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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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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在其心,不能不防。若君上与墨家在成阳死战,吴起越洛水而取西河,谁人可守?”
  魏击摇头道:“国相说的都对,可还有一件事没想清楚。当年葵丘之盟,楚人不敢战而和;践土之盟,楚人不敢战而和。是以齐桓、晋文称霸。”
  “现在和墨家议和,这难道不等同于认可的墨家的霸主之位?墨家出兵,举义为旗,他们的义虽不是天下的义,可终究举的大义,这样议和,便等同于承认墨家为泗上、河南之霸。”
  公叔痤却道:“君上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但君上却忘记考虑了一件事。”
  “昔年葵丘之梦,楚人议和,但也承认了他们违背了礼,承认自己罪有应得因为没有上贡缩酒的苞茅。”
  “昔年践土之盟,郑国虽有烛之武一言而退,可最终郑国依旧立了逃亡晋国的公子兰为太子,以示自己亲近楚国是错误的。”
  “若是当年齐桓击败了楚人,但楚人却拒不承认未曾上贡苞茅的错误,那么齐桓可以称之为霸主吗?”
  “若是当年晋文城濮一战而胜楚,晋文去没有献俘于天子,即便攻破了郑、许、卫,难道可以称之为霸主吗?”
  魏击沉思后道:“是不可以的。楚人不承认拒贡苞茅的错,即便齐桓军胜天下,亦不是霸主。如果晋文没有献俘于天子,即便晋文攻破了郑许,也不能称之为霸主。”
  公叔痤又问道:“以墨家的义,难道天子是可以褒奖墨家的吗?”
  魏击摇头。
  公叔痤又问道:“以墨家的义,难道是天下诸侯可以服从听信的吗?”
  魏击再度摇头。
  公叔痤又道:“若是君上以魏人多战,您有仁心,不忍见征战白骨将士之苦而议和;而非是承认墨家的义是对的、承认墨家这一次伐齐是符合大义的。那么,墨家可以称之为霸主吗?”
  “墨家可以为强、但却不能为霸。强、霸之别,君上不能不考虑。”
  “用强者,人之城守,人之出战,守而攻、战而胜,此为强。然诸侯莫不怀交接怨而不忘其敌。强者不可久,墨家的义无道无德,不合于天下,纵然强盛,却也不是可以长久的,必要引起诸侯的怀恨和愤怒的。”
  “一个强大的墨家,才是让魏国得以称霸的原因。一如当年蛮夷之楚,若无蛮夷之强,齐桓何以以尊王攘夷而霸?”
  “君上只要不承认墨家对齐一战合乎义,您却说您是因为仁而选择议和,那么墨家便不能称霸、魏国在将来依旧可以为中原霸主。”
  “唯独也就是……嗯,也就是齐国或许会指责君上失信。但是君上觉得,齐国敢于报复吗?”
