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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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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政变还是需要都城民众的支持的,尤其是寓兵于农的政策之下,临淄那边真要是反对,政变不可能持久。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或者说没考虑到墨家的政策导致了他的推断也有个问题。
墨家不杀俘虏,义师不筑京观,墨家刚刚因为武城被屠之事传闻要签诛不义令,那么数万临淄军团的士卒纵然战败,他们的亲人眼中也就是“哦……被墨家俘虏了,打完仗就送回来了”。
这种葬送,不同于以往的葬送,田午正是考虑到这种变化,才确信自己回去政变民众的态度会不反对。
他不需要支持,他需要的只是不反对,那就足够。
但适否决这种可能的时候,想的却是临淄的民众因为亲人被葬送而反对,也没有过多去想。
再者,在他看来,天下局势三年之内不可能发生变化,放弃了最后一支野战机动兵团逃回临淄,屁用没有。
就魏国现在的局势,莫说三年,怕是五年之内都缓不过来气,没法干涉。
韩国自己干涉更无可能,郑国那块大肥肉在嘴边,魏国好容易虚弱了不需要看魏国脸色了,还不沉浸赶紧吞并郑国打开在中原的局面?
燕国也就是个打酱油的,齐国出了这事,燕国保不准还得去咬齐国一口,再说中山国复国在即燕国哪里还敢干涉别国?
赵国干涉更不可能,不趁着这个贵族内乱被杀的机会抓紧变革,却来干涉墨家,这可真是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了,为了天下之礼不惜放弃难得的机会,只怕并无这个觉悟。
楚国真要是想和墨家翻脸,第一件事不是背后捅刀子,而是要像是割脓疮一样把楚国内出仕的墨者和墨家组织全部礼送出境才敢动手。
适等了将近十年,才等到了这个扩张的机会,为了就是这几年中原乱成一锅粥的局面,这才放心大胆地在费地边境搞摩擦找借口。
所以在他看来,南济水一战敲碎了齐国的右翼之后,实际上在战略山墨家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南济水不是最终的决战,但却是决定胜负的一战,人数众多也更精锐一些的临淄军团在南济水一战、墨家抢占了赢邑、博邑、汶水之后其实就已经死了,无非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他是站在这个角度去考虑的,以国比人的话,齐国现在唯一的解脱之法,就是田剡政变干掉田和、交出田庆田午、赶紧请墨家离开。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那样的话齐国的实力并未太大损失,墨家南扩和楚国翻脸的时候就有后顾之忧。
墨家又说非攻,还没有在泗上进行全面的舆论转向从非攻转为诛不义解放,而且中原局势复杂,占据鲁西南地区虽然富庶可是麻烦也多,肯定得撤。
可担心了这么久,这田剡也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机会已经这么好了,还是没政变。
适心道,怪不得历史上田剡被田和弄死之后,连史书上的名字都差点被抹杀,要不是楚人和魏人那边的记录,仿佛在齐国的史书上就没这个人似的,着实无能。
他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田剡政变的消息一旦传来,义师就不得不趁着齐国求和之前主动进攻打进攻战击败临淄军团的。
可最坏的打算都做了,他竟还是没料到田午会用这样一个最没意义的办法。
田午考虑到的墨家会迫于天下的规矩不动国君而找人替死,可适的心里那里想过这个规矩,或者说就墨家现在的局面和为他继任巨子之后的舆论转向做准备,田午莫说是齐侯,就算是周天子这时候禅让给了田午那也不得不杀了。
墨家不杀俘,这是田午敢于逃回临淄政变的基础。
认为墨家会迫于天下的规矩,不审讯杀死诸侯,这是田午决定回去政变的原因。
前者适没考虑到,后者那是田午想错了。
这样一来,导致的却是墨家这边颇为不解,不明白田午这是要干什么。
……
赢邑之南,齐军大营之内。
杀帅夺虎符的风波刚刚过去,众将信也好,不信也罢,田午终究是公子身份,君侯嫡子,虽然疑点颇多,但还是假意要相信墨家刺杀了田庆。
那几名死士的尸体被当众剁为肉酱,田午痛哭田庆,只说国失良才、军失良将,并且盟誓与墨家不死不休。
士卒们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意见,他们本就不愿意在这里等下去,田庆死不死和士卒无关,但是田庆被墨家刺杀的消息,还是在暗地里引来了不少齐人士卒的称赞,都觉得墨家人当真英雄。
更有甚者,一些士卒心想,反正墨家不杀俘,也说了罪责是发动不义之战的君侯王公,如今北面还分了土地,自己真要是和墨家交战,早点投降为妙。
何苦为君侯王公贵人的不义葬送了自己性命?
