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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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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烟升起的时候,他就知道越人的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心中兴奋莫名,暗道:“我墨家今日事成矣,泗水至此尽属墨家!”
  他知道眼前还在厮杀的越人溃败也是即将发生,他准备一旦越人溃败,立刻不管整体阵型,率队冲杀过去,这时候再犹豫就是愚钝了。
  当厮杀的越人终于意识到大局已定主帅逃散的时候,六指抽剑喝道:“连队冲击,不管全旅阵型!”
  率先跳出去,火枪手扔掉火枪,抽出短剑或是匕首,跟在他的后面冲向了已经濒临溃散的越人军阵之中。
  越人想逃,只是,对于越人大军而言,已经晚了。
  义师左翼出击的四个旅已经堵住了他们逃窜的路,唯独之前夺路而逃的越王和那些大贵族们,似乎只有骑兵可以阻拦。
  在左翼指挥的公造冶看到了越王旗帜倒伏,正在退却,他心中大喜,急忙命令骑兵阻拦,让最前面的墨家的那个精锐的旅全速前进,让骑兵阻滞片刻以求步兵跟上,从而获得决定性的胜利。
  因为之前分兵的缘故,骑兵还有三百五十人,命令下达之后,骑兵开始慢跑,朝着越王翳的后路抄去。
  那里有越人君子军两千,以及诸多贵族和死士甲士将近一千,他们心无战意,但若夺路而逃依旧可能会迸发出求生的欲望,于是骑兵准备在侧面突袭,只要能够争取时间。
  越王翳逃窜了不过千步,身边的君子军已经不能够保持阵型了,骑兵越发逼近,队形也就越混乱。
  可这些骑兵狡猾的很,只是在侧翼逡巡,并没有直接冲击。
  越王翳明白这些骑兵的想法,无非就是靠侧翼的恐吓,迫使自己身边的亲卫和仅存的两千成建制的君子军阵型散乱,到时候再冲击,根本就无可阻挡。
  他心中明白,但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对策。他不敢驱车狂走,战车跑不过骑兵,这他明白。一旦自己逃走,那些骑兵必然会紧追自己,到时候又怎么能够逃窜?
  正在焦急的时候,一直在侧翼逡巡的骑兵终于忍不住发动了冲锋,君子军仓皇应战,但很快就被冲散。
  越王翳大喜,身边的大贵族们也大喜,只要两军交战,骑兵就没那么容易追击,于是驱车狂奔。
  ……
  战场的最外围,庶轻王和四十多个义师士兵蹲坐在一处小山坡上。
  他们之前奉命出击,追击那些溃逃的越人,早早地脱离了战斗。
  四个连队的追击,让越人无法重新集结,当溃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指挥,各自逃窜。
  只是四个连队追击的义师,也完全打散了阵型。
  最开始还能够以司马长为中心,聚集二十余人,但到后来完全也就是各自伙伴一伍追击,甚至有些追的兴起,已经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各个连队的墨者和士兵委员会的存在,让士兵之间彼此熟悉,而且就算建制全乱,也会下意识地找到指挥者。
  庶轻王已经完全找不到於菟的身影,自己身边一开始也就剩了七八个人,他具体杀了几个越人完全数不清。
  那些溃散的越人宁可背后被插一剑,也不愿意最起码的回身反抗,庶轻王想若是这些人拼死反抗,义师的这四百人恐怕很难追的这么轻松。
  现在他们跑的太远,远到只能听到隆隆的炮声。
  好在他登高疾呼,很快便有墨者带着人围过来,或者是各个连队的士兵委员会成员,亦或是司马长之类的低级军官。
  众人很多认得庶轻王,在这里他的职务最高,也最能服众,毕竟是将长矛递入到楚王五尺之内的人物。
  在场四十余人,其中有六名墨者,大家商量了片刻,当即推选了庶轻王为这四十余人的头目。
  有人便道:“也不知道现在打成什么样子了。”
  其余人便宽慰道:“想来已经包围了越人,你听,炮声还在响呢,咱们没败。”
  庶轻王道:“如今战场还在厮杀,咱们领的命令是驱逐追赶越人,现在事已毕,我看咱们还是回去?”