  一听这话,一直被压抑情绪所扰的魏击大笑道:“报复?墨家崛起于泗上,今日一战,齐国十年不可再战,齐之西南二十年难安。这种局面上,齐国莫说报复,只怕就算我选择了议和,齐国还要求着寡人。”
  “齐国的意见,不需考虑。”
  强国的意见是需要考虑的,弱国无外交,弱国的意见连个屁都不如。
  齐国从二十年前开始内战,三晋伐齐,齐军主力覆灭,三万被屠筑为京观。公孙会、项子牛之乱刚刚平息,便是田氏代齐。田氏代齐不过数年,又伐鲁欲取最,最之战又折损三万。如今又损六万,临淄军团是否还能存在尚是未知之数。
  齐国看似依旧是大国,但魏击明白齐国在十年之内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墨家说出来那番不死不休的“诛不义令”。田和不会把儿子交给墨家审判并枪决、墨家鉴于他们的诺言和组织信用也绝不会食言,墨家和齐国之间没有解不开的死结,但和田和家族已经有了解不开的死结。
  若是换个家族,那么等于与齐国二十年内第三次内战的爆发,外部的削弱可能小一些,但是内战内斗的混乱带来的终究还是一个弱的不能够发表意见的齐国。
  魏击说,齐国的意见不需要考虑,那就真的不需要考虑。
  公叔痤亦笑道:“那么,君上对于议和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以墨家的信用、和他们为利天下、征伐不义、非攻止战的宣传,只要议和成功,成阳的两万士卒,均可调往大梁之南、或是黄河以北,墨家绝不会夺取。”
  “礼崩乐坏,天下诸侯,尔虞我诈,均不可信。唯独墨家,他们有他们的义作为枷锁,他们反而最是守信,君上大可放心。”
  魏击点点头,心中愈发开心。
  若按照公叔痤的谋划,这不只是多出来两万生力军的问题,而是整个南线的局面都要发生改变:原本和墨家处在交战状态,成阳需要两万兵,大梁方向也不敢轻动,生怕深入到陈地和楚国交战的时候,墨家忽然西进攻下了大梁将魏军的后路切断。
  魏国选择在大梁以南和楚国对峙而非是主动进攻,甚至楚王子定多次求援都按兵不动,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原本魏击的想法,是引诱齐国和墨家交战,在背后摇旗呐喊给齐国增加信心。等齐国大军出动,和成阳方向的韩魏联军会和,攻取费地,借此机会和墨家以胜利者的姿态议和,转而再选择进攻楚军。
  虽然没有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走,但大军在大梁以南和楚对峙的战略未动,只不过墨家胜利的有些迅速,使得魏击猝不及防。
  公叔痤为魏击考虑的谋划,解决了南线楚国的局面,也解决了魏击担心墨家称霸折损了自己颜面的问题,魏击的心结也就算是解开。
  只还有一件事,他还需要听听公叔痤的意见,便问道:“墨家的诛不义令,以卿之见,又该如何?墨家必要传告天下,甚至邀请各国诸侯派使者前往,寡人的态度又该如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可撼动的力量(九)
  公叔痤笑道:“嘴里反对,心里支持。”
  魏击亦笑,说道:“正合我意。墨家行事,诛不义令一出,田午必死,无人可以规劝。”
  “我必要派使者,反对此事。但我的反对,并不会影响这件事的结果。田氏却会感念我的恩情,将怒火发泄在墨家的身上,结怨墨家。”
  “既结怨墨家,那么便不得不需要寡人作为援助,十年之内,寡人必南面而视齐。”
  公叔痤又道:“此外,若是将来一日,墨家日强而诸侯日怨,君上便可以借这件事,盟誓诸侯,共讨墨家。诸侯之子,岂能亡于庶民之手?”
  “大义在手,却未必此时便用。强时便用,弱时便忘,此成霸之道。”
  如此终于算是让魏击满意,同意议和不等于承认失败,看起来只是各取所需,但终究魏国还是失败了。因为魏国的目的是染指泗上、在费地分粒烧庖徽铰圆⑽创锍伞
  只是说出来,那就又不一样,魏击可以说自己出于“仁”,不忍看到士卒厮杀、魏人惨困,是以议和。
  并且这一次议和,可以让魏国得以喘息,能够暂时性的战略收缩在楚国一线争取胜利,又保留了魏国将来为盟主共讨墨家的“大义”——魏国不会认可田午被处死一事,但现在也绝对不会发兵为这件事而征讨墨家,只是留下一个借口,以备将来。
  赵、中山、楚、西河的事一桩接着一桩,魏击总算是松了口气,至少这件事可以稳妥地实施。
  此事议定,魏击便又感慨道:“我本以为,禽滑厘重病将死,墨家必乱。却不想,墨家居然不乱,这真是难以理解的事啊。”
  “论天下大国,难道你听闻过有国君病逝而公子不争的吗?”