田午只是想要让军中人思乡而不至于杀田庆的时候军中不服,却没想到军中的想法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如今夺了军权,他便是主帅,具体的事自有军中诸将和他养的士来负责,说服了众将之后,攻取赢邑已成定局。
理由自然冠冕堂皇:
临淄危在旦夕,社稷将倾,当拼死一搏。这是说给那些有志死国的君子的。
墨家分田分地,若败,祖先基业归于庶农、无人祭祀。这是说给封地贵族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回临淄,田氏将亡。这是说给田氏亲戚的。
凡作战立功者,大夫与士皆有封赏,这是提振贵族战心的。
一番动作之后,计划也就正式定下,真正知道计划的,也只有他的心腹和一些与他交好效忠于他的大夫将军之类。
到时候,费地的那些贵族抵挡公造冶部,因为有仇恨和恐惧,想来那些费地贵族必然死战,不想被抓回去绞死,这正是置于死地而后生。
临淄军团的主力猛攻赢邑,造成要打下赢邑以归临淄的假象。
他则率领亲信、士、效忠于他的大夫、私兵精锐和一部分临淄精锐士卒八千余人,舍弃辎重,携带干粮,等到战事一起,立刻朝沂水开溜,力争在墨家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破少量义师的阻碍,抵达莒地,集中那里的士卒以保卫临淄为名向临淄行动。
他的父亲不会因为他葬送了临淄军团责怪他,他带兵返回这就是逼着田剡动手。
因为他的态度很明显是要回去夺权政变,田剡若是动手,那么弑君弑亲的罪名就得田剡担着,以保卫临淄为名义的大军就可以立刻变为平叛为父复仇的大军。
父仇不共戴天,没有比这个理由更好的借口了,他这是逼着田剡来杀自己的父亲。
如果田剡不动手,那么他就先动手,担上这政变之名,搞掉田剡,与父亲合力清洗一番大伯留下的残余势力。
怎么看,都是万无一失。八千精锐,不需辎重,轻装逃走,以数万大军为诱饵,墨家也定然追之不及。
帐内,已经穿上了田午衣衫的谋士道:“到时公子且去,我伪装为公子,只说生疹不能见风,在车中指挥。墨家纵然善战,却也不能识破此等计谋,大军败时,公子想来已入长城。”
“臣于此为公子祝祷。公子过长城之日,必北乡自刭,以送公子。”
这谋士说罢,又道:“若公子事不成,墨家有所察觉,不能越沂水……公子切记,亡姓而逃,到时候我必割破己面,焚烧躯体,使得墨家不知公子已逃。此战之后,天下震动,中原诸侯恐不敢护佑收留公子,楚秦赵和墨家多近亦不可去,公子可往莱地,北渡朝鲜,隐姓埋名,居于箕子之国。”
第二百零七章 超前
齐国贵族对于箕子朝鲜并不陌生,齐国多从朝鲜进口文皮、毤服,海上贸易也已经出现,箕子朝鲜的精华地在后世的辽河平原附近,齐国多有商人从那里转运货物以获利。
朝鲜半岛的话,一些齐国商人也不陌生,经莱地过长岛,沿着长岛到辽东,再从辽东沿着海岸线一路到朝鲜半岛南部进行贸易。
田午知道这是谋士为自己找的一条最后的路,也似乎是失败之后唯一可行的路。
躬身谢过之后,田午心想:若去苦寒之地隐姓埋名,虽然凭借贵族的家传学识也足以出仕,自己家族的祖先不也是从陈国覆灭之后在齐国积累了百余年这才发力的吗?
