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红楼之庶子风流-第7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而致公堂里的内帘官们,却于今夜才开始论议今科考题。
  主副考官,再加上同考官、内提调、内监试、内收掌四名官员,共六位内帘官,议出第一场科考的七道义题。
  与前朝科举不同的是,为了防备舞弊泄题,乡试的每一道题,都会出三遍。
  再由不同的考官,随机于三道不同的考题中,抓阄抓取一道。
  抽取七道后,再交由贡院内备好的印刷工匠们连夜印刷。
  印刷成大纸,贴于木牌上,到了九日,由数百兵卒高举,穿行于诸号房之间,公布考题。
  如此一来,便可从最大程度上,防范舞弊的发生。
  至少,贾琮想不出,考生们还能靠哪种法子提前得到考题。
  这甚至比后世的高考和考研都严格的多。
  那么,他那几个国子监的同窗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要和他赌一赌,想踩他扬名呢?
  带着疑惑,贾琮缓缓闭目睡去。
  夜微凉。
  ……
  “铛!”
  “铛!”
  “铛……”
  外间的大座钟传来了足足十次钟声,荣庆堂西暖阁碧莎橱内,黛玉打起了瞌睡。
  可是见一旁处正顽的兴高采烈的两人,她又不好说什么。
  “幺爱三四五……对了紫鹃姐姐,前儿的螃蟹你吃的香甜不香甜?我……哎呀!又忘了,重数重数!”
  “幺爱三四五……”
  “噗嗤!”
  湘云拉着紫鹃陪她赶围棋,紫鹃不善这个,每次都是湘云赢,乐的她俏脸笑成了花儿。
  这把又是她赢,数目的时候,偏她话多,数着数着说几句话,便忘了数到几,又该从头数。
  只是湘云咬字有些不清,也只有这个时候,黛玉才会提起些精神嘲笑一番:“明明咬舌子偏又是个爱说话的,连个二哥哥也说不出,以前只管着宝玉喊爱哥哥,如今赶围棋儿又咋呼着幺爱三四五,真真是笑死人。”
  湘云披着头发,身上仅穿了身锦白小衣,袖子还挽起半截儿,烛光下,露出一双粉白的胳膊。
  听到黛玉打趣,本就因要重数而懊恼的湘云,登时叉起蛮腰,反击道:“你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能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
  小嘴巴喷豆子一样,叽叽呱呱说了一大串,话没说罢,就见黛玉扑了过来,唬的她惊笑着连连逃跑,绕着桌子躲避。
  紫鹃笑着拦道:“姑娘仔细跌倒,就饶她这一遭吧。”
  黛玉气道:“我饶她这一遭再不活着!紫鹃你莫非里外不分,竟帮她戏弄我?”
  紫鹃笑道:“你不打趣她,她也不说你,撩开手罢了。”湘云跑的急,此刻笑的满脸通红,躲在桌子对面求饶。
  见她这般,黛玉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个顽童。
  三人正顽闹时,就见宝玉从外面进来。
  湘云避之不及,忙转过身去披了件外衣。
  回头就有些恼火的要责怪,却被黛玉拉住,黛玉悄悄的使了个眼色。
  湘云看去,终于发现了异样,宝玉竟不似往常那样活泼讨好,居然垂头丧气,魂不守舍。
  她试探问道:“宝哥哥,你怎么了?”
  宝玉生无可恋道:“我算是完了……”
  黛玉都唬了一跳,忙问道:“生了什么事?”
  宝玉哭丧着脸,看着黛玉哀伤道:“林妹妹,今儿我又被老爷喊去了书房,贾琮今天下场,老爷恨不能换了他去当儿子……”
  “就这样?”