  公叔痤也不得不感慨摇头。
  晋有曲沃之乱、骊姬之乱。
  齐有五公子之争、襄公之乱。
  宋有三姓共政、兄弟之争。
  秦有臣逼君自杀、庶长废立君之乱……
  尤其是墨家内部的组织术看似公开,实际上却又让这些封建制下的君主难以理解为什么拥兵不夺权。
  禽滑厘重病这一件事,对于那些攻讦墨家“人人平等、选贤人为天子”等激进学说的人来说,无疑又是一技重击。
  他们原本攻讦,人性本恶,人人求利,必然会让天下大乱。你也想当天子,我也想当天子,你想有天下,我也想有天下,怎么可能不乱?
  原本墨家只能用逻辑解释,嘲讽他们:他们眼中的天子,不是天下的天子,而是把天下万物当做自己私产的小人,所以才会想着拥有天下。而墨家所谓的天子,是要将天下之物当做公器,居其位的目的只是为了利天下,天下不是天子的私产……
  但终究大众难以理解其中的逻辑,那些攻讦墨家的人,用一些蝇营狗苟的家私之事,愣生生将天下理解成了分封制下的私产,可民众却也觉得,确实如此,那谁都想当天子岂不是天下大乱?
  不想这一次禽滑厘重病,本该是墨家危机之时,适却反而用之,借此机会向天下宣告:墨家的义,是符合天志的,人人平等贵贱无别,并不会因为权力问题而导致天下大乱。
  为何不乱,魏击不能理解,公叔痤也不能理解。
  墨家许多人可以理解。
  但在墨家之外,仍旧有人可以理解,并且从中认识到墨家那些看似繁琐无趣的规矩所蕴含的、远超时代的、不可撼动的力量。
  而这些可以理解的人中,未必信墨家之义,但一定看过墨家的书籍,甚至一些人本身就是墨家的叛徒。
  正如月后的秦新都栎阳,一场只有秦君赢师隙、叛墨胜绰、前魏之西河守吴起的谈话中,他们便是可以认识到其中力量的人,并且准备借用这种力量从而加强君权、提升国力。
  他们并没有指责墨家不合礼、不合规矩,而是觉得指责无用,并且越是指责反而会让道理越辩越明,不若不言不语,吸取其中的力量精华、摒弃其中那些会危害君权的糟粕。
  吴起已经入秦,并且已经被委任城重泉、洛阴,他的入秦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只是赢师隙在魏国流亡的时候,便多关注吴起,吴起守在西河秦人连战连败不能过洛水一步,吴起的将才与相才他都看在眼中。
  胜绰也给秦君分析过吴起这样的人该怎么用,又该怎么提防,但谈到根本,胜绰也明确地表示:“想要治标治本,只有破分封建制、制郡县直辖、大将领军不得有封地,断绝其造反的经济基础才可以。”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正是这一次秦君邀吴起入秦的原因,终究邀其入秦都是为了加强集权君权,毁掉分封建制,从而最终可以敢用、能用人才,也最终才能止住吴起这样人的野心。
  胜绰对秦君这样描述:如今大夫有封地,封地有民有兵,有钱有粮,却又希望他们不要行谋权之事。这就像是给了一个人一柄剑,却又希望他们不要用剑杀人一样。
  最根本的办法,就是把这口剑从有剑的人手中夺回,那么天下用剑杀人的事自然就少了。
  秦君便笑,说道:有人持剑,你要夺剑,必要流血。
  胜绰便也明确地说:变革无不流血,秦不流血则不强。如今君上已经直辖三郡之地、有敢战之士五万、有以吏为师可以为吏的庶民小吏数千,有魏国四面烽火不能顾及洛水之西的外部局面,有吴起这样可以知兵战无不胜的将帅,不趁此时流血,更待何时?