真若是逼到那一步,也只有此路可行了。
身边死士也都表示到时候愿意追随,终其一生绝不背弃,至于那些想要跟着他叛乱以求更多利益的贵族,显然是不可能走这条路的。
年纪尚幼的田午本来不可能体会什么是黍离之悲。
可当谋士今日说起若是事不成逃亡箕子朝鲜的时候,田午却可以感触到当年箕子过宫室而唱黍离的心情。
想到可能真的会有那样一日,田午浑身忍不住抖了一下,长叹一声。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高高在上的天帝啊,到底是谁逼着自己要考虑远走他乡之事呢?
唱过之后,众人都哀,田午止住了这遏制不住的情绪,挥泪之后,便又开始思谋今后之事。
几日后,大军集结,开始在这块狭小的范围内展开。
田午只说自己染了疹子,不能够见风,藏于车内指挥,众将只能隔着车窗与之交谈。
主力集中于平阳,以平阳邑为进攻发起点和兵力集结处,作为攻击赢邑的桥头堡。
费国贵族的兵力和一部分齐军驻守东牟,提防公造冶部背后包抄。
精锐的一部分临淄卒和田午的私兵精锐,以防备公造冶背后包抄为理由,调派到东牟附近,公子午就在此时已经和他想要带回去叛乱夺权的私兵会和,留在军中指挥的便是他手下的谋士。
一旦围绕着赢邑的大战爆发,在东牟的公子午便可以悄悄离开东牟,趁着大战将墨家注意力吸引住的局面,向东逃窜,越过沂水,在临淄那边反应过来集结兵力准备政变,号召贵族保卫临淄。
……
赢邑,自从被墨家抢占之后,就一直在修缮城防,齐军之前的两次试探攻击都被轻松击溃。
更为暴烈的土地改革、大量逃亡的贵族空下的土地,使得墨家很容易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城邑周边三十里内,民众支持,已算得上是箪食壶浆。
城邑的民众多是农夫,便于组织,也便于宣传,虽然远处的村社还很难掌控,可此时城市人口才算得上是一国的根本,因为各国都无法掌控农村,也无法从农村获取足够的税赋和兵员。
地处在汶水沿岸,从下游运输粮草也足够方便。
如今墨家所占据的齐国领土,大致是一个三角形。
以泰山为底座,卢城、平阴、赢邑彼此之间相距并不是很远,加上此时水系发达船运往来,使得赢邑堆积了足够守御的粮草。
尤其是梁父等地,作为临淄军团当初南下的后勤补给存放地,粮仓内足够的粮食不但可以满足义师的需求,还能学当年南宫适巨桥发粟,还足以以粮食作为工资募集民众修筑城墙,获得足够的好名声,并不强制劳役。
短期之内的城墙纵然修筑,也不可能是如同彭城或是沛县那样包砖之后还挖掘了足够的垫土预防炮击且行墙密布。
但是墨家本身守城有术,自有自己的一套体系,配合上几何学和这些年的总结发展,短期之内也足够将赢邑变为一座很难攻破的城邑。
赢邑城头,第二师的师长正在用千里镜观察着蜿蜒曲折形成凸出锐角的城墙,城墙上还有许多在忙碌的当地农夫。
传令兵跑来道:“师长,工兵们来了,适帅把当初攻平阴的炮都送了过来,一共二十多门重青铜炮,工兵那边急着去修筑炮台。”
第二师的师长点点头,想到之前传达的命令,心道:“适帅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守,看看齐人到底要做什么。子墨子当年以为,这样的城邑足以防守五万大军,如今我有炮,又整修了城邑,守住也无问题。”