  黛玉最了解宝玉,若只这个程度,宝玉应该无关痛痒才对。
  宝玉闻言,眼泪都流下来了,道:“老爷命我从明儿起,就早早起来读书,今科是贾琮,下科要我也下场。要是考不中,仔细我的皮……”
  黛玉闻言无语,若真这样,果然是要宝玉的命了。
  她素来以为,读书和作诗词一般,都是要看天赋的。
  贾琮明显就极有天赋,又勤学苦读,所以才能在今科下场。
  可宝玉……他的天赋应该是吃喝玩乐,当个富贵闲人。
  舅舅贾政逼他下场,实在强人所难了。
  黛玉正想劝说,左右有老太太在呢,不妨事,就听湘云在一旁打趣笑道:“阿弥陀佛,到底是老爷,果然明远见。上回我说你你还恼,还赶我去别的姊妹的屋子。如今老爷也这般说你,宝哥哥,你这么有能为,怎不赶赶老爷,让他也去别的屋子去?”
  黛玉闻言拦之不及,心道不好,果然再看去,就见宝玉连眼睛都歪了,哆哆嗦嗦的指着湘云,面色蜡黄。
  湘云只当顽笑,还在大笑。
  然后就见整个人已经高懵的宝玉,一把拽下项圈上的玉,狠狠的砸向地面……
  “啪!”
  ……
  兴道坊,宁相府。
  瑾花院。
  一品诰命夫人赵氏,看着丫鬟从房间内端出的食盒内,菜肴米饭分毫未动,满是担忧的叹息了声。
  回过头,再看向儿子宁观时,眼中满是恼火,怒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宁观见之,面上满是无奈,解释道:“太太,那日是儿子莽撞了,口不择言错怪了妹妹。可是……好端端的她打发人去给贾清臣送礼,实在是……”
  见宁观还这样的说法,赵氏愈发恼火,道:“实在是什么?你不就是在记恨贾家子的师父当面给你这个元辅之子难看,而你妹妹却给人家送了笔墨去,你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是不是?你面子上过不去,就可以责骂羽瑶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兄长的担当?你当面去给人家难看,还想使计挑拨离间人家,你爹爹是怎么训你的?自作聪明!你那都是小聪明,你妹妹为了给你补错,方才给人家弟子送些礼圆一圆。你倒好,那样的话,也是你能骂出来的?下作东西!”
  这时,屋里响起一阵委屈虚弱的哭声。
  赵氏闻言,又怒又心疼,斥道:“还不快离了我这地儿,愈发没长进了!好歹你只是个宰相公子,你要是个王子皇子,还有我们娘俩儿的活路?”
  这话让宁观唬了一大跳,他匆忙看了眼周围的嬷嬷丫鬟,急道:“我的娘啊,这等话怎能乱说……”
  赵氏却管不得这些,啐骂道:“该死的畜生,你连我也要一并骂了去不成?”
  宁观闻言,气的差点吐血,却实不敢多留,唯恐再激得其母说出什么骇人之言。匆匆一礼后,退出门外。
  待出去后,宁观才面目阴沉,想起那始作俑者来,咬牙切齿的恨然道:“这一回,我看你死不死!!”


第一百九十一章 浓墨
  荣国府,荣庆堂。
  西暖阁内。
  夜,天还未明。
  也不知几时,湘云恍惚听到身旁有人在抽泣,从梦中醒来。
  就着碧莎外的火烛转头看去,只见黛玉严严密密的裹着一套杏子红绫被,一把青丝拖于枕畔,却并未睡觉,而是在背着她,轻声哭泣。
  湘云忙起身瞧去,就见黛玉竟连半边枕头都哭湿了。
  她纳罕问道:“林姐姐,你怎又哭了?昨儿分明是我挨了冷眼,老太太、太太虽没骂我,可听说是我把宝玉气成那样,到底好好瞧了我两眼。估摸着昨夜我家里要是来人接我,又该我走人了……好姐姐,莫非你是在哭我?”
  黛玉杏眼红肿,转头看向“嘲笑”她的湘云,啐了口,声音都微微沙哑了,嗔怨道:“人家就是在心疼你,难道不成?”