  胜绰又说,原本分封建制,贵族纵然犯错惩罚,也不过是换了个贵族,本质并无改变。而且需要他们代为管辖分封的土地,从而维系广阔的土地。可现在,授田于民,民众皆恩君上;官吏学成,其权皆出于上;千里之土,亦非不能直辖。那些贵族已然没有了用处,不如用官吏取代贵族、用郡县乡里直辖取代分封建制。
  唯有如此,权力皆集于君上之手,秦国方能日强。
  秦君大赞,称善。
  这一次邀吴起入秦,就是在赢师隙夺位稳固、迁都避开旧贵、数县直辖、叛墨传授文字以选官吏、授田于民民众支持、对西戎作战屡屡获胜威望大振的前提下,要和贵族们摊牌了。
  魏国现在四面烽火,贵族们想要寻找外援,只怕魏国有心无力。
  南面和墨家媾和,以秦岭为界,不攻南郑,并且屡屡从南郑购买铁器充实力量。
  西面的义渠、乌氏等,在马镫骑兵和火药开始配装、实行军功授田的全民军国扩张谋利的秦国新军的攻击下连连败退,铁器和火药的出现使得战争的本质是拼生产力和人口,西戎难以抵挡秦国新军。
  外部环境的稳固,便可以从容在内部下手。
  其实赢师隙很急,胜绰也很急,因为外部稳固的环境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所以这一次邀吴起入秦与贵族摊牌进行一场激烈的变革,便势不可免,而且要激烈残酷的多。
  越快、越残酷的内乱,对于国家来说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持久的战乱会削弱一国的力量,而残酷的内乱反而会促进改革和统一。
  这种变革的号角引动的矛盾,在吴起入秦的第一天便正式爆发。
  秦国贵族纷纷反对吴起入秦,并且反对让吴起为将,理由无非是三四点。
  其一,吴起这人贪而好色,没有忠诚之心。杀妻求将之类的道德污点不说,身为卫人却投靠鲁国,然后又从鲁国跳到魏国,现在又跳到秦国,这样的人不可信任。
  其二,不只是吴起,胜绰等人也不可信任。他们不是赵姓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用,用了必然要出问题。之前虽然有逼死君主的事发生,但怎么说都是肉烂在锅里,还是赢氏的秦国,现在弄一些外姓人来秦,只怕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的教训会在秦国重蹈。
  其三,当年守在西河导致秦国不能东进的,就是吴起。这样的仇恨,是不可以消解的,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不能用。
  其四,吴起、胜绰等人出身都低贱,如果任用他们,这将会导致秦国大乱。如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那将是坏了规矩。如果不用贵族而用贱人,那么国家是要灭亡了吧。
  如是这些,胜绰便让跟随他一同而来的善于辩论的叛墨,写了一封书反驳。
  书言:
  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邳豹、公孙支于晋。此五子者,不产于秦,而穆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
  吴起用兵,食人炊骨,士无返北之心。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钧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无双贤士也。
  秦欲霸强,不可不用。
  今秦东失西河,魏人势大,洛水为沟而竹山为墙,水不深而山不险,若无贤士,社稷危矣。
  昔齐桓争位,管仲引弓而射,此欲杀之仇。然齐桓不计前嫌,拜管仲为相,是故齐有葵丘之盛,北压戎狄、南服蛮楚,国富民强,此既管仲之功,亦齐桓不仇之德,天帝酬之。
  贵贱之说,更是无稽。
  譬若药然,一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顺其疾,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农夫入其税于封主,封主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岂曰“贱人之所为”而不享哉?故虽贱人也,上比之农,下比之药,曾不若一草之本乎?
  昔者汤将往见伊尹,令彭氏之子御,彭氏之子半道而问曰:“君将何之”?汤口:“将往见伊尹”。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贱人也。君若欲见之,亦令召问焉,彼受赐矣”。汤曰:“非女所知也。今有药于此,食之则耳加聪,目加明,则吾必说而强食之。今夫伊尹之于我国也,譬之良医善药也”。后赖伊尹之贤,汤果南面天下。
  是故《汤誓》曰:“聿求元圣,与之戮力同心,以治天下。”则此言圣之不失以尚贤使能为政也。圣王且如此,后岂不效?