  “总不好众人在那厮杀,咱们却躲在外面。”
  “若是得胜,回到村社,众人都问:说我们和越人厮杀的时候,你们跑哪去了?这可不好回答。”
  几个人咂摸一下,均道:“是这么回事。”
  如今他们算是脱离了战场,若是以往作为徒卒之时,莫说主动回去,就算是在战场上也不会奋力厮杀。
  如今知晓了为何而战,这庶民和贵族本身就是一样的人,并不缺乏勇气,一直以来缺乏的只是为何而战的信念。
  以往打仗,自备粮食,缴纳军赋,家里的土地无人耕种,打完之后作为贵族的封地。
  或者是自己打输了,那也无非是换个贵族缴纳军赋,并无有丝毫的区别。
  这种好容易脱离了战场,却又返回的情况,世所罕有,但偏偏就在这里不罕见。
  这四十余人有火枪手,有矛手,但火枪兵手里的火枪早就扔了,庶轻王从战场上之前捡起了一支短矛,身边还有一支短剑,身上的火药罐子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其余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模样,乱七八糟。
  正商量的时候,有人望着远处,急声道:“你们看那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辆马车向前狂奔,并不停歇。
  山头上的人都面露喜色,纷纷道:“看来是越人逃了?”
  “定是这样!”
  “咱们下去堵截他们?”
  有人提议一句,庶轻王看了看山下的地形,想到之前学习过程中学到的奔逃之策,知道山下的那条小路正是逃亡的必经之路。
  于是他持矛起身道:“那咱们就蹲伏在草丛之中,待他们靠近,穿刺马匹。马若受伤,他们想逃也不容易,说不准咱们还能抓一个越人的贵族呢!”
  众人既然推选他为头目,便遵从了命令,沿着山坡的草丛溜到山下。
  六名墨者和庶轻王,以及两个司马长,各持长矛蹲伏在前面。
  剩余人蹲伏在两侧,待墨者出面捅伤了越人的马匹,他们再一拥而上。
  众人蹲伏下来,静静等待。
  ……
  越王翳的御手策马狂奔,越王翳时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之前义师骑兵的突击,彻底让那两千君子军溃散。
  三百人冲击两千,原是不可能之事。可是士无战心,争相逃散,骑兵一冲,贵族又争先逃亡,竟成了这样的局面。
  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四万多大军,六千君子,汹汹之势只望一战而定,入滕而食。
  逃的时候,颓废绝望,身边只有四辆战车,几辆乘车,还有几名贵族甲士,再无多人。
  身后的战况已经不需要去想,结果显而易见,越王翳心中慌乱,之前战场上失败的必死之心,已经化为回去之后把儿子和弟弟都杀光的决断,此时又涌出了生的希望,因而不住的回头张望,生怕义师的骑兵追上。
  驾车而逃,此时已经顾不得感慨失败,也顾不得战车颠簸。驾车的御手已经将马匹抽出了血,几只马蝇牛虻嗅到的鲜血的味道,蜂拥而至。
  若是以往,以御手之术,免不得要抖一下手腕将那些嗡嗡飞舞的牛虻从空中抽落,然而现在哪还有这样的心思?
  有潡水阻拦,上面又有荆河,想要逃回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退逃到糜邑,这是一座小邑,隶属于费国,退到哪里便可以换上几匹马。
  越王翳心中盘算着,计算退入城内也不敢停留,墨家义师的攻城手段他已见过,如今只能趁着消息还未传回琅琊,先行逃回,纠集留在琅琊的亲信发动“政变”,趁夜杀死儿子和弟弟,万万不能让自己大败而归的消息传递出去。
  只不过身边跟随他逃亡的这几个人可信吗?如果不可信,是不是需要再许诺一些利益封地?否则的话,这些人的支持很难保证,君子军覆灭,他这个越王已经失去了最大的政治资本。
  车轮旋转,他思考的也更快,可忽然间就听到马匹嘶鸣一声,接着原本平稳的马车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越王翳惊抬己头,眼前一黑,前面的草丛中窜出了七八人,嚎叫着不惜性命悍不畏死地举着长矛朝着马匹刺来……


第三八八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一)
  庶轻王不知道车上的人是越王,只是猜测这车上是个越国的贵族,大人物。
  他见过大人物,比如楚王。
  所以心中既没有要俘获一名大贵族的兴奋,也没有出于血统身份数百年积累下的对贵族的恐慌。
  他只是在尽一名义师墨者的责任。
  长矛撑在地上,斜斜地刺向奔驰的骏马,驷马的冲击力极大,矛杆应声而断。