他也是心存疑惑,想不通齐军为什么会孤注一掷地来打这一场必败之战,可转念又想,自己若是田庆田午,事已至此,也确实没有破局之术了。
墨家这些年防守过不少城邑,本身又是善于攻城守城,正因为墨子善于攻城,所以才能够守城,如今攻城的手段不断变化,可终究都有破解的办法。
信心既足,第二师全师上下对于即将到来的守城战并不担忧,南济水一战第三师一战成名,如今各师心中都憋着一股气。
加上南济水之战的辉煌,带来了士气的高傲,但对于高级军官来说,却还是谨慎地遵守着大略上藐视、临阵对阵不可轻敌的态度。
守城之术娴熟,各种守城的律令也已经颁布,自有专门的人负责,使人各司其职,主将便轻松了许多。
这算是墨家这些年以来,第一次在正式战争中按照墨家从墨子时代积累的守城术布置城防。
墨家的守城术是有体系的,在墨子时代就有一定的潜意识的几何基础,历经二十年的发展,这种成体系的城防愈发完善。
子墨子言:率万家而城方三里,宜守。
赢邑也就是万户之邑,城方三里,最是适宜防守敌方的进攻。
子墨子言:客攻以遂,十万物之众,攻无过四队者,上术广五百步,中术三百步,下术五十步。诸不尽百五步者,主人利而客病。
这是说,攻城一方,加上后勤辎重辅兵之类将近十万的大军,要攻城的话,最多也只能展开四队,而这四队最多也就是五百步宽,大约是一个五百人左右的正面,形成波次,不可能一哄而上,这种攻城算是名将的指挥了,但鉴于战场的狭小,只能够展开四队再多就乱了。
所以守城一方根本不需要考虑对面到底有多少人,只需要按照既定的对策分配人数,对面就算有十万,也不可能一窝蜂地冲上来。
子墨子言:诸外道可要塞以难寇,其甚害者为筑三亭,亭三隅,织女之,令能相救。
所谓织女之,意思是按照天上织女星的形状,部署卫城要塞。众所周知,织女星和附近的两颗亮星组成了夏季大三角,墨子的意思就是说卫城要塞要按照三角配置,也就是品字形配置,使之可以互相支援。
再配合上墨子提出的“行墙”概念,实际上的几何学理性守城的基础已经存在,等到火药一出,很容易便可以形成专业的堡垒防御体系。
子墨子言:城上为爵穴,下堞三尺,广其外,五步一。爵穴大容苴,高者六尺,下者三尺,疏数自适为之。人擅苣,长五节。寇在城下,闻鼓音,燔苣,复鼓,内苣爵穴中,照外。
墨翟作为史上的光学第一人,守城术中自然也是将光学知识用于其中,小孔成像的问题让墨翟确定光是沿着直线传播的,所以才要在城头建“爵穴”。
所谓爵穴,就是在城堞之下做一个洞,洞口对准城下,因为光是沿着直线传播的,所以等到夜里敌人攻城的时候,将爵穴内的柴禾点燃,因为洞口对着外面,所以这些火光会照到外面。
而在城头点火把,这是墨翟严令禁止的,在城头点火把,等同于给城下的人当活靶子。
有了爵穴的设计,就可以保证敌人不能够看到城头的布置,但是城上的人却可以借助直线传播的火光看到城下攻城方夜袭的部署。
及至所谓的守城机械如渠谵、藉车、行栈、行楼、颉皋、连梃、长斧、长椎、长兹、距、飞冲、县□、批屈、转射机等,一部分完全无滞涩地直接被火药雷和火炮代替,剩余的则也有所改进。
如今伫立在泰山以东、临淄以南、沂水沂蒙山以西的赢邑,虽然修筑的不够完善,但却是这些年来各国诸侯第一次要面对完全按照墨家的守城体系和真正的墨家义师所守卫的城池。
第二师师长的信心,也正源于此。
方圆三里的城墙,经过了重新的整修,形成了层叠的星状结构。
外面的护城河和壕沟,都在星状结构行墙的火炮攻击范围之内,而且壕沟的两侧正好处在炮台之下。