  又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濒,渔于雷泽,灰于常阳。尧得之服泽之阳,立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傅说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衣褐带索,庸筑于傅岩之城。武丁得而举之,立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
  尧之举舜也,汤之举伊尹也,武丁之举傅说也,岂以为骨肉之亲?惟此三子者,天下贤人也,故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
  法其言、用其谋、行其道,所为者何?曰:国富、民强、兵盛、社稷久远。
  是故君欲国富、民强、兵盛、社稷久远,不可论贵贱,而应论贤庸。
  反贤者入秦者,岂非意欲国贫、民弱、兵寡、社稷倾覆之人哉?
  且吾闻:覆巢之下,复有完卵乎?
  赢氏宗亲之贵、富、禄,皆出于秦。秦强,则宗亲益贵、富、禄。秦弱,则宗亲益穷、贱、亡。秦亡,则宗亲皆为庶人。
  秦之存亡强弱,亦为宗亲之存亡强弱,不可不察。


第一百八十章 不可撼动的力量(十)
  有时候讲道理并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譬如之前秦国朝堂上的这次争辩。
  秦君不需要被说服,因为邀吴起入秦本身就是他的意思,休养生息编练新军授田于民十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论及讲道理,秦国的公族们所能讲的,也无非就是那些不关痛痒软弱无力的规矩、祖宗之法等等问题。
  此时尚未涉及到全方位改革的内容,至少还未公开讨论,但贵族公族们都明白秦君邀吴起入秦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改革。
  他们并没有多少人因为仇恨反对吴起入秦,他们反对的只是这件事背后折射出的变革的前奏。
  叛墨上书的内容也就是走个形式,秦君称善,遂任吴起为将,先城重泉、洛阴,以备魏。
  命令下达,自然会有贵族反对。
  领头的贵族是谁,秦君知道,但不能动,也暂时不想动。
  吴起、胜绰等人确实有才能,终究不是自家人,即便要和旧贵们翻脸,也不能够做的太绝。
  真正的大贵族不敢动,那些摇旗呐喊的旁支宗亲,便可以拿来开刀。
  那些之前极力反对吴起致仕的贵族们,秦君便选了其中三个,这三人的封地就在秦君直辖的封地附近。
  于是便叫人“清田洫”。
  所谓清田洫,也就是复查一下贵族封地的大小,是否符合规范,是否有超过分封但不纳税、是否占据了封地之外的土地等等。
  这样的事,一抓一个准儿,哪一个贵族若是清田洫都逃不过。
  但这一次的目的,并不是清田洫,清田洫只是个手段,用来敲打那些反对的贵族:不反对变革,大家还是亲戚,你还能有封地。反对的话,下场如何,请自观之。
  清田洫之事,叛墨培养出来的那些底层官吏一个个门清儿,只要去查没有一个符合制度和规范的,那三名贵族明知道这是秦君拿他们开刀,根本不在意自己多占封地的事。
  可是秦君只口不提这是杀鸡儆猴定向清田洫,只说是三人违背了规矩法度,于是重罚,缩减了封地的户口,将他们多占的土地归于秦君直辖,授田于民。
  这三人又不能说什么“田洫不合规矩的人多了,凭啥只查我们?”
  若这样说,又要得罪贵族的盟友,到时候便真的是永世不得翻身,无奈之下只能承受。
  那些等待许久的平民官吏们迅速完成了对这些土地的丈量、授田、计户、直辖等内容。
  这无异于是在告诉那些贵族们:如今我有直辖的能力,你们不要以为不用分封制度我就管辖不了,所以还是要乖乖的听话,不然这三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贵族如何不知道这杀鸡儆猴之意?