  留着血恐慌的骏马朝着庶轻王狠狠地撞了过去,仿佛是沛县铁匠的大锤砸向了胸口,巨力之下向后猛倒,眼前一黑,脑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胸口剧痛,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有刀子割在肺里。
  “肋骨好像断了。”
  他呼出一口气,咬着牙又吸了一口,胸腔的起伏带来的是无尽的痛楚,耳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庶轻王用力歪了一下头,看到了一个背影。
  他的眼前有些黑,但能看到那个背影手中的铜剑极长。
  铜剑不能做的很长,会断,所以剑越长,身份越高。
  庶轻王见过楚王的佩剑,也熟悉墨者的佩剑,知道这样的长剑不是义师的标配,明白那是敌人。
  这个敌人的剑术极高,脚下已经躺倒了三个人,庶轻王从衣服上判断那是自己的伙伴。
  于是他用尽全力站起来,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胸口的剧痛让他无法呼吸。
  可他还是强忍着痛,抽出了自己的短剑,在前面那个人奋力隔开一人的长矛时,庶轻王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了腿上。
  猛力向前一蹬,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起下一步。
  最后的一步,他扑倒了那个持长剑的人背后,身体相碰,胸前断裂的肋骨再一次让他的牙紧咬在一起。
  左手勒住了那个持长剑之人的脖子,右手的短剑抵在了脖颈之前,想要用沛县的土语冲着旁边还在厮杀的敌人喊一声“谁动我就弄死他”,可这一句也没有喊出,就觉得胸前剧痛,似要晕厥。
  晕厥之前,他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仍旧在想……是战车?还是义师的骑兵?
  ……
  战场上,一个压缩之后的口袋已经完成,剩余的越人突围不出,被挤压在越发狭小的空间内。
  等到大炮开始朝着密集的越人轰击后,越人连逃走的欲望都丧失了,很多人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傻傻地站在那里,扔掉了武器。
  大局已定。
  适骑在马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从三个月前开始诱骗越王逼他野战,再到战场上阵型对抗,诱骗越人在靠近潡水一侧展开,再到最后的包围成功,适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猛跳过多少次。
  四万多越人已经全数溃败,除了最开始被第七旅驱逐出战场的那些,以及最后跟随越王逃窜的那一些,剩余的全都被围困在义师的包围中。
  一场利用机动优势的围歼战,适犯了很多错,但最终凭借义师远胜于越人农兵的素质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笨且呆,错过的很多战场的时机,甚至于右翼差点崩溃,因为越人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来,可最后胜利的还是义师。
  身边的传令兵看着已经大获全胜的战场,感慨万千地说道:“适,一场大胜。”
  适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是啊,一场大胜。”
  想了想,又道:“平庸之将,善战之兵。这是军制的胜利,决胜在战场之外。”
  那传令兵想了一下,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战胜于朝廷?”
  适点点头,点头道:“算是吧。嗯……就是。”
  正要解释一番,几名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传令兵皱眉道:“这样跑,马要受不了的……”
  嘀咕几声,那几名完全不惜马匹的骑兵冲到了适的身前,喘息了几声,为首的那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庶……庶轻王……又俘获了一个王!”
  适反应了一刻,忍不住大笑道:“自此之后,庶民亦可轻王侯!”
  ……
  夜里,城寨内。
  油灯点起,时不时传来伤兵被烈酒清洗伤口的惨叫声,忙碌的、穿着巫祝服饰的女人跑来跑去,那些刚刚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精壮汉子却不敢挡住这些女人的路,她们都是医者。