  湘云揉了揉明亮的眼睛,笑了笑,又缓缓躺下,拉过锦靠,半靠在床榻,方轻声道:“自然成,不过大可不必。林姐姐,咱们命里相似,我却不像你这般心窄。真要处处较真儿,那还能活?你是个明白人,何必事事做此形象自苦?况且你身子不好,素来多病,自己不爱惜些,只这般不好好睡觉,日后身子毁了该怎么办呐?”
  黛玉闻言,再度落下泪来,哀伤道:“还能怎么办?咱们这样的人,合该这样的命,左右不过一死,或早或晚,又有什么相干?”
  湘云闻言哼了声,道:“都像你这般,天下人得死一大半!我也不说别个,你自忖命苦,再苦还能苦过三哥哥?我告诉你,要是以前,我昨晚一准儿也要收拾东西,今早立马回家。可如今,哼哼!再怎么着也要等过了八月十五!”
  黛玉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道:“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你家十五月亮没这里的圆?”
  湘云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儿道:“你就会笑话人……我是在等三哥哥秋闱放榜后再走,我就想看看,命苦的人是不是果真一辈子都命苦!”小模样有些骄傲和不服。
  黛玉没好气道:“你和他比?”
  湘云眉尖一挑,惊讶道:“如何不能比?难道你也和那些嚼舌根的坏婆子一样,瞧不起三哥哥?林姐姐,论模样,论才气,论……”
  话没说完,就听黛玉一迭声的啐恼道:“呸呸呸呸!你才和那些嚼舌根的坏婆子一样呢,我多咱瞧不起三哥哥了?
  我是说咱们和他比不得,他那样的人,一万个里面挑不出一个。
  咱们都算通点文墨的,做的诗词,往常瞧着也好。
  可你敢和三哥哥写的比?上回若不是紫鹃拦着,我早把以前写的都烧了去。
  所以我才说,咱们如何能和他比,你想哪里去了……
  再者,你没发现么?”
  “什么?”
  湘云听了黛玉的解释,倒是听进去了。
  只是结尾这话让她摸不着头绪。
  黛玉轻叹一声,道:“我不比你和三丫头,更和那个素来精明,如今却把心都快丢了去的宝丫头不同……一直以来,我冷眼旁观,就发现三哥哥面上虽温润,绝无失礼违矩之处,但心里未尝没有不是清冷的。他在意的,不论贵贱,都是之前他落难时帮过他的人。譬如环哥儿,譬如平儿姑娘。至于其他人……”
  湘云闻言顿了顿,道:“这难道能怪他?你难道不知道,三哥哥之前受的那是什么样的苦?”
  黛玉摇头道:“怎能不知?我如何也忘不了,那年大老爷过生儿,请一家子去做客,出来时在假山后看到的那个场景。当时你不在,所以只听我们说。真是全身没一处好地儿,浑身都是被打起的血棱子,只看着都让人心寒。他却还要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里缝补衣裳。”
  至今说起,黛玉都忍不住唏嘘。
  “难怪他心里和咱们这些人亲近不起来……”
  湘云闻言却又抱不平,压着声音道:“你果真不明白?”
  “什么?”
  黛玉奇问道。
  湘云难得面带讥讽色,哼了声道:“从前我们都寻三哥哥画像儿,独你和宝哥哥不画,为何?不就是怕宝哥哥嫉妒生气吗?
  昨儿晚上,宝玉为何恼成那样?往常我也说他,他也没气成那样,脸都蜡黄了。
  如今这般,还不是因为有个比他出色的比的!
  他倒不是恼三哥哥比他好,而是怕我们这些姊妹们都去和三哥哥顽了,没人和他顽了。
  三哥哥也是个极明白的人,他岂能看不出这些?