“行墙”和“织女之”的概念,都是为了加强侧射火力,这样壕沟就不能够成为进攻方的掩护,因为壕沟的两端都有炮台可以侧射,直接攻击壕沟,经过精确的几何计算使之基本上没有盲区。
在正门的前面三百步之内,还有两座简易修建起来的卫戍堡,和背后的主城形成一个大三角形。
看上去这两座卫戍堡是脱离主城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如果不攻下来两座卫戍堡,就没办法接近主城。
炮兵不足难以攻下两座完全按照火药时代扬长避短的卫戍堡,若是只围不攻直接攻城,等同于自杀:两堡一城形成的三角交叉会让齐军彻底死在这个三角形结构之中。
除了靠牙去啃,或是攻下赢邑,两座卫戍堡就不可能被切断支援:因为城上有炮,可以封锁和卫戍堡之间的三百步距离,一些重青铜炮还可以越过三百步的距离直接攻击堡垒之前。
靠近城墙的护城河内,也按照墨子当年守城的经验,密布着竹签子,而且如墨子所言,前面的向前倾斜、后面的向后倾斜,保证进攻还是撤退都肯定会踩到。
第二百零八章 战前态势
齐国此时已有铜炮,数量不多,质量不好,几何学水平也不是很够,但为了防止提防齐国的铜炮,主城之外的卫戍堡也不能够像从前一样不考虑对方火炮那么配置。
卫戍堡完全没有砖石结构,而且位置很高,不会被水淹,夯土怕水的最大缺点也被杜绝。
对方有炮,不管好坏,就压考虑到城墙这种东西其实已经过时,而且砖石结构的城墙也很容易被铁炮弹砸碎形成碎片杀伤守城方。
厚厚的土坡可以吸收足够的能量,不容易被轰塌,缺点就是容易被蚁附攻城。不过守方的火力足够的前提下,这个缺点也就不算是缺点。
城头之内,几名工兵正在一群民众的围观下,在用滑轮等工具将一个巨大的刷了木漆的布袋撑起,下面放着吊篮,里面还装有桐油和松脂制成的特制的火炬,这是用来升空配合千里镜观察敌人的部署、指挥一些重铜炮如有可能越过卫戍堡间接支援的。
炮兵除了一部分集中之外,剩余的都按照工兵的规划部署在特定的炮台上。
这一切,或者说从二十年前墨子时代的守城术,已经是超越时代的。
无非就是用火药雷代替了火甬、轻便铜炮代替了转射机、重青铜炮代替了籍车、热气球代替了观察用的扈楼、简易的火绳枪代替了弩。
但是整体的防御思想、行墙交叉火力、织女之三角互为支援、借用民众的粮食和房屋必须书写契约之后偿还、尽可能选择野外决战、守城要分梯次部署纵深防御的概念,却并未改变。
墨家的守城术天下无双,并非是靠那几件机械神技,靠的是远超时代的理性推论的防御体系。
只靠一两件神奇的机械,不能够在适出现之前墨家就纵横许久甚至可以调和齐鲁、楚宋等战争。
看似光怪陆离,实则本质未变,一脉相承。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适没有准备在城下决战,也没有把这次守城当做是防御性的守城,而只是终于等到了可以围歼临淄军团的时机之下的一个战略支撑点。
派遣了第二师组织赢邑的防御,适确信就现在齐军的攻城手段,根本拿不下如今已经武装到了牙齿的赢邑。
后勤不在考虑之内,因为要是围城的话,齐国的后勤会先崩溃,而且墨家占据着梁父,始终可以威胁齐军的后路,所以赢邑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基于这样的考虑,在南线的公造冶收到了适的信,探讨了即将到来的大战,颇有些不谋而合的意思。