  但秦君的这一招,也确实分化了公族。
  顽固的公族们觉得反正都是失去权力和封地,不如勾连外国搞掉赢师隙,只不过如今难度有些大,不像是几十年前可以当众逼君主自杀了,未免不美。
  而畏缩胆小一些的、亦或是真的心怀秦国社稷的贵族们,一见如此,不免均想:不反抗,终究还能保留一部分封地,若反抗只怕下场凄惨。
  这到不是因为赢师隙有什么王霸之气,而在于他直辖的数县土地、他手中大营中的新秦军、十余万因为授田制而得到益处的支持秦君的民众,以及他手中的胜绰、吴起等人物。
  从雍城迁都至栎阳,正避开了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旧贵族经营多年的旧都城。
  栎阳城外的大营,非有君王之命不能调动的新军,那些闪亮的铜炮、秦弩、火枪,则让旧贵族们不敢轻动。
  这种情况下,秦君又邀胜绰、吴起入室而谈。
  赢师隙心想,瑟缩在西陲的秦国,终于可以变革了,这是难逢的时机,不可错过。
  当南济水一战以及后续的一些变故传至栎阳的时候,胜绰喜不自胜,难掩心中喜悦。
  这倒不是因为他曾是墨者,对于墨家尚有许多香火之情,爱屋及乌因见墨家获胜而高兴。
  而是胜绰太明白这件事对于秦国的重要性了,千余里之外的那场大胜,意味着秦国将有至少数年的、没有外部干扰的环境,安心地完成变革,将秦国改造成一个“上之所是下必是之、上之所非下必非之、军功授田、三代无功收其爵”的绝对君主制的战争机器。
  作为叛墨出身、参与了商丘改组一系列事件的胜绰,在得到禽滑厘重病不能理政的消息后,对于适可能会提兵返回泗上的传闻不屑一顾,他太明白墨家的组织力量的可怖之处,只不过想学却学不来而已。
  至于吴起,精于韬略,出将入相之才,对于齐墨战争的胜负结果,也了然于心,心道:“田庆什么东西,岂能胜墨家义师?齐败,墨家势大,东方必乱,西河或可取。”
  是以今日,君臣三人跪坐于密室之内,都难掩脸上的笑意。
  赢师隙翻看着从千里之外传来的消息,指着墨家的诛不义令,大笑道:“如此一来,东方必乱。三晋翻脸、魏楚又争、齐墨死仇。这难道不就是卿所谓的‘待天下有变’吗?”
  胜绰在魏国的时候,就在廪丘守城战后舍弃了各国的聘用追随当时还是流亡公子连的秦君,如今已然二十年,关系密切。
  他亦笑道:“君上所言极是。三晋相仇,魏楚又争,西河纵有武卒,却也不可能越过洛水、竹山。天下有变,则国内可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变革之事,必要动宗族旧贵的利益,他们为了维系自己的利益,可以逼您的曾祖自刎、可以谋杀君主而迎立幼君,那么也未必不会引外国干涉军入秦。”
  “魏人自顾不暇,正是我们变革之机。”
  “天下虽变,但以我之见,只怕此战之后又要弭兵数年。齐内乱将起、墨家欲得淮北、楚人新平陈蔡洞庭苍梧、魏失中山、赵公子之争……三五年之内恐难有战乱。但是三五年后,战乱必起,留给君上和秦国的时间,已经不多。”
  “欲变革,这一次就要变得彻底些、深入些。变的让齐国焕然一新、移风易俗。非如此,只怕秦国百年都不能出西河一步,止于边陲,难霸中原。”
  具体变革的内容,胜绰、吴起等人已经商量好了,自不再此次讨论之内。
  原本变革的内容没有那么激烈,准备分步进行,赢师隙也担心各国趁着秦国内乱而干涉,如今东方已经乱成一团,这便不需要小心翼翼,当真应该只争朝夕,抓住这难逢的外部坏境。
  赢师隙点头称是,却又低头看着那些其余的消息,眼中满满都是艳羡之色,慨叹道:“卿言,变革之事,最怕人亡政息。你我与吴子均过不惑、知天命之年。”
  “我既废人殉、止淫祀河伯,也便不讳生死。若是有朝一日,你我皆死,秦国上下会如墨家一般吗?禽子重病,墨家竟然丝毫不乱,如同那耸立的磨坊,齿栉严合,运转如故……”
  “我观墨家此时禽子重病之事,颇为恐惧啊。这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啊?就算我们变革成功,那么将来与我西秦争夺天下的,必是墨家了吧?”