  所以才故意和咱们保持距离,不往亲近了走。
  他许并非是怕老太太和太太恼他,我瞧着如今老太太、太太也不能拿三哥哥如何了。
  他只是素来以为受了老爷、太太的大恩,所以才处处让着宝玉。
  可恼宝玉是个不晓事的,昨儿又闹一出,我瞧着老太太和太太又把三哥哥给恼上了。
  待三哥哥回来,不定又要闹出什么是非来呢。”
  黛玉闻言,沉默了稍许,叹道:“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咱们毕竟和宝玉好了这么多年,他待咱们也好,总不好如今有了三哥哥,就疏远了他……”
  湘云奇道:“我多咱说要疏远了他?宝哥哥和三哥哥都是一样的哥哥,难道非要分个亲近远疏?咱们只一般对待就好。而且三哥哥确实比宝玉做的好,咱们也不必昧心的看不见。倒是你这般,反倒忒委屈自己了,别人也未必看得见。你只要不和宝姐姐那样,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黛玉闻言噗嗤一笑,新鲜道:“真真难得了,你也有说宝丫头不好的时候?”
  湘云却没心思说笑,对她自己都没这样愁过,抓了抓头发,苦恼的小声道:“宝姐姐也不知怎么了,全不像她往日的性儿啊。三丫头和三哥哥是正经堂姊妹,亲近些也不碍事。可她……”
  黛玉看着她道:“你难道没听过那句戏文?”
  湘云一怔,问道:“什么?”
  黛玉抿了抿口,轻声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般说来,我倒有些钦佩宝丫头了,她竟有这等勇气,实在看不出。只是,日后怕也要受难了……”
  ……
  崇康十二年,八月九日。
  刚过卯时,天还未明,贡院明远楼上便已人影憧憧。
  顺天府乡试主司赵敏政立于楼上,看着下面万间号房燃起点点烛火,与天上星光辉映,虽一宿没睡,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自得。
  因为自今日起,这些生员们就将正式成为他的门生了。
  师徒名分定下来后,日后学生便要听老师的话。
  天地君亲师,师乃纲常大义也。
  内阁那些位高权重的阁老,哪个不是当过好多届的座师、房师,方门生满天下的?
  这也是他们执政的根基。
  本来,以赵敏政的资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此妄想。
  朝廷内两朝元老多的是,论资排辈他这辈子都只能被压在下面。
  却不想一朝之变,盘踞朝堂内的诸多旧党大佬们,纷纷被贬出京。
  朝廷上竟成了新党独大,尤其是内阁中。
  然而即使皇帝再想变法,也绝不能容忍这等情形出现。
  不然长期以往,大乾将是谁家天下?
  因此,曾经努力巴结都不入人眼,无法阿附新党的大臣们,如今便有了另一条路径可走。
  他赵敏政,便是这条路径的旗帜!
  因为他表舅,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
  赵敏政是知道些内幕的,旧党式微后,崇康帝在勋贵势力与宦官之间,很是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宦官。
  因为勋贵势力虽然好用,也容易扶持起来,可是却也容易坐大,不听使唤。
  宦官就不同了,生死荣辱皆操于上手,容易掌控。
  又因为大乾宦官不许直接干政,如此,便有了赵敏政的发迹。
  宦官不能干政,阉党却可以。
  赵敏政知道,不止今科顺天府的乡试,连来年春的会试,都将由他主持。
  这等大力扶持,也算是给新党的一个旗号,行事收敛点……
  想起近来遭受新党诸多大员的打击嘲讽,谩骂羞辱,赵敏政冷笑一声。
  纵然那些人不断弹劾他,那又如何?
  如今他简在帝心,谁能动他?
  新党那群疯狗越是想灭了他,越灭不了他!
  等这几批士子们长成后,他夹带里也有了人,到时候谁会怕谁?