  大战已经结束,以义师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越人被杀八千,两万八千人投降被俘,剩余的逃走了一些,还有一些跳河被淹死或者靠着在高超的游水技术逃到了潡水对岸。
  义师阵亡两千余,右翼的四个旅阵亡人数最多,但除了三个连队因为擅自冲锋等问题被全灭之外,剩余的建制全在,而且已经见过了血,假以时日恢复过来,便是一支强军。
  战场的事,自有专门的人清点。
  适、公造冶等人,正在一间屋内,几名传令兵就在外面等待。
  适借着油灯,正在起草一份建议,这份建议是以这场大胜的结果为基础的。
  越人君子军覆灭,越王被俘,大量的贵族被抓或是阵亡,这简直是超乎了之前最好的估计。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而战果决定了今后的走向。
  纸上,适用一支削出了尖头的鹅毛蘸签奋笔疾书。
  前面的内容,是这一仗的结果,以及一些军事层面上的建议:比如增加骑兵的比例,按照右翼那几旅的样式将步卒改制等等。
  军事层面之后,则是最大限度地借助这次战果的后续准备。
  “此一战,越王被俘,越人多有弑君的传统,我们也曾知晓越人那边的一些情况。”
  “故而,我认为,越王翳被俘,越国必然内乱,这对我们而言是个极佳的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不是占据琅琊。一则我们缺乏足够的墨者,用以实行在沛地这样的政治,而且越人不服必然叛乱。二则会让天下诸侯震动侧目,太过招摇。”
  “越国失败,齐国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不能够赶走越人,却让齐田染指泗上。”
  “但如果放任越国内乱,又值此大败,齐国田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需要一个……放弃泗上的越国,但暂时不能够承受一个全面南逃放弃琅琊的越国。”
  “越国战败,齐国的局面也向南打开,这必然是三晋所不愿看到的。”
  “晋楚相争,我始终认为晋国会获胜,因为战胜于朝廷,魏已变法,楚封君太重,必不能胜。”
  “所以,如今越王被俘,需要立刻利用我们在巨城大邑的据点,将潡水一战的消息传递出去。”
  “三晋希望有一个能够在南面压制齐国的越国。”
  “齐国田氏需要一场胜利获得威望。”
  “越王面临着国内政变,他这个越王的位置岌岌可危。”
  “越王的兄弟儿子,可能也需要更多的外部支持,甚至可能与齐国媾和或者放弃琅琊。”
  “楚国……十年之内恐不能再入中原,遑论泗上。”
  “我们,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掉泗水七国。”
  “所以……我们现在还可以继续喊‘弭兵’的口号,占据天下大义之高。”
  “现在各国尚未知晓消息,我们应该迅速派人出面与各国磋商,面见各国君王。”
  “争取达成一场会盟,由魏人出面,他们乐见于一个继续在琅琊的越国,所以我们要以弭兵为名,争取这场会盟。”
  “其一,魏、韩、墨家、齐、越,会盟。越国归还建阳、巨陵两城,归还被俘获的齐人奴隶,将此功劳让于田氏,我们是调停者。田氏现在需要的是名声,此时尚不是越人的土地。”
  “其二,魏、韩、墨家、齐、越,会盟。齐越弭兵,墨者做中间调停者,在齐越边境帮助修建堡垒。由魏、韩出面给田氏施压,保证越国的都城尚在琅琊。”
  “其三,我们等待越国政变后,魏、韩、墨家支持越王翳复位,我们可以释放被我们俘获的越人士卒。由魏、韩出面做保,让越王翳承认放弃泗上。”
  “其四,四国与我们会盟,承认滕、郯、缯、祝其、钟吾、向等九国复国,但由墨家帮助行政。”
  “其五,其复国九国,与邹、邳、费、倪、薛等六国,共十五国,以成泗水非攻同盟。并且获得魏、韩、齐、越的承认,非攻非战。”
  “其六,趁此机会,动用我们的一些秘密墨者,借此大胜,前往赵地,最好是赵地本地的墨者。魏楚相争,数年之内必见分晓,宋国询政院已近十年,乱局将现;郑国分裂已成定局,魏韩战胜楚国,郑国必是下个目标。然而一旦郑地事完成,魏楚争雄魏国获胜,那么魏国可能会把目标盯住泗上诸国。”
  “赵侯新薨,其弟即位,必亲魏以固其位。赵籍有子,可遣秘密墨者入赵,接触赵籍之子,力争在我们消化了泗水十五国非攻同盟后,有时间解决宋地之事时,魏国的目光放在赵国继承权问题上。”
  “其七,表面上疏远楚国,但同时将潡水之战的消息尽快送往楚国,若楚国战败于大梁,必来相求,与当年我们求请楚人弭兵的局面大为不同,主动权在我等。”
  “以上七点,需快,且要尽快。”