  他看了看吴起,又问道:“以卿之见,墨家的义师之强,是可以撼动的吗?”
  吴起鼻孔中喷出一股气,带着一番傲气道:“墨家善用兵者,鞔之适、公造冶,皆弗如吾远甚。只是,义师之强,却远胜西河武卒、秦之新军。我若领义师三万,当纵横天下,诸侯莫敢挡。我提秦之新军,魏之武卒,或需七万。”
  他大小七十余战,从鲁国开始,和他平手的人都少有,胜绰当年在项子牛手下与吴起交锋,也不过是仗着齐国军多且强于鲁,这才平手一次。
  墨家纵然有商丘、牛阑、潡水、最、济水五战,却依旧不能撼动吴起乃此时知兵第一人的地位,尤其是之前大梁一战更是天下震动。
  吴起这样说,实则也就是再说:论谋略、临机应变、临阵指挥,只怕墨家的那些人物和自己还要差一些。他觉得自己提三万义师,便可纵横天下,而墨家那边四万义师和齐国打了这么久,还要谋划许久迟迟不敢主动进攻临淄军团,这便是差距。
  但七万三万之比,却又不得不承认,论及治军操练、纪律队列,义师的素质便是天下第一。
  半刻,吴起又有些失落地说道:“潡水之战,越王蠢笨。济水之战,齐军愚钝。若我提义师,只怕也就不过如此。论起来,三比一大、十也比一大,可终究天下人眼中,这三和十都比一大。”
  胜绰和赢师隙闻言大笑,随后赢师隙又道:“所言极是。绰,你多知墨家事。以你观之,墨家这一次丝毫不乱、掌军者皆无叛乱之心,又是缘何?”
  这或许是个很难的问题,胜绰却回答的简单至极。
  “墨家众人并无封地,无有私兵。组织严密,便是适等人身边的警卫,亦不是适可以任命的,需得组织通过。”
  “军阵变革之后,步、骑、炮相合而战,步兵结阵,骑兵列队,就算有私兵死士,也不过如螳臂当车。几十年前那种数百精锐甲士车兵便能决定大战胜负的场景,再难出现。”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可撼动的力量(十一)
  胜绰略微顿了顿,又道:“墨家有墨家的义。其实天下也有天下的义。父死子继,这是天下已有的义;嫡长子为先,这是礼。因而同族同宗之内上位为君、嫡长子继承君位,这本身就是合乎天下已有的义的,便也比外姓、庶子更为稳固。”
  “墨家不谈血缘,却绕不开义。墨翟之义,尽传于适,适可以解释墨家的义,除了他之外,谁人能当巨子?”
  “今后墨家的巨子,必要有义的解释权,非此只怕难以服众。”
  赢师隙细细思索一阵,似乎明白过来一些关键,点点头,又道:“那么,这是我们可以学的吗?”
  “正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胜绰立刻摇头,说道:“墨家组织严密。墨者居于各处,乃至军中。上下同义的前提,是上下都知道义的大略。譬如适说,他要世袭为王,那么墨家上下必然反对,因为这违背了义,没了墨家,适不过鞋匠。”
  “再譬如,籍使禽滑厘病逝,公造冶欲提兵回去争位,首先身边的警卫便不会同意。公造冶身边尚有孟胜,他可以召开会议,集中军中墨者,将此事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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