  念及此,赵敏政似已经看到了日后他入内阁,与宁则臣分庭抗礼的情景,心中升起万丈雄心。
  “总裁,时间到了……”
  一旁同考官,陪他在明远楼上吹了好一阵凉风,见时间已到,赵敏政还在出神中,忍不住提醒道,只是模样谄媚。
  这一科同考官,均为阉党门下……
  这个明显的做法,原本并不合规矩。
  可是宁则臣为了避嫌,都压着下面的人不许提异议。
  以他的胸襟气魄,如今都愈发感到高处不胜寒了……
  这也就造成了,赵敏政在此次秋闱中,一手遮天的地位。
  回过神后,他有些不悦的看了眼那位同考官,哼了声,见那位同考官诚惶诚恐后,心里又有些得意,用鼻音道:“那就开始吧。”
  众同考官立刻如释重负,虽觉得赵敏政的做派愈发像他那表舅了,可没人敢说什么,连表情都不敢露,赶紧让军卒鸣鼓宣布开考。
  鸣鼓之后,考官们各司其职,衙役小吏们将正卷和草稿纸陆续发下。
  然后,便是公布考题。
  今日是乡试第一场,按照惯例,这一场的题量为:《四书》义三题,经义四题。
  经义是科举考试的一种科目,以经书文句为题,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义理。
  等再响起三声金锣声后,便见有衙役兵卒,高举等人高的木牌,上贴有今科乡试第一场的考题,穿行于各号房巷道之间。
  至此,贾琮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好笔墨,铺展草稿纸,等候记录考题。
  勋贵之位贵则贵矣,但限制太多。
  能否在当世存下另一立身之本,就看今朝。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他相临的号房前停下。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脚步声再起,贾琮忙提笔蘸墨,准备记录。
  等一个衙役举着木牌,面无表情的站在他号房门前时,贾琮速速浏览了遍木牌上的考题,记下后,埋头就要往草稿纸上记写。
  只是笔触还未落在稿纸上,贾琮面上的神色却忽地一凝,眼中瞳孔更是猛然收缩如针,面色剧变。
  手一抖,一团浓墨渲染了稿纸……


第一百九十二章 啪!
  贡院,致公堂。
  明远楼上三通鼓罢,内帘官悉数回到致公堂内,禁绝外部交流。
  赵敏政等内帘官昨夜熬了一宿,出题抓阄,又一起激动的畅想未来,到了这时,却都精疲力竭了。
  正常惯例而言,在八月九日一整天的时间里,都没内帘官什么事。
  因为那七道义题,再怎么了得的生员,也先要构思,再要往草稿纸上先写一遍。
  细细检查无误,不存在犯忌讳的字眼后,再往试卷上誊写一遍。
  这一通流程下来,至少也得一天功夫过去了。
  然后外帘官收卷,再誊抄一遍,之后才会送到内帘来审卷。
  因此,内帘官们最快也要等明日才有事做。
  现下他们却是可以休息一番了。
  不过,主司官赵敏政此时依旧没有睡意……
  他坐在致公堂内堂不走,其他同考官自然也不能走。
  此次同考官皆为赵敏政所奏,报与大明宫总管戴权,再由戴权转呈于崇康帝,然后批复下来。
  因为阉党初兴,夹带里着实没几个人,所以天下十八省的乡试,他们只能占一个顺天府。
  新党中人虽然觉得吃了颗苍蝇一般,可也不好当真一手遮天。
  崇康帝起了分权制衡的心思,新党纵然再不满意,明面上也不敢有丝毫怨望。
  因此留下京兆一地,随他们去折腾罢。
  只要不是太过,宁则臣就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宁则臣而言,所谓的阉党,实是上不得台面的疥癣耳,只要不妨碍新法大行,他连多看一眼都嫌脏……
  所以,赵敏政在京城贡院内,便可以唯吾独尊。
  他披着件薄锦搭裳在身上,做派不像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倒像是个富家员外。
  一口一口的啜饮着上等好茶,听着周围人不住的恭维:
  “总裁大人劳苦功高,今岁之后,必然再度高升……”
  “四天前我去总裁大人府上拜会,见花池内一束芙蓉竟花开并蒂,我就知大人必然吉祥高照,官运亨通啊……”
  “诶,许大人此言差矣,非花开并蒂保佑总裁大人高升,而是总裁大人官运太盛,激得莲池内的水芙蓉,不得不花开并蒂……”
  “哦?哈哈,是是,果然李大人高见!下官不如,佩服佩服!”