  “晋楚相争,局面未定,魏人此时不会直接干涉泗上,若在魏楚之争出现结果魏人获胜,魏人必然比此时强硬,会盟不会取得最好的结果。”
  “魏人需要一个越国牵制齐国,帮助越王翳归政、对齐施压促使齐越弭兵,让越国归还建阳、巨陵两城,这是我们给魏人的条件,所获得的回报就是让他们出面承认他们暂时无力经营的泗上‘非攻’。”
  “齐国现在还在观望结果,不会知道的这么快,我们必须要在齐人反应过来,大规模动员出兵之前,达成此次会盟,借魏韩以制齐,同时又归还越人占据的齐城让田氏感恩。”
  他写完最后一笔,起身问身边的公造冶、孟胜等人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若没有,就署名吧,今夜就要送回沛县。”


第三八九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二)
  二十五个墨者高层中有七人在这里,除了四人正式参与了战斗之外,剩余三人在白天的战斗中一直坚守城寨,负责后勤之类的事情。
  适在起草这封建议信之前,已经和众人商议过,不过主要还是他拿的主意。
  众人想了一下,倒是不反对,只是觉得若是自己想,未必能够想的这么深远。
  这几条建议,也是一如适既往的建议,环环相扣,为的就是适之前一直说的“更多的时间”。
  按照适的说法,墨家掌握天志,那么时间就站在墨家这边。时间越久,墨者越多,可以按照墨家的规矩道义行政施政的人越多,泗水流域积累的财富也就越多。
  从魏韩齐越外加墨家五方会盟开始,这些建议便充分利用了各国贵族君主之间的矛盾,为夹缝中生存的墨家争取时间。
  晋楚之间的矛盾,可以争取三五年时间。齐越三晋之间的关系,可以保证三晋无力入泗上的同时,又防止齐人入泗,同时又让越人作为齐国的威胁。
  郑国又可以拖延魏韩数年的时间,郑不定则不能取宋,宋不定则不能染指泗上,而宋国马上就要面临十年之约到期,又会是一场乱局。
  现如今泗水的局面对墨家大为有利,若是宋国这边能够平息矛盾,那么墨家就真的可以做到与天下强国比肩。
  可是时间到底要多久,谁也不能确定。现在的局面墨家众人都相信时间越久越有利,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想办法让三晋反目。
  这件事若是以往,违背了墨家非攻的道义。但现在,墨家的路线已经确定,随着墨家逐渐独立不再寄希望于诸侯,这件事至少在这七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能墨家内部的其余派系会对这件事有所质疑,不过利用赵籍之弟与赵籍之子之间的继承权问题让魏国将心思放在北边这件事,终究只能在小范围之内探讨,不会引起大规模的轰动。
  公造冶想了一下他以往在赵国结交的朋友,说道:“昔年赵籍喜好音乐,墨者非乐,所以墨者难以在赵地活动。”
  “当年郑地有两位知名的音乐家,名叫枪和石。他们知晓赵籍喜好音乐,于是前往赵地,赵籍想要赐予这两个音乐家万亩土地,最终还是被公仲连说服。”
  “三晋同源,赵人如今任用公仲连、牛畜、荀欣、徐越等人变法图强,虽说并未至非乐的地步,但是也知道尚贤为任、为政仁义的道理。咱们墨家的一些手段,倒真是可以用得上。”
  “现如今赵籍之弟为赵侯,公子章年幼。你的意思是说,赵籍的弟弟和儿子之间,将来总要出问题?”
  赵国之名,适不免想到了后世以赵为姓的那个朝代,也是类似的情况,哥哥弟弟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是如此。
  这种事,以史为鉴来看,将来必然要出大问题的。
  赵籍之弟又非周公,而且这件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真要是赵籍有心让弟弟做周公辅佐成王事,他弟弟也不能够上位。
  而且从赵地传来的消息,赵籍之弟的上位本身就是一种妥协,是国内一部分贵族支持的,同时自然也少不了魏国的身影。
  赵籍之弟算不得得位不正,总算有贵族拥护,但是等到公子章成年,公子章与叔兄弟公子朝之间总要出问题。
  按照赵籍之弟的年纪,估摸着这件事也就十几年之内,甚至可能更早,这就需要提前布局,否则等到临时再用这样的办法,很难有足够的影响力,也很难按照既定的计划发展。
  赵国公子不争位,魏国就没有完全介入赵国内政的理由,反目这种事也需要一定的理由才行。
  适听公造冶的说法,笑道:“其实赵国既已尚贤、行仁义之政,墨家的一些手段自然是可以在赵国实行的。”
  “但其实,已经不只是可以在赵国实行的问题,而是墨家的一些技艺技巧,最适合在赵国发展。”
