没人看见,这规则不是弄来折腾皇帝么?每天省三顿饭钱,一年下来也不少,把这钱给臣,还能练出百十个好兵呢。”丁一摇了摇头,这玩意他也只能说到这里,又不是英宗,景帝这厮不是好相与的,说多错多,所以丁一也就谢了恩告退。
第九十三章天子赐颜色(五)
景帝看这天色也不再留,要不下了宫钥丁一晚上就回不去了,于是亲自送到殿门口,把着丁一的手说道:“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又命太监一路送出宫去。若说恩宠,要比英宗在位时强得多了,当时英宗在京师坐着龙椅时,一开始对丁一可没有什么好脸,也就觉得丁某人还算正直罢了。
丁一出得宫去,不禁暗叹这景帝无下限真的到巅峰了。
这边赐旗、赐刀,明明就是瓦剌不退丁某人你不战死都不行的了,就算丁一当场揭开来说,景帝也没有对此有什么分辨或解释,也没有生气或是斥退;到了临走之时,还给来一句“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不是一般的可怕。
不过丁一也没有多大的不快,这边厢迁都大家是不同意的,于谦不同意,首辅陈循也不同意,丁某人自己当日在奉天殿上也不同意。好了,那要是京师城破,景帝也就玩完,所以他要逼丁一死战这一点,倒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人太不要脸罢了。
在宫门外取了马,丁一拍马回兵部去,他却还记得那边厢还有个张主事在院子外等着他去收拾。谁知道一进职方清吏司,却就听着那张主事声如夜枭一般:“好!好!丁容城,我便死在你面前,看看你如何脱得了逼死大臣的罪名!”
丁一不禁吓了一跳,两个时辰不到,这位张主事整个人都脱了形,用粗俗的话来讲,如同被数十个山匪强暴过的小姑娘一样,脸色青白就不提了,那脸整个感觉是垮下去了。一对眼睛在火光旁边,看着如同鬼火一样。
“下官死给你看!”张主事很激动,解下腰带勒着自己的脖子。
人到了绝境,往往会生出许多怪异的想法,例如搂着对方一起死、自己死了也不让仇人好过之类的念头。若是方才丁一直接把他带回国土安全局衙门里去问话,也许大多数情况下,张主事都会陪着小心,让丁一出一口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官嘛,哪有受不得气的?丁一多了一世记忆。千百年知识的人,不有时也得忍着么?
但在这院子外站了二个时辰左右,张主事就失控了,被来往同僚指指点点,平日有宿怨的同僚。更站出来抖他的一些阴暗琐事等等,让他实在也不想活了。之所以撑到现在还没昏过去也没脑溢血。就是心里一个念头:他要拖着丁容城一起死!
“噢,张主事要畏罪自杀?”丁一不慌不忙回了一句,怎么说也是多了几百年知识,那几百年里多少运动白给的么?小样的,还想以死相胁呢!
张主事一下子就愣住,泪都淌下来了。连勒着自己颈子的手,都无力垂下,只是哽咽着道:“学生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天日昭昭啊!天日昭昭啊!”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