  “不错,李大人所言极是。而且总裁大人福荫的不止是莲花,连我等不也要沾大人之光,才能落一个房师的位置。不然,这等广收门生的好事,何时能轮得到你我?我等实在受恩深重啊!”
  “唔,张大人所言甚是。如今新党在朝中一手遮天,到了连陛下都不得不防备的地步,气焰猖獗啊!往日里,他们何曾愿意看我等一眼?如今有总裁大人为我等出头,我等焉能不鞍前马后,誓死效忠?一来感谢总裁大人再造之恩,二来,也可辅助圣君,匡扶社稷!”
  “哈哈,刘大人言之有理啊!要我说,有总裁大人领衔,今科顺天府乡试,必然会考出大乾开国以来,水准最高的一科来。咱们实打实的来评,少了二甲进士的水准,绝不容过!本官知晓,许多新党中人看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就让他们亲眼来验一验考卷,看文章火候如何!”
  最先开口的许大人又开口附和夸赞道。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都微妙了起来,连连称是。
  一直微微闭目养神,实在心中暗爽不停的赵敏政愈发知道权利之美了。
  他睁开眼,矜持笑道:“诸位大人多有谬赞,本官如何当得起?不过是同舟共济,一起辅助圣君,平衡朝局罢。至于你们所言,今科乡试是开国以来水准最高的一科,这本官可不敢保证。但有一点,本官却能确定……”
  说着,他卖起了关子,高深莫测的笑着。
  其他五人自然慌不迭的捧起哏来,纷纷发问。
  那副虚心请教的模样,真真让人感动,丝毫不逊于后世的公务员水准……
  赵敏政见之哈哈大笑,精神愈发抖擞,道:“诸君岂不闻‘人生若只如初见’乎?”
  “哎呀!哎呀呀!”
  张大人拍着额头惊呼道:“我竟把此人给忘了,他也在本科中?”
  其实他又怎会不知?
  但是不管知不知,此刻都该当做不知。
  其他人反应也不慢,纷纷惊喜起来,模样有些浮夸。
  论起实务来,这些人自然并不在行,不然也不会那样不入新党的眼。
  曾经想贴过去人家都不要。
  可论起官场习俗来,怕是宁则臣都不是这几个的对手。
  一个个表现的,让赵敏政心里熨帖不已,笑道:“论经义文章,本府的学子未必就能独占鳌头,引领风骚,强中自有强中手,也说不准。可论起诗词来,哼哼,有此人在,本府必然出众。”
  张大人却又有些担心,道:“只是不知这位贾清臣的文章火候如何,只盼他不要辜负了总裁大人对他的期望才是。”
  赵敏政摆手道:“本官问过国子监的人,都说此人勤学之苦,超乎想象。文章火候也已极为老道,取一个乡试名额不在话下。至于名次……容本官再想想。本官听说,沁香苑的香皂极好,比海外进贡来的还好。还听说,那是叶家那位芙蓉公子与贾清臣的买卖?”
  刘大人闻言,眼睛转了转,赔笑道:“甭管是和哪个的买卖,若果真有贾清臣的份子在其中,他若录取了,便是总裁大人的门生,就该好生孝敬大人。总裁大人若果真取他为五魁首,他就是把沁香苑的份子全献给总裁大人,都抵不住恩情。”
  赵敏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摆手道:“能送几块好香皂就成,家里的莲弟喜欢的紧,每旬都要买,就是太贵了……至于他那份份子,哪个敢惦记着?叶家那位在后面看着呢。咱们现在的对手主要是朝里那些人,其他的,能为助力的还是要援引为助力。五经魁就罢了,他年纪太幼,排名太高容易惹来非议。不过若其果真有此孝心,给他个亚魁又如何?”