公造冶的出身是士,不是大夫一级的贵族,所以他也不解田午忽然的动作是要干什么。
但是不管田午要干什么,他和适所考虑的应对方式却都一样。
孟胜在一旁也读完了适的信,莞尔一笑道:“这倒是不谋而合,想必我们的信适也恰好收到。”
“我们的想法和适一致,不管田午怎么做,我们除了要在南面进攻配合他,还要盯好沂水和曲阜方向。”
公造冶点头道:“田午要做什么我们不用考虑,因为他不管做什么,山川河流都不会改变,他能做的选择不多。你看……”
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地图道:“梁父在我军手中,这就导致鲁国方向田午已无什么活动的空间。”
“他若是攻赢邑是假、入曲阜扶植鲁公子政变以求鲁齐联盟,梁父大军便可直插曲阜,只要我们能撑到梁父大军前来,田午必败。”
“他若是真的攻赢邑,孤注一掷,那么赢邑为铁砧、梁父方向为铁锤,仍旧是败。”
“事已至此,要考虑的,就是全歼临淄军团,这个口袋要注意的方向也就是沂水。”
“你也知道为什么之前田午田庆为什么没有直接朝着沂水方向撤走。但那时候确定他们不会从那边走,和他们战败之后从哪里逃窜却不会一样。”
这个道理孟胜还是明白的。
赢邑被卡死、魏韩选择逡巡不前,鲁国态度暧昧,这三个条件满足之后,看上去还有一丝生路的沂水方向,实则是一条死路。
数万大军,行动迟缓。
而墨家从当年潡水之战到这一次齐墨战争,都展示出来远超齐国的机动性,尤其是抢占赢邑、梁父之后,田庆和田午就算再傻,也知道拼机动性拼不过墨家。
撤退不是溃败,想要保证数万大军撤走,需要有人死守几个城邑,为大军突破沂水那边的墨家防御争取时间。
然而分封建制之下,谁留下死守?哪里会有这样的组织力能够留下一支必死之军死战不退?
南济水之战的现实面前,谁又能守住?
守不住,数万大军被墨家从后面追,被从赢邑、费邑两处向东堵截,截在沂蒙山区,到时候只怕困饿而死。
指望莒地的援兵,莒地自身难保,而且援兵若来,莒地被墨家攻陷,后勤怎么办?近十万大军在沂蒙山吃草根?只怕到时候也不用打了,就齐军现在的组织力,定然是一哄而散难以控制。
战场态势是不断变化的,如今的局面,是因为田庆之前选择了最适合的手段。
如果田庆之前有沿着沂水全面撤退的任何一点态度,墨家也一样会采取进攻手段,将临淄军团全歼在莒西的沂蒙山区。
反倒是因为田庆选择龟缩,墨家不愿意主动进攻,而是要逼着田庆主动进攻,依靠外交压力断绝齐鲁关系将田庆困的总有一天不得不攻。
正因如此,所以公造冶部只有一个旅的兵力驻守在沂水附近山区,并没有将全部兵力放在那里,也没必要。
那里补给不易。而且只有一个旅在那也已足够,人数少了齐军突破不能,人数多了梁父和费邑这边的两支义师军团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机动性包围住运动行军中的齐军。
现在局势有变,公造冶这边也必须要考虑两种可能。
其一,齐军真的就是死磕赢邑,攻下赢邑返回临淄,收缩兵力打临淄保卫战。
那公造冶必须要在齐国大军攻击赢邑的时候,向北进攻,夺取齐军手下为数不多的几座城邑,配合适那边形成包围。
适那边的兵力不足,不是说不足以战胜齐军,而是不足以打一场歼灭战,如今齐墨战争的主动权在墨家手中,但墨家还需要一场更为巨大的胜利获取足够的后续利益。