  适又道:“你可别忘了,马镫和铁器!赵地北近娄烦、林胡,又多骏马。南下之路有魏人阻挡,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北上,从娄烦、林胡这些蛮夷那里夺取土地和人口,辅以华夏教化仁义。”
  “昔年我的两位夫子就曾说,若是赵人北上得九原、河套,便可南下攻秦,可是赵人之前多用战车,林胡娄烦多以骑射之技,难以攻取。”
  “现如今我们墨家有马镫、铁器,诸夏之兵与林胡娄烦对阵,只怕可以一敌五。”
  “正所谓,国弱则亲强邻,国强则远交而近攻。魏人以之后二十年来看,正是我墨家行义天下最大的阻碍。我们需要一个无法染指泗水、却能制约魏人的强援。楚人这一战我觉得必败,原来靠楚来制魏,现在就需要提前琢磨一个可以制约魏人的帮手了。”
  他一说完,公造冶顿时明白了关键所在。
  赵人暂时不会墨家起冲突,泗上一带,始终是齐、越、魏、楚四国争霸的战场。
  越人被墨家打残,取代了越人在泗上的势力,那么一个强盛的赵国正是墨家急需的援手,用以给墨家更多的时间,培训更多的“行墨家之义、利于天下”的士才。
  赵地多马,马镫和马镫骑兵的战术,正是赵人所急需的东西。向北拓地,林胡娄烦在马镫骑兵、火器、和战车防御的新战术之下,只怕不需要吴起那样的无双之将,就像是潡水一战一样,平庸之将依旧可以拓地千里。
  这正是墨家可以切入的一个点,这个可以明着来。而那些隐秘的秘密墨者,自然会有别的办法渗透到赵国之内,参与将来公子章与公子朝之间的继承权争斗。
  若论火器、马镫骑兵的掌握,天下无人能出墨家之右,而适委托两位夫子所说的赵人北上的战略,也算是为赵国找了一条出路。
  而且短时间之内,不会威胁到墨家。真到有一天魏国完蛋的时候,墨家也不必惧怕一个学会了新战术的强势赵国,天下终究还是定于一。
  适知道后世赵武灵王会胡服骑射,而他准备更进一步,直接把马镫、火器之类的弄过去。游牧民族想要熟练掌握这些技巧,完成变革,少说也得百十年时间,百十年时间若是还怕什么五胡乱华之类的事,不免杞人忧天。
  适觉得,墨家在中原折腾的这几十年,那些燕赵之类的靠近北境的封国也不能让他们闲着,总得为将来的“天下”做点贡献,不如就去打打游牧民族得了。
  有魏、齐、韩作为缓冲,北地诸国想要和墨家起正面冲突也很难。
  魏、齐、韩、越和墨家会盟的事,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魏国为了压制齐国不会不答应,这基本就是为了今后十年之内的谋划。
  而赵国向北发展的事,往近一点说可能是为了十年之后,往远一点说,那是为了万域万世。
  游牧民族现在不过是使用骨头箭头的部落,占据不到适宜农耕的土地,就很难拥有半游牧半农耕的帝国潜质,早点解决也为将来少点麻烦。
  以适看来,如今诸夏各国正处在一个“好战”期,若是马镫、铁器、火枪、车营之类的东西帮着赵国改革,想来一个赵国收拾林胡娄烦直至草原绝无问题。国力碾压,更是技术碾压,没有不胜的道理。
  纵然没有李牧廉颇,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以力破巧,依旧可以让赵人辟地千里。
  这样既能短时间内让赵人不再参与中原之争,又能引起魏人的恐慌猜忌,同时实力一旦到了,就算没有公子朝和公子章的继承权内乱,魏赵反目也是必然。
  适想了一下,又道:“我觉得,这一次趁着邀请各国会盟的机会,应该派遣咱们中一名能言善辩之士,借潡水之战天下震动的局势,出使赵国。明面上我们要和赵人合作,可以获取更多的骏马,对我们短期也是有好处的。”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再多写一些在建议信上。会盟之事,想来大家都能清楚这件事的意义,但赵国的事若不说清楚,则恐怕会有人觉得为时尚早,不必着急。”
  “我还是那句话,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万域者,不足以谋一隅。”
  公造冶信服地点头,忧虑道:“这件事写清楚,想来大家也能明白。只是现在……人手奇缺。十五国非攻同盟一成,到处缺人。去赵国的人手少了,怕是难以奏效。去的多了,这边人又恐不够。”
  “不过这件事终究还是需要众人商议的,具体派多少人,具体怎么实行,甚至是不是可以派遣一些非墨家但在沛邑求学的人前往,这都需要商议……”
  他看了一眼适,很郑重地说道:“真到商议的时候,我是支持这个意见的。”
  他算是提前表态,示意到同义会的时候,会支持适的想法。他既带头,其余人也纷纷点头,适便再次提笔,将赵地之事的重要性仔细写清楚后,众人这才纷纷签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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