  五经魁便是乡试前五名,放榜时此五魁单列一榜。
  第六名起另列一榜,如此,第六名亦是名冠一榜,称为亚魁。
  “总裁大人英明!”
  “总裁大人远见!”
  “总裁大人高瞻远瞩!”
  “总裁大人……”
  ……
  贾琮现在还并不知道赵敏政等人的“好意”,若是知道他们现在还说这些话,心里怕只会愈发惊怒。
  这等时候还说这等屁话,日后都他娘的是罪过!
  以贾琮的心性,此刻也不禁如油锅上的蚂蚁,满是煎熬。
  额头已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竟然,泄题了……
  衙役举着的木牌上,那七道义题,与吴凡带来的那本小册子上所记之题,分毫不差!!
  贾琮感到一股股寒意,如同冰冷的利箭般,从不知名的角落不停袭射而来。
  这等黑手,分明是要毁人不倦啊!!
  贾琮感觉到一个能将人吞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巨坑,就在他面前,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会跌的他粉身碎骨。
  他绝不信,此事只是一个巧合。
  这世上哪有这等巧合!
  蓦地,贾琮又想起一事。
  昨日那五名国子监的监生,失心疯了般要和他一较高低,当时他便感到奇怪,总觉得这几人有些癫狂。
  如今看来,他们手里,必然也会有一本小册子。
  更让人惊恐的是,他们却不会像贾琮这样,一无所知,而是心知肚明。
  否则,也不会要与贾琮打那个赌。
  “嘶……”
  倒吸了口冷气后,贾琮心里愈发冰冷杂乱。
  这是要彻底埋葬整个旧党啊……
  好阴狠毒辣的手段,这是要将事做绝,将本已被逐出中枢的旧党,赶尽杀绝啊!
  不过也对,他贾琮算老几,什么人会费那么大的心思,布下这样的大局,只为对付他一个?
  他多半只是别人搂草逮兔子,顺带的一个罢了……
  贾琮到底心志坚定,强迫自己在极短时间内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便有了决断。
  不能再考了!
  一个字,都不能写!
  既然幕后黑手费尽心思将小册子送到他手里,就绝不会没有后手。
  此时每落笔一个字,等后面就要费更大的力气去洗白。
  更重要的是,贾琮绝不信,这科乡试还能作数……
  既然注定要被废黜的乡试,他又何苦再去多写?
  决断下来后,便是该考虑如何解决此危机。
  贡院内便有监临官,是总摄考务的大员,多由兰台寺巡案御史担任。
  考场上一切意外变故,都可告由监临官定夺。
  只是……
  即使是监临官,在贡院内也要听命于总裁官。
  所谓总裁者,汇总裁决之人也。
  对于贡院内发生的一切,总裁其事!
  所以,如果贾琮此刻将泄题之事上报与监临官,那么监临官也要在第一时间,上报给总裁官。
  只是,试题泄露到这个地步,贾琮就算再蠢,也不会相信那几个出题的内帘官是清白的。
  绝不能抱以万一的心思。
  为了掩盖科场舞弊,一些人丧心病狂下,纵火杀人的事绝对做的出来。
  这又不是没有前例……
  贾琮心思百转间,号房前举着木牌的衙役却拧起了眉头。
  只觉这位考生是不是魔怔了,怎么一直保持着提笔的姿态,却是一个字也不写……
  不过他并不会多事,贡院内的衙役小吏们,是绝对禁止开口的,说一个字都是大罪过。
  书呆子又不是一个两个,都是读书读傻了的,和他什么相干……
  所以,衙役只静静的等着,到了时刻,他便不再停留,举起木牌,前往另一号房。
  他却没看到,他刚一离开,号房内,贾琮就做了件更“傻”的事。
  他拿起了研满墨池的砚台,倒扣在了试卷上。
  “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