其二,就是齐军死磕赢邑是假,实则孤掷一注以轻兵精锐直扑曲阜,与鲁国公子贵族里应外合发动政变,将鲁国拖入战争之争,依靠鲁国为后方继续坚持,以求天下局势有变。
这就需要公造冶分兵一部分,盯住曲阜附近,一旦有政变的可能、亦或是齐军精锐行动的情报,立刻前往曲阜,只要能够顶住几日,梁父方向的大军就足以歼灭赢邑方向的齐军,同时南下解决曲阜问题。
这两种考虑并不矛盾,但在这两种考虑之外,还有一点那是公造冶心中很清楚的。
那就是沂水方向。
不管怎么样,这一战齐军失智,已是必败之局,能逃窜的方向只有沂水,那里若是扎不紧,齐墨战争的结局就不是完胜。
不论哪种可能,失败之后的逃窜方向只有一个。
公造冶手中现在有一个主力师,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算起来精锐有将近一万两千余人。
余下的还有费国的民众义师,与墨家义师加在一起一共大约两万三千人。
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东线的兵力还有一部分在琅琊以北盯着莒邑,以配合习流使的莒邑的齐军只是纸面上的不能乱动。
第七师於菟的那个旅如今正在沂蒙山区,真要是齐军大规模溃逃,也未必能堵住,到时候多逃回去一人就为将来的事多一分不利。可之前考虑到后勤并不能在那里驻扎太多。
双方不谋而合的想法,正是基于这种实事求是的现实所考虑的。
信上,适的意思是让公造冶分兵两部。一部集中武骑士和步骑士,向西移动。一旦曲阜有变,立刻可以支援,星夜可到。
剩余重兵,则开始朝着东牟邑移动。
军帐内,孟胜的手指也点了点东牟邑,此时东牟邑还是齐军所占据的,也是被困的临淄军团所能掌握的一座重要城邑。
东牟向东,便是沂水。向西,便是梁父。向西北便是齐军此地重邑平阳。
公造冶道:“只要赢邑打起来,我们能够趁着齐军出兵之际,攻下东牟邑,那么便可无忧。到时候,齐军纵然战败想要溃逃,也被锁在这个方圆五十里之内。”
“北是赢邑、东南是牟、西是梁父。既可以防止齐军逃走,也能够支援适那边的作战,对齐军形成彻底合围之势。”
“於菟的那个旅在沂水附近,若是齐军败退逃散,他的那个旅也能够最终扎紧,足以让齐人一个都不能逃走。”
这时候的城邑,更多的是起到补给站和重兵集结点的作用,适不需要知道田午的计划,但他想要全歼齐军,自然不得不注意到牟邑。
孟胜道:“如果齐大军出动,留在牟邑的,也就万把人。不过不能急躁,要登适把口袋扎紧,要等到赢邑那边打的激烈,我们才好一举夺下。赢邑那边需要给我们足够的准备时间,五日,只要五日之内赢邑不破,我们便可兵临牟邑、适那边也可以完全扎紧口袋,围歼临淄军团。”
这个五日,自然不是从今日算起,而是从赢邑攻守战正是爆发的那天算起,或者说是齐国大军抵达赢邑、安营扎寨、展开队形开始那一天算起的五天后。
公造冶笑道:“五日,自能守住。我们也需要五日攻下牟邑才行,这应无问题。夺下牟邑,齐军便是瓮中之鳖、罟中之鱼,无可逃逸。”
笑过之后,将适的书信放在了地图之上,几名参谋军官将信上的内容绘制在图上。
图上,以赢邑为铁砧,齐长城赫然就是铁砧下的地面,再往北就是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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